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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一定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会跟我很合得来……”
米澜只好打断他:“邓医生,我觉得你不是太适合我。”
“我看你是误会了,虽然我跟我妈妈一起出来,但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以后我跟你结婚了,也不会跟父母一起
住,你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问题。”邓医生依然在一本正经地自以为是。
“你跟我结婚?!”米澜彻底怒了,“这个世界上喝咖啡不放糖的女人不少,加两包糖的更不少,只要你愿意找,
放三包四包糖的一定都能找到。总之我不是太适合你,你也不太适合我,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
米澜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玩奶茶的吸管,用一种“你觉得怎么样”的无奈眼神看着我。
我思考许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地球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说实话,我很难理解这位医生的逻辑。”
“是啊。眼看着这个没希望,我妈早几天又发话了,说周末家里要来客人。”
“那不然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唉,”她叹口气,把吸管咬在嘴里,“我倒是不怕当电灯泡,除非今天不回去睡,不然我妈怎么会恩准我明天出
门?到时候我一定会找不到一双能穿出门的鞋,我智勇双全的老妈准能一夜之间全都给我送去保养,就剩下拖
鞋。。。。。。”
“真的?有没有那么惨?”
“唉,想再去旅行,可是假期又不多了。”她低头喝奶茶,声音渐渐弱下去。
“你想见路懿了?”我直接地问,“你一直都坚持感情不能受现实困扰,但现在你根本拜托不了现实的困扰,怎么
再去面对纯粹的感情?年纪越大,父母施加的压力自然后更大。就算能够说服父母认同这种态度,当感情发展到一定的
程度,你自己都会期望安定。”
她点点头,神色有些茫然:“也许你说得对,哪怕一段感情从开始到成熟阶段都没有受过现实的困扰,但它一定要
有个最终结局。分开也好,在一起也好,人都是会越来越贪心的,既然那是生活的一部分,就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只
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感情这样东西其实很不坚定,随便一点困难就能磨得干干净净。”
“我是该说你对爱情期望太高,还是说你其实不信任爱情?”
“都有吧,我也不知道。”她扭头看向旁边。夜色里,远处的灯光在视线中投下模糊的重影,分不清路灯还是车
灯。
那天晚上,米澜给路懿发了一封邮件。附件是一首《Famous Blue Raincoat》:
it's four in the morning; the end of december
i'm writing you now just to see if you're better
new york is cold; but i like where i'm living
there's music on clinton street all through the evening。
i hear that you're building your house deep in the desert。。。。。。
她传给路懿的是Jennifer Wames的女声版本,而不是这首歌原作者Lhen的演唱。萨克斯和低音提琴的伴奏让词
更清晰,充满流动感,像一首缓慢的叙事诗。纽约寒冷的十二月末,凌晨四点面对彻夜响着音乐的克林顿大道,一个孤
独的女声缓缓在唱对旧朋友的想念,在歌唱里他们彼此伤害过,最后留下的是谅解。
她让他知道,他不是在约他,仅仅只是想表达。
十一月的北京也已经很冷,就算是凌晨仍然能看到满街的灯光将天空染色。我不知道米澜有多少次独自从灯光下走
过,身边的车辆和行人都笼罩着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光泽,孤独感就像冷空气,穿再多衣服都无法抵御。
路懿在第二天回复了邮件,他只问:“可不可以留给我你的地址?”
同一天,亦卓带我去看他准备的惊喜。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路上话很多,笑容也没有从脸上离开过。他拉着我进了一家汽车4S店,展厅落地玻璃窗前
停着车。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亦卓歪过头看看那一排车,又看看我。
“你不是想说买下这家店送给我吧?”
“忽然这么有幽默感,我一下子没法适应。怎么样,你喜欢哪部?”
“你是真的要买车?已经挑好了?”我这才开始吃惊。
他抱着我的肩,带我往里逛:“还没有确定,不过有候选了,所以今天打算跟你一起多看几家店,让你帮我挑!”
“为什么?”
“我不想你再因为车的事情不开心,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从没想到他会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之间的不愉快,把他拉到一边,问:“你觉得这是问题所在?就算你买了车,能
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之间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的事情而不愉快,代表我要解决任何一个影响我们感觉的可能性,你明白吗?”
他显然不太理解我的问题。
“可是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因为你有没有车。。。。。。”
“如果我有,就不会让你有机会产生误会,这样想不对吗?”
我艰难地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见:“亦卓,你不能没见事情都只看客观的因素,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不能怪在车身上
去,不能这样解决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
“是,但是我不想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现在是你不明白我!我想了很久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结果
你还来责怪我!”
他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没有压住焦躁的语气。
“我明白你想给我惊喜,但是。。。。。。”
“你不明白,你认为我根本就有问题,你不相信我解决问题的诚意!”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一直走出大门到马路边才停下来,背对着我。
我拉他,他没有动,也没有躲开我的手。
“好,就当事情真的可以这样解决,”我只好让步,手足无措地试图说服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你无论借
谁的车我都不介意,好不好?那现在你的房子每个月还在还贷款,如果再加上车,会很大负担。以后再考虑好不好?”
他转过身来,握了一下我拉着他的那只手:“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我们回去吧。”
我点头,感觉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忽然流出来。他走在我前面没有看见,我翻包怎么也翻不到纸巾,狼狈得只能用
手背去擦。
坐在回去的车里,他一直看着窗外。我依旧低着头,终于找到了至今,抽出一张轻轻按在鼻子上。虽然声音很轻,
他还是听见了,转过头看我:“感冒了?还是哭了?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我用纸按着鼻子不敢用力擤,怕发出声响,只是摇头。
他伸过手臂来抱着我的肩膀:“小麻烦,原来你也有让人生气的时候。但是你知道吗,我居然很开心,因为这是第
一次感觉到你需要我。”
“平常我也不是很独立啊。。。。。。”
“你是从没说过自己很独立,但你的确看起来像是谁也不需要的样子。比起来,一直是我需要你多一点。”他伸出
手指按了一下我的鼻子。
“你需要我什么?”
