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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就动手!已经耗了这么多天,不能再等下去了!”燕青重重地一点头。见姚平仲身后地那些军官全都看着自己,立刻拱拱手道,“各位,要说上阵厮杀我还勉强能行,但要说到行军打仗,我却是一窍不通,这一次就仰仗大家了!”
常青老马等人刚刚都在后面听着,对于两个少年的顾虑,他们却少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感觉,当兵的嘛,只管听上头的命令,遇到敌人砍他娘的也就是了,根本用不着管其它事。倒是常青还稍稍考虑了一下善后事宜,随后也扔到了一边,不是么,人家连戎夷的反应都考虑到了,他还想那么多作甚?
渝州城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到渝州这一个多月以来,燕青当然不是只在那里坐着吃干饭,靠着他当初在京城里通吃四方的手腕,他先是扶植了一个本地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而后用财力和武力硬生生开辟了一块不小的地盘,而这块地盘,恰恰是靠近渝州城门※以,在守城的军士打开城门之后,五百号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了夜色之中,而其中二十多个则是直扑渝州知州官邸。
从睡梦中被人吵醒的知州大人自然是大为光火,可是,当他看清楚那份盖着大印的官文,而后又弄清楚了自己的地头上有人要造反时,他的谩骂全都化作冷汗出了,自然是满口答应听从调度。于是,州衙便成了一场风暴的发布中心。
如果预先知晓对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那么,燕青和姚平仲也许会提早进城,但是,毕竟谁也没想到两拨人会那么巧合地拣了同一个日子,因此,当城内亮起了两三处火光时,老马和常青全都吓了一跳,而队伍最前面的姚平仲更是脸色大变。
“快!”
老马一声令下,他这一队的一百多人便全都加快了速度,在向导地指引下直扑火光燃起之处。然后毫无悬念的,正在烧杀劫掠的暴徒和官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此时,训练有素的禁军和乌合之众的差别就显现了出来。同时愣了片刻之后,军士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抽出兵刃向前疾冲,而那些暴徒却都是慌不迭地往怀中塞着金银珠宝,而后立刻返身逃窜,这一刻,胜负无疑是已经定了。
姚平仲一连砍翻了好几个拦路的暴徒,这才冲进了正厅,入目的却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并不认识那个死相可怖的老人,只是直觉地感到一股惋惜,只是晚来一步,倘若再早一步,说不定就不会造成如今的结局。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想到更多的却是如何回去交待,平乱要死人是难免的,可是,看这家人的规制,分明是豪富之家,兴许会闹出点其它的动静
“咦,这不是马帮帮主盛老三吗?”
夺门而入的老马一看到那尸体便大呼小叫了起来,他匆匆上前查看了一下,连忙转身问道:“希晏老弟,你不是说这一次很可能是马帮在背后捣鬼,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姚平仲几乎认为高俅和自己等人先前的判断完全失误,一时心乱如麻。但是,当他注意到盛三的诡异表情时,又逐渐镇定了下来。“现在顾不了孰是孰非了,外面那么多人,随便抓一个就能知道分晓。再说,我看他们倒像是起了内乱。”
“唔,这倒是很有可能。”老马无意识地揪着下颌的胡须,微微叹息了一声,“盛老三英雄一世,到死还可能背一个骂名,唉,真是何苦来由”
弥漫了城内三四处的火头很快就被扑灭了,五百人的军队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对于仅仅是乌合之众的家伙来说却足以称得上天敌。然而,没受多大抵抗就攻入赵府的那一队人马却传来了一个坏消息,除了一众不知所措的下人之外,包括赵庭臣、赵涂和白玲徐守真在内的人全都不知所踪,同时不见的还有一批赵氏的精壮族人,这顿时让燕青和姚平仲大为恼火。
“快说,你们的主子和陈克韫到哪里去了?”
