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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置←知道自己走文阶再也没有多大机会,因此也早已动心改换武职,但是,这并不是他自己想换就换的。即便他出身将门世家,朝廷却有规制,他只能苦苦等待机会。
如今,机会确实从天而降了,而且是不可多得的机遇←很清楚,只要能过得了御前奏对那一关,他就很可能像王厚那样,一朝大捷便为封疆大吏,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历朝历代,因为后方的问题而造成前方失利的状况比比皆是,而上一次若不是因缘巧合,恐怕王厚也不能那么顺利拿下湟州,早就因为天子的一道旨意而龟缩不前了。
“大哥!”
他猛地被一声大叫惊醒,抬起头来方才发觉已经来到了住处。见种师中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只得摇头笑道:“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若是朝廷这一次真的下了决心。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军费〉起来,我朝对西夏也打了不少胜仗,但战果固然美好。于国计民生却没有多大好处,甚至无法保持边关地平静。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没有触及其根本。纵使像当年渭帅章质夫那样数场大捷,仍然无法阻止夏人扰边,唉,打仗固然靠将士武勇。但还是在拼钱粮啊!”
“大哥也太消极了!”种师中虽然觉得兄长所言有礼,却仍忍不住驳斥道,“一战而定固然是耗费巨大,但从长远角度来看,无疑却是值得的。汉朝武帝在有生之年以倾国之力覆灭匈奴,固然耗尽国库,让中原百姓背上了沉重包袱,但纵观两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夷凌夏!后来虽有两晋之后五胡乱华,但距离武帝灭匈奴已经是相当遥远的事了。若是子孙后代能够争气。两汉之世应该还能维持得更长一些。”
种师极却只是摇头,直到进了房间,掩上房门之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西夏每每国内政争严重,便会用出兵转嫁危机,以大胜掩盖民众地情绪,而在他看来。如今的朝廷也有这种迹象。免役法复行,东南用引榷茶法,听说又要用什么方田制,总而言之,天子是在用一切办法充盈国库,而这一切地开销,却全都指向了战场。只要大军得胜,中原就永远都是太平盛世,可若是败了想到这里,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没错,朝廷败不起,连一仗都败不起!自从新君登基以来,事事都是得心应手,边关又是连场大捷,早已让朝中文武的心气高了。高俅说得确实没错,若是辽国不插手,以大宋西军对抗西夏,至少有六成的胜算。而倘若指挥得当,则胜算还能够增加到八成。可是,谁能担保在每一个局部都会打胜?谁敢担保在一次小败之后,朝廷不会加罪于主将乃至各级将领?这就是他最担心,而却不敢宣诸于口的忧虑。
虽然有诸多顾虑,但是面圣却非同小可,尤其是几位炙手可热的宰执全都在场地情况下。跪叩完毕之后,种师极便和弟弟退到了一边,神态自然是毕恭毕敬。
“种卿,朕听闻种家三代为将,先有乃祖种世衡威震西北,而后有种古种愕种谊先后立下赫赫军功,连你的弟弟种师中也同样效力军中。朕倒觉得有些好奇,当日米脂大捷之后,种卿便换了文阶,不知其中原因为何?”
皇帝的第一个问题便如此直接,种师极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幸他早有准备,只片刻便躬身答道:“回禀圣上,先父当年曾经说过,种氏虽然出了不少名将,却无一个子弟能以文名著称。臣幼年师从于横渠先生座下,曾苦修儒学,兼学道法,因此在荫补之后便转了文阶。但臣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杀伐之道,和儒学仁恕毕竟有所不同,所以在任上不免碌碌无为,如今思来便觉得惭愧。”
赵佶闻言微微颔首,他却不是有心拿这个问题试探,只是觉得堂堂种家将门子弟居然试了文阶,心中颇觉奇怪而已。又问了几句前事之后,他方才转到了此次召见的正题,随即咨之以西北军事,见种师极对答如流,愈发觉得其人可用。
这一问一答,须臾便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其间几位宰辅也不时出言询问,种师极随问随答,若有疏漏之处,其弟种师中必定补上,如此一来,就连早先觉得高俅的举荐太过唐突的蔡京蔡卞,此时也稍稍动容。
“种卿果然良才!”赵佶终于抛下了一句赞扬,脸上喜色尽显,“有如此军略见识,又是将门出身,朕便准你重回武阶!”他突然想起一个传闻,便很是突兀地问道:“对了,朕听说你原本并非叫做种师极?这名字乃是父母所赐,岂可自己轻易改动?”
