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不懂爱……
他不懂爱……
到底是被这句评价刺激到了,霍季恩看着她那抹清瘦的背影,心口泛起一阵生疼,像是一把钝钝的刀,一刀一刀地划过他的心。
“夏子若。”他艰涩地开口叫住她。
他经常这样直呼她的名讳,可这一刻,他的语气却与之前的每一次都截然不同,温软的,低哑的,甚至带着一丝丝乞求的。
夏子若趔趄的脚步狠狠地顿了一下。但终究,她只是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猛然重新加快脚步,踉踉跄跄地冲出大堂,冲进外面那片耀眼的阳光中。
有那么一瞬间,霍季恩觉得那副画面十分刺眼——日光太盛,而她却在发抖;视野太阔,而她却被衬得那么渺小、瘦弱。他生生吞下满嘴的苦涩,极力克制住追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静一静。
霍季恩不得不承认,饶是他再如何运筹帷幄,这世上仍有很多事,是他始料不及的……
七年前,苏启的父亲苏跃龙的手机配件加工厂遭遇火灾,火势迅猛,不受控的延烧导致爆炸,酿成惨剧。事发时正值工人上工期间,为此还搭上十余条人命,影响甚为恶劣,就连媒体都大肆报道一番。虽然事后证实是由于个别工人操作不当引发的火灾,但苏跃龙作为工厂老板依旧难辞其咎。生产线付之一炬外加巨额抚恤金和赔偿金一起算下来,苏跃龙不得不宣告破产。
为了东山再起,苏跃龙曾向高利贷借钱,担保人正是他的世交好友夏振远。可赶上金融危机市场不景加之高利贷利滚利,债台高筑的苏跃龙在苦撑两年后自杀身亡。
这笔巨额债务便落到夏振远头上。
夏振远在变卖了公司和家产后,仍难补债务缺口,讨债公司便以他一双儿女的性命相要挟。有多少不得已早已不言而喻,为了避免祸及子女,他只能——东躲西藏。
至于苏启……
这五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帮夏子若寻父。终究皇天不负苦心人,上个月他在甘肃找到了夏振远。只是谁能料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亲耳听到那般残忍的真相——夏家所遭遇的一切与他父亲有关。
据夏振远所述,那一天,素来自制力极好的苏启喝得酩酊大醉,横倒街头。当天甘肃夜间的气温在零度以下,苏启就穿着件衬衫躺在酒吧门外的水泥地上。夏振远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从没见他掉过眼泪,哪怕是在父亲的葬礼上,苏启都强忍悲痛,不肯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但那晚,倒在地上一醉不醒的苏启——眼角有泪。
那悲凉的泪,在寒冽的风中几乎结成冰。
……
尽管,霍季恩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别的男人对夏子若的感情,但当他从夏振远口中听来这一切的那个瞬间,他还是颇为惊诧。
尽管,霍季恩打心眼里讨厌这位情敌,但当他面对怒容满面的夏子若的那个瞬间,他还是无法启齿道出“真相”。
真相如此残忍,足以在刹那间将一切干净的、美好的感情统统摧毁,亦足以令夏子若不堪承受、深陷痛苦。
而他——霍季恩,不愿、更不忍去做那个伤害她的人。
没有错,他做不到。
神思回到现实,霍季恩带着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抬脚走出律师楼的大堂。
赶上下班高峰期,写字楼前的广场上人潮熙来攘往,满是归心似箭的上班族。他左右巡睃一圈,却唯独——不见夏子若。
**
夏子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s的,心情糟糕得一败涂地。
晚市已经开始,她实在集中不起精神工作,甚至连职业化的微笑都伪装不出。她走进员工休息室,拿起桌上的内线座机,拨通了餐饮部副总监的电话。
她必须得请假,好让自己把混乱不堪的脑子彻底清空。
殊不知,这边的听筒里还响彻着待机铃声,她制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夏子若把听筒夹在脖子上,腾出只手掏手机。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忽而凝住。
