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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公子用手带动轮椅向后退了一步,设计精巧的轮椅随即一转,他已然背对着她:“听说江姑娘要见我,如今你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你的腿怎会这样?”雨薇却愣愣地问道。
他背身不答。
“是那日长江一役,对吗?”
雨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变化、他的刁难、他的恨意果然,一切都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却让她更绝望
“你既知道了,就更应当明白,你要救的那个人,我是不会救的!”天机冷笑道。
“当日长江之中,的确是司马子上识破了阁下的诈降之计而下令放箭的,可是,阁下若是因此而伤,又怎能怪罪到子上一人身上,战争之事,本就是斗谋斗勇,成败生死岂能归结于个人恩怨!”
见他不答,雨薇不禁叹息:“记得阁下曾说过,战争就是战争,治疾便是治疾。在生死疾病面前,世人皆是一样彼时公子惊才绝艳,胸怀和气度都让雨薇钦佩不已可如今,阁下的冷漠消沉同样令人悲叹惋惜”
天机公子终于慢慢地转回身,雨薇试着起身上前,才发现久屈的双膝早已不听使唤,她动了动,却依然只能狼狈地跪倒在地。
天机的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他抬手指着雨薇膝行过来的那条石子路:“人若连站立行走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要什么所谓的胸襟和气度!”
“江雨薇,你听着。世上早已没有什么天机公子。我,只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罢了。从此我不想管的事不会再管,看不顺眼的人不会去救司马昭就是我最看不顺眼的那个,所以,我不救!”
他字字如铁在耳边铿锵,她绝望的心终于失控。
“你能救,为何不救!”
此时此刻,她心里压抑着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酸涩的感觉占据了所有感官,泪水也在一瞬间汹涌决堤。
他一时怔住,怎会料到坚强如她竟会突然大哭,会将如此脆弱的一面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心里莫名地竟生出一丝怜惜来,他伸出手,几乎想为她拭去腮边的泪。而手却又骤然停住,他的眼神重又变得冰冷:
“我为何要救?我能治好他的病,谁能治好我的伤残!”
“你的腿,我来治!”她忽然止了哭,抬头间声音回复了冷静。
“江雨薇,你太高看了自己。你没有这个本事!”
“是,我是没有这个本事,可世上或许会有奇迹,任何希望都不能放弃治不好,我便一生一世服侍你,做你的双腿,供你驱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眼中浮起一丝疑惑。
“我愿一生为奴为婢,供主人差遣。”她平静地重复道,“条件只是,你治好司马子上,放了外面的阿术。”
四下静默。她的腮边泪迹犹在,眼神却已坚毅执着。
他的心莫名一动,嘴角却浮起一丝玩味,他忽然俯身凑近她,伸手托起了她的下颌:“要服侍我可不那么容易,我若要,就要你整个人”
他说着手指竟放肆地向她的颈下滑去,脸上的笑意越发邪魅。
雨薇不寒而栗:“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目光一闪。
“那,好。”
她意想不到的干脆回答,连他也怔住。——一个如此独特的女子,明明刚才已脆弱得几近奔溃,此刻却又可以坚强到这般决绝
“为了他,值得吗?”
