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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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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大而化之的浣儿,其实一直都很介意别人说的话,是吧?否则,她也不会因为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而耿耿于怀了。

他微笑地揉揉她的头:“因为浣儿一点都不笨呀。”

浣儿顺势搂住他的颈子,带点撒娇意味:“也只有褚大哥会这么说。”

这也是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原因。虽然他有时瞪着她的表情,像是在考虑着要不要干脆把她掐死算了,可是他跟中没有嫌恶,顶多就是很想哭的样子,从不曾怪她,也不曾骂过她。

而且,每次她一闯祸,他还是会保护她。

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这么包容过呢!

褚寻阳犹豫了下,也伸手揽住她:“我答应你,就算要走,也会记得向你辞行,这样好不好?”

“好。”浣儿用力点头,甜甜地笑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微妙,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对她,却已有了发自内心的疼惜。

这水水灵灵的女娃儿,拥有人性最原始的纯与真,不懂心机,也没有复杂迂回的心思,无邪天真得宛如白纸一张。

人了夜,褚寻阳辗转难眠,索性坐起身,披上外衣信步走出房门透透气。

今儿个是月圆,晕黄的月洒下朦胧光亮,夜风拂面,也吹来了几许寒意,他拉拢外袍,顺着长廊,走向静寂的庭苑。

这家客栈,说小还真不小呢!

由浣儿口中,他得知乔家两老在六年前便相继去世,留下的这间客栈,便由当时才十四岁的乔织艳接手打理,并身兼照顾幼妹的职责。

一名女流之辈,能将一间默默无闻的小客栈拓展成今日的局面,想来还真是不简单。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由乡里村民的口中,听闻不少对于乔织艳的赞誉之辞,知晓凭她的貌美绝伦、聪慧不凡,有多少青年才俊巴望将她娶回家;之所以到现在仍名花无主,甚至抛头露面、不辞辛劳地操持家计,为的便是那名令人放心不下的小妹。

他实在无法想象,乔织艳要真嫁了人,浣儿该怎么办?总不能当个活嫁妆陪嫁过去吧?这能看吗?

可若要也为浣儿找个归宿的话……不是他不给面子,而是……有哪个人会那么想不开,敢娶浣儿?娶了她无异是慢性自杀。

不是每个人都如他和乔织艳那般坚强,与其被她给慢慢磨死或气死,他想,任何人都会选择直接挖个洞把自己给埋掉,至少死得比较爽快。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小浣儿真是他打出娘胎以来,所见过迷糊得最不可思议的人了。

例如前两日,她右手握着菜刀来敲他的房门,要不是左手还抓着一尾鱼,他会以为这家客栈是黑店。

于是,他努力让自己忽略她的右手,只盯着她的左手问她:“你抓着鱼做什么?”

“要煮。”

“原谅我无法提供我的房间给你当灶房。”第一个念头便是:该不会灶房让她给烧了吧?

噢,休想!她休想再染指他的房间,他抵死不从。

“不是。”她摇头。

呼,那还好:“不然呢?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煮给你吃,所以来问你想吃什么鱼。”

这种事,她绝对不会想到要事先问他。总是要等到下刀时才发现不知从何煮起,然后便拎着尾奄奄—息的鱼儿招摇过市,以致形成现在这副模样几乎是啼笑皆非地,他叹笑道:“那你觉不觉得,你应该先将菜刀放下后才来问我会比较妥当?不然很容易引起人家的误会。”尤其刀上还沾着血水……“好。”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唉——”不是要问他想吃什么鱼吗?不问啦?真没诚意。

他抿抿唇,转身回房。

椅子都还没坐热,不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的浣儿气喘吁吁,冲着他灿笑:“刀放好了。你要吃什么?”

“嗯。”他点了下头,不经意又瞥见她左手的鱼……娘呀!他真想直接昏倒。

“你放了刀,就不会顺便把鱼也给放下?这也要我讲?”她以为拎着一尾苟延残喘的鱼到处晃很好看啊?

