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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长泰那老贼显然是失去耐心了。
为了在时机成熟时杀他个措手不及,雷翼於是下令,“让人暗地里留意泰联帮那边的动静。”
雷翼话刚交代完,小胖已经跑到大树底下,冬奇则跟在它後头。
於是雷翼示意毕允风等人先行离开。
“爹地!”冬奇一把抱住雷翼的大腿。
雷翼弯身将儿子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爹地,毕叔叔他们才刚来,怎么又要回去了?”
“他们还有工作要忙。”雷翼回道。
“那爹地也要去工作,不能陪冬奇了吗?”冬奇的语气里透著些许的失望。
“爹地会留下来。”雷翼承诺儿子。
“耶!好棒喔。”冬奇回头喊母亲,“妈咪,爹地说他可以继续陪我们。”
无忧缓缓的走近,并未因儿子的宣告而特别开心。
“爹地、妈咪,我们再去那边玩。”
雷翼於是抱著儿子要往荡秋千的方向走。
无忧并未积极跟上,看著儿子跟雷翼间的互动,心情不由得一阵沉重。
“妈咪,快来呀!”
听到儿子的呼唤,无忧强撑起笑容,“妈咪累了,你先去。”
但冬奇转而要求父亲,“爹地,妈咪走不动了,你牵她嘛!”
儿子的话让无忧脸上的笑容一僵,虽说她心里头清楚雷翼不会这么做,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的回头向她走来。
当著儿子的面,无忧无法精准的拿捏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雷翼,表情因而变得有些复杂、紧绷。
看著眼前的女人,雷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头,除了儿子以外,他根本不可能在意任何人才对,可偏偏,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走向她。
甚至,在他还没弄懂自己的心思以前,手掌已裹住她的小手。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雷翼握住,无忧心头一怔。
牵起她的手,他下意识的握紧,像是要感觉她的存在。
一手抱著儿子,一手牵著无忧,这一刻,雷翼心里竟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儿子所谓——家的感觉。
※※※
夜里,躺在雷翼怀里的无忧突然一阵恶心,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挣脱他的怀抱,她捣著嘴下床冲进浴室。
她的大动作自然无可避免的惊动了雷翼,他坐在床上两眼注视著浴室的方向,清楚的听到呕吐声传来。
浴室里,无忧趴在马桶边狂呕,直到反胃的感觉逐渐退去,整个人才虚脱的跪坐在地板上。
原先,无忧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但是吐了老半天,却全是些酸液。
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她心头。
难道——
只见她的脸色倏地刷白,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
不!不可能,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无忧拒绝相信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雷翼就站在无忧身後。
照道理说,以无忧对雷翼的防备,别说是他人都已经来到她的身後,恐怕是他才踏进浴室,她便应已警觉到才对,但是这会,她却对他的出现毫无所觉。
雷翼暗自将无忧的反常看在眼里。
正当无忧失神之际,一只手掌搭上她的肩膀,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猛地转过身来。
乍见雷翼,她仓皇的想掩饰自己的惊慌。
尽管心觉有异,雷翼并未表现出来。
看著一脸惨白的无忧,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起身到水槽倒了杯水递给她。
注视著眼前的那杯水,无忧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掌握雷翼的心思,她戒慎的接过水杯漱口,除去嘴里恶心的异味。
之後,雷翼竟然拧了条湿毛巾为她擦脸,并且一语不发的弯身抱她走出浴室。
他此举让她在戒备之余,更添错愕。
将她抱回床上,搂进怀里,雷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的苍白,手臂下意识的将她圈紧。
或许是雷翼的无法捉摸,更或许是因为心中的忧虑,接下来的夜里无忧始终睡不安稳。
黑暗中,雷翼的双眼并未阖上,他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女人难以成眠。
※※※
为了掩人耳目,无忧刻意找了间综合医院求诊。
当医生亲口恭喜她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解。
不!她绝对不能让儿子的悲剧再度重演,於是,她开口要求医生为她拿掉小孩。
