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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徐家大宅的后门,只见一名提著灯笼的少女,畏畏怯怯地站在门外。
见他趋前,她露出了惶惑的表情。
“小姑娘,我找你家少爷。”他说。
“少……少爷他……他在等你。”她说话颤巍巍地,像是很害怕似的。
“烦请姑娘带路。”
“是……”她小心的说,“请跟我来。”转身,她踩著小碎步往前走。
琮祺跟在她身后,虽已天色昏暗,但还是约略可看出这宅子的规模。果然是扬州盐商的府第,跟京里的大户人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下及。
走著走著,小姑娘突然停下脚步,但却一直背对著他。
他疑惑地看著她,见她全身发抖,不知在恐惧著什么,他感到不解。就在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的同时,小姑娘突然转过身,朝他撒了漫天的粉末——
他一时不察,吸了几口。他一把抓住小姑娘,怒问:“你撒的是什么?”
小姑娘被他一扭,疼得掉下眼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心一急,全身血气快速流窜。
而这一窜,他惊觉到不妙。他中计也中毒了,但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少爷要……要我这么做的……”看他神情阴鸳,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泪眼婆娑,“如果我不照办,少爷他……他会……”
看这小姑娘也是情非得已才对他用毒,他实在不好责难她。
“那个姑娘是不是在他手里?”他问。
小姑娘点点头。
“带路。”他说。
“是……”小姑娘胆怯地走在前头,并将他引领到一处独立的厢房前。
走到这厢房前,琮祺已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的手脚渐渐发麻,力量也慢慢地在流失当中。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时间,因为时间一拖长了,不只无法将宝儿带走,就连他自己都可能走不了。
此时,厢房里有人陆续出来,而其中两个是在客栈里被他修理过的人。
在十二个人鱼贯步出厢房后,最后出来的是徐大鹏,还有被绑著的宝儿——
“你果然来了。”徐大鹏阴阴一笑。
“我已经来了,把她放了吧。”琮祺尽可能表现得泰然自若,不让对方发现毒物已在他身体里起了作用。
“放了?”徐大鹏哈哈大笑,“那你得问问我这十二个兄弟。”
他话一说,一字排开的十二个人同时亮出家伙。
“小子,”徐大鹏一副凶狠模样,“在这扬州城,没有人敢跟我徐大鹏作对,凡是违抗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废话少说!”琮祺沉暍一声,“放是不放?”
徐大鹏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逞能?”,他使了个眼色,“都给我上!”
落入徐大鹏手里,宝儿知道自己这次完蛋了。
徐大鹏说他要引琮祺来,先在她面前给他点颜色瞧瞧,等擒住他之后,再在他面前把她给玷污了。
她不认为他会来,事实上他也没那种责任跟义务,也就是说……她这回是保不住贞节了。
一想到要被徐大鹏这样的人侮辱,她就气得想咬舌自尽。但她没办法,因为徐大鹏用布条勒著她的嘴,让她不只不能说话,上下颚更是无法动作。
但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他来了,他出现在她面前。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但他确实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她知道他武功高强,这些人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因此她放心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来呢?他不是赶她走,不是不想管她的事,不是觉得她是个麻烦吗?他纯粹是喜欢行侠仗义,还是他放不下她?
老天,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都给我上!”徐大鹏一声令下,那十二个持械的喽罗同时朝琮祺杀了过去。
他们不会是他的对手,对他有信心,她知道他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但就在她这么想著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印象中,他出手疾如闪电,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但此刻,他出招显得迟疑又艰困……
几招内,那十二个人虽然还伤不了他,而其中一人的剑也被他夺下,但宝儿就是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纵然她不懂得舞刀弄剑的事,但她看得出来,这一仗对他来说会是场硬仗。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几支长剑胶接在一起,人影迅速的穿梭而过,倏匆间又易了位置。昏暗中,宝儿看见他高大的身形踉舱了几步,她想喊,但出不了声。
见胜券在握,徐大鹏越发得意,“小妞,你等著吧,他今天死定了……”
“唔!”她拚命想发出声音,但力不从心。于是,她恶狠狠地瞪著他。
他笑睇著她,“呦,好凶的眼神,我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妞儿。”说著,他端起她的下巴,狎笑著:“看我等会儿怎么搞你。”
嘶的一声,琮祺左袖已被划破大半,伤了皮肉。
见状,一班人像嗜血的野兽般扑了过去,又是一阵缠斗。
宝儿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不能跳动了,她的呼吸一阵有一阵无,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她挣扎著,“唔!唔!”
