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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敬佩她的为人。
乔姐儿伸手接了,开了那梳妆匣,随手拿出几张票子,也有一百两的,也有五十两的,最少也是二十两,递在琴官手上笑道:“算是我和你三哥拆兑的,你们若有了时再找补上也是一样,只因咱们两家彼此联络有亲,我才好意思开这个口,你若是误会我看轻了你们,可就耽误交情了。”
杜琴官见了心里一暖,待要不收,心中又着实替唐少爷发愁,若是得了这么一个好馆,男人家手里有了银子压箱底,自然会大度些,也不恁么疑神疑鬼的,自己陪着东家出去谈生意时也好施展,不然总是扭手扭脚的,也对不住三郎夫妻两个这般帮衬提携。
想了一回,道谢收了。拿了银子回去,他原本是个办老了事的,跟着三郎在元礼地面儿上盘下了几个大铺子,也会讲价了,就用自家的名头看铺子,选了一间离书院很近的,前头厅堂做了大书房,容得下十几二十个小学生,后头还有一间闲房,摆上书案子做小书房也使得,再加一条春凳,小睡小住都方便。
手上有了银子,事情就办得利落,连租铺面再打桌椅板凳,拢共折腾了十天半月就办下来了,一面又转托三郎帮着打听,可有谁家的孩子要入学,倒也巧了,那些镖师趟子手的家眷多有半大的小子丫头,屯里人也不讲究,七八岁之前倒好伴在一处念书识字,左右丫头们念了幼学童蒙就打住,十岁往上的便不过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如今听说二掌柜的朋友要开学堂,又是个进过学的秀才,半是为了讨他的好儿,半是冲着唐闺臣的名头,都赶着要往学里送。
杜琴官见万事俱备,寻一个空子夜深人静时候出离了张府,就往那唐少爷寄居的书院里寻他去,如今不在乐籍了,也做良家子打扮,在张家做了二掌柜的,又是常陪着三郎出去谈生意,自然锦帽貂裘,又生得齿白唇红,到了书院里头,直惹得那些念书人丢了魂儿似的瞧他。
琴官也不理会,叫书童儿引着往唐少爷房里去,唐闺臣如今虽说落魄,架子不倒,依旧住着独门独院,琴官进来,打发了书童,脱了身上大氅,蹑手蹑脚的往他窗前去瞧,但见那唐闺臣坐在书案后头,却不曾瞧四书本子,只管把玩着琴官当日赠他的琵琶。
抱在怀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何时就要琵琶别抱,早知恁的,何苦枉费心思弄了来,到头来还剩下我一个孤鬼儿……”
琴官瞧他那呆样子,强忍住笑意,猫腰捡了一颗小石子,隔着窗棂轻轻一丢,正打在唐闺臣的书案上头,倒把个唐少爷唬了一跳,再想不到是琴官夤夜来投,往日里常听见人说书院里有些女鬼雌狐前来戏弄念书人,就信了几分,伸手抄起了镇宅的宝剑道:“何方妖孽?”
琴官再忍不住,扑哧儿一声笑了起来,推门进来道:“你拐着弯儿骂人家是鬼,如今我就来缠你怎的?”那唐闺臣当日说错了话得罪了这心甜的相知,几日不见相思成灾,怒气早就丢到爪洼国去了,如今见这妙人大夜里投奔了来,真好似聊斋里头的穷书生遇见狐女一般欣喜若狂,丢下手中的宝剑上前拉了他的手笑道:“你来做什么?”
☆、113|4。17
琴官见唐少爷问他,也不答话,只笑道:“有个好玩儿的给你,你且悄悄的莫要声张,随我来便罢了。”
唐闺臣只当是他要淘气,如今既然撂开手不恼了,自然对这心上人千依百顺,两个相伴走在月下长街之上,不一时来在那幼学童蒙的学房前头。
琴官指了指道:“喏,就是这一处。”说着,将自家如何替唐少爷筹划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唐闺臣待要不收,琴官又劝了他,如今自己两个没有本钱,却是依附三郎家里,若是有了这个进项,过几年替那张三郎办成几件大事,琴官也好辞了出来,两个有安身立命的所在。
唐少爷见琴官已经安排妥当,自己若在推脱,倒显得小肚鸡肠,只得应允了,第二日两个就将书院里头一应铺盖书籍等物搬了过来,琴官白日里还在张府上听差,晚间却多半前去书院陪伴那唐少爷。
连日无事,这一日三郎外头应酬回来,正在乔姐儿房里坐着,外头侯儿进来回事,说高显城里张四爷来了。三郎听见就头疼,又不知四郎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面上就不好瞧,还是乔姐儿推他两把,叫他脸上莫要带出来,好生款待了兄弟,若是没甚说的便罢了,又事时大家商量着办。
三郎看乔姐儿面上,只得出来相见,那张四郎此番进了哥哥家宅,好似皇宫一般,前后三进院子,前头一进好些个镖师趟子手穿梭往来,装车卸货,满箱的红宝蓝宝,伪装成粮食布匹等货物,装了车就往口外走。
四郎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如今见论麻袋进进出出的,那些个镖师全不放在眼里,舌头掉出来老长,现往里揉。
进了三进院子,往堂屋上见过哥哥,猫儿似的低声下气问了好,三郎见他畏惧,倒也不忍高声,因说道:“母亲好?好端端的你不在学里念书,跑过来做什么?”
