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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她可以离开了,没跟他要阳阳的医药费跟精神赔偿费就算
他赚到了,她没必要留下来等他醒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
想离开哪。
床上的男人有一张很好看的脸,看来有些混血吧?睡着的样子感
觉气质很好,浓黑的眉微微皱起,即使在睡梦中也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皮肤称不上白晰,却一看就知道是上班族的肤色,或许有点喜欢户外
运动吧?
可惜他的眼睛闭上了,她想看看醒着的他是否就如同睡着时的他
一般俊雅温和?
“姨?”庄则阳狐疑地拉拉她的衣服。
“啊?”发觉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呆掉,芯慈不好意思地红
热了脸。“阿姨看……我们再待一下好了。”
他在做梦,作着讨厌的梦——
在一个书房里,男孩抱着头声吟,即使已经关上厚厚的房门、捂
起耳朵,那一阵阵魔音依旧穿脑而来,令他额边一再抽痛,耳后更是
疼得厉害。
烦死了,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次?
“砰!”
原本关得紧紧的门板倏然弹刀,紧接着他还算安静整洁的个人小
空间便遭到无情的破坏。
“哇啊———”
“啊——”
“呀——不要玩了啦!”
“走开啦!讨厌鬼!”
“人熙哥哥来玩。”
“人熙哥哥才不跟你玩,爱哭鬼!噫——”
“匡啷?”
“啊!你完蛋了!不是我打破的喔!”
男孩听到自己脑中传来“啪”的一声。
“通通给我闭嘴!”
随着他醒狮般的一记狂吼怒啸,四周霎时鸦雀无声,几十只小眼
睛朝他瞪得大大的。
很好,终于安静了。
男孩摆山最凶恶的脸色,“现在你们……”
“哇啊——”
“呜——”
“哥哥凶我——呜哇——”
“呜……妈妈……妈妈……”
十几个小鬼霎时哭得惊天动地。
“哥哥讨厌我……”
噢!老天!一阵阵直可媲美鬼哭神嚎的哭哭叫声伴着歌剧里尖锐
高亢的女高音令男孩头皮发麻,只觉头昏脑胀。
“闭嘴、闭嘴!”男孩咬牙火大地吼,“叫你们闭嘴听不懂呀!
邢人杰,不准拿我的东西玩!”
“不要!谁叫哥哥不陪我玩。”小鬼抓着簿子扮了一个鬼脸。
“邢人杰!”火气已经飙到最高点的男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与弟
弟抢起他的寒假作业簿来,“你不放手等一下就别哭!”
“噫——”鬼脸还没扮完,很响亮的—声“嘶”响起。
呃……知道闯祸了,他悄悄放开小手,觑着哥哥难看至极的脸色。
其它小鬼也发现气氛不对,房内逐渐安静下来。十几只眼睛盯着
两人。
瞪着手中花了他许多时间的寒假作业簿,男孩气极,丢下手中的
废纸便朝弟弟扑过去。
“叫你不要碰你还碰!你怎么赔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要放那里。”
“你还说!”
两兄弟拉拉扯扯、推推打打,等其它小孩发现苗头不对去叫大人
上来时,弟弟已经被一把推在刚刚的花瓶碎片上哭得惊天动地。
“邢人熙,你怎么可以欺负弟弟”邢母花容失色地冲过去抱起小
儿子,一边不忘斥责。
“我……我只是轻轻推一下啊!”男孩嘴硬地道。
他只是轻轻推一下,谁知道他那么夸张……
哼,弟弟一定是故意的!
随后跟上来的邢父看到这情形跟着一巴掌往男孩后脑勺拍去,
“你弟才几岁,你又几岁,能给你‘轻轻’推—下吗?”
“谁叫他要……”
“你还有话说?”邢父瞪了过去,“弟弟那么小,你不会让弟弟
一下吗?”