徐大鹏紧抓住她,敦她动弹不得。他低头附在她耳边,“他中了一种叫绵软销魂散的剧毒,先是手脚发麻使不上劲,再来就是全身血脉沸腾,要是没有解药,会死人的……”
听完他的话,宝儿陡地一惊。原来他是被下了这么恶毒的药,才会……
这时,一声如困兽般的沉吼传来,那十二个人都被震开——
身上有多处刀伤,浑身是血的琮祺忽然朝著徐大鹏及宝儿的方向冲来,像是要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气力般。
以为他必死无疑而有点松懈的徐大鹏来不及反应,咽喉已被掐住……
因为距离是那么的近,宝儿看见了他眼中的杀机。她心头一震,只觉得这不是她所知道的他。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能杀人般,而就在同时,他手腕一扭,当场断了徐大鹏的咽喉——
徐大鹏立刻断气,倒下。其他人见状,惊惶得叫不出声音。
琮祺尽可能以内力控制毒性的蔓延,但他清楚的知道这毒已侵袭了他全身。
他抱起惊魂未定的宝儿,“你没事吧?”他扯掉她嘴上的布条。
终于能说话,但她还是发不出声音。见他全身是血又身中剧毒,却还是拚了命的要救她,她好难过。
她宁可让徐大鹏那混球给玷污了身子,也不要看见他这样。
看徐大鹏给掐断咽喉,当场毙命,一班喽罗们虽害怕,但却坚信琮祺再撑也不到一刻的时问。于是,他们蠢蠢欲动……
“谁追来,”琮祺声线一沉,目光阴驽,“我就让他给徐大鹏陪葬。”
看著犹如一只受伤的老虎般的他,大黟儿面露迟疑,没有人敢妄动。老虎就算受伤,还是有伤人的劲儿。他们都知道,困兽最该小心应付。
琮祺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快冲出来,他压抑住,然后抱著宝儿,几个纵跳便离开了这独立的厢房——
第六章
回到客栈,琮祺几乎已不能行走。
三更半夜的,客栈里已没有客人,投栈的旅客也都已经就寝休息,只有小二哥还守在门前。
其实早在他将信交到琮祺手里时,就有预感今晚会出事,果然……
“爷?”见琮祺浑身是血的由著宝儿扶回,他大吃一惊。
他连忙趋前,帮忙扶住高大的琮祺。“这……这是……”
“小二哥……”琮祺气若游丝,“徐大鹏死……死了……”
“啥?!”小二哥陡地一震,“爷,你是说你……你杀了徐少爷?”
他神情痛苦的交代:“你帮我把这位姑娘送……送到鸣春楼找海棠姑娘,告……告诉她……”
“我不要去!”宝儿激动的喊,“我不要离开你。”
“丫头……”他看著她,“衙门的人很快就……就会……”
“我不要!”她猛摇头,哭著说:“我要陪著你,你……你会死的……”
“爷,看来你们不能再待在客栈,衙差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小二哥思忖著,“爷杀了那徐少爷,也算是替天行道,这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感谢你。这样吧,若是爷你信得过我,就先到附近一处废弃的柴房避避风头……”
“小二哥……”
“那里荒废了十几年,没人想得到你会躲在里边的。”小二哥拍胸脯保证著。
“小二哥,事不宜迟,”宝儿已顾不得小二哥到底丰不丰靠,“快带路吧。”
“思。”小二哥点头,帮忙扶著琮祺拐进客栈旁的一条小巷弄。
绕了几个弯,来到一家破旧的木屋前。
打开门,他将琮祺扶到干草堆上躺下。
“小二哥……”琮祺拉著他的衣角,“麻烦你到鸣春楼一趟……”
“找海棠姑娘是吧?”
