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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兰想了想便是应允了。倒是红螺有些不大放心的样子。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古玉芝一眼,对红螺道:“古女官是太后举荐的人,难道还能对我不利不成?”
古玉芝微微一笑,诚恳道:“正是如此。还请诸位放心才是,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陶君兰将古玉芝带到了偏厅,又让人端了茶水点心,这才肃清了四周。看了古玉芝一眼,陶君兰也懒得去委婉猜测什么,只直接问道:“你有什么话,快说罢。”
古玉芝笑盈盈的看了陶君兰一眼,起身一拜:“多谢侧妃允我入府。”
古玉芝这话说得一本正经,陶君兰顿时哑然失笑,“提议收你做妾侍的是王妃,可不是我。答应此事的,也是王爷,更不是我。这谢谢两个字,我可是担当不起。你却是谢错人了。”
古玉芝笑意不减,依旧诚恳:“侧妃又何必推脱呢?我虽然才来不久,可王府的局势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没有您的意思,王爷也未必会答应这件事情。王妃虽然管着家,可没有王爷的宠爱,又能做得了什么主?”
古玉芝话说得如此直白,陶君兰不禁冷笑一声:“这话却是胡说了。不管王爷怎么样,王妃就是王妃,是当家的主母。你这般非议主母,倒是有些没规矩了。”
古玉芝一怔,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侧妃就甘心屈居人下?”
陶君兰好笑的看了一眼古玉芝:“她为正,我为侧,本就是我在她下,又何来屈居一说?嫁过来的时候,我便是知道,她一日是正妃,我一日就该尊她,敬她,重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有些虚伪,可倒也算是她的真心话。
不过,显然古玉芝是不相信的。但是这又和陶君兰有什么关系?话出口了,信不信那就是古玉芝的事情了。而至于古玉芝来的目的,她倒是有点儿明了了。
“你即将做王爷的侍妾,这些规矩你也要牢牢记在心中。可别忘记了才是。”陶君兰语气微沉,略带警告:“王府里,不需要什么争宠斗气的事情发生。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
古玉芝的诧异只一闪而逝,很快她就浅笑受教的颔首应道:“侧妃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顿了顿又道:“看在太后的份上,以后还请侧妃多多提点我才是。”
陶君兰挑眉反问:“这做侍妾又不是做女官,何须别人提点?你只好好伺候王爷也就罢了。”
古玉芝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面色有些尴尬起来。不过她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当下仍是点头认错,态度依旧诚恳。那副样子,倒是让陶君兰觉得怪没意思的——这样,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而古玉芝一味的退让包容了。
“若没别的事儿,你便是回去准备吧。想必纳妾仪式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陶君兰有些不大想继续听这些没意思的话,当下便是和颜悦色的下了逐客令。
古玉芝讪讪告退而出。
陶君兰无奈了叹了一口气——她此时倒是越发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让李邺收了古玉芝。倒不是因为吃醋和不情愿,而是她忽然就觉得古玉芝有些不大合适。不管古玉芝今日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足以说明古玉芝并不是什么安于平稳的。
陶君兰认真考虑一下换人的事情,最后到底叹了一口气——显然到了这一步之后,事情已经没法子再更改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红螺,你找个小丫头,悄悄跟着古女官,看她接下来会不会去主院那般。”陶君兰想了想,到底不放心,便是悄悄的吩咐了红螺一句。
红螺目光一闪,却是没有多问,温顺的应了一声后便是去吩咐了。
陶君兰看着红螺的背影,唇角一挑微微笑了。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红螺虽然貌不惊人,可是办事却是极为妥当。心细如发,体贴周到,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其他几个丫头,和红螺一比倒是都有那么点儿逊色的意思。若红螺真能为她所用,忠心耿耿的话,那沛阳侯夫人倒是给她寻了个极好的陪嫁丫头了。
中午刚用过午膳,丁嬷嬷就让人搬了贵妃榻在廊下,让陶君兰躺着,既可以小憩,又可以趁机洗头。正午正是天气暖和的时候,此时洗头也不怕风寒,干得也十分快。
丁嬷嬷倒是没亲自动手,只是在一旁指点碧蕉。碧蕉是个心灵手巧的,手上又轻又柔,舒服得陶君兰昏昏欲睡。
其实洗头也是个极其繁琐的事情——要先将头发打散了,梳顺了,直到梳子能一次梳到底的时候,才将泡了花瓣的温水端来,将头发泡一阵子,这才又打湿头皮部分。接着用刨花水和胰子做成的洗头膏子搓出细腻的泡来,才又抹在头发丝上‘搓’揉一阵子。
整个过程都是轻柔舒适的,如此重复好几遍,头发不仅干净了,更是柔顺光滑,带着馨香。
至于头发也不能完全就那么晾着,还得用帕子慢慢的将水吸干,最后用梳子梳顺,直到头发完全干了。
陶君兰的头发一直都极好,墨黑得如同缎子一般,又柔又滑。如今再这么精心保养着,倒更是又好了几分,让人羡慕不已。
就在陶君兰昏昏欲睡的时候,却是恍惚听见有人唤自己。睁眼一看,竟是青枣:“侧妃,有个人想见您。”
陶君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谁啊?”
