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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起来了?”雨薇端着热粥进来放在几上,烫得直捏耳朵。
元仲一扬手,鸽子扑扑飞走。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没烫到吧”握她的手轻轻吹气。
“没有”雨薇不好意思地低头,苏苏融融的暖意拂在心头。
“雨薇,喜欢这里吗?我们住上一些时日吧,什么都别管,安安静静地过最平凡的日子”
“嗯。”雨薇惊喜地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灿若桃花。
这个名叫白马寺的地方,因山上有座寺庙而得名,山下则是一个宁静的村落。而他们住的地方,是半山一处相对僻静的竹舍。屋旁溪水潺潺、桃树缤纷,屋后是一畦碧绿的菜田。虽然没见第三人来过,可竹舍内的一切设施都井井有条,像是很早以前就备置妥当的。
等元仲的身体恢复如常,雨薇便拉了他到溪边钓鱼,林中挖笋。白天看山高云淡,夜里赏满天繁星和她一起,元仲从不谈及朝中政事、魏蜀之战、以及失踪那半月中的事,雨薇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起仿佛抛开了世间一切的纷繁复杂,只如寻常夫妻一般,过着最平凡的柴米油烟日子,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
许多次的午夜梦回,看着枕边他恬静的睡颜,雨薇都会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只希望这样悠然宁静的时光会永远停驻,就这样一直下去,荏苒一世
只是,事与愿违,这样的宁静终究还是会被打破
这一日,雨薇独自去溪边浣衣,回来的时候,才见屋前的山道上停了好些车马。她心中一紧,急忙奔回小屋。
“元仲”推开院门,她被冰冷的剑戟阻住了去路。
狭小的院子里,已黑压压跪满了人。那一头,元仲已换回了锦衣华服,伫立于人丛之上,重又现出了睥睨天下的霸气。
这一刻,雨薇心头似有什么哐当坠落
元仲也看见了她,拂手示意院子里的人皆退出去。
直到小院里又只剩下两人,安静地仿佛时光都在周遭凝结
雨薇站在原地,明明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恍然间却只觉得有种距离在慢慢扯开。她暗暗叹息,或许,这些天相濡以沫的平静,将再也不复
“要回去了,是吗?”她努力扯出一丝笑意。
他点了点头,执起她的手,眼中亦有一丝落寞:
“雨薇,朕舍不下”
舍不下什么?舍不下江山社稷,还是舍不下桃园风光,亦或是舍不下她听他重又说“朕”,看他脸上露出期望,雨薇却默默低下头,许久不语。
得不到她的回答,元仲的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若你实在不愿回宫,朕”
“不,我跟你回去”雨薇抬头,抓住了他的手。
看着元仲一点点舒展开的眉间,雨薇的心也终于变得安然
——曹元仲,你舍不下江山,可知江雨薇却舍不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惜命
回到洛阳宫后,雨薇仍以之前的身份住在了太医院旁的那个小院,元仲也并未与她再提及立后之事。
至于时局政事,西面诸葛亮的大军虽已退出了祁山,南面吴将周舫却以诈降之计骗得大司马曹休孤军盲动,折兵上万大败而归。且国家经济百废待兴,先帝时便定下的一系列劝农屯田政策,此事亦正值开展实施之际。因而元仲镇日忙于朝中政务,再也不复当初纵情山水品茶听雨的风雅。每每来看雨薇时都已近夜深。而雨薇看着他益发疲惫清减的形容,却总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帝王业的荣耀和艰辛也只有身处其位的人才冷暖自知。以她个性中的纯粹淡泊以及那至今未曾被这个时代完全同化的思维,这华丽的宫殿至尊的帝位,仿佛只是一道无形的沟壑,永远的隐痛
及至到了五月,正逢祖祭之日,曹睿领一班曹氏宗亲和太皇太后一行,去往高陵谒祭,却唯独皇太后郭氏因病未去。至于皇太后的起病,太医说是风寒外邪伤了脾胃,可私下的传言雨薇却也是有所耳闻,道是,因陛下前不久下诏追封生母甄氏为先帝皇后,并迁回高陵与先帝合葬此举对于尚且在世的郭太后自然是种难堪因此皇太后不去高陵的原因,在宫人们私下看来,只是心照不宣的因果罢了
然而,偏偏也正是这个时候,留在宫里的雨薇也意外地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近来时常觉得疲倦、恶心,月信之期也迟迟未至。纵然并无怀孕的经验,但身为医生的她自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日,雨薇独自呆在自己的屋里对着竹篓里几只蟾蜍发呆,蟾蜍妊娠试验的结果证实为阳性,而这次试验的标本却是她自己。元仲不在宫里,她也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心里隐隐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无措。