“是的……”
“你放心,我这就去。”小二哥站起来。
“小心别碰上衙门的人……”
“我会小心的。”
“她……”他以眼尾余光瞥了泪潸潸的宝儿一记,“带她一块儿走。”
“不,”宝儿咀著嗓子,哀求著,“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走……”他浓眉一拧,激动吼道,“现在就走!”
因为过度使力,他噗地一声吐了一口血。
见状,宝儿更是抵死都不走了。她推著小二哥,“小二哥,你快去啊。”
“喔,好,好……”小二哥见事不宜迟,转身便跑了出去。
宝儿小心的关上门,回到琮祺身边坐下。“罗大哥,别死……”她边哭边用袖子擦拭著他满脸满嘴的鲜血。
“走……”琮祺声线低沉而虚弱。
琮祺知道这伤不足以教他致命,但却隐约感觉到他所中的毒并非寻常。
一开始,他手脚发麻,全身气力尽失,连身体都是冷的。但回来的路上,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躁,全身的血脉运行已失常,身躯里流窜著一种不知名的气及冲动……
这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极为阴邪的毒,就连内力深厚如他,都已经几乎快掌控不住自己沸腾的冲动及不知名的欲望。
他奋力地想跟这毒性抗衡,但他越是想压抑它,身体就越不听使唤。
他的身体像著火了般,而他清楚自己快要控制不了这可怕的毒性……他不要她留下,是因为他隐隐知道他可能会伤害她。
“出……出去。”他瞪著她,“立刻出去,走远一点。”
宝儿以为他气她,既自责又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她哭求著,“别赶我走,你伤得这么重,在海棠姑娘来以前,让我陪著你……”
他总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并对她伸出援手。但当他需要帮忙时,她什么都帮不上,而他只想到海棠姑娘……
他跟海棠姑娘之问,一定有著一种她永远不会了解的浓厚情谊。
她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也羡慕能在他需要帮忙时伸出援手的海棠。
此时,他已经几乎说不出话,痛苦的躺在草堆上急喘,几度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抽搐著身体……
“罗大哥……”她趋前拉住他的手,紧紧抓在手心里。
她发现他的手好烫,“罗大哥,你怎么了?”她焦急地俯近他。
琮祺眼神有点涣散地瞥了她一眼,表情压抑、痛苦而扭曲。
“别……别碰我……”他甩开她的手。
宝儿难过地看著他,“罗大哥……”想到他竞气她、讨厌她到这种地步,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看见她掉眼泪,琮祺觉得不忍,但她不知道他甩开她、要她走都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如今她最大的危险是……他。
他以仅存的气力想对抗体内的邪毒,他以为自己可以再撑久一点,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被这邪毒打败……
“出去,你现在就出去。”他看著她,“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出去!”
他必须逼她离开,他必须让她远离他这样的危险。为了逼她走,他不惜说出残忍的话。
听见他这么说,宝儿伤心的哭了。
“现在就出去,”他不想说这种话,但他不能心软,“离我远一点!”
看他情绪如此激动,宝儿担心他伤势越加恶化,只好噙著泪,“你别生气,别激动,我……我出去就是了……”说完,她起身,慢慢地走出柴房,掩上了门。
知道她没离开,还是待在门外,琮祺解下腰带,做了一个预防万一的动作——把自己绑在柱子上。
他用左手将自己的右手牢丰的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让自己无法挣脱。他怕毒性完全击败他时,自己会忍不住冲出门外,伤害了无辜的她。
也许是气力放尽,也或许是伤势过重,他慢慢的失去意识——
接到小二哥的通知,伏慕书便与苫骅在小二哥的引领下,来到这处废弃的柴房。
刚到门外,看见的是坐在门外流眼泪的宝儿。
“姑娘?”伏慕书一怔,“你……”
“海棠姑娘……”哭红了双眼,焦急又伤心的宝儿立刻站起来,“你快救他,他……他……”
伏慕书一语不发地打开了门,而柴房里的景况敦她及苫骅都吃了一惊。
被苫骅挡著视线的宝儿探出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