张四郎待要答言,还没说话脸上就飞红了,若要不说,自己也实在是给柳桃姐儿挤兑的没法子,瞧着里外无人,也顾不得许多,欠身离座扑通一声就跪在张三郎膝下,伸手抱了哥哥的膝头哭道:“您弟妹要与我和离呢,已经闹了好几回,还请哥哥救命。”
三郎见弟弟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只当又是他和浑家串通起来骗些吃喝的把戏,如今家中阔了,倒也不甚在意,蹙了眉道:“你家里的那个我们素日也是知道的,如今既然来了,没有叫你空手回去的道理,带些银钱,我叫侯掌柜的带了你往大银楼里走走,选几样首饰带回去,好生哄着也就是了。”
谁知这一回四郎听见银子却还是摇头儿哭道:“不中用,桃姐儿家里原不缺吃穿用度,当日我与她……与她私定终身的时候曾经打了包票,不出两三年就得秀才名头,她家里也是恋着这个才允了的。
如今县试在即,我却连四书本子也背不出来,桃姐儿听见了不依,定要与我和离,说话儿就回了娘家,原本以为她是作势气气我,谁知前儿听见她家里已经在给找下家儿了……”
三郎听了怒道:“天下哪有休夫的勾当,你也不用忙,且看她家里怎么说,若是当真为了你的功名才勉强到一处也没意思,斩断了恶缘,来日再寻一房贤良的就是了。也省得你浑家与五姐每回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没得叫老街旧邻们笑话,就是娘面上也不好看。”
张四郎跪在地上踌躇了半日,因呐呐说道:“若是前番倒也罢了,只是……只是如今桃姐儿怀上了,这可是咱们张家门儿第一个娃娃,不论男女,也不好流落到外头去不是?”
三郎听见柳桃姐儿身怀有孕还要与丈夫和离,摇了摇头道:“既然恁的更加不好强留了,她明知道有孕还要另寻佳偶,明摆着是不想要这孩子,这样没有恩义的妇道,白放在家里也是添堵,今儿你听哥哥一句劝,她要怎的就随了她,来日再给你说一房好的就是了,你也还年轻,日后自然还有生儿育女的缘分。”
那张四郎听了不依,撒娇撒痴滚在地上,只求哥哥救命,三郎只怕闹的里间乔姐儿知道了,揉了揉太阳穴扶了额头道:“你这样只管闹,心里只怕也是有个主意的,且说来我听。”
四郎见有了话头儿,立刻收住了方便的眼泪,几步爬上前来说道:“桃姐儿说了,只要我有了功名,立马就收拾包袱皮儿跟我回家!”
三郎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头悬梁锥刺股的考去,谁又拦着你用功?”四郎低了头道:“哥哥说的恁般容易,我若是有你的脑子那么灵光,还用得着等到今儿?如今兄弟有个糊涂的想头儿,要对哥哥提一提……
当日幼学童蒙里头,就数哥哥最抖,连夫子也每日里不住声儿的夸,若不是为了我要念书,哥也不会中途辍了学,只怕如今基功尚在,下死命念上三五夜,就能捡起来,若是哥替我去应考,莫说一个秀才,就是举人老爷也不在话下的!”
三郎听见弟弟这般异想天开下流没脸的想头儿,都懒怠说他,哼了一声道:“好兄弟,你这话说的真轻巧,莫非把你哥哥当做了孙行者,会那七十二般变化的神通,县试替考,亏你想得出来,我是个白身倒不在紧要,你若是给人闹出来,好容易得的童生功名也要丢了去,劝你省些事吧,没得说这些天方夜谭。”
四郎见哥哥笑他,赶忙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搁在旁人就是登天一样的难事,若在哥哥手上,却是好办得紧,头一件,你与那高显县城的温太爷是把子,就算出了岔头儿,人家一句话就把事儿平了,再一个,我嫂子的妹夫是三班总捕,正管着县试治安,只要他肯帮忙,做个偷梁换柱的勾当又有何难?”
