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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里有几尾新鲤,尾巴绚丽,像跳动的火焰,在水里游弋,十分的有趣。
燕脂本是兴致淡淡,见它们为了鱼食推来桑去摇头晃脑,心下又有几分烦闷,随性将鱼食都抛了进去。
皇甫觉瞅着她笑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燕脂冷嗤一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养的鱼,自然是快乐的。”黑白分明的眸转到他的脸上,“有什么话,速说。”
皇甫觉曲中指在她额上轻轻一敲,“偏要噎人。梅寻幽他们宫中不留了,我想将她们都送出宫。先进庵堂,过一两年再由各家接回去。也不能亏待她们,你说定什么人选好?”
燕脂从他的怀中坐起身来,望着烟波浩渺的水面,面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他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的意见,他只是在表明他的姿态。只是,她往常是不屑,此刻是不能。
她沉默半晌之后才涩涩一笑,“你不需要这样做。”
大军兵压西甸,朝中文武倾轧,王家已倒,燕家离心,势力中空,势必要补入新血。与皇室联姻,既是皇帝驾驭臣下的手段,也是臣子尽忠的保障。
她已是身无余力,自然也就不想他再为她多做些什么。或者,还有朦朦胧胧的念头:若她真去了,若真剩他一人,偌大的上苑,岂不是寂寞的很。
皇甫觉一笑,凤眸之中波光潋滟,含情脉脉,“要。朕的上苑今后只留皇后一人。愿一知心人,白首不分离。”
他的表情戏谑,语气却极其认真。燕脂心中难辨滋味,只觉满腹都是怨气,怒目相向,“你明知道我——”
皇甫觉的笑意隐了,食中二指并到她的唇上,“你什么?燕脂,对我要有信心。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陪我一辈子。”
他的话说得很慢,隐隐执意,似有某种笃定。
燕脂千般言语滚在舌尖,最终只能轻轻一叹。
皇甫觉回来的越来越晚,只是不管多晚,他都会和燕脂一起睡。她若是装睡,定会执意将她弄醒,再隔着肚皮与孩子说几句悄悄话。也会按时回来与她用膳,菜色多寡淡,都津津有味。燕脂若是呕吐,一应清理都不假他人之手,定会耐着性子哄她吃完。
玲珑默默的看着二人相处,私底下总会叹息流泪。她已在佛前发下斋愿,终生茹素。对移月说,“我看皇上这般对娘娘,心中应是极爱重的。既是这样,当初又何必。。。。。。如今这般,想想都心痛。只盼娘娘否极泰来,再也不要受苦。”
燕脂一日的时间大多在睡和吃上,皇甫觉与她谈后,九州清晏殿的防范少了许多,她却已不爱再出去。
这一日,玲珑见她早膳用的不错,气色也佳,便笑着来抢她手中的书:“娘娘,别再看了,你整日这般静着,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被磨得没了气性。出去走走吧。”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出来赏荷临风。
到了芙蓉园,便遇到了一个人,裕王皇甫钰。
他似是独自赏荷,见了燕脂微微一笑,“见过皇嫂。”
一别经月,竟有数年之感。燕脂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这个素来油嘴滑舌略显轻浮的王爷深沉了许多,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悒郁沧桑,想是内心也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她随意笑笑,“王爷也在,真是巧。”
皇甫钰笑望着她,眼神坦荡无伪,“钰在此专门等候皇嫂。”
燕脂神色不动。上苑何其大,她出来的时间何其少,这时机自然不能拿捏的这般巧。只是不知,他拿什么说动了玲珑。
“王爷有何事需要用到燕脂?”对于这个纨绔王爷,她有一分愧疚三分敬重。
皇甫钰先未开口,让燕脂于锦杌坐下,自己绕到另一边,沉吟片刻方说:“皇嫂的身体钰是清楚的,若不是此事棘手,也不会犯了皇兄的忌讳叨扰皇嫂。皇嫂深居简出,想必不知数十万东征军被大雨困在了泷泽。叶荣恒在泷泽强征民夫,造船拉纤,百姓苦不堪言,死伤无数。西甸攻之不下,已成鸡肋。百官力谏退兵,皇兄却是一意孤行。钰无法,只能求助皇嫂。当世之上,若有一人能劝阻皇兄,也只能是你了。”
燕脂敛了眼神,半晌不语,忽然开口,“裕王府中可是有亲人离世?”
皇甫钰重紫长衫,腰间却系布带,冠布缨。他亲王之尊,绝不该如此穿戴,除非。。。。。。是在服丧。
皇甫钰一怔,眼中神色极是奇怪,挣扎犹豫缅怀悲哀,终是开口,“王妃。。。。。。一月前逝了。”
燕脂慢慢抬起眼,眼波如江潭浸月,冷的迫人,慢慢说道:“晚照死了?怎么会死?”