“做什么都需要你陪我才能完成,不然总觉得很孤单。”
你也曾经这样需要过另一个人吗?现在你还是需要她吗?从心底里冒出来的问题我没有问出声,只是摸摸他的脸,
感觉手指也很温暖。
星期六下午,我们一直窝在他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
他平躺在我腿上,闭着眼睛不动,我拿面膜捧往他脸上涂面膜,先是鼻梁,接着是额头、脸颊、下巴,他不时偷偷
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我涂到了哪里,还会趁着没有到下巴的时候不停地说话。
“哇,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瘦子,原来你也快要有双下巴了!你再低头,再低头就会出现了。”他从下往上仰视我
的脸,手不老实地伸过来捏我的下巴。
我拍掉他的手:“别闹,当心弄到眼睛里。”
他还意犹未尽,觉得用这个角度看很新鲜:“这么看过去你的胸也不算小嘛。。。。。。”
“闭上嘴,轮到嘴四周了。”我把他的嘴唇捏到一起。
他还含含糊糊地抗议:“鼻子上有黑头,那么薄一层就行了吗?”
“一会你自己照镜子,再涂就成绿巨人了。”
我毫不留情地抹过来,他这才老实闭嘴。但眉毛又不老实了,开始一上一下地乱动,企图逗我笑。
“这个时候乱动,当心会有抬头纹!”总算涂完了,我把他的头放到枕头上,拿着工具去厨房清洗。
“不要紧,我成熟,多两条皱纹更吸引小姑娘。哎,你只给我做自己不做?”他坐了起来。
见他一脸面膜的样子,我笑了起来:“敷这么丑的绿脸给你看,我才不干呢。”
“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敷了这么丑的绿脸给你看,你怎么能不给我看呢?”他走到我背后,双手抓住我的肩,
假装要把脸上的糊糊全都往我头发上蹭。
我吓得水都没关就往一边闪去,手上的面膜棒是湿的,转身时在他睡衣上甩出一排水印。
“啊,对不起,凉不凉?”那一排水印整整齐齐横在胸前,形状很有趣。
“要么让我也给你来一排,要么你敷个绿脸看看。二选一!”
“想看绿脸照镜子不就行了?”
“不要讨价还价,二选一!”他的脸一点一点朝我逼近,绿色的面膜泥几乎就要蹭到我身上。。。。。。
我终于很识时务地投降了:“好吧,我做面膜!你这里有没有浴帽?”
“男人用什么浴帽?”
我只好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头发,想起他说过的鱼干女形象,勇敢地提问:“夹子总有吧?”
“有,衣架上很多。”他一脸淡定地指指卧室,我顿时觉得撞墙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死心地继续问:“毛巾呢?干的有吗?”
“有。”
总算看到了希望,不用顶着满头彩色塑料晒衣夹走来走去。
两分钟后屋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亦卓估计是怕面膜弄脏床单才强忍住要在床上打滚的冲动:一个毛巾裹
着头的女人敷着一脸墨绿色泥糊,身上的棉睡裙上有一只绵羊的图案,眼神涣散地坐在床边,郁闷地开口:“有没有这
么好笑?你不也是一脸绿吗?”
他忽然止住了笑坐直了身体:“啊,我是特意配合你的嘛!又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做面膜,怎么会真的笑成这样。”
“那你还觉得好玩?”
“我说,这个造型不错。你还真有点包租婆的潜质,等你人到中年一定更能进入角色。。。。。。不如下次我们敷那种一
张一张的来玩吧?”他手舞足蹈地在脸边比划。
“你见过几个女人做面膜?”
“反正是第一次有女人帮我做面膜。啊,对了,什么时候可以洗掉?不会等到全干了吧?”
他又一次轻巧地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他知道我是在意的,在意他的过去,在意他跟其他人经历过的一切,他很
努力地想向我证明,我们之间的一切根本不是对上一段恋情的复制。
我伸手碰碰他的脸试探面膜的干湿,他忽然两眼放光地抓住我:“拍张照吧!”我吓得立刻扑到床头柜边抢过他的
手机,他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不知从哪里翻出一部咖啡色的富士拍立得。举起来对着我们两人的脸就“咔嚓”一声。
照片慢慢地从扁平的出口吐了出来,我们挤在一起等着它显影。
比名片大不了多少的相纸上慢慢显示出两个绿色的怪物脸,他随手抓起铅笔在照片下方的白边上写下日期:
2008/11/08。
“你怎么连这个也玩?”
“我喜欢收各种相机,数码胶片都无所谓。前不久刚刚收来一部Golden Half和一部Fisheye,都是在Urban
Outfitters网购的,相机倒是便宜,运费把我心疼得够戗。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收藏?”他说起相机来就忘了洗脸这回
事,把我往书柜前拉。
我觉得脸上有一点紧绷,却舍不得打断他去洗脸。恋爱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穿高跟鞋——从来没有站在这样奇妙的
高度看事物,从来没有这样如履薄冰害怕跌倒,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无法形容的快乐。
星期一回到学校,我又收到了快递。
这次是一束花,毫无新意的玫瑰挤成一大团,还没进办公室就差点引来围观。花束上的信封里不是祝福卡,而是一
张拍立得照片:我蜷在被子里睡着了,眼睛闭成一条线。脸上的皮肤睡得白一块红一块,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