三郎见这老兄弟不知进取,只管做着偷奸耍滑的勾当,心中很看不上他,不耐烦摆摆手道:“你且家去念书,莫要总想着这些天方夜谭,就是在我这里跪上一年也不中用,今儿才在外头谈生意回来,叫你闹得我脑仁儿疼,外头对侯掌柜说去,叫他领你上外头大馆子吃酒席,我不能陪了。”说着伸手就要端茶。
张四郎见事情没说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三郎的衣袂道:“哥哥且慢,兄弟这里有件为难的事情,倒不知该不该抖搂出去,权且看哥哥怎么处了?”
三郎听这老兄弟好似威胁自家的模样,倒也失笑,回头颇为玩味地看着他,抱拳当胸笑道:“你且说说何事呢?”
四郎拿捏着唯唯诺诺的说道:“上次哥不是问我因何病了?只因那一日来见哥哥说事,恍惚听见什么,这铺户的本钱原是花二哥与的,难道哥哥不知道,这花爷是个贯会滚热堂的,无论当日太爷用了什么严刑峻法,就是不能有招画供,换了几任的太爷,滚刀肉一般的不肯说出那赃银藏在何处,却原来是拿去给哥哥开了本钱。
若是让元礼地面儿的衙门口儿知道了,可不像高显城里的太爷与哥哥相熟,哥这买卖,拆了茅房盖楼房,打根儿上就是臭的,万一闹出来,没入了官中是小,只怕还要牵连哥哥两与那花二爷。”
三郎原本还是好整以暇,想着这弱鸡也似的老兄弟不过是说说大话救救自己的小命儿,怎知这样机密要紧的事情给他知道了,自己这一片产业到也不在紧要,左右是花二哥相帮置办起来的,只当做自家命里没有。
可若是这事闹出来,花二哥当年抢劫官银的事情就算是坐实了,可就要判了斩监侯,按他的功夫,想要逃出大牢里头倒是易如反掌的,只因为在江湖上有个相好,欠了情债,人家姑娘嫌弃男监腌臜,不肯进来寻仇,若是自家逃出去,落在那女子手上,岂不是叫江湖人说嘴,英雄难过美人关,坏了花二哥的名头?
依着他的性子,就是认下秋后问斩的罪过,也决不能私逃出去,倒为了自己家中小事坏了一条好汉的性命。
三郎想到此处,倒抽一口凉气瞧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兄弟,心说这老四何时倒有了这样的城府。
原来那一日四郎夫妻两个去求三郎帮他找秀才写推荐函的时候,有一日晚上还要往三郎房里去说说情,正要打门,就听见三郎两口子说起那花二哥襄助银子的事情。
张四郎天生胆小,听了这话呆了一会,存在心里,到家就唬出病来,柳桃儿见他病得蹊跷,百般询问到底何事,四郎原先不肯说,怎奈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起色,每日里都要媳妇儿端汤奉药,桃姐儿见他不说,便不搭理,由着他死活。
四郎无法,只得说了这事,那柳桃姐儿是个行院人家出身的姐儿,贯会辖制人的,听了这话拍巴掌笑道:“你竟是个傻子,有这样的好把柄,还何用去求他,只要对你哥哥嫂子微微露出一点儿意思来,只怕他们倒会倒贴上来,到了那时,就有咱们拿乔的余地了。”
☆、114|4。17
两个商议了一回,原本打算那这事辖制住三郎,叫他请秀才写推荐书信,后来打听三郎已经委托了杜琴官办成此事,方才作罢。前几日张四郎在家中预备县试,眼看是不中用了,长吁短叹的,那柳桃儿方又想起这个话头儿,如此这般教唆一番,叫四郎前来胁迫哥哥,逼他就范。
四郎虽说热心功名,一心想考个秀才过过瘾,只是想着如今三哥不像从前一身一口,一心一意帮衬家里,自从娶了嫂子,只与那乔大姐儿同心同德,不再把自己兄弟姐妹放在心上,又素日敬畏他长兄如父,所以不敢前去。
柳桃姐儿便大哭大闹起来,要与丈夫和离,谁知哭闹一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唬得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