这时,雷翼竟然推开诊疗室的门走了进来。
一旁的护士起身对雷翼道:“先生,这里是诊疗室,你不能随便进来。”
雷翼两眼直直的注视著无忧,“我是她丈夫。”
顿时,一股低气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乍见他出现,无忧的心仿佛遭人无预警的重重一击,一口气差点吸不上来。
无忧并不怕雷翼对自己不利,她只是觉得悲哀,为肚子里无辜的小生命。
在场的医生跟护士听了面面相觑,显然都深刻的感觉到,雷翼的出现所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尤其无忧苍白的脸色,实在无法不叫人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担心。
旁人尽管无从得知雷翼与无忧间的实际情况,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女方显然有意瞒著男方拿掉小孩。
自始至终,雷翼的视线始终不曾自无忧身上移开,他举步走向她。
眼见一场家暴事件就要上演,医生和护士虽然有心阻止,但是碍於雷翼浑身散发的冷冽,迟迟没敢出面。
无忧一脸漠然的挺直腰杆,准备承受雷翼即将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
看著眼前的女人,雷翼的神色极其复杂。
刚才在门外,听到无忧怀孕的刹那,雷翼的心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涨满,像感动,也像怜惜。
喜怒向来不形於色的雷翼甚至有股冲动,想将她紧紧的嵌进怀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但在听到她要拿掉小孩时,雷翼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遭人背叛的震怒倏地袭上心头。
任何人只要看到雷翼现在的神情都不会怀疑,无忧即将遭受到难以承受的不幸,这点就连她自己也相当清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雷翼即将爆发之际,无忧突然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一把圈进怀里。
霎时,不光是无忧,就连一旁的医生跟护士全看傻了眼。
因为被雷翼抱在怀里,无忧并未察觉到他眼底深沉的痛,甚至是压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无助。
然而,雷翼毕竟是雷翼,他的失控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不到。
当无忧被放开时,雷翼的脸上再度回复一贯的阴郁,愤怒的情绪已然敛去。
雷翼面无表情的将无忧安置到身旁的椅子上,然後回头对医生吐出一句,“孩子留下。”
雷翼神色转变之快,让医生跟护士都不禁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而这其中震撼最深的,自然非无忧莫属,她甚至忘记要用冷漠的面具来掩饰自己的错愕。
直到被雷翼阴郁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医生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本份,开始叮嘱一些怀孕应该注意的事项。
“嗯……如果孕妇确定要生下孩子,我们医院方面通常会建议……”医生的语气听来颇为紧张。
其实这也难怪,任谁处在眼前这样诡谲的气氛下,恐怕都无法轻松的起来吧!
诊疗室里因而呈现出一幅极其怪异的画面……
准妈妈神色怔忡、准爸爸面无表情、医生心绪不宁、护士戒惧惶恐。
尤其当医生提及孕妇最要紧的是要放松心情时,当事人没有反应也就算了,反而是医生自己跟护士两个人像踩到地雷似的,表情明显抽动了下。
毫无疑问的,雷翼与无忧的出现,是这位医生开业以来最胆战心惊的一次问诊。
而这股胆战心惊,一直持续到两人离开。
在回程的途中,无忧表面上漠然,心思却全萦绕在雷翼稍早在医院里的一时失态,或许该说是失控。
如果雷翼动手打她,无忧还不觉得意外,但是他没有。
甚至,在他无预警抱住她时,无忧竟感到一股几近绝望的无助。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震,但是她旋即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对雷翼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来说根本不可能。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失控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为了在外人面前作戏?
不,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没必要,也下需要这样做。无忧旋即否决了这个假设。
更何况无忧心里头清楚,像雷翼这样一个心思诡谲难测的男人,是决计不可能将自己的脆弱曝露在别人面前。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一时失控?