皇甫钰面色苍白,身躯微微晃了晃,勉强开口,“你身子要紧,逝者已逝。。。。。。皇兄怕你动了胎气。。。。。。”
燕脂冷斥一声,“皇甫钰!”
皇甫钰惨然望她一眼,五指覆上脸颊,声音凌乱,“自缳。。。。。。而死。。。。。。”
燕脂闭了闭眼,眼眶干涩的可怕。
燕晚照,那样骄傲美丽的女子。
心中的悲哀一重一重翻涌上来,十指紧紧抓住桌面。
那样的爱,那样的决绝,终究抵不过郞心似铁,她在自己最美的年纪凋谢,被皇权倾轧吞噬的渣滓不剩,点滴不存。本以为恨极了她,哪知道到这一刻,心依旧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
头上艳阳高照,她直觉身入冰窟。
皇甫钰大惊,惶声叫道:“皇嫂。。。。。。皇嫂。。。。。。”
燕脂清凌凌的眸子盯在他脸上,慢慢勾起了唇角,轻声说:“你终究。。。。。。负了她。”
☆、第 125 章
她在富丽阴暗的宫殿里下跪;脊背挺得笔直骄傲。
我以前的生活便像最精美的镜子;冷冰冰的,一成不变的维持优雅。他来了,镜子便碎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可以说可以笑可以爱的女人。
燕脂,你帮帮我。。。。。。
燕脂;你帮帮我。。。。。。
燕晚照;你敢如此爱;居然没有勇气走到最后。
你为之背弃家族放弃荣光的男人,一手推你到如此地步。你终究是悔了。。。。。。终究错付了。。。。。。终究失望了。。。。。。
皇甫钰再说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听到,什么时候离去的她也不知道。
玲珑过来抱着她的膝头哭泣;声音凄惶不安。她张张口,一口腥甜便涌上了嗓子,安抚的对玲珑笑笑,声音越飘越远,“。。。。。。别哭。。。。。。不要告诉皇上。。。。。。。”
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少女头挽双鬟,紫绮上褥,鹅黄下裙,神情清冷高傲,对着梳包子头的胖丫头说:“我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妹妹,滚出我家。”
她狠狠的一推,胖丫头便跌进了湖里。湖水很深,很凉,疯狂的涌进口鼻。。。。。。
燕脂猛地睁开眼,喉咙之间仍然有湖水灌入的窒息感。
身边马上有温热的手探过来,皇甫觉的声音隐隐低哑,“不要怕,我在这儿。”手抚上她的脸颊,触到潮湿时,顿了顿,“身子可有不适?”
燕脂怔怔的望着他,他只着了单衣,墨发披散,凤眸之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专注的看着她。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反手握了他的手,缓缓将身子偎依过去。接触到那份真实的温热时,重新闭上了眼睛。
“燕脂?”他急急低问,双臂紧了紧,又松开,想搜寻她的脸。
燕脂制止他的手,轻轻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皇甫觉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低低嗯了一声,“只是不相干的人。”
燕脂的嘴角慢慢上扬,笑容苦涩嘲讽,不相干的人啊。燕晚照所做的事,她虽然未说,他的心里却必定有怀疑的。燕晚照走到绝路,他冷眼旁观,便是善心。手滑进衣衫,摸到他□的胸膛,幽幽问道:“我若是死了,这里。。。。。。会难过吗?”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略略低哑的声音平静异常,“你若是死了,我舍不得你在地下寂寞孤单,定会把你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送下去陪你。”
燕脂静静的听着,忽的一笑,“我若是只喜欢你呢?”
下巴被人攫住,炙热的唇瓣倾压下来,气息普渡中,他款款低语,“。。。。。。那便谁都不要,我陪着你,碧落黄泉。”
一吻毕,两个人气息都是不稳。燕脂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笑着:“它跳得好快,皇甫觉,你也会心乱。”
皇甫觉望着她含笑不语,凤眸温柔蕴藉。
燕脂低低一叹,抬眸望他,“你不愿我死,不过是因了我正好能填补你的一段寂寞。都像你这般,那些妻子死了丈夫的,孩子失了父亲的,娘亲失了儿子的,岂不是各个都得活不下去,以死泄愤?”
