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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衾薄-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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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天子虽为人多疑猜忌,却唯母至孝,民间有传言说,当年太后生他时,先帝跟前正得宠的却是另一位妃子,并且,这位妃子颇有红颜祸国之像,将个先帝迷得三昏五道,直恨不得将大晋的江山都送在她手中玩乐,那宠妃心狠手辣,但凡哪个嫔妃有了身孕,她明光正道的命灌堕胎药,太后因着是正宫皇后,她才不至于如此嚣张,却也百般想法算计,而太后当年为了保住腹中孩儿,亦是心惊胆战百般的设防,吃尽苦头。

好在那宠妃自作孽不可活,被先帝时的太后得知她的所作所为后,断不能容,一杯鸠酒了断了她,而先帝却因为失去了她,从此抑郁寡欢,后面纵有妃嫔屡生儿女,他却极少拿正眼去看,就连传授皇位,亦只是依着祖宗的规矩随手给了这个嫡子,并不因这个儿子是多么的能干。

只是先帝传授皇位虽随意,太后这些年维持凤位不倒却用尽了心思,其他皇子为夺皇位亦同样费尽了心思,鸿玥帝登基后,深感这世上唯一可信的就只有自己的母亲,如此,他对母亲言听计从不说,更是绝不敢有半点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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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见太后当着众妃的面发怒,他先微微一愣,随即讪笑道,“母后,儿子并没有说什么,只随母后高兴罢了。”

说着,就对众妃一摆手,“都起来吧。”

静颜因要领着众人往永熙宫去,却是走在最前面,她起身低头正要向前走,鸿玥帝却向太后道,“咦,这位就是西赫完达泰的女儿么?”

太后指着一边的多娜道,“这个才是完达泰的女儿,哪个是侄女儿,要说今儿这场好戏,还是她发现的呢。”

静颜心下感叹,眼前这位大晋天子要按民间的规矩,则算是她和柳君桓的姐夫,原该是再亲近不过的人,可他更是一位君王,手掌天下人之身杀大权,不能相亲之余,更是连起码的亲人之间的感念,只怕也得不到。

待静颜带着众人一阵左弯右绕,终于站在永熙宫门口时,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凉气声,太后也皱了眉,虽明知静颜听不懂中原话,依旧对她问,“你是说,那包东西是在这里捡到的?”

静颜自然是将目光投向多娜,多娜装模作样的用西赫话翻译一遍后,静颜就微笑点头,她伸手将永熙宫正门一推,已越先迈了进去,身后,鸿玥帝的眉也拧了起来,他小心的扶着太后跟了进来,跟着静颜进了永熙宫正殿,静颜就对那只尚躺在地上的花瓶一指,又向多娜说了几句。

待多娜将静颜的意思转达给太后时,太后整张脸都青了,她朝那花瓶死死的看了一眼,就一言不发的转头出门,鸿玥帝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狐疑的看一眼静颜,就掉头向太后追了过去,静颜依旧一脸懵懂的微笑着,用一种冷然的目光,旁观着众妃的表情,她注意到,大家的脸上只有惊讶,只有猜疑莫名,唯有皇后一脸苍白,满脸冷汗!

静颜的心其实一直都悬在嗓子眼里,她知道自己这一搏很危险,若是输了,就要将柳贵妃将柳家推入更加的万劫不复之地,然而,贵妃和柳家如今都已在鬼门关口,进与不进都只在早晚之间,自己这一搏,无非是想死中求生。

只是她怎么样的紧张,此时看见皇后这样的反映时,她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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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仁寿宫后,太后就指着那包东西对皇帝道,“你瞧瞧吧,看这是什么?”

鸿玥帝将那包瓶瓶罐罐看了半天,眉头就皱了起来,见太后满脸怒气,这些又是从永熙宫里出来的,他不再迟疑,命唤太医。

太医很快到了,拿起那堆东西一一查看,发现竟都是些堕胎殒命之物,之前那香味奇郁,被太后认出来的,正是麝香。

太后冷着脸看着鸿玥帝,“皇帝,你怎么看?”

鸿玥帝尚未开口,皇后已经站起身来,愤慨的道,“不想这柳贵妃平日竟然藏下这许多的毒物,可见其心狠毒,臣妾请求皇上,早日将柳贵妃赐死,将牢中的柳家九族斩首,以正大晋法纪纲常。”

静颜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想不到皇后居然抢先一步反咬别人,更想不到这个女人的心肠狠毒竟到如斯地步,在她的唇舌开启间,柳家几百号人命仿佛只是一只苍蝇般的,没有丝毫份量!

