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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往床上看,自己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架着腿就躺下了。
也不知这样有用没用,多少试试看吧。
秦游想什么,他大致也猜到了些,不过,也确实要感谢他,他能够提醒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毕竟多年未见,他与许桓又势微,一路南下,也未见徐澈有什么天大的恩泽,反而像是两个光棍来讨钱,连个着力点都无。即使是徐澈许诺的升官,也只在他给张铭的密旨中略微提了一句。此行有多窘迫,他和许桓都心知肚明。
他实在难眠,眼看天亮了,就推门出去。待寻到在小厮房里迷糊睡着的周芹,就推醒了他。周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张铭,打了激灵,便迅速的起身,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铭笑了笑,便道:“替我去送封信给燕京的夫人,另外,我昨儿进城时在东市口见到有个聚福斋,你去买两盒胭脂,顺便带些酥糖点心回来。”
他将钱递给周芹,又添了句:“余下的钱你看到合意的东西也买点自己吃吃,昨个儿没吃饱吧?”
“欸。”周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用心记下了张铭的吩咐,便极快的出门去了。
另一边,秦园的粗使仆妇替张铭收拾屋子时,见他床上卧了个衣衫尽褪将醒未醒的女人,便都面面相觑,待那女子惊叫醒来便匆忙穿了衣服,有心人往那床上一看,一滩黄渍,便都暧昧的笑笑。
“快去打水来,替这位夫人梳洗。”
明月被人服侍了半天,甚至梳了个如意高髻,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同张铭清白的很,便十分恍惚。到早饭时,周芹还送了两盒上好的胭脂给她,并说是老爷让买的,她就失手打翻了一盏茶。
不过,她到底一天都未见到张铭。对着镜子摸上高髻,这是……有名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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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娘怀着身子,肚子日渐挺了起来,孩子在她肚子里乖顺可爱,半点不闹,蒋氏替她请了宫中御医来看,皆说胎位日益稳当了,不必忧心,只消注意饮食,若方便,天天喝一碗当归鸡汤。
她思念瑾娘,前些日子寄了信去,接到回信,又惊又喜。姐夫有事,会顺便带她上京,连她外甥团团也会来,不日就要来。
这日正在花园子里浇水,她摘了朵芍药,看着新鲜可爱,就招呼了新进的丫鬟梳琴,“摘几支下来,送到隔壁去。啊,再送几支去许大人府上。”
“是,夫人。”
安氏前段日子写了封极恳切的信与她致歉,还带了药材及鸽子蛋来看她,鸽子蛋金贵,一两一只,也亏她有心了。琳娘与她长谈一番,才知道那段时日许桓已打算着要替芍药儿赎身,安氏才心绪不宁,那之后更是将她晾在家里,带了“曼姬”南下。
“你派了去伴你夫婿的那位,可是个安分的?”
“挺安分,在我家做了多年了。”为着照顾安氏,她不好说张铭必不会动别的心思,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如此笃定。
想了这些事,琳娘略有些累了,就沿着家中水池子寻了处美人靠坐下,轻轻摸了摸自己肚子,轻声道:“乖宝宝。”蓦地眉心一跳,胸口悸得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想到远在千里外的张铭,心头突然涌上些担忧。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张铭、张铭、你可一定要万事安好。
☆、第88章 瑾娘
许桓此行名为考察,实为筹钱,和张铭一样,他亦十分头疼。倒是昨夜送上门来的那个女说书人挺不错,也算知情知趣,他同她温存了大半夜,倒也套出些东西来。
这江南商人圈子,不得了啊。光是手里头蓄了私兵的就有四五位。这一点,将他吓的立时失了兴致。眼下不光是要套钱,最主要的是把命保住,留口气回京面圣。
他心慌意乱,当下遣人将张铭请到了自己屋子里。
张铭还当许桓必定满面春风,待见到他额上浮起了冷汗,便是一愣。
许桓也不顾其他,当下将下人俱遣散了,和张铭坐到一处窃窃私语起来。他说了良久,待见到张铭面上无什么反应,便有些恼怒,也顾不得原先尊他“三叔”,立时骂道:“蠢人!事态这样不妙!你怎么还木愣愣的!”
