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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查到什么上面,可以想见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那个时候,怕是他这个刑部侍郎也当不下去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查了之后再说!”
周鼎终究是个有担待的人,掂量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咬咬牙立刻着手准备。此时,皇后宫中内侍宫人、私闯淑宁殿的两个小黄门再加上起火当夜宣和殿附近的所有相干人等已经全部下狱,甚至赵佶在旨意上言明,只要有需要,周鼎尽可提审宫中之人,而如有所得,可以即刻进宫面见。这对于如今尚在休养期之内,少见外臣的赵佶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支持了。
然而,开查之后,周鼎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麻烦。经过查证。两个私闯淑宁殿的小黄门并不属于后宫任何一个嫔妃,而是执杂役地寻常内侍,而他们更是一口咬定当日是慌不择路方才闯了淑宁殿。并没有半点存心。而皇后宫中的那些内侍宫人则是还未审理便连呼冤枉,甚至直言不讳地嚷嚷着是宫中其他嫔妃蓄意构陷。至于宣和殿失火一事。更是问不出半点所以然来。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朝中宰执和宗室百官全都盯着自己,周鼎几乎感到如坐针毡,偏偏就是想不出任何解决的法子。
这一日,焦头烂额地他终于决定向人求助。由于举荐他的人是蔡京。因此他第一个便找上了蔡府,谁知道门房一本正经地甩出一句“相爷连日劳累早已歇下”竟连半点通融地意思都没有。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的他也顾不得自己和高俅没有多少往来,直接吩咐马车驶往高府,谁知竟在门口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大人?”
“王帅?”
周鼎和王恩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同时闪过了一丝诧异。周鼎是因为接了这桩棘手大案而无可奈何,而初上任的王恩则是因为整个京城的治安而忧心忡忡。开封府虽然设权知府一员,但这权知府却向来是不管事地,真正管事的两个推官又因为官卑职小。在大事上难以决断,因此他这个新任殿帅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仅仅是这三天之内,他便抓到了数十个蓄意散布谣言的人。但审理之权却归开封府,如今连个结果都没有,这怎能叫他安心得下?
两人素日并无交情,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两句。此时见彼此都是满脸忧色,自然不约而同地挤出了一丝苦笑←们相继到门房报了身份之后,这一次总算没听到婉拒,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周鼎毕竟是文官,见王恩脸色有异,再想到先前关于王恩是蔡京举荐的事实,不免出言试探道:“王帅,莫非你也是在蔡相府上吃了闭门羹?”
“咦?”王恩脸色一变,立刻醒悟到了周鼎的言下之意,“如此说来,周大人也是”
“呵呵,蔡相这闭门谢客,看来挡的不止是我一人啊。”周鼎摇头暗叹了一声,见一个仆人匆匆迎了出来,立刻便不再多言。
“周大人,王帅,请二位至书房,相爷在里面等你们。”
竟是一起见?
周鼎和王恩闻言同时一惊,但随即恍然大悟。从深处说,两人的来意其实是为了一件事,这么一来,高俅同时见两个也就很正常了。两人不露痕迹地互视一眼,便立刻起步跟在那仆人后头,顺着一条青石小路进了院子。
对于头一次来到这座高府的周鼎王恩而言,这一路走来除了见识到那股真真切切的富贵气象,还能够感受到其中地治家严谨,遇上的十几个洒扫和杂役仆人之中,竟全都是目不斜视,没有一个朝他们看上半眼的。再联想到天子官家钦赐府邸以及一门三诰封地荣耀,谁不是触动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及至到了书房门口,那仆人便立即躬身告退。王恩自忖乃是武阶,便抬手示意周鼎先入,自己紧紧跟在了后面,谁知一进房门,他便瞧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影。
不过愕然片刻,周鼎王恩便双双行礼拜见道:“蔡相,高相!”
