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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尽早买房子,过几年就连孩子也不敢生。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大多数人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最难过的是你父母和
朋友面前依然要装作和从前一样光鲜高贵,让他们觉得你很幸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小心对你发一次脾气,你会
怎么想?你已经为我委屈了自己的生活,过得很辛苦,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我对你的支持上。我只有对你小心翼翼才能
维护这段关系,什么都不敢跟你分担。这样我们都会累,会吵,会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为对方付出!”
这样的情景描述让她猝不及防。她反问:“如果我们努力一点,难道不能改变这种状况吗?而且,我们的父母
……”
“米澜,你从小就过得很好,我真的没有能力让你过得像从前一样好。努力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有收获的,恐怕在这
过程中我们都已经累得走不下去。不管是你屈从我的生活,还是我屈从你的生活,另一方总会过得小心翼翼。两个人之
间一旦有了隔阂,就只会越来越远。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既然爱你,就更应该看清楚自己能给你什么。我们曾经的
快乐只是因为那是纯粹的爱情,不用相处,不用被现实考验。我爱的是那个把几万块的胸针丢进洗衣机都毫无察觉的米
澜,但我很清楚,如果跟我在一起,你会变成一个精打细算的主妇。你不再是你,我为什么要为了跟你在一起而把你变
成另一个人?”
米澜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一只又长又旧的遥控器:“你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一辈子做你的遥控器。我长这么大第一
次偷东西,就因为想把这份礼物一直都带在身边。可是为什么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
“我也想永远跟你像以前那样,不需要一起生活,只要分享一些共同的记忆。可是我们都会老,我们都必须要跟自
己的同类一起生活……”
“路懿,你虚伪!”她用力把遥控器扔进海里。海面从容地吞掉了这个渺小的黑点,一丝波纹都没有乱。
他走过去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其实你已经认同我的看法了,只是你还不甘心。”
她的脸贴在他肩上:“我是不甘心,因为你判断的根据仅仅只是一个假设。”
“我宁愿只是假设,因为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就没有机会再后悔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妈第一次吵架是为了什么?我
妈用了一支老爸买给她润肤露,结果皮肤过敏。她抱怨了几句,而他觉得她是在嫌他不能给自己好的生活。他们所有的
争吵都是从这种小事情开始,只要有一个人稍微情绪不好,两人都敏感起来,一吵就无法控制。他们又吵又打互相咒骂
了七年,然后离婚,一直到老爸去世都没再见面。是不是很好笑?”
她痛恨他总是拿父母来做反面教材:“是他们无法彼此谅解,不代表我们也会这样!”
“如果你爱一个人,怎么会不愿意谅解对方?只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越过越辛苦,越过越不知道对
方到底怎么想。怕对方失望,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说到底只是没有信心,对对方没有,对自己更没有。我现在才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信心的是你。这已经不是我能
努力的范围,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他轻声说:“Let's never e here again because it will never be as much fun。”
《迷失东京》那句熟悉的台词,在奥克兰她曾经对他说过。我们再也不要来这里,因为以后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开
心。那时的海和路灯,空气和风都已经很遥远了,他们再一次站在只有彼此的孤岛上,记忆像海水冲过去,淹没了视
线。
海浪拍打岩石,天边有一点点暗,像是快要下雨。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路易十六,娶了个很会花钱的老婆?你离开我只是因为对未来没有信心,你这样会不会太胆小
太没责任感了一点?我们之间再多开心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不像是真的!当时的你跟现在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米澜甩
开他的手。
他又一次把自己的耳机递给她,里面是Nick Cave低沉的声音:
Over forests of blackened trees
Through valleys so still we dare not breathe
To be by your side
Every mile and every year
For every one a single tear
I cannot explain this;dear;I will not even try
For I know one thing;Love es on a wing
For tonight I will be by your side
Tomorrow I will fly
……
为你寻找过世界尽头的海,为你从赤道南边走到北边。
今天我依然在你身旁,明天我将告别。
音乐声里隐约夹杂着鸟类扑腾翅膀起飞的声音,渐渐混入海水呼吸的节奏。天色越来越暗,回望来时那条林荫窄道
根本看不见尽头,暗淡的阳光穿过树叶,投下微弱的光斑。
他们站在世界尽头,头顶的云层像漏气的车胎,往外泻出一缕又一缕日光。
Chapter 10
赫尔辛基 立夏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记忆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
我被记忆迎头击倒,
却依然不愿意缴械投降。
我不是不能原谅,只是没有信任大爱情就成了一幕荒诞剧。
亦卓终于搬出我的宿舍。在按掉他无数个电话之后,他不再来找我,却还一直给我发快递。他每天都会给我发很多
条短信, 却没有一条解释他跟Juliette的关系。哪怕是编出来骗我的也好,我只是需要
一个理由谅解他。
而他连这个借口都没有给我。
我将他跟我一起买的东西装进了大纸箱,扔进厨房的角落里。墙上的圆形大CD架拆不下来,我躺在床上抬起头,从
这个角度看过去它就像一个白色的大问号,悬而未决地挂在视线上方。
无论如何,我的世界迅速恢复了整洁,不带感情地井然有序。
我开始恢复跟谢老师他们一起吃饭的习惯,常常又会有学生来找我,一直聊到很晚。没课的时候我常练琴,越来越
觉得巴扬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乐器,可以表达那么多种复杂的情绪。我依然周五晚上回家吃饭,周六周日如果没
有辅导课就一直窝在家里看日剧。逐渐发现把额发夹起来感觉很不错,于是在家时越发像标准的鱼干女。
四月过到一半时,,Juliette来找我了。
我并不想见到她,因为她或许跟我一样,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两个受害者有必要坐在一起控诉同一个男人吗?