种师极被天子官家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神,好半晌方才反应了过来:“启禀圣上,臣原本名建中,只为圣上改元建中靖国,为避讳方才自行改了名字,否则绝不敢轻改先父所赐之名。因臣弟名师中,所以臣便取了师极二字。”
“极者至也,然天地万物生生不息,难有极致,此字不好。”赵佶思索片刻便摇了摇头,“种卿既然是因为朕当初改元建中靖国而更了姓名,朕便索性赐你一名好了!天下至高者莫过于一个道字,朕便赐你名为种师道,种卿以为如何?”
“谢圣上赐名!”
毕恭毕敬地俯身行下大礼,这一刻之后,世上便再无种师极,只有种师道了。只不过,一旁的高俅却呆了呆,他倒没有想到,那个声名显赫的名字,竟然是来自官家钦赐。
官家御口钦赐名讳,蔡京心惊之余,立刻便笑吟吟地上前奏道:
“既然圣上有意让种彝叔转武阶,这阶官便须尽早定下。唔,以种彝叔之前地文阶来说,臣以为武阶可先定武功大夫,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一下子便是武功大夫!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全都是一愣。要知道,武功大夫以上便是横行十三阶,不入磨勘,只以特旨除授,现如今蔡京一张口便是武功大夫,一下子便将种师道提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以武功大夫的阶官,已经可以授一路钤辖。对于一个刚刚自文阶转武阶地官员来说,着实是一大奇闻。
惊讶过后,高俅立刻醒悟到了蔡京的用心。当下他来不及犹豫,连忙也上前进言道:“圣上既然赐了种彝叔名讳,这武功大夫之外不妨再赐忠州刺史,以昭显陛下识人之明!”
“好,便依元长伯章所奏!”
正在兴头上的赵佶自然不会去琢磨两个宰相都是什么意思,满口答应了下来。见到这一幕,一旁预备草诏的张康国几乎不敢相信耳朵,直到赵佶连声吩咐,他才慌忙提笔拟诏。那诏书固然是一挥而就文辞华美,但他心头疑惑却始终未消,要知道,这忠州刺史固然只是虚衔,但往日只赠给军功显赫地武官,绝没有一上来便许人的道理。
直到回了住处,种师道方才觉得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当日献俘阙下,他只是远远地看过哲宗皇帝一眼,根本不像这一次面圣那么直接。更何况,这一次除了奏对之外还有别的,御赐名讳、进武功大夫、加忠州刺史、为泾原都钤辖、知平夏城,这一系列的殊遇砸得他头昏目眩,几乎不敢相信这便是事实。
种师中虽然没有得到多少表现的机会,但同样收获菲浅←不仅以知镇戎军的名义去掉了以前顶在头上的那个权字,而且还得进武节大夫,自然是感到阵阵兴奋。这不仅意味着种氏在西军中再次占有了显著的一席之地,而且能够比往日起点更高!
“这一次真是托了大哥的福!在殿上的时候,我看大哥你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是佩服极了。好在我只需拾遗补缺,这才能够撑下来。”
“总算是一切顺利。”种师道长长嘘了一口气,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以他多年阅历原本不会如此,奈何这次面圣太过重要,以他的沉稳,不免也带了几分患得患失,一旦浑身包袱卸下,自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此番得用不是昙花一现,否则一番心血付诸东流,那便对不起种家先祖了!”