对於这样一个谜样的难题,恐怕只有求证雷翼本人才能了解。
打从医院出来至今,雷翼始终不曾再正眼瞧过无忧,甚至是任何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困在自己身上。
事实上,就是雷翼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没对无忧动手。
当时的情况,对任何一个认识雷翼的人来说,肯定都是件根本不可能,甚至是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它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雷翼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会对一个他处心积虑想要折磨的女人,衍生出连他自己也无法捉摸的情绪反应。
一个想要扼杀他孩子的女人,照道理说就是将她千刀万刚也不为过,可偏偏,他却在最後一刻冲动的抱住她。
到底,对无忧是恨、是怜,是宣泄、是渴望,连雷翼自己也分辨不清。
正当矛盾心烦之际,雷翼的视线惊鸿一瞥扫过车窗外的一幕,随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停车!”
不等无忧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车于已经按照雷翼的指示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她才注意到,眼前竟是一家孕妇服饰店。
继稍早医院里的惊愕之後,她脸上的冷漠再次遭逢挑战,她直觉望向雷翼。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感到意外,还是对无忧的矛盾,雷翼并未看她,像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的搂著无忧走进服饰店,尽管态度看似强势,搂著她的手臂却不失小心翼翼。
一见有客人上门,女店员随即热络的迎上前来,只不过一看清楚无忧苗条的身材,表情因而顿了下。
无忧一眼便看出店员的顾虑,对方显然因为自己的身材而无法确定,担心贸然推销万一搞错对象会造成尴尬。
换做是无忧恐怕也是如此,毕竟鲜少有人会在怀孕初期就上门添购孕妇装。
只有雷翼,他对眼前的情况全然毫无所悉。
“她怀孕了。”短短的四个字,雷翼道出了来意。
孕妇的身份一经确定,女店员随即展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的向无忧推销起来。
撇开一旁的雷翼不管,眼前的情况确实让无忧感到有些可笑。
天晓得她才怀孕两个多月,真要她现在就穿孕妇装,那岂不是等於把蚊帐给穿在身上?
女店员说著又特地挑出几件高价位的孕妇装,不断强调它们的材质有多么透气跟柔软,孕妇穿起来有多么舒适等等。
听在无忧耳里压根就不当一回事。
本来嘛,穿衣服讲究的是柔软舒适没错,但是一套叫价六、七千块的孕妇装?
又不是镶钻的,白痴才会浪费这种钱。
可偏偏,雷翼非但听进去,还信了,并且一口气买了四套。
听到雷翼的决定,无忧直觉就想开口制止,但旋即想起自己对他的怨恨,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当下,女店员可乐坏了,只差没把眼前的财神爷捧上天。
像是为了突显殷勤的服务态度,雷翼跟无忧临走前,女店员还不忘提醒他们,为了孕妇的安危著想,最好改穿有防滑设计的平底鞋。
将女店员的殷勤看在眼里,无忧只觉得她的马屁这回全拍到马腿上了,天晓得身旁的男人连她的死活都不在乎了,哪里还在意她的安危。
但是很快的,无忧发现自己非但错估了雷翼,而且还错的离谱,因为雷翼真的带她去了鞋店。
坐在轿车後座,脚上穿著新买的平底鞋,无忧的疑虑更深了,她不明白雷翼到底有什么目的。
以往,无忧尽管无法猜透雷翼的心思,但至少能清楚的辨认出他眼中的无情与冷酷。
但是这几天在面对雷翼时,无忧发现自己却连这点起码的能力也丧失了,她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恶意。
无忧不明白自己的直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说雷翼因为儿子的缘故,连带改变对她的态度,那却又万万不可能。
因为无忧比谁都清楚,在雷翼的世界里,爱屋及乌甚至是母凭子贵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心里的疑窦让无忧的视线不由自主瞥向雷翼。
一旁的雷翼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异常的矛盾与挣扎。
不仅是对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