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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迂回的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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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里走脱一个按摩女。”  

  千岁唯唯喏喏,“你可要上车看看?”  

  他打开车门。

  忽然有人叫那大汉,“师傅,这边。”  

  大汉看看车厢,“你走吧。”朝另一边走去。  

  千岁巴不得离开是非地,把车驶到另一个村口载客。

  他忽然听到车内有一把声音:“到岭岗过境,再去飞机场,由落雾洲往赤鲤角,我给我三百元。”

  千岁不相信双耳,他自倒后镜里看到一个高大金黄头发的年轻外国女人对牢他笑。

  女子大眼尖鼻白皮肤,不折不扣是西洋人,衣衫单薄,这时老实不客气把千岁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过穿上。  

  她一定是大汉口中所说那个走脱了的按摩女。

  千岁不出声,那女子数出三百元丢给他,然后点燃支香烟吸一口。

  “车厢内不准吸烟。”  

  她又深深吸一口,笑著把香烟丢出车窗,千岁看到她手臂上汗毛金光闪闪。

  她语气生硬地哼起英文歌来,“宝贝要买双鞋子,宝贝要走出这里,宝贝要远走高飞,宝贝要寻找新世界。”  

  千岁往飞机场驶去。  

  “我来自白俄罗斯,说:白俄罗斯。”  

  趋近了,千岁闻到一阵汗臊味。

  “你那么年轻,做了多久?”  

  她际遇那样差,离乡千万里,生死未卜,却不改欢乐本性,这女子有什么质素仿佛可供王千岁学习。

  千岁不出声。  

  “呵,你不爱说话,”她忽然改了歌词,“妈妈需要一双新鞋,妈妈需要看这个世界。”  

  车子飞驰出去。

  千岁恻然,他日常遇见的,全是这些没有明天的人,不知从哪里来,活著,也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随遇而安,过一日算一日,今天总要吃饱,太阳落山,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来。

  孩提时谁也没有替他们计划过将来,去到哪里是哪里,流浪寻找机会前程,这不是他王千岁吗?不,他还有妈妈叔伯,他们比他更惨。  

  千岁把一只旅行袋丢给白俄女。

  她打开,见是干净衣服,心生感激,到后座换上。

  又把头发掠往后脑用橡盘扎好,忽然像个清纯少女。

  千岁问她:“去何处?”  

  “有人接我去汶莱。”  

  “你家人呢?”  

  “似我这般地步,何来家人?”  

  “他们仍在白俄罗斯吗?”  

  “是,每月待我寄钱回去过活。  ”  

  千岁把三百元还给她,“去买双鞋子,有机会走回家去。”  

  她嫣然一笑,“你真可爱。  ”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她搂著千岁深深一吻,“祝我幸运。”  

  金发女终于静下来,在后座打盹。

  车子驶进飞机场范围,千岁停住车,想叫她下车,转过头去,车厢人迹杳然。

  白俄女来去如风。

  不知几时,她已下车走得远远。

  千岁不愿空车回去,他换上牌子:“二十元回市区。”  

  忽然之间,一帮背著背囊的洋人少年涌上来,他们的导师高声叫:“别争,守秩序。”  

  千岁转过头去,又惊又喜,“孔老师。  ”  

  可不就是短发圆脸的孔夫子。

  “王千岁,”她也十分意外,“是你,再好没有。载我们回市区吧,这里一共十二名交换学生,今晚在中区青年会入住,明日才有热心寄养家长来领走他们。”  

  “这责任多大。  ”  

  “谁说不是,这班北美生像猢狲一般。  ”  

  “他们听得懂吗?”千岁骇笑。  

  “很快会懂,孩子们,静一点。”  

  车子向市区驶去。

  一班学生忽然高声唱起四重奏,歌声清脆,“划划划划你的船,顺流而下,快活地快活地快活地,人生不过是一个梦……”  

  千岁沉默。

  同一部车,载千百样人,他是司机,他必须把他们安全地载到目的地。

  抵达青年会,孔老师付车资,千岁说:“老师,不用。”  

  “怎么可以,”孔老师坚持,“这是你的营生,油价上升至廿六年来最高,怎好意思叫你白做。”  

