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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内忧外患
尽管对餍镇之事大为震怒,但是,在几名重臣的劝解下,赵佶仍是按下了雷霆之怒←先是吩咐入内内侍省和皇城司严加彻查,又严令所有后宫诸人不得妄议此事。之后的朝议上,一干知情者全都装出了一幅浑然无事的样子,但是,这并不能制止有心人早就准备好的行动。
禁中向来分内外,内宫是后宫诸妃和赵佶日常起居之地,外宫则有都堂、枢密院、三省六部等诸多治事场所,其中多有内侍进出,要完全禁绝消息自不能够。而那一个个掩盖在日光下的阴暗角落,则成了别人最好的密商之地。
此时,宝文阁后头库房的一个角落中,两个人影便在低声交谈着,言语间还不时察看四周动静,神色间大见警觉。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他们有顾忌,不敢下狠劲,所以到现如今还是一团乱麻。”
“怎么动作那么慢?都什么时候了,要是等到那圣上一定会起了怜惜之心!”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牵涉到的全是宫中顶尖的贵人,他们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要不,还是把事情捅给那样也不必这么提心吊胆!”
“做主的是我,你怕什么?你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铲除了那些绊脚石,你还怕没有机会?至于我这一头,你不用担心,我能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再说了,三人成虎。舆论有的时候也能杀人!圣上不是下不了决心吗,我们可以帮助他下这个决心!”
在其中一人神情愈发狰狞的同时,另一个人地脸色却渐渐苍白了起来。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话。直到计议完毕。两人方才先后离开,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不多时,大街小巷便纷纷扬扬地传出了一个消息——宫中传出餍镇大案!知情者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从皇后宫室里起出了巫蛊小人,什么贴身宫女咬舌自尽。什么内侍之中有人暗通其他妃嫔,端的是天花乱坠眼花缭乱,听者说者固然都是有心,那传播流言地人自然更是居心叵测。仅仅数天的工夫,就连开封府衙门里头地公差也在背地里悄悄议论,让开封府两个推官措手不及。
“这都是谁在胡说八道!”
听到风声的一刹那,高俅着实怒了。就在今天早上,他从府中下人的口中探知了流言的最新版本,其中大意竟是说郑贵妃和王德妃一起策划了此事,并买通了皇后宫中多名宫女内侍。其目的便是掀起一场巫蛊案,而后便设法让郑贵妃取皇后而代之。听到这样露骨地话,他当然能够料到之后的矛头会指向谁。不消说,那天正好进过宫的伊容便难逃干系,接下来,谁能担保幕后之人不会盯向自己?
“开封府都干什么去了。分明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当此各国使节还未离京之际,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由于事情并不干己,因此蔡京的态度便悠然得多,但是,这并不代表身为首相的他就能完全置身事外。姑且不论赵佶的雷霆之怒,就说外边大战在即,这边却是正在闹内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立刻传令下去,再有散布谣言者一概从重治罪!”
高俅见刚刚自龙图阁学士,开封府权知府接任尚书右丞的吴居厚在旁边默不作声,而张康国也在那边装聋作哑,哪里不知道他们是在隔岸观火。然而,虽说天子无家事,但内朝之事外臣插手十有**都是失败的,所以他们的态度并不奇怪。然而,暗箭总该有个源头,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希望借此机会一网打尽这么多有干系地人?
砰——
一向涵养最好的赵佶也在福宁殿中拍了桌子,深居内宫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不知道外事,毕竟,皇城司地耳目不是白吃饭的。自打中午听到了勾当皇城司的几个内侍诚惶诚恐的奏事时,他地脸色就阴沉得可以凝出水来,待到曲风在外转了一圈前来回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暴怒了。
“好,好,真是好!”赵佶气急而笑,一袖子拂落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朕就这么成了放任元配为人诬陷的昏君!好嘛,既然他们都个个明察秋毫,干脆这个帝位就给他们坐好了!查,命令开封府立刻去查,若是不能查一个水落石出,他们就不用在京城待了,通通去岭南吃荔枝好了!”
