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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建章宫那边,为何竟如此热闹啊?”
“你还不知吗?是睿殿下选妃啊,听说连陛下都去了”
“这睿殿下还真是因祸得福,经历了一番病劫之后,却成了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了”
“可不是,听说这次的家人子里,有不少都是名门千金呢,还不是各路权贵巴结着送入宫来的”
“就不知殿下会选哪家千金做王妃呢”
“听说殿下倒是封选了好几位美人,只是正妃之位直到最后都没有选定想是要看这几位美人谁先诞下世子,才有那福分了吧”
那两人想是边走边说的,声音渐渐渺远,及至终于消散而她,木然地握着一卷竹简许久,却看不到只字,模糊的眼中似有晶莹滚落,一滴一滴,破碎在尘埃中
曹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仿佛只是暮色中一个虚幻的影子。远远看着她,未出声,也不走近。许久,却执起了手中的陶埙
乐音遂起,雨薇抬头,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亦静静地聆听着那埙韵时而低回,时而蜿蜒,丝丝缕缕间少了以往的古静空灵,却多了一份苍凉幽怨
终于,古埙离唇,袅袅余音消散在他一声低低的叹息中
雨薇起身低首施礼,才看清眼前的他着一身黑底红绣的喜服,那华丽的纹饰如此刺目的映入她的眼帘,明明心里痛到无法呼吸,面上却堆起笑意:“今日殿下大喜,不去陪伴新人,却来此吹埙?”
“今日大人加官,亦是大喜,可为何眼中还有泪?”他冷冷地回答道。
“我没有”雨薇悄然侧过身去。
“真的,没有?”他却扳转了她的双肩,猝不及防的瞬间,他的唇覆上了她的,扑面而来他的气息清泌而冰凉,细细描摹中却透出火一般的热情
雨薇慌乱无措地想挣扎,却不经意间觑到了他眼角的那一滴晶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悄然失陷,沉溺的感觉瞬时吞没了她终于她仰起了头,缠绵的回应皎洁的月色下,静静地相拥,温柔地纠缠,仿佛只这一刻,便已是一世
许久,他才渐渐放开了她,温柔地拂去她满腮的泪痕:“雨薇,留下吧,为了我”
她沉吟,泪滴落在他的吉服上,水迹在绸缎上晕开,那龙凤呈祥的刺绣也在眼前一点点扩开。一颗心渐渐沉淀清醒:
“元仲,雨薇能为你做的,都做完了你的江山会有良臣强将、千秋功业,而你的后宫更不缺粉黛三千、美人倾国而这些都不再需要雨薇,你知道的,雨薇之心从来都是自由的,雨薇之志也绝不在宫闱之间”
他怔住,神情一点点暗淡下来,最后嘴角竟扬起一丝讥诮:“你还想说那套志在四方的话,不是吗?——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男子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身陷战场会有多么危险?——还是你根本就在赌气?你在意那些纯粹摆设的美人良娣?”
雨薇心痛地摇头:“不,我在意的是我的心!我的心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顿了顿,终于下决心故意刺痛他,“你明白吗?至恒!”
听到最后那两个字,他才倏然僵住。眼里涌起一丝迷茫,而那迷茫却终于化作哀怨:“我明白了,雨薇,原来你才是无心的”
“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我曹元仲从来都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他又道,说完,转身而去
雨薇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般地僵在那里,许久后,她才好似自语地低低回应:“对不起,元仲,在雨薇的心里你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蹄声阵阵,车马嶙嶙,出征的队伍绵延地看不到尽头。春日的洛阳郊野遍开着烂漫的桃花,滚滚车辙碾过一地落英,零落的痕迹渐被吹散
空气中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琴声
“确认过眼神
我遇上对的人
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崩
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
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
我对你用情极深
”
那是她唱过的曲调,这一世,也只有他才听过雨薇掀起了车帘,浩浩尘沙中却再也寻觅不到那竹篱花畔漫手调弦的身影
琴音终于渺远,心也最终沉落,唯有眼角的那一丝冰凉,在风中散如烟尘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治疫
八月,许昌
行宫的便殿内,魏帝曹丕正与几个心腹谋臣议政。却忽传江雨薇入内侯见。
雨薇才至殿门口,便听得曹丕将一卷奏折狠狠掷落在地。
“岂有此理,朕的大军尚未开战,竟被这瘴疟疫病夺去了两成!”