燕青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赵府管家,一字一句地问道。天知道大哥晓得这里的事之后会发怎样的脾气,他自忖始终盯着赵府,同时还有七叔在一旁监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小人小人”那管家见昔日座上温文尔雅的燕青一瞬间变得如此声势凌人,几乎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嗫嚅道,“晚间晚间城里起火的时候,陈公子就和少值,要带炙出门暂避风头,所以”
“放屁!”燕青顿时更加火了,“入夜四处城门全都关了,他们能够打哪个城门出去?”
“小人万万不敢说谎!”望着四周人高马大的军汉,管家的话语中已经是隐隐带着哭腔,“小人是听陈公子那么说的,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废物!”燕青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个没用的家伙,忍耐再三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一个军士匆匆奔来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两句,立时使得他眼睛大亮。
“希晏,走,有活干了!”他大力拍了拍姚平仲的肩膀,眼中满是笑意”,你不是说今晚杀得不过瘾么,待会应该有得是你的乐子!”
姚平仲不鸣以地跟在燕青身后匆匆离去,很快穿过中庭到了前院,果然看到了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一瞬间,一股史无前例的危险感浮上了他的心头,驱使他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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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精兵直击捣黄龙
“七叔,你知道陈克韫他们一行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燕青一见七叔便忙不迭地问道,在他看来,如今只要能拿到陈克韫等人便万事大吉。以先前七叔等人对白玲的重视来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任白玲的安危不管的。
“渝州附近向来是南平僚人祖居之地,其地西南接乌族、昆明、哥蛮、大小播州,分数十个部族,一向和朝廷打打和和,中间的怨隙深不可测。”七叔微微一笑,仿佛对这一夜的大动静并不在意。“陈克韫既然无法自我乌族取得援助,自然只有向僚人求兵。只不过赵氏父子本就是归化后的僚人,当初赵庭臣更是杀了族人才能有今日的富贵,那些生僚无不恨他们入骨,“哼哼,说不定一天之后,他的脑袋就会被那群僚人砍下来。”
要知道,当年乌蛮北进的时候和僚人发生了不知多少冲突,虽然他和赵庭臣勉强算有些交情,但一旦事情上升到部族的高度,他自然不会再看顾那点私人往来←已经认准了燕青等人具有官身,那么,能借刀杀人总是好的。
燕青闻言立刻勃然色变,对方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谁能担保陈克韫不会说动僚人动兵?陈克韫策划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杀害了马帮的原来主事者,那么现在再深入一步也不无可能←现在才知道,七叔当初带他去见地全都是乌蛮族的部落。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落井下石置僚人于死地,谁不是欢欣鼓舞?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七叔一眼,见身边的姚平仲已经将手搭在了刀柄上,一颗心不由重重一跳。
“事不宜迟,渝州之内应该还有少量驻军。为了以防万一,先得让那个知州下令严守城门才行!”燕青朝姚平仲丢了个眼色,这才对七叔道,“七叔,既然你早就有腹稿,那就都拿出来吧。事到如今,你若是再藏着掖着,别怪我不顾及玲姐的情面了!”
姚平仲始终沉着脸,见常青和老马带着人马匆匆赶来。这才流露出了一丝喜色。只不过一个眼色,数百号人便把七叔团团围在了当中,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见此情景,七叔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七公子,你我相处这么多日子,我也不想打诳语。对于朝廷来说,僚人反复无常,同样是心腹大患,只要能够借此机会一扫渝州群僚,何愁你不能坐享这天大的功劳?我族大王曾经得朝廷册封世袭乌蒙王′然势力并不在这一带,但在这附近的乌族之中仍有巨大地号召力。从此之后,大王更可下令此地诸部奉朝廷号令,仅仅是这些,我想阿玲的丈夫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不会坐视吧?”朝廷在招讨的时候征用蛮兵,这原本就是解决西南冲突的一大利器,在那些大员看来,只不过支出一点钱粮就能坐看两边自相残杀。自然是最划算的买卖。七叔打的是趁火打劫的主意固然不假,但从实处来说,燕青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被人算计到现在的地步,年纪轻轻的他颇有几分不忿而已。
“希晏,大主意你来拿!”他转头看着姚平仲,一字一句地说,“奉命来地时候大哥就告诫过我,兵马上的勾当我不熟悉。不能随便插手!”他又挥手示意常青和老马上前,约摸把大体情况叙述了一遍,这才不无郑重地说道,“常虞候,马指挥使,你们两个在西南呆的时间长些,可以为希晏参赞一下!”