雨薇点了点头:“这是我欠他的。”
“那好,成交。”他把身体靠向椅背,洒然一笑的神情中依稀又有了当初的那丝不羁。
然后,他指了指里屋:“你起来,推我进去。”。
雨薇试着挪动麻木的小腿站起身。
“起得慢些,先揉一下委中和承山二穴”他面上依然淡漠,声音却已没有那么冰冷了
雨薇推动轮椅,随天机公子慢慢进入了另一间内室。
“请问公子,我们何时出发去往温县司马家?”雨薇忍不住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温县?”他却反问。
“你”雨薇气结。
看着表情,他几乎就要忍俊不禁,可终究还是沉下了脸色:“不就是‘破伤风’吗?我给你药,教你怎样用即可”
他说着,伸手拉开一柜子,取出一个黑色的皮革小包。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雨薇在一瞬间目瞪口呆——只因为那个包居然是一个拉链型的医用急救包,而他已然熟练地拉开了拉链。
急救包向两边对开,里面是一排可以插放针剂的小格,可多数已经空了,仅剩两支充满药液的注射器还插在上面。
天机取下了其中的一支,转头对雨薇道:“这针的用法”
而雨薇却已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注射针剂,快速译出了外包装上的英语说明,一口气说道:“TAT,即破伤风抗毒素,此单针计量为2万单位,只需一次性静脉注射即可,很先进的剂型,似乎是JS公司的全进口产品,国内从未见过”
轮到看天机那如遭雷击一般的表情了,雨薇仿佛觉得眼前有层迷雾在慢慢散开——天机公子,所谓天机原来竟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紧紧攥住手里的救命针剂,她轻轻扬起了嘴角:“多谢公子的针药,七日之后,江雨薇定然回来践诺!”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徒留下天机呆坐在原地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中的重头戏,想好好写的,可终于还是狗血了
☆、缘灭
透明的药液缓缓注入了子上的血管,看着他那沉睡中的面容,雨薇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元姬端了盆热水进来,亲自绞了手巾,为子上擦去脸上的汗水,动作轻柔而专注。不知为何,雨薇心里泛起一丝酸酸的刺痛,她默默起身,悄然退出屋外。
静院回风,庭芜荫绿。雨薇倚靠在廊下,全身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地疲乏无力。
“江姑娘,”昭母张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我代子上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深深福了一礼。雨薇忙起身相扶:“夫人不可。是雨薇亏欠子上的更多”
一时静默,张氏向房里望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雨薇知她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等她开口。
“昭儿他自小聪颖,文武兼修,才智抱负皆在其他几个兄弟之上。是我和老爷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司马家最寄予厚望的孩子”果然,说起了子上,她目光中盈满了慈爱和忧虑:“而他唯一的弱点,便是他的至性和执拗此次经历的这番劫难,要怪也只能怪他这恣意妄为的脾气如今,已连累司马家落到了如此田地,往后自然也不指望他建功立业飞黄腾达,只盼他从今往后能收收性子,平平安安地过此一生”
雨薇心头不禁涩然:“夫人放心,昭公子他大难不死,今后必然福泽绵长”
张氏看着她,似有些迟疑:“还有就是,元姬那孩子”
“元姬?”
张氏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子上对江姑娘的情义,我算是看在眼里了,而姑娘此次为救子上,也必是受了不少磨难照说,我这做娘的也应该成全你们才是,只是,有些话,若不与你说明,便觉得太对不住元姬姑娘了”
“王姑娘她对子上”雨薇隐隐明白了什么。
“元姬出身名门,祖父是三朝重臣司徒王朗老爷在朝时与王家便是至交。早在昭儿年幼而元姬尚未出生之时,就曾指腹为婚,相约成为儿女亲家只是,待到昭儿成年后,老爷一直带着他在外征战,此事便耽搁了下来直到此次昭儿病重垂危药石罔效,就有道士提出,以婚娶喜事冲克一下病劫之晦,或许还能回天我和老爷自然想到了王家小姐,怎奈司马家末落至此,哪里还有脸面提那婚姻之事可谁知,这王姑娘竟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她得知此事后,只说道‘婚姻一诺,便是女子一生之托,岂能因富贵贫病而轻毁之?’便孤身启程,千里而来,义无反顾地将千金之躯托于我司马家”
