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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开口了,方老管事便低头应道:“是。”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一个仆人急急跑来,朝着方老管事大声禀道:“管事,有圣旨到了”
什么?又有旨?
在众女齐刷刷双眼一亮中,方老额头冷汗直冒,“可是郡王不在,快,快去叫郡王来。”
看到他要走,秋公主连忙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嘻嘻,是啊,看看是为了什么事下旨。”
众女七嘴八舌地应着,一边说,一边鄙夷地看向那边塌上,扭动欲醒的张绮:她们倒想看看,在圣旨面前,她还能镇静到哪里去?
见到这一行人,那前来颁旨的太监尖声道:“兰陵郡王何在?”
方老连忙上前应道:“公公,我家郡王奉旨外出,还没回府。”
“张氏呢?”
方老一凛,马上应道:“在,在,小人马上就去唤她,马上就去唤她”
“不必”那太。却是挥了挥手,“咱家侯着郡王便可。”特意提到了张氏,却并不召见。这下,秋公主等人面面相觑。
这太监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近侍,一直在书房行走,秋公主平素极难遇到他。
因为地位不同,这太监对上秋公主,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浑然不似给太后传旨的那个太监般小心。
而秋公主看到这太监,却是心下直犯嘀咕。她转向身后低声说道:“张公公怎么来了?”
“这个公公不对么?”
“不是不对,是我皇兄啦,总是一些要紧的命令才由他传达的。”
秋公主这话一出,郑瑜蹙起了眉头。
在众人地等候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半个时辰后,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风尘仆仆的兰陵王大步走来。
他的墨发高高束起,俊美绝伦的脸上,仿佛会发光一般,顾盼之间勾魂荡魄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以对的郑瑜,这一见到他本人,心下又是酸苦交杂,眼眶直是一红。
她连忙低下头。
兰陵王却是没有看到她。他大步走来,深深一礼后,恭敬地说道:“臣高长恭接旨”
他刚一动,张公公也动了。他不等兰陵王这个礼行下去,便上前扶住。扶着他,张公公笑得眉眼弯弯,“郡王爷何必多礼?”
他捧出圣旨,恭敬地递到兰陵王手里,笑眯眯地说道:“恭喜郡王,贺喜郡王”
什么?
秋公主等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疑惑地盯着张公公。
张公公在兰陵王面前,不但笑容可掬,还一点也不卖关子,他笑嘻嘻地说道:“太后说了,郡王爷是个忠臣,陛下也说,郡王爷可用。这不,郡王统领过的黑甲卫和那一千私军,又交到郡王手里来了”
张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瑜猛然抬头,青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公公,至于秋公主等人,更是惊得尖的尖叫,有的甚至不顾场合,都质问起来。
在这喧闹中,张公公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伸手把虎符还给兰陵王,张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着说道:“郡王好福气啊”
说到这里,他也不顾怔忡着的兰陵王,手一挥,笑眯眯地带领众人,离开了兰陵王府。
直到张公公出了大门,众贵女还惊在那里。
她们这次来,是看热闹的。
可是,她们想看到的,被惩罚的对象,一直好梦正酣着应该勃然大怒的兰陵王,却是欢欢喜喜地接了旨,得回了自己的人马和私军就在众女傻在当地时,把圣旨收好,把放着虎符的盒子也收好的兰陵王,抬头向她们看来。
兰陵王瞟了众女一眼,双手负在背后,淡淡说道:“诸位女郎如果无事,可以回了”
竟是丝毫不给颜面
秋公主等女,哪曾受过这种冷眼?抬头想要说什么,却对上了衣袖一甩,自顾自离去的兰陵王。
当下,众女僵了半晌,才一会,李映才幽幽地说道:“他好似生气了。”
秋公主冷笑道:“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贱人,自然会怪我们”
这话一出,郑瑜低低地说道:“我们走吧。”秋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站在原地叫道:“可是,刚才那旨意是什么回事?”