我只觉得这样的情景像笑话。
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终于来了办公室找我。
我们坐在学校附近的小奶茶店,我低头喝奶茶,盯着塑胶桌垫上的透明玻璃板。
“我跟亦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缓缓开口,仿佛有点迟疑。
不可否认,她很好看,也很优雅。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觉得这句开头很熟悉,像是拍了无数遍的老电影台词。
“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我知道。”我是知道,他借了她的车陪我去接米澜时,亲口说起他们交往过。
“可是我比他大很多,那时候我已经嫁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还有了Jacqueline,”她没有碰过面前的奶茶,只
是在跟我说话,“见过你之后,我感觉他会喜欢你,于是特意请他帮忙去接Jacqueline下课,谁知道你们居然是初中同
学……”
原来,我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出口。她想跟他分手,就把他推给了我。
“他说你们是在机场分的手。”
“机场?”她的反应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真正证实的时候依然觉得格外难过。她接着解释:“我们是在电话里说
的,避免大家尴尬。从那以后还是朋友,他出差回来我曾经去接过他。”
“我知道。”
“那段时间我在跟Henri谈分居,他有时候会帮我接Jacqueline,也会帮Henri约我见面。刚刚分居后我搬回了以前
的家,所以亦卓就去了你那里暂住。”
我感觉耳朵一震。
“以前的家?”我知道不问比问要好,依然忍不住要问。
“你不知道那间公寓是我跟亦卓一起买的?当时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他本来准备找我办手续过户,但后来因
为我分居的事他把房子让给了我。房子已经办好过户很久了,他说找到地方再搬出去。”
在冲绳,他曾经对我说:“我的房子现在还有一点点手续没完成……”
原来那是他们曾经的家。
原来他送给我的钥匙,打开的是曾经属于他们的门。
原来我跟他开始,只是他们之间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默契。在他搬来跟我同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隔几天或者一周
都回去住。
原来他宁愿被我误会,也不想说出关于她的任何事。他明明可以解释,却选择了对我隐瞒。隐瞒他记忆中拒不与我
分享的部分,宁愿保护这段记忆的私密性,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失去我们这段关系。
那一刻我忽然才意识到,我们每个人真正存在的世界,并不是眼睛看到的空间,也不是正在活着的当下,而是内心
最私密、最不愿意被侵犯的世界。原来在他和她之间那个词尾为ed的过去式,永远胜过我们之间词尾为ing的进行时。
我低下头,只看见她脚上正穿着那双香槟色的Versace。
原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三个人中最狼狈的一个。
南锣鼓巷初夏里斑驳的树影,陈升的那首老歌,一年后的机票,银色钥匙扣,电影院里的泡面,我们涂满脸面膜的
照片,自动铅笔,冲绳的一切……那些片段缓慢地从我眼前滑过。闭上眼睛,还能听到时间穿过皮肤的轻微脆响。
明年你还爱我吗
我爱得如此的悲哀
到底你要我
学着了解你的沉默
还是当年需要我的时候
你要我再来
……
Juliette还在说话,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亦卓递来那对冲绳小狮子中的一个,它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圆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它身上贴着纸条:“带我回
来,好不好?”我把小狮子翻过来,果然看到底座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地址。他也许找到了房子,也许回了父母家住,总
之那是他的新家。我拿起橡皮轻轻地擦干净底座上的铅笔印,将小狮子放在了日历边。
它是我去过冲绳的纪念。那里的海那么蓝,天那么高,生活那么缓慢,我们之间那么纯粹,没有第三个人,没有隐
瞒和欺骗。
如果爱要用时间来计算,我们刚刚才开始;如果爱能用距离来衡量,我们已经走得够远。所以很多事情是无法计量
的,某一个角度你以为很圆满,其实从另一面看只能看到残缺。
学会包容的同时也成全了欺骗,这都是伤害的一部分。我想我愿意原谅他的一切,只是不能让自己一直站在这个没
有出口的死循环里。一次又一次,总是在说谎的他会不会比我更累?
他的快递依然每天来。
有时候是一张写着日期的拍立得照片,有时候是两张旧电影票,副券那一侧被撕成了参差不齐的锯齿,有时候只是
我遗漏在他家的一双棉袜子,有时候是我们去过的餐厅赠送的消费券……
我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在一个鞋盒子里。他知道我会一直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所以才送给我这些帮助记忆的道
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记忆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我被记忆迎头击倒,却依然不愿意缴械投降。
我不是不能原谅。只是没有信任的爱情就成了一幕荒诞剧。
感觉到自己身体异常的那天早晨,他快递来一条锁扣造型的Celine手链。盒子里的纸条写着:“我想帮你扣上
它。”
手链是由八个细长的小银环串成的,尾端的最后一环有个几乎看不见的扣。我轻轻把它扣成一个完整的圆,细细的
扣缝像不存在一样。这条手链看上去真的很圆满。把它装回盒子,我胃里忽然涌上强烈得抽搐感,手抖得只能停下动
作,略微发麻地垂在椅子边。
额头在那一瞬间微微湿润,从内而外的冷让我手臂上骤然皱起鸡皮疙瘩。只不过五六秒钟,立刻又恢复正常。
中午回到宿舍,我茫然地盯着桌上的日历——三月和四月两页上都没有红笔画的圈,表示我上一次生理期还是二
月。
“你没弄错?”米澜紧张地睁大眼睛,身体往前倾,胸部差点撞在桌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