张氏说得婉转恳切,雨薇却已完全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司马家要娶的人是王小姐元姬。而江雨薇的身份和存在,才是子上以及整个司马家最大的隐忧听了张夫人的一番叙述,远望着元姬的背影,雨薇却分明地感受到了她瘦小身躯下那坚定执着的内心
“得妻如此,是子上的福气,也是司马家的福气”她由衷地说道,只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江姑娘你”张氏有些意外。
“世上再也没有江雨薇这个人了”她凄然一笑,“江雨薇已经死在了天牢里,是子上亲眼所见的而我,只是一个名叫柳絮的普通女子,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江姑娘”张氏有些动容,“只是,委屈姑娘了。我替司马家谢谢姑娘的成全”
雨薇摇头道:“夫人不必如此,权当我把亏欠子上,亏欠司马家的都还上了元姬是个很好的女子,但愿子上能好好珍惜”
“那么,你今后”张氏终有些不忍。
今后?雨薇一颤,想到茫然未知的前路,想到她对天机的那个一生为奴的承诺,她的心头其实是惊恐而无措的然而,她的面上终是平静从容:
“其实不瞒夫人,我此次去山阳遇上的那位赠药之人,正是我失散多年的一位同乡故人我与他之间,会有许多共通之处,我们已相约为伴,匿迹江湖了他此刻应当正在原处等我,待两天后子上度过了危险期,我便启程去与他重聚”
“如此,我就放心了”张氏终于安心地笑起。
只有雨薇的心头徒留下无比的酸涩
自从注入了针剂,子上的症状再未发作过,人也慢慢清醒过来。两日后,便能在榻上坐起,自己用餐和吃药。
子上的房里,时时有父母兄嫂过来陪伴关心、嘘寒问暖。而子上却始终安静地倚坐在榻上,报之以一缕空洞的微笑。
雨薇隐在帘帷之后,远远地望着,只想在离别的这一刻最后再看他一眼
终于,再多的问候,也抵不过子上一语不发带来的冷场。探病的人一个个散去,最后,床前只剩下昭母张氏。
张夫人亲自端过几上的药汤,看他喝下:“昭儿,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子上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空药碗呆呆凝神:“母亲,在我病中,她曾来过”
“她”张氏蓦地变色。
“这世上,除了她没人能治好这病”子上抬头看着母亲,眼中划过一丝期望。
“别再提那女子!”张氏打断他,为掩住心中莫名的恐慌,她沉下脸色狠心斥道:“是元姬请来的大夫治好了你的病!而她,已经死了!你亲眼见到的!子上,你为了她,自己差点连命也没了,还连累你爹卸甲归田,连累司马家散尽一世荣华可你偏偏还要这般执迷任性下去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家族的牺牲甚至还有元姬姑娘千里而来的情深义重!”
她说着扭过头,眼里已落下泪。子上沉声,目光却一点点暗淡下来。定了良久,他忽然下床,在张氏身后直直跪下:
“母亲息怒,孩儿知错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恣意妄为了孩儿会娶元姬姑娘的,会励精图治重振司马家的,也会忘了她”
“子上,我的好孩子!”张氏喜极而泣,回身去扶他,“这才是我司马家的二公子”
子上却没有起身,只是低头拜下,平静地道:“母亲,孩儿累了,想早些休息了。”
张氏的笑意僵住,她收回手,轻叹着点了点头:“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好好养病要紧”
直到张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子上这才坐回榻上,然后,缓缓躺下。空寂的室内清冷萧瑟,却隐隐听到他呓语般的声音:
“雨薇,你若魂魄有知,就让我最后再梦你一回吧梦醒后,就此相忘,不再相忆从此,司马子上便只是为司马家而活”
他轻轻阖上双目,唯有眼角的一滴清泪悄然滑下,折出一缕剔透的光晕
室内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在回旋流动,帘后,雨薇默然伫立、呆呆凝望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和他之间,明明只隔了一道帘帷的距离,却仿佛隔了重重山岭那么多
透过朦胧的泪光,她仿佛看到彼时初见,他眉目间散发出的清澈如许,在时光里渐渐沧桑,终化作一统山河、睥睨天下的强悍与霸道
蓦然间,有种即将失去的空洞在心头放大。她默默转身,泪水流过的嘴角却轻轻扬起
——子上,与你,终不过是这世事轮回里一次莫名地交错——就让情起缘灭,从此相忘,不再相忆
毓秀山下,碧草如茵,山花烂漫。
一把精巧的轮椅孤伶伶地停在那儿。椅上,天机公子迎风端坐,一身素衣点尘不染。此刻,他俊雅的眉目间敛尽了彼时的凌厉锋芒,却也再不见当时的萧瑟颓废,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隔绝了一切世事纷扰,一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