犹豫须臾,她默默挂断座机,转而接听手机。
不等她开腔,霍季恩四平八稳的嗓音便透过电波传进夏子若的耳朵里:“子若,麻烦你亲自送一份主厨精选套餐到总统套房。”
不等她回绝,霍季恩已经切断通话。
听着耳畔只剩下一片“嘟”音,夏子若简直无语了。可不管怎么说,她跟霍季恩还有着层上下属的关系,她只能这样说服自己选择服从。
夏子若推着餐车来到位于行政楼层的总统套房,瞅着面前这扇气派奢华的双开红木大门,她顿生无奈——此时此刻,她并不想面对霍季恩。
她到底有多不想看见这扇门后的那个男人,从她按下门铃后转身就走的果断姿态便可窥见一二,以至于大门打开,门里的人只看见一辆满载食物的餐车横在门口,以及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子若。”
她身后响起这副声音。
就是这么副再普通不过的男声,就是这么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却在电光火石间,激得夏子若绷直的背脊狠狠颤栗了一下。而后的片刻,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无声地僵在原地。
动作像是瞬间慢放的电影画面,她一点一点转过身,似乎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夏子若满面震惊地盯着站在那扇门口的男人。
“爸爸……”她哆哆嗦嗦地捂住了嘴唇。
第五二章
52
尽管夏子若曾千百次想象过与父亲再度重逢时的情景,甚至是无意间在街上见到与父亲相似的身影,她的心脏都会漏跳一拍。她恨他,怨他,却更想见他。但此时此刻,在她工作的酒店,夏振远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夏子若只感觉到——难以置信。
一星半点的真实感都没有。
为了这场父女团聚,夏振远百感交集地准备了无数对白,可眼下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只化作一句饱含苦涩、喑哑不已的:“子若,爸爸回来了。”
夏子若失了的魂一时回不来,她像只木偶似的呆呆地盯着这位当年悄声无息的消失、此刻又一声不响回来的父亲。五年的漫长时光似乎全凝固在这个瞬间,一切发生得太突兀,她完全乱了阵脚,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究竟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贸然出现的父亲。
短短一刹那,夏子若思考了许多自己该有的反应,可当她颤抖嘴唇开口,却是连自己都没料想到她居然会声嘶力竭地吼出句:“夏振远,你回来做什么?既然你当初能够狠心抛弃我和子鹏,现在又何必再找上门来?我早没有你这个爸爸了!”
夏子若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发干发涩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说完她调头便走,徒剩一脸怅然的夏振远怔怔地僵在原地。
从上午他跟霍季恩一起返回b市到被对方在酒店安顿下来,夏振远所有的顾虑全败给了那丝强烈的——渴切。就连刚才打开房门的那个瞬间,他脑中还闪现出无数个父女相见的画面,却偏偏没有这一幕——夏子若不肯原谅他。
夏子若脚步凌乱,闷头疾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在淡雅廊灯的映衬下,她清澈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浓重的雾气,像是随时都可能滴下水,可她到底还是咬紧牙齿忍住了。
孰料,她才走出没几步,猛地迎面撞上一个人。
额头撞在对方的胸口上,她慌忙抬起头,就看见对方衬衫领口那枚简约精致的领针。她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微微一热——随之而来的拥抱里,带着一股她所熟悉的男性气息。
显然是听到了父女俩的对话,霍季恩牢牢地抱住她,那样紧迫的力道带着安抚与疼惜的味道。
这男人的突然出现令夏子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顿时从她那混乱不堪的头脑中迸发出来:“霍季恩,是你把我爸找回来的?”