“噢。”她头一点,再度跑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不用等她敲门,他也不回房了,直接就站在房门外等她比较省事,反正她接下来一定还会再跑来问他该怎么煮这尾鱼。

结果,这回他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她的人,路过的乔织艳还一脸疑惑地问他站在门边做什么。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难不成要他说,他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然而他也知道,浣儿不会戏耍人——呃,或者说,她会因为太迷糊而“不小心”戏耍到别人,但不会“存心”去耍人,这样会比较贴切。

他满心困惑地找上前院,才知道她放好鱼,在回来找他的半途遇到客栈的伙计,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就“很不小心”地忘了找他的事。

最后甚至还傻愣愣地反问他:“找你?我找你做什么?”

天哪,地呀!让他死了吧!

褚寻阳抚额呻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扣除掉当时那泄气到无言以对的心情,事后想想,浣儿真的是迷糊可爱得紧,一些突如其来的举动,总是弄得他哭笑不得。

正想着她呢,耳边便传来她清稚细嫩的嗓音:“喵喵,你在哪里,快出来,别淘气了。”

她正弯着身子不知在找什么,小屁股翘得高高的。

褚寻阳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

“哇!”浣儿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一见是他,这才傻呼呼地拍拍胸口,“吓我一跳。”

娇憨的神态,惹来他一笑,顺手捏了她鼻头一记:“胆小鬼。”

“唔!”浣儿挥掉他的手,咿咿唔唔地抗议:“你才是坏心鬼,人家鼻子都够小了,你还乱捏。”

“就是太小了,才想捏挺一点呀。”褚寻阳说得全无心虚。不知不觉中,逗弄她已成习惯。

浣儿吐吐粉舌,朝他扮了个俏皮的小鬼脸:“才怪,那叫肿,不是挺。”

褚寻阳闷笑,摆出一脸意外:“原来你分得出来呀?”

“什么话?褚大哥是坏人。”

瞧她鼓着两腮、气呼呼的逗趣模样,看得褚寻阳手痒,又想捏人了。

在他动手往她粉嫩嫩的两颊捏去前,浣儿也读出他眼中不怀好意的光芒,很快地捧着小脸退开,满脸的防备。

咦?她怎么突然变精明了?

收起玩心,他正色问:“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晃来晃去做什么?”

更正确地说,她比较像是刚由床铺爬起来——由那一身雪白的中衣襦裙及披泻的长发可以作证。

他叹了口气,扯下外衣往她身上裹,浣儿也大大方方地拉好袍子,分享他残留的体温。

“对哦,差点忘了!快,帮我找喵喵。”

喵喵?

他直觉反应:“猫吗?”

浣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他说了什么弱智语言。

褚寻阳不解。“难道不是?”

她摇头:“是狗。”

褚寻阳张着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瞪了她半天才挤出话:“……狗?!你帮一只狗取名叫‘喵喵’?!”她脑袋有问题啊?

“因为它长得很像猫。”浣儿为自己的智商辩解。

“浣儿。”他喊了声——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口气,“一只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长得像猫吧?”

他现在怀疑,有问题的不是她的脑袋,而是眼睛。

“它刚生出来的时候真的很像!”她依然努力坚持己见。

褚寻阳突然觉得,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和她讨论一只狗的长相实在很可笑,于是勉为其难地迁就她:“那你这么刻不容缓地找一只狗——好,我更正,一只很像猫的狗——有事吗?”

“我睡到一半,就想起晚上忘了喂它了。”

早习惯了她出人意料的行为,但褚寻阳仍是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那有必要在大半夜吹着冷风,也不加件外衣,就这样一身白衣素裙、披头散发地飘过来、晃过去?”

胆小一点的,恐怕会被她给吓掉魂。

她偏着头,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别人会误会。”

“又误会?!”小浣儿不爽了,“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误会呀!”

那是因为,她一天到晚都在做让人误会的事啊!

“回房睡觉去,它一餐不吃不会死。”

“不行。喵喵会饿。”瞧她这架式,看来不找到那只狗是不会死心了。

褚寻阳闭了下眼又睁开,无奈地妥协:“好,那我帮你找,这总成了吧?”