“什么回事?自然是我们估计了太后和陛下的心意”明明含着讽刺和隐怒,可这话从郑瑜的口中说出,却温温柔柔,让人无法恼火,还心生愧疚。
如秋公主便是,她呆了呆,喃喃说道:“你是说,我们料错了?怎么可能?那贱人自作主张,抗旨不遵,胆大妄为,胡言乱语,不但无人怪罪,还令得陛下改了心意,把那些权利还给了长恭?”
她是不懂,真不懂不止是她,便是郑瑜,也是不懂的这阵子奔波行走,让她明白,要想把兰陵王的权利要回,这事有多难她曾想,自己与兰陵王成婚后,再借娘家的势力,用上一年二年,一定可以成功的她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有想到过,那个卑贱的,玩物一样的妇人,轻描淡写几句话,竟然成功了?
一直到被扯着离开了兰陵王府,秋公主还有喃喃自语。而别的贵女,也一个个低着头,越是细思,脸色越是难看
第129章 威风
兰陵王大步走向正院。
来到院门口,见到张绮不曾出现,他沉声问道:“张姬呢?”
一婢应道:“姬还睡着呢。”
还睡着?倒是睡得挺沉。
兰陵王目光一转,看到睡在桃花中的人影,挥退婢仆后,他大步走进。
张绮侧卧在塌上,绝美精致的脸上,眉头微蹙,樱红的唇间,却沾着一片花瓣。不止是唇间,便是鼻尖上,手背上,都是一片片的桃花瓣,她的身下,也压了一堆,放在腹部的指甲都沾着残瓣。
春风吹来,散在她身上的花瓣一片片飞起,又一片片落在地上。
此景美不胜收。
可睡着的美人,却始终眉尖微蹙
兰陵王低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靠着虎皮塌坐下。伸手拈去盖在她鼻尖,随着她的呼吸一动一动的花瓣儿,兰陵王低低地说道:“阿绮,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动作令得张绮有点不适,当下,她伸出手,无力地想扇去他的手。
她的手一动,便被兰陵王握住。
掌中的小手,粉嫩腴白,手背处,还有五个小小的涡涡,看起来格外显得精美动人。
他轻轻捏了捏,感觉这小手在自己掌心的柔嫩。
他的动作,令得张绮终于醒来。她睁着迷离的双眼,无神地瞅着他。过了一会,她又眯起长长的睫毛,侧过头想再次睡去。
怎地倦成这样了?
兰陵王伸手把她抱在怀中,随着他的动作,她身上的桃花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张绮又睁开眼来,她昂着头,迷糊地半睁着眼看了他一阵后,迷茫地唤道:“长恭?你回来了?”
“恩。”
兰陵王低下头,在她的眉心上印上一吻,轻声道:“怎么睡得这般沉?”
张绮喃喃说道:“我梦魇了,好多人扯着我,有的脱我的衣裳,有的拿刀来剐我的肉,还有的在吸我的血,你站在那里,我使劲地喊你,你却只是笑着,转身便抱着别的女人走了,我怎么也叫不住你”
她闭上双眼,手指无力地扯住他的襟领,喃喃说道:“刚才好象也有很多人在说话,可她们就是不来摇醒我,我想叫,却怎么叫不出来,也动不了,我自己醒不来。”
兰陵王垂下双眸,缓缓说道:“你胡思乱想了无论如何,护你,我还是能护着的”
张绮这时却没有精神与他说这个。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不是来了很多人吗?怎么没有?”
“她们都走了。”
“哦。”
见张绮神色疲惫,兰陵王收紧双臂,轻声说道:“再睡一会吧。放心,我会在这里。”
张绮恩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他怀中,又闭上了双眼。
吹着春风,听着怀中传来的轻细的呼吸声,兰陵王也闭上了双眼。
在他们前方五丈远的地方,一条手指粗的蛇落入一张宽约半米的蜘蛛网上,青蛇费力的挣扎着,可那细小的蛛丝,却一点一点地缠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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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重新收回了黑甲卫和私军的消息,不用一天便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
北齐皇朝,虽然是鲜卑人的皇朝,虽然秦汉三国以来的藏书,无数前人总结的智慧,在经年的战火和纷乱中,都已遗失,没落,虽然这个时代的这个北方王朝,便是权贵人家,也有很多不识字,不懂书的。可毕竟也有不少聪明人,他们很快便明白了,正是兰陵王通过宠姬之口所表的忠心,所许的不靠妻族,愿为孤臣的意愿,才令得太后和陛下归还了兰陵王的军权。
郑瑜明白这个道理时,已是第三日午后。她正检查着自己的马匹,准备与秋公主等人纵马踏春陡然听到这个说法,“叭”的一声,马鞭掉到了地上。
她艰难地弯下腰,朝着那马鞭捡起。见她直起了腰,一侧的李映低叹道:“怪不得世人都说,南人才智甲天下她一个私生女,竟也知道这等道理,实是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看向一侧呆呆怔怔地郑瑜,低声道:“阿瑜,阿瑜?”