任两人事先如何猜测也没有想到,托辞早已休息的蔡京会在高俅地书房中。联想到近来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当朝两位宰相不和的传闻,两人只觉背上生出了一股深重的寒意。倘若旁人真的听信传言,那岂不是
“看二位如此神色,大概是到我那里去过了?”蔡京是最会看脸色的人,微微一抬眼便发觉了其中端倪,不由笑道,“这些时日闲杂人等太多,我也是为了躲一个清静,倒也不是为了避开你们。如今你们来得正好,我和伯章都在,有什么事便直说好了!”
一旁的高俅也含笑点了点头:“两位最近着实辛苦了,一个要审理巨案,一个要料理京畿治安。群臣的目光都盯在你们身上,想必压力巨大。”
周鼎很快便从最初的惊愕之中恢复了过来,连忙欠身道:“圣上既然下诏令我彻查,我自然应当尽心竭力。只是”他略一沉吟,终究还是没有避忌旁边的王恩,一五一十地把现在遇到的困难全都诉说了一遍,这才露出了深深的无奈。”蔡相,高相,如今下狱的都是内侍宫人,我又不敢动用严刑,这样下去根本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动刑未尝不可,只是其中分寸须得掌握。”听了周鼎的话,高俅自己也颇有几分踌躇。当初在赵佶面前事先提了不能严刑逼供,是为了防止有人使坏把事情殃及到自己身上,但是,今夜和蔡京一番长谈之后,他终于确定,从中暗算的人竟似乎连蔡京也捎带在了里头,这样一来,当初的很多顾忌便可以放开了。”你既然执掌刑名,便应当知道该从何种方面攻破这些人的弱点,光是用刑不行,那从心理上呢?”
“弱点”周鼎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此时立刻恍然大悟,最最主要的是,他的一个心结终于打开了。既然两位宰相之间并无芥蒂,那么,他能够做的事情就多了,处置的时候也能够从容一些,不至于因为问出了什么而进退失据。
蔡京也同时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出了另一番话。待到他的话说完,除了高俅尚可保持面容波澜不惊之外,其他两人全都是悚然动容。
周鼎一直在观察着蔡京高俅的脸色,见两人确实是心有默契,自然无心再留在此地听他们对王恩有何交待。打着知道的越少越好的主意,他找了个借口便慌忙起身告辞,谁知临出门时,背后却轻飘飘地飞过了一句话。
“周大人,元长公今日在我这里的事情,希望你能代为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蔡相高相放心,这点分寸,下官自然省得!”
见周鼎一人先行离去,王恩只觉得颇为不自在。周鼎是文官,况且如今远未到顶,而他却是已经到了武臣的最高位,升无可升。若不是正好遇到周鼎,他压根没准备往里头掺合,也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蔡京。
“泽之,你如今管的是殿前司禁军,虽然前时的旨意让你和开封府一同维持京城秩序,却并没有说让你一人负责。”蔡京轻轻敲击着扶手,语带双关地道,“禁军积弊已久,你初掌殿帅府,不妨用一些严厉的手段。”
王恩已经被蔡京的话说糊涂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止息流言么,怎么突然变成了清理禁军积弊?饶是他并非只知道厮杀的军汉,此时也不禁有些迷惑。
“流言止于智者,光是用高压手段控制流言,只会让这些话传得更广。”见王恩不明白,高俅便顺着蔡京的话头提点道,“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大可以先放在一边,然后暗地查访,顺藤摸瓜才能拎到打鱼。泽之在战场厮杀多年,想必应该深悉擒贼擒王才对。至于元长公所说的慈不掌兵,泽之回去之后不妨好好想一想。”
直到王恩也起身告辞,高俅方才叹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向蔡京问道:“元长公,你对于自己的判断究竟有多少把握?”
“半成都没有。”蔡京此时完全褪下了镇定自若的表象,竟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我只知道,一旦有人挑起了圣上的疑忌之心,那我俩谁都难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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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闻捷报隐迹面圣
京中惊变的消息传到严均耳中的时候,他只觉得脑袋轰然巨震,竟是许久回不过神来。倘若只是后宫有变还好,偏偏是天子官家突然病倒,这对于大军进兵而言,不啻是当头一棒。尽管旨意上清清楚楚地写明进兵宗旨不变,但是,此次西军六路将领多达五十多人,涉及军队三十余万,就算他想要进兵,也要看麾下众将的反应才行。
可是,那都是一些怎样的悍将!