就这样,堂堂宁遥侯,又多干下了一桩蠢事——大半夜冒着露水,陪个女娃儿寻找一只“据说”长得很像猫的狗。

这要让朝中那群文武百官知晓,怕不全笑得趴在地上找门牙。

唉,谁教他不忍心见她单薄的小小身躯吹着冷风受罪呢?只要能让她乖乖回温暖的被窝去,要他干下再多蠢事,他都认了。

找着、找着,一声细微的呜咽传来。褚寻阳是习武之人,听力特别敏锐,他循声找去,利落地翻上墙头,这才啼笑皆非地发现——“浣儿,过来。”

“褚大哥,爬墙很危险。”她自以为是地训诫。

褚寻阳失笑:“我知道。”

“那你下来,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那还真是感谢你了。”他轻哼。

她甜甜一笑:“不用客气,我是好人嘛!”

还当真咧?

褚寻阳抿抿唇:“就算我找到了你的喵喵?”

“你知道喵喵在哪里?快说、快说!”

“你上来不就知道了。”他存心戏弄地丢下一句。

“好。”浣儿连想都没想,当真撩高裙摆就要攀爬——啧!瞧瞧,一大截雪白的嫩腿儿都露出来了,这能看吗?

他矫捷地跃下:“这样比较快。”

说完,健臂往纤腰揽去,纵身一跃,转眼间,两人已置身墙头。

“哇!好厉害,褚大哥,你是怎么办到的?我要学、我要学——”“嘘——”褚寻阳捂住她的嘴,阻止怀中人儿兴奋过度的声浪,“这叫轻功,你学不来的。还有,你的喵喵——”他往墙外某个方位指了指。

“喵——咦?那不是隔壁王婶养的咪咪吗?”

“咪咪?”褚寻阳连思考都不必,就能够直接肯定这名字是谁取的了,“又是因为长得像猫?”

“不是。因为它呜呜呜的声音像猫。”

很好,再加一条:她不仅脑袋、眼睛有问题,连听力都有!

浣儿不解地扯扯他的衣角:“它们在做什么?姿势——好奇怪。”

“你不知道?!”这下头大了。

“难道你知道?”

“呃——”褚寻阳愣住,尴尬地无言以对。

“说嘛、说嘛——”浣儿赖着他,硬是要缠出个答案来。

“那个——呃,简单地说,叫交配,也就是——繁衍后代,这样你懂了吗?”一个喵喵,一个咪咪,真是绝配!

“就是会生小狗狗吗?”她偏着头思考。

“是埃”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肯乖乖回去睡觉了吗?它看来并不是很需要你的晚餐。”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有生命的动物上,他倒认为,它根本不必吃太饱。

“好,褚大哥晚安。”忘了正置身墙头,她往前一跨,身子笔直地往下坠——褚寻阳神色一变,反应迅速地捞回她,安稳地落地。

“我的天!浣儿,你想吓死我吗?”

浣儿神情呆滞,眨了眨“发生了什么事”的大眼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像她这种步步惊魂法,褚寻阳根本不敢领教,也不打算再放开她了,直接就抱着她回房。

“好了,迷糊蛋,乖乖地给我闭上眼睡觉。”将她放人柔软的床铺,拍拍她粉嫩的脸蛋,道了声晚安。

正欲离去时,身后传来轻轻细细的嗓音。

“褚大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开门的手一顿,褚寻阳一笑置之,轻轻阖上了门。

第三章

浣儿很黏人,而被黏的对象当然是——褚寻阳。

时时刻刻,只要有褚寻阳在的地方,经常会看到浣儿以极腻人的姿态绕着他打转,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没有人知道浣儿为何谁都不缠,独独赖他、缠他;也没有人能理解沉稳自律的褚寻阳为何待所有人都沮淡疏离,独独任她赖、任她缠。

这天,褚寻阳刚由外头回来,寻人之事毫无进展,相对的,他的心情也轻松不起来。

他和徐观涛分头进行,现在只希望另外一边能有点收获。

一踏进客栈,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往里头走去,几个像是打手的人分别盘踞在周围。那名流里流气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务正业的纨祷子弟。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嫁我不错的。瞧,本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嫁给我不愁吃又不愁穿的,用不着再辛苦地抛头露面,多好!”

乔织艳蹙起娟细的柳眉:“我说不嫁你听不懂吗?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富家子,要真嫁你,我这辈子就毁了!”

“你——”磨了半天,男子也火了,耐心彻底告罄,“我好说歹说,你别不买账!

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也不想想,就凭你的家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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