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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可爱的孩子头上系著红色的丝带,身上穿著红色的锦缎衣服,手上还拿著一把红色的油纸竹骨伞……
当韩子衿看到那把伞,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的时候,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第一滴雨落到他身上之前,红色的伞已经替他遮去了雨水。
“韩先生,我叫西臣。”这个孩子歪著头,朝他甜甜地笑著:“欢迎来到金先生的家。”
看到那个孩子踮著脚尖,吃力地替他打伞,韩子衿把伞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突然想到了身後的江楚天,韩子衿连忙回头。
什麽都没有!
汽车,那个男人,还有昏迷著的江楚天,都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韩子衿大吃一惊,连忙抓住那个孩子的肩膀,厉声质问:“江楚天呢?”
“去後门了吧!请您放心,东将会把江先生送到屋里,帮他治疗的!”那个孩子眼睛转了转,没等他问,接著说:“韩先生您是不是要问东将是谁啊!东将就是把你们带来的那个人,我就知道他一定忘了自我介绍,他这个人啊!什麽都好,就是不喜欢说话呢!我跟他说过好多次了,见到人的话,一定要自我介绍的,如果你不说的话,别人怎麽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要说我的话,每次都会记得自我介绍的啦!这样的话,就不会引起误会了,要是被误会了,可是顶麻烦的一件事呢……”
韩子衿看著她迅速张合的嘴,一时有点头晕,不知不觉松开了力气。
“哎呀呀!我们为什麽要站在这里淋雨呢!”那孩子很自然地拉起了他的手,往大门里面走去:“要是淋了雨,很可能就会生病的!我最讨厌生病了,要喝好苦好苦的药呢!也不能出门去玩了啊!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先生就不让我出去了。不能出去的话,只能待在屋里,一点也不好玩。不过先生说,空气里到处都有血腥味,我们这边都能闻到了,还是下场雨比较好……”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最後韩子衿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叽里咕噜这样的声音,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麽,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好吵的孩子!
“等一下!”他猛地停下了脚步,把脑子里的一团混乱清理出去:“你先不要说话!”
那个叫西臣的孩子立刻就闭上了嘴。
韩子衿揉了揉额角。
低下头,西臣用力闭著嘴,大大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这里是金先生的家?”
西臣点头。
“那麽……金先生他在吗?”
西臣很用力地点头。
“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西臣伸出了手,朝他们前面指去。
韩子衿跟著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道开著的门。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座精巧的白玉拱桥上面,桥下,是一片开满了荷花的池塘。
回过头去看来时的路,青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著远远消失在拱门後面,巨大的照壁上刻著精美的双龙争珠,修竹夹道,林木疏影中隐隐露出飞檐一角,一派高雅悠远的气韵。
烟雨迷朦里,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的刻意造作和烟火气息。
再回过头来,桥的那一边,是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
小楼的门敞开著,角度的关系,看不清那里面的情况。
“你是说,金先生在屋子里面?”
西臣张了嘴,却马上闭起来,还是点头,拉了他的手,示意他朝那里去。
韩子衿走下了小桥,看清了楼前挂著的对联。
黑底金字,张扬地写著:常言万事无绝对,莫道命运不由人。
门上的匾额,居然横题著“神仙”两字。
神仙…… 【红尘】
三十七
“请不要在意,写这些的人是个真正的狂徒,只是意在讽刺而已。”一个温和低沈的声音传进韩子衿的耳里:“这个世上,哪里有什麽神仙?”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韩子衿发现雨忽然停了,一下子又变成万里晴空,只有微微潮湿的地面和天边隐约出现的彩虹证明刚才的确下了场雨。
他的目光下移,看见了门边站著的那个男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是十分俊秀的长相,偏偏有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完全破坏了那种清雅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邪气。
长到腰里的墨黑头发,也不系起来,任意地垂放在身後。
身上穿了一件白色滚黑边的类似前清样式的长衫,黑色的丝绳缠成了韩子衿所看见过的最复杂最精致的盘扣,高高的领子上别著一个星辰模样的饰物,在光线里闪烁不定,亮淂刺眼。最特别的是他的袖子,直到手肘的部分还很正常,可袖口居然又长又阔,他这时双手拢在袖里横放胸前,这两只衣袖都垂成了锐利的角度指著地面。
这个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韩子衿在打量这个人,这个人显然也在打量著他。
“好干净的人……”那个人笑著说了句奇怪的话。
“金先生?”韩子衿皱起了眉。
这个地方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麽狼狈肮脏过,这个人居然说他干净?
“是的。”金先生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那种邪气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起来:“韩先生,你一定很是辛苦才来到这里,快请进来休息一下吧!”
说完,率先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
韩子衿只能跟著他走了进去。
一坐下来,他开口就问:“江楚天他……”
“西臣。”金先生突然对他身边的孩子说:“去把顾小姐请过来吧!”
顾小姐……婉晴?