穿越到这个时代就够离奇诡异了,爱上他是却始料未及的情缘,而怀孕生产则更是无法想象的事了——不想她一个现代人如何孕育一个古代的生命、也不去想在这个缺少医疗条件的时代怀孕分娩要面临的风险,更不敢想如果诞下这个“龙裔”后它和她可能面对的一切纷争除却这些,她内心里仍有满满的渴望,渴望这个和他共同诞育的孩子有着漂亮的眉眼、活泼的性格,让她有机会看着它哭闹成长,听它亲口叫自己母亲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雨薇收起混乱的思绪,忙起身开门。
“霖殿下”看着站在门口的曹霖,她一时错愕。
说起曹霖,是雨薇打心里喜欢的小皇子。元仲的兄弟本就不多,几个弟弟在他登基后都被封了王去往了封地。唯有这个霖殿下,因尚未成年,又素与元仲亲近,便一直留在宫里。又因前阵子风寒未愈,元仲更是特许他连谒陵都可不去。
“先生,我想找你看疾。”他一进门便急切地说道。
“是殿下的风寒吗?”
“不,我的风寒已经好了。”他连连摇头,“是求你去救救皇太后娘娘她怕是”
“皇太后”雨薇倏然呆住,看着泫然欲泣的曹霖,忙安慰道,“怎么回事?殿下请慢慢说”
“人道是皇太后生病只是心郁不舒而已,其实娘娘是真的犯了胃疾。近来她时常呕吐呃逆,因胃脘灼痛而彻夜不眠。可只因睿哥陛下他登基后对太后娘娘不闻不问,娘娘在宫中渐渐失势,那些势力的宫人女医们便多有疏怠,直至今日,娘娘腹痛加剧,几次昏厥过去,才想到了宣梁侍医去诊可谁知,梁太医看了却说什么:‘娘娘脾胃之气散泄,恐有脏腑溃损,怕是凶多吉少’”
“啊”听到此,雨薇不由惊愕,郭后有胃疾这是她原先就知道的,而如今听曹霖的描述,这很可能就是胃部溃疡穿孔的症状
“如今这世上或许也只有先生能救娘娘的性命了,先生当初既能治好霖儿的腹痛,定然也看得好太后娘娘的病症”曹霖满含期切地看着她。
“这”雨薇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却陷入迟疑。
“即使当初娘娘曾与陛下与先生有过嫌隙,可如今也算是时过境迁了,这回就算是霖儿求先生,娘娘虽不是我的生母,可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实在不忍见她病痛而终况且,医者仁心,先生也绝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啊”曹霖恳切道。
“好,那就请殿下带我去见太后吧”雨薇终于点头道。
这是第一次踏入长乐宫郭太后的居所,扑面而来的萧瑟之气却是雨薇都始料未及的。
昏暗的殿阁门窗紧闭,透着一股子陈腐之气,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已布上了尘灰只有两三个宫女无精打采地站在那儿,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看见曹霖走到了跟前,这才慌乱地行礼。
雨薇看在眼里暗暗心惊,果然世情凉薄不过如是,曾经这宫里最有权势的女子,如今的没落却也令人叹息
“娘娘,霖儿把江先生带来了。”
一帷纱帘后面,郭太后蜷躺在那儿,瘦小单薄的身躯几乎被这宽大的床榻锦被所吞没。听到曹霖的声音,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宫女卷起了纱帘,雨薇上前了一步,按礼跪了下去:“江若参见皇太后。”
“江若?”郭后吃力地支起身,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
“是。请娘娘允许小人为娘娘看诊。”雨薇平静地道。
太后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雨薇上前诊了脉,迟疑了一下又道:“能否请娘娘平躺后,让小人触诊腹部。”
“大胆!”旁边有一女子出言喝止,雨薇认出她正是乳医舍的医长秦氏。
雨薇正要辩解,却见郭太后挥了挥手,示意秦氏退下。而她自己却艰难地翻过身来,仰身平躺好容雨薇触诊。
秦氏又是惊愕又是恼羞地退了几步,侍立在床尾,紧紧盯着雨薇的动作。
雨薇上前,开始缓缓触诊,饶是动作已极其轻柔小心,可触到其上腹部的那一瞬,她的腹部还是因疼痛刺激而产生痉挛。整个上腹部坚硬如板、并伴有明显的压痛、肌紧张,这一切都符合消化道穿孔引起的腹膜炎腹膜刺激症的表现。也证实了雨薇之前的判断。
“娘娘早有胃疾,这次极有可能是胃壁溃疡形成了穿孔”雨薇开口道,忽然只觉得自己的臂上一紧,竟是郭后支起身,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那么,这病还能医治吗?”郭太后开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竟有一种求生的希冀。
对上这样的表情,雨薇有些意外:“为了不加重病情,如今必须禁止任何食水的纳入,包括汤药而治疗娘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即行开腹手术”
“啊”秦氏惊异出声,可对上郭太后的眼神却又吓得噤若寒蝉。
屋内一片寂然,郭太后抿唇良久,才又开口道:“就是你那时给霖儿开的那种手术吗?”