“她说她认识您,和您是故交,叫静灵;
。”青枣低声禀告。
陶君兰微微一愣,随后便是反应过来,当下一笑:“请进来说话罢。”末了又吩咐碧蕉,“将头发挽起来吧。”
碧蕉当下忙将头发梳拢在一处,挑了根金镶珍珠的三下两下将头发盘成了団髻。
刚将头发挽好,静灵就跟在青枣身后过来了。见了陶君兰慵懒的样子,倒是看住了眼:此时的陶君兰,显然和在宫中已是完全不同了。以前的陶君兰,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容貌稍微出众些的宫女罢了。可眼前这个陶君兰,眉目是没变不错,可气韵却是完全不同了。即便这么随意慵懒,可也不难看出那股子养尊处优的贵气来。此时的陶君兰,是完完全全的人上人,是名副其实的端王侧妃。
静灵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李邺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宫女中,独独挑中了陶君兰了。也唯独陶君兰就能入了李邺的眼。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时之间,静灵只觉得满腹苦涩。以前她总觉得,同样是宫女,凭什么陶君兰就能被李邺看重,而她不能?她只觉得不甘心,不服气。可是现在……她是真明白了,她的确是没法和陶君兰比的。或许容貌上的差距不那么明显。可气韵却是差太多了。
见静灵呆愣愣的看着陶君兰目不转睛不说,连行礼也不曾。青枣和碧蕉几个都多少有些不大痛快。
倒是陶君兰不怎么在意,微微一笑。唤了一声;“静灵。”今时今日,静灵自然是再当不起她那一声“姐姐”了。可一旦没了这“姐姐”两个字,那感觉便是又完全不一样了。
静灵被惊得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的失礼之处。当下微有些局促,忙施礼请安:“奴婢给侧妃请安。”
“何必这么多礼?”陶君兰态度再和气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有些见外了。”
不知怎么的,静灵听见这话,倒是一下子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安和心虚起来。头越发的低了下去不说,就是想开口,也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如今在何处当差?秋芷呢?”陶君兰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倒是真有些关切的意思。毕竟也的确算得上是故交了。以往在宫中时候的龌语,此时倒是不必再提了。其实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还真记不得多少了。
当然,就算记得也没必要计较了。实在是没意思得紧。
静灵的回答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如今我管着府里的绣娘,秋芷管着花匠和扫洒丫头。负责园子里的一应事情。”
“那也算是管事了。”陶君兰点点头。
静灵却是苦笑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了那么几分悲凉来:“算什么管事呢?不过是有点儿事情做着罢了。”
陶君兰看了静灵一眼,倒是明白了静灵为什么是这么一副架势了——换做是她,估计也会觉得有些不满意。说实话,这两个职位的确是有点儿敷衍的意思。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刘氏来说,她应该是不会想要用当初在宫中伺候过李邺的人的。尤其是重用。;
第一卷 第161章
“胜在清闲,也不担当风险。”陶君兰笑了笑,避重就轻。
静灵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不过声音里头倒是听不出来:“侧妃说得是。清闲得好;。”
陶君兰便是含笑不言了。她心里明白得很,静灵好端端的突然来求见,未必就是真的只是求见。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是从来都不变的真理。
况且,之前怎么不来拜见?偏就等到了现在。真要攀交情,她刚进府的时候就该来攀交情,而不是现在。现在上门来,怎么看怎么都是有事相求的架势。
不过,她自是不可能主动去问。所以干脆沉默下来,等着静灵按捺不住主动开口。
“听说王爷要纳妾了?”静灵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语气竟是带了几分涩然。
陶君兰讶然的看了静灵一眼,随后一笑:“嗯,是要纳妾了。是宫里出来的古女官。”她有点儿明白静灵今儿来是为了什么了。