皇甫觉敛了笑意,手指上绕了她一缕青丝,“有时候,我愿意你的心很小,小到里面只装着我,可是不行,我的皇后还有悲天悯人的心肠。”他将唇落到她的发丝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朝堂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等着我,等着我打下西甸,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皇甫钰再也没有在上苑出现过,玲珑却是追悔莫及。燕脂离宫时,未央宫基本上都是皇甫钰在护着。她对这个王爷心中是感激万分的。万万没有想到,应了他的请求,会让燕脂吐血昏倒。
皇甫觉没有处罚她,她已是伤心透顶,背着燕脂在小佛堂跪了一天一夜。自此之后,打理燕脂的起居行宿更是万分小心。
燕脂心里倒是很笃定,知道以自己的现状,皇甫觉绝不会动她身边的人,只寻了个机会温言开导玲珑一番。
她已怀胎七个月,越来越吃力,后半夜常常经脉凝涩,皇甫觉彻夜守候,以内力疏导。两个人相处,倒像是回到了全无隔阂的时候。燕脂自知时日无多,心中的纠结反而全抛了。
她怨着他,也爱着他。爱既不能长久,又何必再怨。
她唯一挂心的反而是娘亲和爹爹,他们至今还未从小银川动身。皇甫觉见她又闷闷不乐的瞅着信鸽,放下手中的奏折走了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笑道:“宁美人脾气之大江湖早有传闻,侯爷一代军神,哄女人的功夫却未必强过于我。戎马半生,难得哄哄娇妻,你又何必强召他们回来?”
燕脂顺势靠到他的怀里,情绪有些低迷,“面子难道比女儿更重要吗?”
皇甫觉告诉她娘亲在燕晚照离府时,强灌了她绝子药,这件事被爹爹知道了,在燕晚照自杀后,两人大吵一架,娘亲负气离家,爹爹等大局平定之后方追了过去。
她刚听说时,确实是愣了一会儿,她并不知晓娘亲做了这件事,却不觉得意外。心里隐隐觉得若是她的孩子将来受了伤害,她报复的手段说不定比这更惨烈。反倒是爹爹,夹在中间,却是难为。
皇甫觉笑得眉目舒展,“他们自是放心不下你,不过,放心我。知道我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燕脂冷哼一声,低落的心情稍稍振奋些,“信你不如信鬼。”
皇甫觉一弹她的额头,“胡说。午膳想吃什么?双鲤她们采了许多新鲜的莲蓬,要不要剥了做莲子羹?”
燕脂揉着额头想了想,笑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们也去采莲吧。”
她的神色是近日少有的明朗,皇甫觉看着,眼中宠溺满满,口中却说,“时间不能太长,回来要配和江太医请脉。”她虽然医道高明,于自身身上却极是疏懒,不能让人放心。
燕脂睨着他,拖着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
碧波、青衫、美人。
燕脂卧在船上,眯眼看着撑船的皇甫觉,心中惬意舒畅。皇甫觉将船撑进藕荷深处,便放下奖,折了翠绿如盖的荷叶,施施然躺倒燕脂旁边,拿荷叶遮了两人的脸。
万籁无声,岁月静好。
耳畔是他绵长平稳的呼吸,鼻端是清清洌洌的荷香,她的腹中有乖乖巧巧的宝贝,她放松了四肢,嘴角自然上翘。
皇甫觉的手慢慢的在她腹上画圈,肚里偶尔会鼓鼓,他的黑眸便会亮一亮,轻轻笑着说:“小家伙,不许欺负娘亲。”
小船顺着水波摇啊摇,摇出了韵,摇来了梦。燕脂枕着荷香,抱着皇甫觉的胳膊,任由睡意将她拖进了梦乡。
时间若能停滞,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乌龟再慢也会爬到终点的,同志们,溜溜终于可以说,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下一章便是结局。
☆、第111章 结局篇(一)
皇甫觉这几日的心情似乎很好;白日呆在九州清晏殿的时间越来越长。应是梅雨已过,前方战事不再胶着的缘故。燕脂心下懒懒,并不去出言询问。
她的胃口依旧不是很好,晚膳时勉强用了小半碗参花粥;夜半时心中空荡,幽幽转醒。
一转头;便碰到了皇甫觉的手,指尖上还绕着一缕青丝;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睡意,正支颔望着她,似乎有奇异幽暗的光隐隐流转。
燕脂犹自懵懂,下意识便眨眨眼。
下一刻;他已侧身过来,声音低哑,“醒了?口渴吗?”
他虚虚罩在她的上方,双手撑在她的脸旁,无形中禁锢了她的行动。燕脂皱皱眉,想去推开他。
他的身体是紧绷的,指掌下的肌肤坚硬如铁,在她覆上去时,轻轻颤动一下。
心中警钟悄悄响起,他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幽幽的瞳孔是不知深浅的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