“大哥不必担心,我看圣上是有始有终的人,断然不会中途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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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连失利如辽请援
朝廷旨意颁下的时候,钟传正好刚刚被折可适所救,出了夏兵重围←本为行边而来,孰料被夏人所伺,大丢脸面自不必说,早就是恼羞成怒。眼下看到朝廷欲出兵灵州,他正好遂了心愿,召来折可适便将诏令内容一一讲明。
自从下了天都山并建西安州之后,折可适便少有上阵的机会,眼看西北战事如火如荼,他自然是雄心万丈想要奋力建功。此次他率兵百余接应钟传,虽有援救之意,但更有跃跃欲试的机会,一听到庆州也将出兵策应,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是役,折可适以万骑出萧关,至灵州川,猝攻夏人不备,交战未几,夏人大败。夏兵溃败之际,沿路夏人无不趁夜奔逃至灵州躲避,被俘者不计其数。会当夏人以为宋军兵逼灵州之际,折可适又挥师下击韦州静塞军司援军,并与庆州来源的五千军马合作一处,在灵州川一带大肆冲杀,驱赶牧民北万余,得牛马数以千计,而后方才南返。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第一等的胜仗,但是,宋军极少采用这种战法,端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如此,是役西夏折损兵将千余,而且连宋人的踪迹都没抓住,可谓是大败亏输。这对于一直认为文治可佐武功的夏主李乾顺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兀卒不,皇上,一场败绩算不了什么,皇上还请放宽心!”
时值夏兵连败,尽管察哥自己都觉得盛怒难平。但仍不得不进宫劝慰。就在日前,李乾顺正式下诏改用汉法,一应官职皆按照汉制。就连党项贵族也换了汉官之名,至此。宫中不复兀卒旧称,臣子宫人但呼皇上,这也让察哥感到很不习惯。
“一场败绩,这何止一场败绩!先前劫夺渭、延、庆是如此,后来石堡寨也是如此。此次灵州川之战更是如此,你倒是说说,难道我党项骑兵真的弱了么?”李乾顺怎么都没想到,罢了仁多保忠,趁势收了最后一些贵族的兵权,得到地结果却是如此。这对于一向雄心壮志的他来说,不啻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要知道,他当初是顶着多大地压力推行汉学,废弃祖宗之法。
察哥心中暗叹,但却不敢触及问题根本。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国主推崇汉学重用汉臣,方才会落得现在的局面←当然知道自从李乾顺改制以来,无论是国力民生都是大有发展。但是不能否定地是,党项人尚武重法的传统却在一点点流失。加上先前数十年的政争,如今的大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西北所向无敌的大夏了。
“皇上。我大夏骑兵自然不弱,只是这连场大战,宋人不仅用诡诈之谋,而且处处料敌先机,各军监猝不及防方才连遭败绩,仅此而已。”察哥勉强编织着理由,最后方才建议道,“虽然是小挫,但为了避免战事扩大,不如遣使至辽国请援,另外将皇上地婚事定下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遣使如辽请援?”李乾顺苦笑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深重的讥诮,“朕当初还想借着仁多保忠的机会,给宋人一个警告,想不到竟是如此结果!早知如此”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不言,当日之事虽有察哥进言的缘故,但也有他自己的一点好胜心,如今看来,大夏确实不能在战争中再耗下去了。
“也罢,让李造福、田若水准备一下,立刻动身到辽国请援,让辽主请宋人罢兵。还有,让他们好好贿赂一下辽国官员,务必让辽国和我们一起出师伐宋!”说到这里时,李乾顺一向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狰狞,看上去异常可怖,“我就不相信,宋国能够受得了两面用兵,待到那时,就是他们求我们了厂灵州川一役大胜的消息转瞬便传回了京城,由于这些时日已经听惯了胜利的战报,因此无论是朝臣还是民众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这也难怪,自去岁开始,西北战场便是连连告捷,湟州、廊州、西宁州先后而下,然后渭延庆一带又是大挫夏军锐气,再加上如今锦上添花的一场胜利,可以说,人们已经对胜利有些麻木了。对于这场意料之中地胜利,政事堂和枢密院众人在欢喜之余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此次的另一番战果上——掠得牛羊共计一千二百余头,骏马三百余匹。在高俅看来,这些战利品相比军费虽并不算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却是一个良好地开端。
“算下来此战的战果至少有力贫,至少用来劳军是够了!”蔡京放下战报,含笑说道,“折可适此番带一万骑兵出征,一路上横扫整个灵州腹地,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