那个孩子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韩先生不要著急,先喝杯茶,顾小姐马上就到了。”金先生为他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婉晴她……还好吧!”韩子衿接过茶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顾小姐吗?”金先生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她身体状况十分良好。”
“那就好。”韩子衿也喝了口茶,入口熟悉的清冽芳香让他一 愣:“这茶……”
“在这江南一带,要说好茶,还有什麽比得上韩家的雨前龙井。”金先生微微一笑。
韩子衿点了点头,半垂的眼帘里闪过了一丝黯然的光芒。
国都已不是国,哪里能奢望家还是家。
“兴起,强盛,衰落,破亡,然後重生。再稳固的帝国,总也有破灭的一天,历史的洪流,有谁可以阻挡?”金先生站在那里,衣袖一挥:“千古兴亡,不过云烟。”
“命运……真的可以更改吗?”韩子衿想到了门前的对联。
“我不说一定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麽事情是一定的。”金先生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笑容:“可是,你如果不尝试更改,又怎麽知道不能改变呢?”
“是吗?”韩子衿低下了头,看著手里碧色莹莹的茶汤。
“有人对我说,人的欲望复杂而单纯,在得失之中来回摇摆。选择一多,人心难测,总会朝著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这个世界因此才变得有趣。”金先生别有深意地说:“要知道,有多少选择并不重要,有时我们只是习惯排斥所以刻意忽略了最想要的那一个。”
韩子衿看著他,眼睛里有著迷惑。
“放手还是挽留,有些时候,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说完,金先生走到门边,伸出了手。
一只纤细的手从门外递了进来,放在了他的手心。
婉晴穿了一件白底红色小碎花的凤仙装和黑色的百褶裙,从门外走了进来。 【tetsuko】
38…39
韩子衿慢慢地站了起来。
时光飞快地倒退著,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他从英国回来,刚到家,在大厅里和母亲说著话。
婉晴从门外走了进来,穿著一件白底红色小碎花的凤仙装,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子衿”。
他满心欢喜地走过去,拉起了婉晴的手,被母亲说了好久也不肯放开。
那个时候,婉晴也是这麽低著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站在原地,看著像是隔了一生才又见到的婉晴,一点也动弹不了。
“子衿。”声音轻柔而温婉,让他一阵测然。
垂放在身边的双手被拉起来,握进了柔软的手心。
“婉晴……”他怔怔地抬起头,看进婉晴清澈的眼里。
“子衿,你回来啦!”婉晴侧过头,笑得甜美动人:“今天你带什麽回来给我了?”
韩子衿所有的情绪都停顿住了。
“我今天好无聊呢!”婉晴皱了皱脸:“可是惠嫂说你去学堂了,要是我去找你,会被夫人骂的。你什麽时候才不用去学堂啊!那样的话,你就能一直陪著我了。”
韩子衿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说说,今天带什麽给我了?”婉晴抓著他的手摇晃著:“风筝呢?你上次不是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的吗?我要蝴蝶的,你带了蝴蝶的风筝给我对不对?”
韩子衿的手颤抖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子衿,你怎麽了?”婉晴抓下他的手,紧张地问他:“你的手好冷呢!你不舒服对不对?我去找惠嫂,不,我这就去找夫人来!你先坐下来!”
硬是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婉晴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韩子衿看著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脸上一片的茫然。
“怎麽会……婉晴……怎麽会这样……”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反复说著:“怎麽会……婉晴怎麽……”
金先生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为什麽会这样的!”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信:“婉晴……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她想要留在你的身边。”金先生开口回答他:“顾婉婉没有办法留在韩子衿的身边,所以她当回了顾婉晴。”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韩子衿霍地站了起来,往门口冲去:“婉晴!婉晴!”
“这样对她来说,应该才是最好的结局。”
韩子衿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应该知道,除非顾婉婉死了,否则的话,顾婉晴永远没有办法再回到你的身边。”金先生看著他僵直的背影,缓缓地说著:“她为了回到你的身边,最终还是舍弃了自己的爱情。”
“婉晴她……疯了吗……”韩子衿回过头,茫然不知所措地问著。
“没有,她只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里,决定活在过去的时间里。”金先生微笑著回答:“她没有疯,只是为自己做了一个选择。”
韩子衿走了出去,婉晴正趴在池塘边,用手去拉河里的莲蓬。
“子衿。”看见他出来,婉晴朝他招手:“帮我采莲子,我想吃!”
韩子衿走了过去,帮她采了一个莲蓬下来。
婉晴在池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掰开莲蓬,把莲子一粒一粒地剥出来,剥掉莲衣,把莲心和莲实分开两边放在自己的裙上,然後拿著莲实在吃,笑得开心满足。
韩子衿默默看著。
“子衿。”婉晴让他蹲下来。
带著微凉的莲实被塞到了他的嘴里。
“甜吗?”婉晴歪著头问他。
一滴眼泪顺著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子衿,你为什麽要哭?很苦吗?”婉晴疑惑地问:“可是我已经把莲心剥掉了啊!这样你都觉得苦啊!我还想要把莲心留给你泡茶的呀!”
“不,不苦,很甜!”韩子衿搂过她,把她抱在怀里:“这样很好,婉晴,你觉得这样最好,那就这样就好了。”
“哎呀!你不要这样啦!我的莲子都撒掉了,你要赔给我!”婉晴挣扎著:“你最讨厌了!下次再不给你吃了!”
“好,我赔,我赔!”韩子衿笑著放开了她,摸著她柔顺的长发:“婉晴,我会一直陪著你的,只要你希望这样……”
“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