彻查(一)

静颜的拳头在袖子里松了又紧,却碍着不懂中原话这一点,硬是不能露出半点痕迹,她只得将目光落在多娜脸上,而多娜早就涨得红了脸,她看看皇后,再看看太后,突然就轻声笑了起来。

太后正面无表情的等着鸿玥帝怎么说,猛听见多娜的笑声,她不悦的看了多娜一眼,“你笑什么?难不成西赫王宫里,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她这话是带了怒意的,有一种家丑外扬的恼羞成怒,多娜忙站起身来,恭敬的回,“太后娘娘息怒,西赫王宫虽不比大晋皇宫,这样的东西却也是能看到的,只是,”她故意的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多娜却想不到那永熙宫的什么贵妃却这么蠢,这样的东西如何能堂而皇之的放在明处呢?”

她这话用这样戏谑的笑语说出来,太后的眼里也就笑了出来,她低头看向皇后,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的道,“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皇后,你怎么却看不出呢?”

皇后愣了一愣,她抬头迅速扫了多娜一眼,可多娜却只是一脸的无辜,仿佛方才的那番话真的只是随口起兴。

然而她哪里肯死心,“这包东西明明白白是西赫的颜依公主从永熙宫里捡到,虽此时在明处,焉知不是抄捡永熙宫的宫人们不认得是什么,随手丢弃的缘故,请皇上和母后明察。”

太后想了一想,突然又问静颜,“好好儿的,你怎么去永熙宫了?”

多娜忙用西赫话对静颜说了一遍,明着是翻译太后的话,暗里,却是尽可能的警告静颜小心,静颜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只是她懂的西赫话实在少,只得尽可能简单的用自己会说的那几句,让多娜告诉太后,自己只是无意中经过,而当时永熙宫的门并没有关上,她见那里明明是个极好的地方,却空荡荡的没有人,一时好奇才进去看了一眼,那包东西也只是闻着香气,以为是什么阿巧物儿,这才带了出来。

这番话也算是合情合理,太后听了后也不好疑她,却只将眼一眯,问,“你是说,那门当时并没有关上?”

待多娜向静颜确定了这一点后,太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向鸿玥帝道,“柳贵妃被贬入冷宫,永熙宫不是被封了吗?”

“回母后,永熙宫原是要封的,只是和昭仪的屋子有些窄,而永熙宫位处御花园莲池不远,地势开阔敞亮,儿子就打算等母后寿诞之后,将这这屋子收拾出来让和昭仪住进去,也对她肚子里的龙嗣有益不是,”鸿玥帝微笑着道。

先不说他这话出来,众妃们脸色各有意味,静颜顿时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皇帝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柳贵妃在他跟前算是个有份量的人,此时被打入冷宫,竟全无半点顾念,旧人甫在,他的眼里就只有新人了。

太后的目光冷冷的从皇帝脸上扫过,说了一句,“皇帝也着实急切了些,和昭仪虽孕有龙嗣,可是永熙宫是正殿,二品以下都不得擅住,想住永熙宫,只等她生下皇子,晋了位份再说。”

众妃的眉眼里顿时绽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鸿玥帝就有些尴尬,低声讪讪道,“母后教训得是。”

太后这才将话又转了回来,“这倒也奇了,永熙宫就算没有封上,难道锁也不锁的么?就这么由着人来去,若是凭空多出什么来,难道也算在那柳贵妃头上?”

她这话里的意味就已经很明显,分明就是不认同皇后的话。

鸿玥帝忙就唤进宫人去查看永熙宫为何不上锁,太后这边摆摆手,“那起子奴才们自然是要责罚,只是皇帝,你且说说,这些东西会不会是柳贵妃的呢?”

鸿玥帝看看那包东西,脸色也凝重起来,“当日抄捡永熙宫时,儿子是在的,那帮子奴才们也算尽心,分明看得极仔细的,当时并没有看见这些东西?”

“或许,就如皇后说的,是那些奴才们不认得,随手就丢开了也是有的,”太后不咸不淡的说着,却微合了双眼,分不清是在养神,还是在想着什么?