尽管知道赵佶是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但曲风还是吓了一大跳。
跟了赵佶这么多年,除了那一次撞破昭怀皇后刘珂的丑事之外,赵佶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其实,若不是诸皇子如今都年幼,恐怕这位主儿真会在一怒之下做出汉武帝那样的举动也说不定。当下他便俯首应了一声,连一句劝解都没有便匆匆离去。这个节骨眼上,多说多错,他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正如曲风料想那样,赵佶终究还是难息内心怒火,在福宁殿中又待了一会便满脸不耐烦地甩手离去,甚至连一个内侍宫人都没带。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如今沸沸扬扬的流言,见了这位至尊无不退避三舍,这更是让赵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始终不得发泄,最后干脆一个人独自坐在临湖的一个亭子中发愣。
由于日头藏进了云里,赵佶的大半个身子又被廊柱完全遮住,因此两个捧着竹篮水果走路的宫女并没有看见他,嘴里自然也没有多少顾忌。
“你听说了吗,外头说皇后娘娘是被陷害的!”
“嘘,小声一些!皇后娘娘被禁了足,郑贵妃王德妃全都闭门不出,如今谁是谁非难说得很。”“要我说,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对下头最是和气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是什么话,郑贵妃难道就颐指气使了么?皇后娘娘固然好,待我们这些宫人也只是平常,哪里像郑贵妃!要知道,淑宁殿里已经有两个宫人得了宠幸,转眼便飞上了高枝。换成其他娘娘,哪个不会闹上天去?”
“可郑贵妃毕竟不是皇后,谁能担饼不想着那个位子?再说了,郑贵妃王德妃与高相公府里头那位可是最好的交情,说不定”
那宫女还要意味未足地再说下去,突然瞥见前头突然多出来的身影,顿时唬了一跳,待到看清楚那人的装扮之后,她顿时傻了,不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就连脚下步子都没法挪动一步。倒是她旁边的那个宫女稍稍机灵一点,回过神来便立刻跪倒在地,心中已是反复求神问佛。
原本赵佶是满腔怒火,但是,在看到一站一跪的两个宫女都是吓呆了,再加上身边再没有一个内侍跟着,他也懒得再去理会,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只不过,那两个宫人的话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定。自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郑瑕或是王锦儿,原因很简单,两女都是钦圣向太后赐给他的,跟着他的年限仅次于王皇后,王锦儿固然还有些许恃宠而骄,可郑瑕却从来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那挖出来的餍镇小人是清清楚楚的,上头钉的针也是真真切切的,甚至还写着郑瑕和王锦儿的名字。这后宫中根本没有足以和王皇后以及这两个人作对的第三方势力”那么,岂不是注定非此即彼?
当夜,心神俱疲的赵佶没有招幸任何一个妃嫔,而是独自睡在福宁殿中,但一晚上勉强只睡了一个时辰的囫囵觉,其他时间都在胡思乱想,待到天亮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中满是血丝,精神状态也是相当不好。然而,他却一口回绝了曲风去请太医的要求,执意御崇政殿上朝。
皇帝的强打精神谁都看得出来,然而,如今的福宁殿在朝议之后拒绝任何官员的请见,一大帮官员自然是不好劝解。耳听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奏事,眼见着上头君王无精打采的模样,政事堂的几个宰执更是面面相觑,手头的大好军报都不知该怎么呈上去。要知道,就在这一日一大早,西北便传来了最新战报,保安军大捷,说是斩敌过千人,收拢西夏牧民八百余人,缴获牛羊三千余。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的另一份战报,如今还未曾送到。
终于,瞅了一个奏事的空子,高俅向蔡京使了个眼色,双双站了出来,犹如唱双簧一般将战报上奏。一时间,殿中大多数大臣全都傻了眼,要知道,严均明里的理由可是告病在家,这一转眼的功夫便去了西北,着实太惊人了些。要知道,如今西夏和辽国使臣可是还在京城,如今仗是打了起来,那边可怎么办?