“小七哥,我没法信任这种人。”不待老马和常青开口,姚平仲便直言不讳地说道,“但是,他说的法子利大于弊,如今我们能用地不过这数百人,虽然还能到附近的军监调兵,但是,动静越大,不可测的事情越多。”
“不可信却可用,如今的情形确实如此。”常青也插话道,“不过,还需考虑一下平衡的问题,僚人和乌蛮在西南的势头已经是此消彼长,若是再破坏这个平衡”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谁都听懂了背后地意思。这样浅显的道理从一个熟悉军务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对于西南诸夷各州,朝廷确实是以羁縻为主,弹压为辅,但是并不代表着会坐视一部独大,因为这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对长治久安不利。
“带上他,我们先出城!”姚平仲一咬牙打定了主意,“看那些人去时的匆忙模样,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计谋已经败露,如今四方城门全部封锁,就算有人要传消息也铁定传不出去!”
弹压渝州城内的动乱对于冯开贵精选出来的这些军士而言不过小事一桩,在诛杀了数十人之后,其余的暴徒全都缴械投降,而五百士卒地伤亡率几乎为零,只有一个倒霉的家伙伤到了手指。在常青和老马的指挥下,一群人自西门出城,趁夜直扑附近的那几个僚人群居的村寨。
夜色之下的播尼村并不寂静,在陈克韫带了赵氏父子白玲徐守真等几个心腹匆匆赶到之后,所有的长老都被惊动了。僚人虽然算不上全民皆兵,但附近所有村寨部落尽皆联成一片,所有青壮都持有自制的简陋武器。若是全部集合起来,少说也有数千之众。
“诸位,该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们不是一直抱怨那些汉族商人贬低你们地货值,欺骗你们的族人吗?现在正是大好机会,渝州城内已经乱成了一团,此时不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知道,渝州城内商人大户极多,哪怕是抢劫,恐怕也要比你们这些人三四年的收入更多吧!”
陈克韫一边说一边随手把一个布袋扔在了木桌上,灯光之下,里边的金银首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到这些,周围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长老们都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干吧!”一个最年轻的僚人舔了舔嘴唇,目光再也不肯从那堆金银上离开。“这些年我们被汉人骗去了多少钱,被他们杀了多少族人,大干一场之后大不了逃去吐蕃或是大理,只要有钱,族人哪里不能容身?”
“说得对,我们人多,渝州城里没有防备,得手很容易!”
“我们很快就能召集上千人,够用了!”
虽然族人的躁动相当强烈,但是,村长却依旧下不了决心,金银是很有诱惑力,但是,那是要用族人的鲜血去换的,要用族人的生命去拼的←仍然记得故老相传的往事,那时,朝廷动用了大军将他们的家园踏平,杀戮了无数人。为了金钱而舍弃家园,这值得么?
“村长,你莫非忘了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一个早就和陈克韫有往来的僚人见村长面露犹豫,立刻出言挑拨道,“虽然说汉人偿还了骨价,但只有区区五贯钱,难道他的性命就只值那么一点钱么?”
一句话说得村长脸色大变,他霍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面前的所有族人,见人人都是面露凶光,他终于下了决心。“好吧,传讯周围各村寨部落,让所有的部族青壮都武装起来!”
所有人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就在此时,木门被人一把椎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
“不不好了!有军队,有汉人的军队进了合河村!”
“什么?”
包括陈克韫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对于乌合之众来说,军队代表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杀戮,而陈克愠原本准备趁夜在各部中居间联络,挑起大乱,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有军队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