“陛下息怒。”侍中董昭禀道,“自来军中疫疟都是大军远征所无法规避的风险,而江淮一带多瘴疠疟疾,加之今夏炎热,大军初到又水土不服,故而此次的瘴疟更胜以往”
“那么,就没有办法控制疫情吗?若再这般损耗下去,我大军还如何过江开战?”曹丕忧虑道,“若不然,朕拟提前开战如何?与其大队人马折损于疫病,不如先发制人,攻其不备!”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一个沉厚的声音,却是雨薇久未谋面的司马懿,“此时正值炎夏,长江流域多雨泥泞,风高浪急,十分不利于大军渡江,加之疫病未得控制,恐有蔓延之势,在这时开战,我军全无天时地利可言,请陛下三思!”
“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董昭附议道,“陛下南征乃筹备多时,有备而来,本拟至十月稻麦丰收,长江水枯,北风起时开战,才是占尽天时,水到渠成之举,此时若贸然提前,则恐仓促之下,应变不及啊!”
曹丕闻言,陷入凝思:“然则,瘴疟疫情亦绝不容小视,对此,诸卿可有高见?”
司马懿道:“疫病乃天祸,虽人力未必可控。但陛下不妨派身边医术高超之御医,以陛下之名,亲赴江夏等疫病较重之地,治理瘴疟,安抚三军。届时,即使不能完全控制住疫情,却也能体现出陛j□j恤将士之心,起到稳固军心的作用。”他正说着眼光已落到了殿门口的雨薇身上。
曹丕闻言不禁点头,顺着司马懿的目光望去,才看到了江雨薇。
“江若,你进来吧。”
“微臣拜见陛下。”雨薇闻言,才敢进屋行礼。
“我们适才说的,你想必听见了。”曹丕道,“你身为太医令丞,朕想听听你对此次军中疫病的看法,可有治疾之良策?”
雨薇道:“所谓疫病,应是指会传染蔓延之疾病,要控制其蔓延,无非是管控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但臣未至疫区,不知此次军中是何种疫病流行,因而,也并无把握能医治疾患”
她停了停,暗暗下了决心:“臣以为司马将军所言可行,臣愿替陛下前往疫地,治理瘴疟。”
曹丕赞许地点了点头,却又露出一丝犹疑:“只是深入疫地之事,终究太过凶险”
几位大臣见他居然为一名御医的安危疑虑,不由诧异地面面相觑,唯有司马懿不动声色地微睨了雨薇一眼。
雨薇心中忐忑,但也知道此时并无退路,一咬牙道:“臣身为太医令丞,此事责无旁贷,请陛下恩准。”
“好,朕派人护送你去江夏。”曹丕欣然决定。
一辆轻简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阿术忙着替雨薇把携带的医械药材一件件搬上车,又利落地打起车帘,扶了雨薇上车后,才斜坐在车头。
“阿术。此次去江夏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连累你了。”雨薇叹了口气。
“先生说哪里话。”阿术略带腼腆地低头。
雨薇感慨地看了他一眼——几月前,她随驾离京时,皇帝特准她自带一名家仆,因阿芷女子的身份不便随军,她便带了阿术。阿术虽不多言辞,但处事细致稳妥,恪守以礼,更能助她掩藏女子身份,这一路相伴,无异于雨薇最得力的助手。
此时,耳边响起蹄声,数十骑人马远远驰来。
“是护送先生的人马来了”阿术话还未说完,却倏然呆住。
只见为首的那人,着一身轻甲骑在一匹白马上,缓缓靠近过来,那熟悉的眉眼也在眼前一点点扩开。
“子上“雨薇也不由愣住。
“末将奉陛下命,护送大人去江夏。”他在马上抱了抱拳,眼神淡漠而疏离。
雨薇愣然无语,眼前的司马昭较之半年前黑瘦了许多,依然帅气的脸上少了那份挥洒不羁却多了些许成熟稳重。斜阳映出他锦衣白马的剪影,一如当初第一眼见时那般清傲挺立。曾经的一幕幕还浮现在眼前,乍然重逢,心下却有了种平静地释然。
“有劳少将军了。”
她的嘴角绽出温暖的笑靥。
江夏,曹军营房
右将军徐晃略带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瘦弱的太医令丞:“江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还是稍作休息几日吧。”