  千岁只得收下。  

  老师摆手,“明天见。”  

  那班黄头发学生也活泼地跟老师说中文:“明天见。”  

  千岁咧嘴笑。  

  那晚他回家用莲蓬头沐浴良久,身上仍似有白俄女洗不清骚臭。

  孔老师却似股清泉。

  天很快亮了。

  母亲同他说:“金源叫你到自己厂里加油,莫到外边油站,贵得似抢劫。”  

  “明白。”  

  母亲看著他,“孩子,你心事重重。  ”  

  “我很好,妈妈不必担心。  ”  

  “最近都不见有女孩来找你。”  

  千岁笑,“那很好,少却多少烦恼。  ”  

  “同龄女都结婚去,你会落单。  ”  

  “我才不怕。”  

  他走到露台上,忽然觉得阳光刺眼。  原来对面房子有人用小镜子反射他,亮光霍霍在他身上转。

  他约莫看到一边笑一边作弄他的是两个年轻女子。

  千岁连忙尴尬地躲到大厅。

  母亲问,“什么事?”  

  “我上课去。”  

  他背上背囊出门。

  先到咖啡厅喝杯檀岛咖啡,老板娘同他说,“安娜她不幸福,离乡背井,既寂寞又冷清,语言不通,只得吃与睡,胖很多。”  

  千岁不出声。  

  “我也不幸福,天天守著一个茶水档,没有人说话。”  

  千岁看她一眼。

  她无限感慨,“女人过了四十最好自动装死,不甘心就会出丑。”  

  这是哪一家的理论?  

  “你母亲也不幸福,年轻守寡,装聋作哑,才存活下来。”  

  千岁按纳不住,“喂,老板娘你客气点。  ”  

  “我说的是实话。  她几岁?四十出头,可是打扮得像六十出头。”  

  千岁丢下咖啡。  

  老板娘继续发牢骚,“所有女子的命运都悲哀不堪。”  

  昔日一推开冰室门,就看见安娜这块活招牌,不是靠著墙壁与伙计打情骂俏,就是娇声问学生套餐好不好吃。  

  那时候年轻人喜欢留恋冰室,茶餐厅多数有个愉快易记的名字:欢喜、大华、美好、合群……后来电子游戏大行其道,私人电脑普及,他们都不大上街,关在房间里就是一个世界。

  茶餐厅里的西施也嫁人去了。

  她不幸福。

  千岁想大声问途人:喂,你幸福吗,抽样调查,随意问一百人,看有多少人幸福。  

  他回到学校。

  孔老师比他早到,正在批阅他的功课。

  千岁说声早,接著问,“学生们都到寄养家庭去了吗?”  

  “都领走了,这是个好计划。寄住家子女可以籍此机会学习英语会话,交换学生们也可以熟习中文,昨日他们发现电脑字面解法原来是电子头脑,感动不已。”  

  千岁轻轻说:“前程似锦。”  

  “你也是呀,王千岁,我读过你作文,写得相当好,文法句意尚待进步,可是已有涵意,这里,你说书中南施活在黑暗世界,也许是一种解脱,有点悲观呢。”  

  “在作者控诉的不公平时代,南施活到一百岁也没有用。”  

  老师微微笑,“你指工业复兴与前英国贫富悬殊情况。”  

  “我读过有关报告,彼时伦敦贫民区疫症流行,满街满巷不知自己姓名的孤儿,他们的营生是扫清街道上的马粪,好让行人走过,讨铜板为生,可是这样一个帝国,在外却征服了印度、南非、澳洲,可见民脂民膏全用在军费上,罔顾低下层人民幸福。”  

  孔老师凝视他,肃然起敬,一百个学生都没有一个会接受这本小说启思如王千岁,大多数成年补习学生都为著考试答问题,取得资格拿到文凭方便找工作。

  王千岁却真正融入一本社会小说里,且做了资料收集,他懂得比别人多。

  孔老师微微笑,这是一个优秀学生。

  他有悟性感性。

  而且真正觉得读书是一种享受,从一本书中得到启示共鸣。

  “这个社会的阶级观念比从前进步了吗,没有,但是掩饰工夫比从前做得更好。”  