不等他回答,夏子若强忍着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全部激烈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宣泄口,她陡然从霍季恩的臂弯中挣扎出来,牟足力捶打他的胸口,崩溃一般委屈地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做这些?你不知道你把我搞得多狼狈不堪吗?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这女人的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在霍季恩的胸膛上,他连心脏都微微震颤,可他不躲,也不阻止她,就这么任夏子若发泄在他身上。
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能够称之为激烈的情绪。霍季恩太了解这女人,她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因为强烈的自尊心作祟而不肯把自己的情绪轻易示人,最终只是关起门来默默消化。所以,这一刻,被她这样不管不顾地“欺负”着,霍季恩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
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只有他才可以——
让她卸下心防,毫无保留地倾倒自己的情绪;
走进她的心里,为她抚平斑驳岁月留下的每一道伤痕;
陪她一起承受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感触,无论甜蜜,或悲伤……
不知是没力气了,还是冷静下来,夏子若的拳头渐渐停住了。在她垂下手臂的一刹那,她冰凉的手猝然被霍季恩握住,低沉又温柔的嗓音随即在她耳廓边晕开:“子若,给夏伯父一个解释的机会。”
夏子若抬眼看他,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映出霍季恩那双蕴藏着深情与执着的眼睛。那眼神,就像是一股暗流刹那间冲进她心里。
片刻的迟滞,夏子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霍季恩抬手,柔软的指腹抹去她的眼泪,牵起她的手折回房间,十指无声地紧扣。夏振远依旧杵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两人走近,那副画面他形容不出,总之上一秒还晦涩不已的心情忽而激荡起来。
“伯父,你和子若好好聊。”霍季恩把夏子若的手交到夏振远手上。
夏振远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霍先生,谢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霍季恩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
酒店房间里,当夏子若听夏振远把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统统说出来时,她的心情岂是“震惊”这个词可以形容的。
所谓的“真相”就像是一个吹鼓气的气球,此刻“砰”一声被戳破,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释然,只觉——痛。
“别恨苏家,别恨苏启。”夏振远坐在沙发里,手上摩挲着茶杯。
夏子若说不出话来,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某些记忆,空落落地响着回声。
那是有关苏启的记忆。
夏子若去法国留学的那一天,苏启在机场跟她告别。当时苏跃龙的公司刚刚宣告破产,可苏启还是收起全部的忧虑,毫不吝惜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个大大的笑容:“子若,你别把我忘了,我等你回来。”
苏跃龙的葬礼上,苏启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站在夏子若身边,她仰头看着他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在开口前被苏启握住了手,他的表情隐忍,嗓音低哑:“子若,不用安慰我,我比你想象中坚强。”
夏振远失踪后,苏启鞍前马后地帮夏子若打点一切,直到把她领进那套小公寓,她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肩上哭了。苏启轻搂着她,摩挲她的发丝,口气软得不像话:“子若,你还有我,以后我给你依靠。”
……
这些不轻不重的记忆,却有着深入人心的力量。
苏启追求了夏子若七年。
七年,是什么概念?这男人到底是有多死心眼,才会在这般漫漫时光里,始终默默守护着她,始终不放弃她?这个总是把温暖和阳光一面展现给她的男人,叫夏子若如何去恨他?
夏子若看着夏振远,颓然摇了下头,嗓音带着涩意:“我……不恨他。”
“……那就好。”
当天晚上,夏振远暂时在季庭酒店住下。霍季恩俨然款待未来老丈人一般,除了这间总统套房外,他还让姜平送来全新的换洗衣物以及日常用品,细心程度令人咋舌。
安顿妥当夏振远,他送夏子若回家。
坐在车里,夏子若扭头瞅着他浸淫在月光中的英俊侧脸,心里热乎乎的,“霍季恩,下午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头一遭听这女人道歉,霍季恩格外受用,却是挑衅一般回道:“谁说我不懂爱来的?”
夏子若被他噎了一下,口气软软的:“好啦,这世上你最懂爱还不行么。”
霍季恩满意,随口道:“我给伯父安排了住处,今天已经派人去收拾了……”
“不用麻烦了。”夏子若打断他,笑了笑说:“你为我们家做得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