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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笑道:“这叫做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总是有你的,月老牵了红线,你也是走不脱,好生从了我,咱们乐一回。”
说着就往被窝里头生拉硬拽,唬得乔姐儿娇声告饶道:“使不得,妹子在客房呢,再说可别伤了孩子。”三郎伏在乔姐儿耳边,咬着她白皙的耳珠笑道:“来前特特的问过蒋太医了,坐胎三月之后便不妨事。”乔姐儿自从有了孕,也许久不与丈夫沾身了,如今见他厚爱,又知道自己两个夙缘深沉,也是动欲动情,少不得依了他。
乔姐儿给折腾得一觉睡到傍晚,醒了时不见了丈夫,唤了招弟儿进来一问才知道前头盘账去了,又见招弟儿眼圈儿红红的,因笑道:“这是怎么了?在我这屋子还有人给你气受不成?”
招弟儿赶忙摇头道:“奶奶说哪儿的话,是方才姨奶奶带了哥儿、姐儿家去了,我舍不得她家的姐儿……”
乔姐儿这回才醒透了,拉着招弟儿道:“怎么这么急,可有甚话留下没有,莫不是家下出事?”
招弟儿笑道:“那倒没有,是姨老爷传话来,说是既然姐夫家中无事,还请姨奶奶来家,想是自己住着怪冷清的,姨奶奶进来辞了,奶奶还睡呢。”
连日无事,转眼乔姐儿的肚皮就挺了起来,又到炎炎夏日,元礼府是在高显城南边儿,虽说还是北方,一到了夏景天儿,就比高显闷热多了。
乔姐儿虽说是个和软的人儿,如今有了孕,想是这一胎是个小子,脾气只管见长,待下人倒还好,只是会与三郎撒娇儿,动不动就撵到书房睡去,只说自家睡着还凉快些。三郎成婚以来哪里素过这些日子,又不敢违逆了娇妻,百般哀求只是不乐意叫他近身,在内宅里受了委屈,外头办事的人面前难免脸色就不好看。
连日来乔老板儿、侯儿和杜琴官这几个管事的也都是兢兢业业如坐针毡,侯儿的浑家甄莲娘倒是命好,肚皮赶在夏天之前卸了货,这会子清清爽爽的,得了一个姐儿,从了哥哥的名儿,乳名瓦姐儿,这会子正喂奶。
侯儿打帘子进来,瞧见媳妇儿胸脯上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眼晕,涎着脸上了炕就要挨身儿,一面笑道:“好姐姐,也赏我一口。”叫莲娘一口香唾啐了个满脸花,娇嗔道:“少来缠我,这大热天儿,不动不动的还是一身汗呢,这小冤家又会哭闹,是个讨债的鬼儿托生,吵得我日夜不安。”
侯儿见状,没精打采的趴在炕上,莲娘见了扑哧儿一乐道:“你倒比你儿子还会撒娇儿,满处问一问,谁家的媳妇儿大夏天儿愿意和丈夫挨身儿,也算她贤良,我却做不来呢。”
侯儿听了,恍然大悟道:“哦,怨不得!”莲娘见状好笑,问他怎么了,侯儿道:“我说我们爷怎么最近总是招猫逗狗的不安分,原来为了这个,想来大奶奶最近肚皮沉重了,不乐意奉承他也是有的。”
莲娘听了脸上一红,啐道:“没得打听人家内宅的事情做什么。”侯儿没精打采的说道:“谁乐意管人家夫妻两口子被窝里的事情,只是爷晚间不得手,白日里就拿我们几个管事的做筏子,我们可是招谁惹谁了呢,看来大奶奶诞育之前是没甚安生日子过咯。”
莲娘见丈夫为难,低头想了一回道:“这有甚难的,我嫁你之前,在前面那一家的时候,家里也算是家趁人值。常听闺中来往的妇道们说过,有钱人家的太太奶奶们,赶上夏天生养,夫主若是怜爱,多半赁下一间邻水房子,本地就唤作河房的,后宅没了半面墙,直接建在河岸上头,晚间睡下时卷起珠帘,河风一吹,全身都凉快了,又是熏风不伤胎气的。”
这元礼府城中横贯着几条大河,也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有钱人家想出了这个主意,大肆修建河房避暑,时至今日,几条大河边上都已经丫丫叉叉的盖满了,朝代更迭,有的人家儿已经败落了拾掇不起,后世子孙也多有出租的。
侯儿拍了手道:“我自打一落草就是个劳碌命,从来不曾见过这些富贵事,若不是姐姐说了,只怕这会子还要抓瞎,不知道怎么才能讨主子的好儿。”