连唤了两声,郑瑜才清醒过来。她转头看向李映,喃喃说道:“我不信阿映,我不信照她这么说来,那要强大的家族做甚至?那家族与家族之间,要联姻做甚么?苍天给予我等尊贵的身份,便是用来与贱民相分的。如果在君上眼中,我这种身份的人反而比不上一个贱婢,那尊卑之道,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得语无伦次。
不止是她,便是李映,这时也是无法接受。在这个嫡庶之分,犹胜南地的北方,在这些以家族为傲,以自己的身份为傲的贵女们眼中,在这个世家和君王共同治理天下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特别是郑瑜,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连这点优势也失去了,那她还用什么能踩践那个张氏?来显示自己的高贵骄傲?
李映看着脸色发白郑瑜,嘴唇嚅动着,正想安慰她两句时,突然的,郑瑜一笑,眉眼间重又变得坚定自信,她翻身上马,无比肯定地说道:“阿映,孝瓘会后悔的不错,她今日是帮他得回了兵权,明日呢?万一他出征途中,出现肘腋之患呢?万一有人为难,故意拖着军粮不给,万一他被围了,援兵却久久不至呢?这变化太多太多了,她一个贱妾,能帮他的也就到此为止孝瓘不用多久就会明白,就会后悔的驾——”
两骑一先一后奔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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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秋公主等人也身着胡装,正侯着呢。见到两女出来,她们嘻笑着一围而上,一众鲜卑贵女,以及近年来才大显风头的汉室大家姑子,同着胡装,策马冲向东街中。
东街中,正是繁华时。市井俚声一遍,各家店铺旗帜飘扬,小贩们的哟喝声响彻天地。
在众女奔驰而过时,街道众人急急避开,一时之间,颇见兵荒马乱。见到街道中的骚乱,秋公主格格直笑,她挥着马鞭,高声叫道:“快点,再快点。”驱着马,直朝街旁的摊贩直冲而去就在这时,突然的,一阵清歌声飘飘渺渺而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秋公主清喝一声,把马一拉,也不理会那些死里逃生的摊贩们喜极的眼神,只是抬着头怔怔地倾听起来。
听了一阵,她冷笑着转头,朝着安安静静跟在一侧的郑瑜叫道:“阿瑜,孝瓘又过红街了”
听到她这么大声地跟自己提起兰陵王,引得路人都向自己看来,郑瑜不高兴地低下了头。秋公主没有注意到她神色有异,又向她叫道:“他到真真是风流人物。”
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个主意,连忙策马靠近郑瑜,上身倾向她得意地说道:“阿瑜,我想到一个法子对付那贱妇了。”
迎上郑瑜的目光,秋公主眼珠子转得欢快,“孝瓘迷上那贱妇,究极原因不过是他初尝女色何不想法让他多多品尝那种风月场中的女子?当他尝上了瘾后,会发现那贱妇也不过如此的”
她这话一出,李映便在旁边轻唤道:“啊,这当真是个好主意。”
秋公主越发得意了,对上没有吭声的郑瑜,她嘻嘻笑道:“阿瑜你向来心软,这事你不干,我来干。”
说到这里,见郑瑜没有出言阻止,秋公主下巴一昂,马鞭一挥,喝道:“驾——”
众贵女冲过东街时,同时侧头看去。果然,西街处,一队伎子在那里围着什么人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