张铭脑子里在盘算事情,被他这样压低声音一骂,就回过神来,看他面上狰狞,倒比以往皮笑肉不笑的傲慢样子耐看多了。
他心知许桓着急,也不卖关子,便开口道:“许大人,你莫急,且听我分析一番。”
许桓斥道:“知道什么快说。”
“这江南圈子里的人迫不及待的让你知道此地危险重重,我猜反而是对你心存畏惧了。”
“此话怎讲?”
“众所周知,你是皇上亲命的巡察特使,我不过是六品,你却是正经的四品官儿,若是白白折在这儿,不就是打草惊蛇了么?”
许桓听的云里雾里,又道:“你说清楚些。”
张铭一笑:“咱们住的这处,眼线想必也不少。”他站起身推开屋门,果然,廊上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他将门大开,回到许桓跟前,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酥点,推至他眼前,“许大人,这是上好的点心,我遣人买了些来,咱们俱是北方人,不若尝尝吧。”
许桓将信将疑的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腻,嚼了数嚼,他便面色一顿,抬手从嘴里抽出一张油纸,上下细看了一番。
张铭见意思传达到了,便说:“这是金阳纸,可吃的。”
许桓也不扭捏,听后便将纸吞下了。随即对张铭道:“我知道了。”逋一吃完,他就噎了数噎,翻起了白眼。
张铭一看不好,便大喊道:“许大人!许大人!”
“来人呐!来人!”
过不多时,就有几位小厮丫鬟端了水盆毛巾进来,围着许桓闹作了一团。
延请来的医生俱道许桓不过是一时噎了,路途上还染了些许风寒,当先好好养一段,不必多忙公务。
张铭冒着冷汗连连在许桓床前致歉,对方极为宽容,安慰道:“不是大事,这段时日,还得有劳张大人了。”
他看着似乎极累,眼皮亦泛青,将曼姬等俱支了出去,只道要与张铭谈公事。
有心人立在墙角一听,里面飘出数句话。
“是哪几位我已经有数了,你的意思我亦知了。只是……这段时日总在秦园叨扰似乎不妥,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该如此奢逸。”
一个清朗的声音劝道:“此地馆驿均已住了人,只怕带了家眷去住不太妥,且许大人你犹在病中,安心养病才是,待你病好,咱们将皇上布置的任务办妥了,也好早早回京述职。”
“是我多虑了。”
随后几日,许桓在秦园里养病,张铭则顶了他的角色,四处帮着勘察收验,他还不忘试探了董怀瑾几句,只道此地收成颇好,财政富庶,皇上极为挂心。
董怀瑾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呵呵笑,随即便推脱说自己公务繁忙,将张铭晾在一处,由他自己去玩。
张铭得了这样的机会,才有机会遣了人四处打探,不过数日下来,他将手里收集到的鸡毛蒜皮一归拢,得出了一个下下策。
江南素无皇商,私盐泛滥成灾。他将这消息与许桓一说,他便领会了其中意思,三千里加急往燕京递了道折子。张铭则另有渠道,亦写了封密折,命人送至了张鉴府上。
之后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张铭无事可做,夜里又不能睡到床上去,便时时犯困,白日里则往说书的茶室去坐。明月已被他包装成了极柔顺的通房,他那卧房便再无秦园仆人去帮忙收拾,也就不怕走漏什么消息了。
此举自然对明月名声有亏,他心下对她愧疚,但一时也只能取权宜之计,相较之下,不必如许桓那样装病,已是幸运的了。
既然董怀瑾不将他张铭放在眼里,他心里想到多日未见的秦游,便是一暖,此人到底自己还是未看错的,不过秦游立场尴尬,想必目前处在夹缝之中,难以脱身,能够提醒自己那许多东西,已是极为慷慨了。
不过,还是得再见他一面啊。
啧,眼下台上正咿咿呀呀的说开了,他便将心事放在一旁安心听起说书来。
“上回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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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娘初到燕京,排场极大,她如今极为阔绰,光是跟着伺候的婆子丫鬟就有十余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张铭与琳娘眼下所住的宅院,倒塞了个结结实实。