“别再说了,快点送人杰去医院!”望着手下没有停止迹象的鲜
血,邢母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到那一大片血红,邢人熙深吸一口气,像是这时才发现自己闯
了大祸。
好红好红的颜色喔,他第一次发现血的颜色好红……
很讨厌的梦,勾起他心底深处蓄意埋藏的回忆。
耳边有着不属于梦境的杂音,迫令邢人熙的神智逐渐清朗,脱离
那虚缈的梦。
“姨,我们走了啦!医院的味道好臭,我不喜欢。”一个幼稚的
童音嚷着。
似乎……有点耳熟?
“不行,我们要等这个叔叔醒了,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
呢?”
另一道女声响起,牵动了邢人熙记忆深处。
“有护士阿姨啊。姨,我肚子饿了,走啦走啦!”
“不行。”
“为什么要留下来嘛?”童音跺跺小脚,感觉得出来很不满。
“这是原则问题,”
“万一叔叔是坏人,起来说要收钱怎么办?”
“叔叔为什么要跟我们收钱?”女音不解地问,“是我们救了他
耶!”
“因为……因为他是坏人啊!”
邢人熙差点笑出来,他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那个鸭霸到硬
是把整个人缠到他身上的讨厌小鬼。
他只不过看到前头有个幼儿园小鬼走来,想起自己才因为若若的
关系精神不太好,欲绕过他,没想到这小鬼像是故意作对似地靠过来,
最后干脆整个人缠到他身上。
惨剐就这么发生了。
那这个小鬼叫“姨”的女人呢?为何他也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叔叔哪里像坏人?”她不解外甥为何硬要把他当坏人看,难道
……“阳阳,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对这个叔叔做了什么?”
厉害!看来这女人对自己外甥的恶行恶状还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嘛!
“我——”小鬼一窒,“呜……姨不相信阳阳,阳阳是没人疼的
孩子……”
用苦肉计?邢人熙勾动嘴角。
“啊,姨,叔叔在动!”小鬼眼尖的发现,立刻转移焦点。
“醒了?”
那个邢人熙感到奇异熟悉的声音问道,一只手立即抚上他的额脸。
“不热了。”
不热了——这样关怀的动作令他心里的熟悉感更甚,不假思索地,
他立即睁开眼睛。
一张素净的脸蛋映人眼中,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就像一年前一样载
满纯粹的关怀。
是她,就是她!他几乎能够肯定就是她!
邢人熙心中霎时溢满狂喜,忘了不适的倏然坐起身,结果当然是
一阵头晕,让芯慈慌得赶忙稳住他,免他摔下床的厄运。
邢人熙乘机一把握住她的手,“是你!”
他双眼发亮,用自己的眼睛把她的面貌深深印人脑海中。
不懂自己为何对一个人如此悬念,或许就是因为那双眼睛让他印
象深刻吧!
“你、你干么?”
人家显然给他唐突的举动吓到了,旁边的小鬼一时也不知该作何
反应。
“你忘了我吗?”邢人熙露出兴奋的迷人笑容。
“我不认识你。”芯慈肯定地说。
这么好看的男人,还带点混血儿轮廓的俊美脸庞,她若看过绝对
不会忘记。
邢人熙闻言笑自己胡涂,那种情况下她怕是没闲情逸致打量他生
得是圆是扁吧!
“你记不记得,一年前你在美国救了一个人?”
他提醒。
“你——”芯慈瞠大眼,想起有这么—回事,露出一个恍然的笑
容,心里涌上像遇见老朋友一般的亲切感,“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姨?”一旁的庄则阳给弄胡涂了。这个叔叔到底是谁啊?