鸿玥帝就叫了他贴身的奴才来瞧那个布包,那奴才看了许久,却很肯定的摇头,“奴才当时也瞧得紧,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再者,就算那些奴才们不认识,也定是要拿来让奴才过目的,哪敢自己就随手丢开了呢。”

太后就笑了,“嗯,又是一个明白人。”

皇后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太后这意思,分明就是没信她之前的话。

鸿玥帝顿时就有些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母后,您的意思是?”

“哀家只想知道这包东西是怎么回事,没别的意思?”太后却一口挡了回去,她指着这包东西道,“要说当时没有,这会子就断没有自己跑出来的道理,可如今却被颜依在那大明敞亮的地方捡着了,这分明就是有问题?”

鸿玥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将那包东西往那奴才跟前推了推,“良喜,你倒瞧瞧看,这些会是怎么回事罢?”

那叫良喜的躬着身子恭敬的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看,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正放开了手,想着要怎么回话时,突然,他的目光就死死的落在了包着东西的那块布上,停了一瞬后,他将那堆东西朝边上一捋,就将那块布拈起,凑到窗口边,就着阳光细细的看起来,鸿玥帝见他显然发现了什么,就问,“这布怎么了?”

良喜就双手捧着布,来到太后和鸿玥帝的跟前,“回皇上的话,奴才只是瞧着这布的料子眼熟。”

“哦,”太后就将那布料接过去细细的看着,随即就命人,“传尚衣局和内库上专管布料的奴才来。”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静颜和多娜也对看了一眼,一时吃不准这块布料上会有什么端倪,忍不住都在心里念佛。静颜转眼看皇后时,皇后不知是心虚还是她也并不明白那块布料上会有什么端倪的,目光总朝那块布料瞟去。

尚衣局和内库的人很快就到了,二人取过那块布料细细的看了,那内库的人就回道,“这料子是杭州进贡的凉绸,只有三匹,库里现还有一匹,另两匹一匹被皇上赏给了良喜公公,一匹,被祥庆宫的万总管取去,给皇后娘娘的凉轿上做了遮阳的幔子。”

而尚衣局的人也证实了内库人的话,“回皇上,太后娘娘,良喜公公身边的小太监确实送来一匹这样的料子,命给良喜公公做两身寝衣和一套床上的幔子,而皇后娘娘的凉轿也是奴才亲自瞧着下面的人做好后,万公公亲自来取的。”

良喜就恍然道,“奴才说这么这么眼熟,原来竟是皇上赏给奴才的那匹料子的。”

皇后的额头上顿时起了汗意,“这,母后,臣媳的凉轿上确实才换了遮阳幔子,只是臣媳并不知道这料子是怎么回事。”

太后并不看她,从内库的人手中取过那块料子,蹙着眉看着道,“要说一匹料子做两身寝衣一床幔子,也差不多就没有了,倒是那凉轿上的幔子,用得着一匹布么?”

尚衣局的人就回,“万公公说,皇后娘娘的轿子顶上尤其要多缝制几层,以防那太阳透进来,所以虽只是一个凉幔子,也用了不少布,余下的,奴才也不敢留,尽交由万公公带回去了的。”

“带万有才,”太后将那料子一丢,冷着脸吩咐。

皇后脸色更白,她张嘴想要分辨,却在太后冰冷的目光一瞟之下缩了回去。

万有才看见料子的眼神,分明就如见了鬼,他拿着那布料半晌,方才镇定了心神回道,“奴才并不认得这是什么?”

太后目光向边上一转,秋明点一点头,到门口招一招手,就有小太监抱着些残碎布料进来,向上回道,“是在万有才的屋子里找到的。”

那万有才的脸就刷的白了,他不停的向上磕头,“太后娘娘,皇上,这料子奴才只随手放在屋子里,其实并未留心,所以,方才也就没有认得出这个来。”

“你认出认不出的都不要紧,哀家只问你,这东西既是在你的屋子里,为何又包了那些好东西,到了永熙宫?”太后不怒之威,平和中更带了冷冽。

“奴才不知,”万有才的额头上津津的起了汗意。

皇后一咬牙,就道,“母后,如今也说了,有这料子的,并不只万有才一人。”

她这话分明扯到了良喜身上,良喜就慌了,他扑通一声跪倒,“皇上,太后娘娘,皇上赏了奴才那料子后,奴才只从尚衣局取了衣裳床幔,并没有多余的料子拿回来的,求皇上,太后娘娘明察。”

“是吗?”太后就看向尚衣局的人。

尚衣局的奴才就回,“良喜公公的那匹料子做了衣服和床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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