“有些接近,但并不全是。主要是以修补胃壁的孔洞,和清理腹腔的感染为主”雨薇解释道。
“好,那么请江先生给哀家手术吧”她忽然坚定地道。
“您信任江若?”雨薇愕然。
“太后,不可啊”一屋子的宫女和女医都劝道。
“陛下和太皇太后都不在宫中,这样的事、这等风险奴婢们没有一人能承担得了的”秦氏小心翼翼地道。
“那么,哀家若抱病而终这诊疾不力、贻误病情的责任,你又承担得了了?”郭后注视着秦氏冷笑道。
秦氏哑然,呆了半晌却纳纳地道:“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应禀明太皇太后或皇上知道才是,否则,倘若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术’,有什么意外,奴婢们纵有几个脑袋也无法承当啊”
“你”郭太后不会料到一个女医都敢如此反驳于她,不由得怒形于色,却也因此扯得腹痛加剧,一时间竟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喘气的份。
“娘娘,其实秦医长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雨薇却沉着地开口,“只是太后病急,而太皇太后和陛下远在高陵,即使快马传信,这一来一去也来不及了”
她又想了一下,转头问秦氏道:“如今,是谁掌理后宫?”
“太皇太后不在,如今是由陛下最宠爱的毛贵嫔代掌后宫。”
毛燕儿?雨薇怔住,饶是面上平静无波,可在听到陛下最宠爱这几个字时,心头还是涌起酸涩。
正在此时,传来内侍的通传声:“贵嫔娘娘求见”
门口出现燕儿的身影,她一身华服,步履优雅地踏入寝殿,满殿的侍从皆垂首行礼。
“母后可见好了些?”她径自走到太后床前,关切地问道。
郭太后摇了摇手,却蹙眉不言。
燕儿有些尴尬,只得转头问秦氏道:“可曾服过药了?”
秦氏面露难色道:“江先生说,太后之症不能服任何汤药。”
燕儿闻言,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雨薇,抬头间目光相接,竟倏然呆住了。
“见过贵嫔娘娘。”雨薇却移开目光,深揖了一礼。
燕儿也立即恢复如常:“原来是江先生在此,不知江先生的见解何意”
雨薇把适才自己的诊断和治疗方案再解释了一遍,才又道:“如今这后宫之中既是贵嫔娘娘主事,就请娘娘做主吧”
“这”燕儿面露难色,“这等大事,我如何能做得了主啊,还是等陛下回来”
“可太后的病却已耽误不起了”一旁的曹霖终于忍不住插话,“我信任江先生,曹霖愿以皇子之尊为这场手术担责!”
“哀家不需要任何人为哀家担责,更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贵嫔来给哀家做主!”郭太后说道,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却透出凌厉执傲之气,“江若,哀家让你手术你就手术哀家把生死交与你也交与天!哀家若死了,也决不会怪罪与你”
雨薇不由得动容:抛开以往种种恩怨,眼前只是一个危急的病人愿意以命相托,她身为医者,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是,江若定然竭尽全力为太后手术。”
满屋子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