芯慈没空理他,关切地问:“你的伤没事吧……
啊,瞧我问的是什么笨话,有事就不会在这里了。“
她露出如融融春日般温暖的笑靥,勾引着邢人熙的视线。
“你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再走?不然也留个姓名让我好好谢谢你。”
邢人熙说道。
“那又没什么。”芯慈笑言。
她真的认为那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嘛!何况她只是做了简单的
紧急处理,真正把他送到医院的还是他那个朋友。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邢人熙立即把握机会问,
怕下一刻她又如朝露般消失无踪若是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故作潇洒
地放过知道她名字的机会,而会逼问到底——如果他知道醒来后便见
不到她的话。
芯慈顿了下,现在告诉他应该没关系吧?看当时他的朋友场面挺
大的,应该不会对她这小老百姓有什么不良举动才是。
“我姓苏,苏芯慈。”她笑道,“草字头下一个心脏的心;慈祥
的慈……咦,你懂中国字吧?”忽然想起他是华裔,她望向他。
“我懂。”邢人熙点头,几乎咧到耳后去的笑容让芯慈不由得觉
得好笑。
他在开心什么呢?因为遇到她吗?似乎不太可能。
想了想,又打量了他几眼,芯慈心里浮出一个想法,“你……迷
路了吗?放心,跟我说你住哪个饭店,我送你回去。”
八成连钱包都丢了,在T 市街头走投无路之下累极昏倒,所以看
到她这“故人”才会显得这么兴奋。
邢人熙闻言啼笑皆非,她这脑袋瓜子究竟想些什么?
“我没迷路,只是……”他眼睛瞄向一旁安静许久的小鬼。
顺着他的目光,芯慈自个儿对外甥的凋皮心里有数。
“阳阳做了什么?”嘴里问着邢人熙,芯慈警告的目光却是看向
像是遇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的庄则阳。
“没什么大不了的。”邢人熙早把醒前心里打定要教训小鬼一顿
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露出他万人迷的招牌笑容说道:“小孩子就是
比较调皮一点。”
“可是阳阳——”她仍是皱着眉。
邢人熙忙岔开话题,“一年前我没办法好好谢谢你,不知你今天
能否给我这个机会?”
“呃?”芯慈愣了愣,“那不算什么……”
“不,若不是你我今天哪能在这里?”邢人熙夸张地说,“如果
你不给我这机会报恩,我下半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嘻,哪有这么夸张?”她被他夸张的表情与动作逗笑了。
哼,油嘴滑舌!庄则阳瞪着快把他的姨拐走的叔叔想。
“我是说真的。”邢人熙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前,“你没感觉到我
的真心。”
“噗哧!哈哈哈——”不愧是外国人,说起话来肉麻当有趣。
他不觉得这些话肉麻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吗?嘻嘻!
邢人熙见她笑得开心,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如何,这位小姐?”他优雅地一摆手,“在下是否有这份荣幸
请你共进午餐?”
“这呀——”感觉许久没有过的闲情逸致涌上心头,芯慈笑咪咪
地学他装模作样一番,“当然有,不过先生你要先告诉我你尊姓大名?”
“你对我的名字当真半点印象也没有?”邢人熙追问第二次了,
还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看来他的名声没自己想象中响亮嘛!难怪一年前她毫不在意自己
救的是谁,就这么潇洒离去。
庄则阳吃着儿童餐,一脸鄙夷,“叔叔,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什
么姨一定要有印象?”
“阳阳!”虽然是实话,不过也不该这么大咧咧地说出口吧?
“没关系,阳阳说得对。”邢人熙不以为忤地说。
庄则阳坐在邢人熙斜对面,是他所能安排的最远距离,邢人熙也
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到小娃儿身上,免得意识过头毛病又发作。
现在他能安然与一个小毛头坐在咫尺,与治疗医师绝对没半点关
系,只与他个人的意志力与毅力有关。
“我只是有点意外……”他喃喃低语,切下一块牛排送到嘴里。
这不更好?他可以追求她,确定她不是为他的钱而来。
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前一大一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日
了并不好过;一件洗到发白绽线的牛仔裤,穿了许久而没丝毫保暖作
用的毛线衣,一双走上街还得担心就地解体的布鞋;反观小鬼的衣着
就新了许多,显见她都把最好的留给小鬼。
一年前还能到美国去的人为何短短一年便……对了,她说过那是
“免费招待”。
“我才意外呢!”丝毫不觉他的打量,对置身这种高级餐厅没经
验而显得局促的芯慈试图转移注意力,“邢先生……”
“人熙。”他不喜欢那么生疏的口吻。
“啊?”芯慈一时还不解他的意思。
庄则阳反应超快,立即吐出—句,“厚脸皮。”
这个叔叔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