她见到琳娘的头一句话便是:“你相公特定叫我跟着盛哥上京来的,他叫我来陪着你生孩子,咱们能住一起许久了。”
几年不见,瑾娘也不显老,反而如同盛放的牡丹,越发艳丽了,沧州女子爱穿鲜亮的衣裙,她亦不例外,头上戴着的嵌红镶蓝宝石金簪,更是明晃晃的耀了人一脸。
至于姐夫刘盛,气势比往年更足了些,他此行来是与人接洽生意的,十分忙碌,并不能常见到。永安侯府后间的院子他们早就建了起来,几年来都是租与清客住,打扫干净了之后,刘盛就将它借去办公用了,他忙的脚不沾地,待听得那处住了许多达官贵人,他心中计划颇多,有忙时就索性住在了那儿。
张铭家住进了这样一大群人,自然引人瞩目。因为蒋氏如今算张家主妇,她待琳娘亦颇好,瑾娘就首先去拜访了她。
这些年来,他们不仅替淑妃养珠,更兼贩皮毛,沧州距锦州、辽州都近的很,每年冬季去收了皮毛,晒干鞣制,再请人照着时新样子做成衣,中间差价便可见一斑。因此,瑾娘送了蒋氏一件宝珠衣,一箱子水貂皮。
蒋氏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那件宝珠衣也不免愣了愣,对琳娘亦刮目相看,一向只听闻她父亲是有名的酸儒,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富亲戚。瑾娘做惯了生意,也隐约知道自己家、张铭家与这位蒋氏家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一向活泼大方,更巧舌如簧,就将蒋氏一干人哄上了天。
瑾娘的大儿子瑁哥儿此行也跟了来,他酷肖母亲,浓眉大眼,白白嫩嫩的,穿着对襟小长褂子,头上戴了顶缀了金线的八宝帽,帽檐上还镶了颗大大的绿猫眼儿,犹如个金团子。
这日跟着他娘在琳娘屋中玩耍,听说二姨肚子里有了小娃娃,便十分好奇,犹似小大人般说道:“二姨,你肚子里的是小妹妹。”
琳娘想起张铭在家时也说肯定是个千金,便忍不住笑问:“你如何知道的?”
瑾娘一贯对儿子十分头疼,忙道:“他就是个小神棍,瑁哥儿,休胡说。”
“我说是小妹妹就是小妹妹,娘生小二子的时候我也猜准了的!”
琳娘喜欢瑁哥儿,就将他往自己手边带了带,捧了他小脸,香了一口,“是小妹妹也不错,就嫁与瑁哥儿作媳妇儿。”
瑁哥儿听说要将小妹妹嫁与他作媳妇儿,脸登时通红,胡乱道:“啊……那什么……”就想往外逃,他心思细腻,又怕动作大了伤着琳娘,便将自己扭作了一团。
杨氏立在一旁笑道:“不妨让瑁哥儿摸摸夫人的肚子,我们那儿有个老说法,叫他这年纪的小金童摸一摸,就能猜出来是男是女。”
瑁哥儿一听便两眼发亮,又想到刚刚被琳娘打趣,颇不好意思。
琳娘捏了他的小手,眼睛弯成了对月牙儿,“瑁哥儿,你来试试。”
瑁哥儿听得这话,便不顾自己娘劝阻,伸手摸上了琳娘微隆的肚子。旋即露出两排小白牙儿,“是妹妹。”
杨氏暗叫不好,只当琳娘听了这话要不高兴。瑾娘则仔细盯了琳娘许久,她对琳娘来说犹如半母,看出她是真心喜欢,便放下了心。
待瑁哥儿跑去外头玩耍,琳娘得空,与瑾娘说起了悄悄话。
“相公也说是个小千金,兴许就是个小丫头了。”
瑾娘虽替琳娘高兴,但琳娘不易怀,也怕她若生了女儿,张铭便要失望,听说了这一层,倒有些讶异。
她看琳娘如今养的白皙圆润,眼睛明媚有神,安下心来,道:“先女后子,凑成一对儿好也不错。”
☆、第89章 青青
“能有这个孩子,已经万幸了,我准备过些日子再去庙里上香,姐姐与我同去吧。”
“那自然,事情都由他们老爷们儿去做,咱们该做的就是安心享福,天天侍弄花草,看顾看顾孩子。”
琳娘看瑾娘一脸惬意自然,便抿嘴轻笑:“我常去的普寿寺素斋在京里有名,相公也爱吃。大姐你到时跟我一道去尝尝,瑁哥儿不是不爱吃蔬菜么,也带他一起去试试。”
瑾娘嬉笑道:“我道你要去诚心礼佛,原来存着这个心思,”抬手拧了把琳娘的嘴角,又道:“也好,让那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