静灵蓦然抬起头来,眼里有一层倔强和不甘:“为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为什么,倒是将陶君兰给问住了。
陶君兰看住了静灵,将静灵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淡淡道:“这有什么为什么的?王爷总不可能一直不纳妾。”
“为什么是她?”静灵又问,这次眼里竟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身子也微微有些发颤,像是十分恐惧,又像是太过激动不甘心。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这下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静灵这分明就是还没死心。
沉吟片刻,她挥挥手示意青枣等人下去:“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待到人都退开了,她笑着指了指之前丁嬷嬷坐的圆凳:“静灵你坐。”
静灵倒是没客气,直接就坐下了,不过目光一直没从陶君兰的身上挪开。
陶君兰端过蜂蜜玫瑰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轻声开口了:“你如今还没死心不成?”
静灵缓缓低下头去,渐渐双肩开始剧烈颤抖,裙子上渐渐的便是晕开了一点点湿润的花朵。半晌后她终于开口:“死心?怎么死心?本来我以为可以死心了。可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古氏!”
静灵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不甘的味道。还有明显的哽咽。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为静灵的死心眼而叹气。
“你只是执念。”陶君兰看着静灵,语气坦然诚恳:“其实,你难道真就认定了王爷不成?王爷再好,可终非良人。他已经有了正妃侧妃,还有两个侍妾,马上要有第三个。以后还会有更多个。到时候,你又怎么自处?”
“可我就是不甘心!”静灵执拗嘶吼。是真的嘶吼,完全就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我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一直都是我伺候王爷!我一直认为这辈子就一直跟着王爷了!可是谁知道……谁知道……”静灵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化成一声声不成调的哽咽。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静灵这样……实在是叫人没办法不去叹气。或许站在她的角度上,静灵这样的执念是傻。可在静灵看来,这却只是一种坚持吧?
“你既这样在意,那就更不该做他的人;
。”陶君兰声音平平,带着些微的嘲讽:“不然,以后你怎么受得了?每次他在别人处过夜,你心里会不会无比的煎熬?看见他宠爱别的女人,你心里又是什么滋味?你再想想,将来你的孩子也会是庶子庶女!你心里会不会觉得难受愧疚?”
静灵怔怔抬头看着陶君兰,良久却是惨然一笑:“这难道是你的心声?那会子你非要离宫,莫不是也怕这个?”
静灵这话纯粹是有点儿恼羞成怒的味道。
陶君兰笑了笑,倒是没否认直接就承认了:“是啊。若不是害怕这个,我又怎么会离宫?”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现在不怕了?”静灵咄咄逼人,连连冷笑。这幅尖酸的样子,倒是颇有些以往德安宫大宫女的味道了。
陶君兰微微一笑,随手在树上揪下一片叶子在指尖把玩,语气更是随意:“怕啊,怎么不怕啊?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得厉害。至于为什么回来——却是无需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若你真执意如此,陪上的只有你自己的一辈子。你若嫁给普通人,平平安安的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我做不到!”静灵蓦然哭出声来,一把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一颗颗从指间渗透出来,濡湿了白皙的手指。
“可这般强求,又有什么结果?”陶君兰低叹,将叶子折了又折,翠绿的树汁染了一手:“你可知道,王爷为何答应了古氏当妾。”
静灵神色一动:“难道有什么内幕。”
“那是太后的意思。也为了平衡府中的局势。要知道,若真只独宠一人,迟早都会出事的。哪怕是我,也不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