“好,好!”
赵佶似乎感到心中的一丝东西突然破裂了,大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还想再说什么时,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痛,下一刻,他便突然失去了知觉。
在群臣的眼里,眼前的结果当然是极度震撼的。就在他们的面前,年轻的君王突然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御座上,然后,便是内侍手忙脚乱地将赵佶抬到后殿′然蔡京亲自出来镇压局面。但是,这毕竟是大朝议而非小朝议,要禁绝众人之口谈何容易。对于赵佶即位之后从未遇到大变故的大宋而言,这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危机。
第八卷诸国博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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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病势沉内外忧心
福宁殿前,几个重臣正面色焦急地站在那里,时不时会转头看看紧闭的大门,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赵佶的病实在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准备,毕竟,赵佶不是当初多病的哲宗赵煦,即位这四年多来,几乎从没因病断过朝议,更不用说这样在大殿晕倒的情况,因此,这一次的事变无疑是不得了的大事。
一群医官已经进去了足足半个时辰,可直到如今,里面也没有半点动静,既没有人叫人进去也没有让人出来,那种慑人的寂静堵得人人心里发慌,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蔡京也不例外。此时此刻,他不时朝另一边的高俅瞟去一眼,但却没有上前说话,情况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高俅直直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犹如一团乱麻似的难以解开。如今这位大宋官家才二十一岁,自从他结识赵佶以来,几乎从未见过对方有什么病痛,就连头痛脑热之类的小病小灾也没有,怎么会发生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难道老天就真的这么不长眼睛?
王皇后禁足于宫中,郑贵妃和王德妃因为要避嫌,谁也不敢踏出寝宫半步,这样一来,后宫便没有了主事的嫔妃。诸妃一共为赵佶生过刘个皇子,皇长子京兆郡王赵桓,王皇后所生;皇次子赵柜早死;皇三子高密郡王赵楷,王德妃所生;皇四子南阳郡王赵楫,这一年四月刚刚薨逝;皇五子吴国公赵枢,赵美人所生:皇六子冀国公赵杞,张美人所生。
现如今仅存的四位皇子中。皇长子赵桓生于元符三年四月,如今不过是四岁多,若是真有一个万一。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此时,怀着最坏的设想←已经完全把郑贵妃和韦美人怀着地龙胎剔除了出去。
终于,紧闭的殿门被推开了,几个医官面色凝重地依次而出,为首的翰林医官院院使刘钦见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更觉惶恐。镇定了一下心神便上前行礼←虽然执掌医官院,但大宋历来对医官以武官叙阶,他这个院使也不过区区从六品,见到宰执自然不止矮了一截。
“圣上究竟是什么病?”蔡京脸色铁青,直言不讳地问道,“向来你们都是定时请脉,圣上若有不适便当及时用药,如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刘钦根本不敢抬头,但是,背后那一道道犀利地目光却躲不过去。
“启禀各位相公。圣上是心火太重,以至于被寒气所趁,这两相交攻方才会一时乱了脉气。以至于当庭晕厥。如今虽然还未醒来,但是只要过一段时间”话还没说完,他便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怒喝。
“别说这么多废话!”高俅听这刘钦语意含糊,心中着实不耐烦。
因此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我只问你,圣上的病究竟如何,若要痊愈需要几日?”
刘钦闻言身躯一颤,好半晌才低声道:“圣上素日身体康健,虽然此番病势汹汹,但只需调养得当还是不碍事的。解了风寒之外再用一些清心宁神的方子,只要能够不动心火静养一两个月,过了冬也就能够完全痊愈。”
在其他人长长嘘了一口气地同时,高俅却感到心中咯噔一下。对于这些医生大夫常用的言辞,他毕竟听得多了,什么只要熬过了冬天就能无碍,什么春天过了也就能够痊愈,其中隐含的意思分明是指,这个冬天动辄便是十分凶险之局。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来,正好对方了蔡京的炯炯目光。
这个时候,朝廷急需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但如今既无太后可以主持政事,也没有年长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