跟着东家在外头收账的时候,马车里赶着回明白了,三郎听了果然露了笑脸儿道:“你是个有心的,会办事,明儿往沿河一带打听明白了,要多少本钱,咱们家如今倒也不算艰难,就不赁了,直接买下,来日养下哥儿、姐儿来,三伏天儿少不得住去。”
侯儿听了这话心中大喜,一来自己办了这事,家主子一高兴,当间讨价还价的空儿就算是便宜了自家,二来乔姐儿一家子吃惯了甄莲娘的手艺,举家搬到河房里住去,自己暂且不论,媳妇儿和孩子往后三伏天儿就不遭罪了。
登时应下差事来,这一两日满城里去跑,只当做是自家基业来抓挠,倒真寻见一处合适的,原来还是个举子的产业宅院,只因他中举选出来做了京官儿,一家子都不在原籍,也说不准几时才回来,进京待选挑费银子是多的,就打算把房子卖了,折变成了现银子带上京城去。
侯儿跟着家主子办事几年,又常见那杜琴官如何杀价儿周旋,也学了个皮毛,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漫天要价儿就地还钱,从那家的管家口里套出来,这房子当年祖上盖的时候花了三百两雪花儿纹银,侯儿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作好作歹与了五百两,那家子也认头,两下里叫个了文书房屋地契,哪消一日功夫,搬了个溜干净。
乔姐儿是后来才知道的,只嗔着丈夫手松,自己要养活哥儿,也不用单为这个就买房子,河房又都是积年的,今儿要糊顶棚,明儿又要砌砖墙,买房容易养房难,丈夫不懂买卖行市,还只当自己赚了。
把个张三郎数落了一顿,三郎哪里敢说自己是为了一亲芳泽方才一掷千金的,灰溜溜的听着训,好姐姐亲妹妹陪了许多不是,方才哄好了媳妇儿,一家人择个吉日,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搬了过去。
也是三进院子,照例一层是门房儿、书房,二层是两房家人居住,当中一个小花园子做了隔断,后墙镂空,紧挨着河沿儿,三郎夫妻两个就住在三进院子内宅里头,江风一吹,沁人心脾。
乔姐儿一进来就爱上了,先在小院子里头瞧了一回花儿,看了一回鱼,又问是哪里引出来的活水,听见是个举子的府邸,又赞他胸中丘壑。
进了内间屋里一瞧,登时命人唤了三郎进来,指着房子当间说道:“这是个甚?往日我与你说的全当耳旁风……”
三郎心虚,呵呵儿一乐道:“不就是架拔步床么,有钱人家的太太奶奶们手里都有一两张,偏生咱们用不得?往日里是个白身也罢了,这会子我也做了朝廷的黉门秀士,明儿得恩师提点捐了班儿,你也有正经诰命呢,该当的,该当的……”
乔姐儿啐了一声,到底也不曾见过这金贵东西,丢下丈夫,款步上前去摸那幔帐,款动金莲在脚凳上走了一回,点点头道:“还当真能走八步呢,怪到叫个拔步床。”
一面往头里瞧那梳妆台,又看上头的云纹,都是精雕细琢的,一看就是金陵货,咬住了贝齿低声道:“冤家,何苦来,这东西只怕比咱们这屋子都金贵吧……”
三郎见浑家这是喜欢了,赶忙上来搂在怀里,两个往床上坐了,赔笑道:“这也不是我敢花钱,一来当日贫苦时候,姐儿不曾嫌弃跟着小人,如今稍有富贵,也该头一个叫姐儿受用才是正理。
二来咱们买这个河房是图个凉快,晚间卷起帘子来,江风一吹,心火都散了,只是前儿与蒋太医商量时,他说房子总要有个密闭的格局,卧室宜小不宜大,大了则耗费元神去填它,若要凉快,屋里摆个拔步床,四面都可以开合,又凉快又不伤元神,才是两全其美的安胎妙法。”
乔姐儿见丈夫为了疼爱自家,当真是一掷千金,加着江风一吹,心火散了,扑哧儿一乐道:“你外头做了几年大买卖,怎么竟是个傻子,他不过因为咱们家有几个本钱才这样说,寻常贩夫走卒请他去瞧病,再说这个,大耳刮子打出去,他也不敢还手的。”
☆、122|换郎中埋下祸根
张家搬得远了,那蒋太医却不大认得,乔姐儿就叫招弟儿去太医院接他两回,日后也好常来常往。
小丫头子得了赏钱,笑嘻嘻的出门,先去城墙根儿底下买个糖人儿拿在嘴里含着,边吃边玩儿,蹦蹦哒哒的往太医院来。
还没进胡同儿,远远的听见后头有人摇铃儿,只当是卖好吃的,回头去瞧,却见是那蒋太医,手里拿了一串铃铛,摇着走了过来,笑道:“姐儿今儿得空,来敝处逛逛?”