  孔老师咳嗽一声,“五一劳动节庆祝流行,几乎酿成示威行动,何故?你支援抑或反对。举例细述。”  

  她把题目交给他。

  千岁取出他的手提电脑,年轻的他学得快,中英文打字都已经相当上手。

  孔老师看著他,有志者事竟成,凡是推说没有时间累极了生活苦不堪言的人都不必再找籍口,有些人专爱陪异性蜜友打算逛街,把那些时间用在学习上,铁杆已磨成针。

  稍后千岁对孔老师说:“我不敢妄想上大学,读小学与中学我已经够高兴。”  

  孔伸手去拍拍他肩膀,她忽然告诉他:“我叫孔自然。  ”  

  千岁一怔,低头不言。

  今日他说话比平日多了百倍。

  孔自然,大自然,自然逍遥,他们都有好名字。

  金源蜜月回来仍然取笑他:“哟,家里多了一名才子,祖宗积德。”  

  一个大雨天晚上,金源声音不那么镇定,颤抖著在电话里说:“千岁,快来,帮我送蟠桃去医院。  ”

  千岁跳起床,赶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蟠桃躲床上痛苦地呻吟,金源一筹莫展,哭丧著脸流汗。

  千岁立刻说:“你抬头我抬脚,上小货车,赶去医院。  

  他已有经验,知道不用害怕,只须谨慎。  

  金源在后座陪著妻子,千岁飞车前往医院,途中效能警察追上来。

  金源大叫:“我老婆要生了!”  

  警察二话不说立刻帮他们开路。

  急救人员已在大门等候,立刻把蟠桃抬进去,金源泪流满面。

  不  一会医生出来表示要做紧急手术,剖腹产子,著金源签字。

  金源刺激过度,号淘大哭,旁人侧目。

  看护连忙安慰:“王先生,我们可预期王太太及双胞胎母子平安。”  

  “保证?”金源得寸进尺。

  医生笑拍胸口,“我来担保好了。”  

  金源坐下签字。

  医生说:“王太太已怀孕三十二周,胎儿发育良好,我们估计两名胎儿各重三磅左右,需住氧气箱。”  

  千岁暗暗吃惊,三磅,象猫一样。

  金源对千岁说:“叫双方父母来。”  

  千岁摇头,“让老人睡到天亮。”  

  看护凝视千岁,“你是好人。”  

  金源筋疲力尽倒在候诊室沙发上。

  千岁问:“孩子名字想好了没有?”  

  “两个都是男胎,叫添锦与添威。”  

  千岁忽然反对:“不,不能叫那样俗气名字。”  

  “才子你有何主意?”  

  千岁决定两个侄子必须有比较文雅的名字。

  “爸说要有金木水火土。”  

  “叫自由与自在。”  

  “什么?”  

  这时看护推著氧气箱出来,“王先生,恭喜你,母子平安,左边是添锦,右边是添威。”  

  千岁趋近看,只见两只小小红皮老鼠,面孔皱皱,苦恼地打著哈欠。

  他忽然感触,当时如与蟠桃在一起,今日做父亲就是他,不过他的儿子,决不叫王添锦王添威。

  那边,金源又痛哭起来。

  千岁连忙用摄影电话拍了几张相片,这才通知了婴儿的四祖。

  一下子双方所有亲戚都涌至医院,千岁静静退出。

  他在停车场找到小货车,打开车门,听见背后有人问:“可以载我一程吗?”  

  千岁转头看到恰才那个俏护士。

  他忠告说:“小姐,千万别乘顺风车,也不可以让别人乘顺风车。”  

  看护说:“你不是陌生人,我有你家地址电话。”  

  “上车吧,去哪里?”  

  “我已下班,去喝杯咖啡如何。”  

  千岁笑笑:“我还有事,改天吧。”  

  他把她载到家。

  “三十六号七楼甲座,我叫欧阳,现在你知道我住在何处了。”  

  千岁大方说:“幸会。”  

  “你不认得我?”  

  千岁微笑。

  “你家就在附近,斜对面那幢旧房子,自我家露台可以看到。”  

  千岁睁大双眼,什么,她就是那个瞥伯?她有正当职业,容貌端秀,可是,却拥有如此怪癖好,可怕。

  千岁忍不住轻轻问:“你看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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