“不必了。下官负皇命而来,不敢疏怠,还请将军简述一下军中疫情吧。”
徐晃闻言敛容道:“此番瘴疟非同以往,大军之中已有三四成染上疟疾,且症多凶险,入夏以来,单就在下这一部,死损兵士已达数千,更不知铜陵、洞口等几处营盘情势如何”
“都是疟疾吗?”雨薇道,“在下想前去实地看看。”
徐晃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在下陪大人前往。”
数万大军的营盘布局紧密地驻扎在山下一原平地上,两条纵横的河渠经过营地,少了落差水势的河流形成了一弯无波的静水。
雨薇一边走着,一边聆听着军中两名医官的叙述。两人之中,年纪较轻的那个名叫文琪,俊逸而有识。年长那个名叫郑风,却是沉稳老练。
“长江之域本多疟疾,军中士卒多为北人,不惯这江边湿瘴闷热气候,才入夏,这疟病便在军士中肆虐,感染者初时只是畏冷寒战,然后便高热昏厥,直至大汗淋漓后才见热退。这症状多日或隔日便发作一次,病者全身无力或伴有吐泻,呕血,直至后期,腹内巨块,出血不凝而亡,凡感染者九死一生”文琪道。
“可采取了什么措施?”雨薇皱眉。
郑风答道:“我等已将感染瘴疟者隔离在前面几个营帐之内,治疗之法多以清热保津为主,但疗效并不十分显著。
雨薇赞同地点了点头,见前方是以木栅隔开的几个营帐,便向前走了过去。
“大人”随行的几人皆惊愕拦阻。
她却坦然一笑:“不妨事的,既确诊是疟疾,便不是一般接触能传播的。我自己会小心的,你们先不必过来了。”
一行人闻言皆止了步,只有文琪道:“那在下随大人进去。”
雨薇见他表情坚定,便不推辞,只命人取了两方布巾和一些布条来,用布条扎住了袖口和裤脚,又以布巾包了头蒙住了口鼻,这才与文琪一同进了疫帐。
“这是重症疫营,共住了五百多人。”文琪边引路边解释。
饶是已有了心理准备,雨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满地皆是苦痛j□j的病人,而他们大多面色如纸骨瘦如柴,因无人收拾,便溺呕吐的污物四散着,蚊蝇虫蛆遍地皆是,一切脏乱不堪,更加之一些不及掩埋的尸体纵横罗叠着发出阵阵恶臭,雨薇几乎止不住地恶心反胃。
面对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她胆战心惊地也往前行了几步。脚踝处骤然一紧,竟是一只枯手抓住了她,她“啊”地向后急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才见地上躺着一个形如枯骨的男子,目光已然空洞涣散,嘴里却还低低j□j着:“水”
雨薇忙环顾四周,才见一边矮几上的半碗清水,拿过去刚想喂与他喝,那人却头颈一歪,咽了气息。
雨薇心中一抽,酸酸的痛楚立刻迷失了双眼,她站起身,转头对着文琪怒道:“为何没有人救治他们?”
文琪叹息道:“这些都是病入膏肓的重症者,已然无望,又何必牵累无辜,不如让他们在此自生自灭的好。”
“这是什么话!”雨薇斥道,“你怎知无望?身为医者,不到最后一刻,如何能轻言放弃!”
文琪一下呆住,竟不知如何接口。而雨薇适才抬高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周围无数的目光。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人,救救我们吧”
虚弱的应和声便此起彼伏。
雨薇忍不住落下泪来:“你看,还有那么多人活着,为何不救”
文琪叹了口气,拉过雨薇小声道:“大人恕罪,非是我等见死不救,实在是疫情已远远超过了我等能力可控的范畴大人,我们还是先出去,再作商议吧”
面对一双双绝望而空洞的眼睛,雨薇心痛如绞,但回看赤手空拳的自己,她终究还是冷静下来。
她满心沉重地退出疫营,却忽然看见外面有士卒不停地搬运着木柴和桐油,围堆在隔离栏外。
“这是做什么?”雨薇惊愕地问道。
文琪凄然不语。
而先前守在外面的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