招弟儿见他手里的东西好玩儿,丢下糖人儿不吃了,上来扳住了手腕仔细瞧,因笑道:“先生如今不做大夫,改成走街串巷收旧货的么?亏我们奶奶还叫我请你去看脉呢。”
蒋太医摇了摇手中铃铛笑道:“非也非也,这是我祖师爷的本钱,俗名唤作虎撑。”原来当日药王孙思邈进山采药,忽然遇见猛虎拦路,自忖必死,谁知那大虫只管拦住了去路哀嚎,却不伤人,药王定睛一瞧,原是那大虫嘴里扎了一根断骨,待要救它,又把他趁机要掉自己的一条臂膀,忽然灵机一动,见了扁担上头的铜圈儿,平日里挂药筐子用的,就取了下来塞进大虫嘴里,这才伸手拔去骨刺,救了大虫的姓名。
那大虫拔去肉中刺,不再疼痛,摇头摆尾对他撒欢儿一番就走,伺候孙思邈进山采药,常有虎狼为之开道,保驾护航,后世行脚的郎中坐堂的大夫图个吉利,便有了这么一串东西,唤作虎撑或是虎衔,只为讨个彩头。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蒋太医讲完了故事,再瞧那小姑娘,双眼灼灼的瞧着自己,因笑道:“这可没有了,讲故事我学生是不能的。”
招弟儿道:“先生,你收徒弟不收?若是有心开门收徒,就收了我做个女弟子吧。”蒋太医好奇笑道:“小姑娘家家的,怎想起来学这个,本朝也不是没有医女,只是这是个苦差事,多少贫苦人家的父母尚且不愿意送女孩儿们去学,何况你如今投身富户,何必受这个苦累。”
招弟儿叹了口气道:“我若是学了这个,也开几剂药来与娘吃,养下弟弟来,爹娘的心病也就解了,不然总是个祸事……”说到此处把头低了不言语。
蒋太医忽然想起当日婧娘之事来,心中也可怜她,待要伸手摸摸招弟儿的头,又觉得姑娘大了,只得笑道:“世上若有恁般灵丹妙药,我学生还用满处摇铃儿走街串巷么,只往太医院大堂一坐,擎等着数银子罢了,我看姐儿还是在家好生习学女红,预备来日一份好嫁妆罢!”说的招弟儿红了脸,啐一声,两个正走到门首处,也不引着他进去,自己转身跑了。
那蒋太医也算是常造之客,点了点头自己往里走,到了二道门上,自有管家媳妇儿迎着,姝娘见了他,一连声儿往里让,又嗔招弟儿怎么不帮着拿药箱子。
进去就瞧见那拔步床,果然雕梁画栋镶金佩玉,华美异常,但见乔姐儿盛妆端坐在上头,不由得心神摇曳,好似见了龙女娘娘下凡一般,赶忙稳住了心神,上前来见礼。
一时看了脉,见胎心强健并无不妥,遂告辞出来,姝娘叫招弟儿去送送,谁知她窝在房里死也不肯出来,只得另派了引弟儿送出门去,一面进房来,见招弟儿和衣躺在炕上不动。
上来推她道:“大天白日的挺死尸,这么大的姑娘了,就是要睡也要有个睡相才是,我还是个乡下妇道,都知道龙卧虎趴仰面尸的道理,你瞧瞧咱们大奶奶,多早晚都是规规矩矩侧卧的,你当了一二年的大丫头,还只会这般死睡。”
招弟儿鼓着脸一咕噜爬起来道:“我再也不理那老头子啦!”姝娘闻言不解其意,失笑道:“哪里又冒出什么老头子来?”话说到一半儿,才想起是那蒋太医,心里唬得扑通乱跳,只怕那姓蒋的不贤良,姑娘叫人臊皮了去,赶忙拉住了招弟儿问个究竟。
招弟儿是照顾大奶奶这一胎的大丫头,往日里接送蒋太医都是她的活计,女孩子家十二三岁年纪,刚开窍儿,见这大夫常常一副文生公子的打扮,又生得仙风道骨,虽说到了而立之年,只因保养得当,瞧着还是年轻子弟一般,不知怎的心里就存了个念头。
今儿接着学医之事想要对他微露闺意,谁知竟是块木头不知道人心,小姑娘闹了别扭,因此不想见他。如今见母亲误会了,心里越发烦闷道:“您老人家真会说,他比我爹爹小不了几岁,成日家见的是大奶奶那样的天姿国色,能记住我是谁就算不错了……”
姝娘听了将信将疑,女孩子家清誉要紧,就有心挑唆着家主子莫要再用那蒋太医,这几回煎那安胎药,都是姝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