由于西军将领大多是世代相袭父子一脉相承,因此,派系之多只怕也是诸军之最。每将之下,辖兵马三四千到万余人不等,若是再除去中间的空额,只怕还要稍稍打一个折扣。不过,相比常驻京城附近号称八十万的禁军而言,西军的战斗力至少还能够保证,再加上历来诸将争功,也能创造非同寻常的战果,因此支对此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若全力伐夏,这将帅不合的弊病就会全部爆发出来,特别是如今这样的非常时刻。望着旁边桌子上那份轻飘飘的旨意,严均只觉得肩头似有千钧重担压着,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想着想着,他不禁将握紧了拳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当初之所以将目标定在横山,是因为还有时间可以足够准备,是因为夺取横山便能够方便日后的战役,现在看来,倘若万不得已,也许却不得不重蹈神宗皇帝五路伐夏的旧路子。
夺取了横山虽然战略意义重大,但是,对于西夏却是威慑大于实质。相形之下,当初五路伐夏虽然最终惨败,但其间声势最盛的时候。
夏人却是深深为之震动。若是赵佶地病情迟迟未能缓转,那么←很可能不得不兵逼灵州作为威慑!
他如今担任的职司是陕西宣抚使,六路兵马实际上完全归他指挥,因此,坐镇延安府的他不得不以战略地角度统观全局,前时的保安军大捷不过是幌子。而真正地重心却是其后用兵万余夺下了银州。是役,小将韩世忠斩杀了银州守将,而后又与死士截夏军援兵,复斩西夏驸马监军兀希移。可以说,至此之后,西夏洪州育州皆在咫尺之内,横山之地十有七八,甚至连兴州也在大军锋芒所指。
可是,这个战果却是在辽国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取得的。倘若辽国致意遣使调和或陈兵边境,刚刚取得的夏地很有可能便要拱手让出。这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自从神宗年间王韶开熙河之后,朝廷拓边二千余里,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如今还要加上湟州、西宁州和廊州,可以说,是大宋疆域扩大最广地时期。倘若不能趁着辽国无暇分心的时候用兵西夏,那么。将来便再很难找到机会!
“严帅!”
严均闻声回头,见是陶节夫满面忧容地走进房门,便抬手让了一让。和高俅一样,他也是年少而居高位,因此平时面对诸将并没有刻意摆出太大的架子,若不是在城银川寨一役上颇有建树,恐怕那些人至今也不会服他。正因为如此,对于本是受蔡京举荐而为延帅的陶节夫,他一向保持着相当的礼敬。
“朝廷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是不是应该暂时先看看风向再行进兵?”陶节夫最近十几日都没有收到蔡京的信,心中不禁有几分惴惴然,“倘若西夏趁我国朝中有变,趁机连同辽国反客为主大举来袭,那么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严均示意陶节夫坐下,这才说道:“陶大人,先前急报之后,朝中正式旨意已经到了,原定进兵目标不变。”
“什么?”
“正因为未曾防到我国在天宁节前夕进兵,所以无论辽国还是西夏都没有准备。而倘若此时止步不前,那么,辽国必会认为圣上情况不妙,届时派使节前来调解的时候,一定会趁火打劫,让我们归还占据的所有西夏之地!陶大人,这些堡寨大多是在你的指挥下,一座座无比艰难地从夏人手中夺回地,莫非你要拱手让人么?”
“我当然不希望接受辽国的调停,可眼下的局势”
“陶大人,眼下地局势并无任何危险,反而相当的有利!”严均不容置疑地打断了陶节夫的话,一字一句地道,“我甚至可以说,只要西北能够连传捷报,无论是辽国或是西夏都会对圣上的病将信将疑,更有可能认为这是我国放出地假消息,于是更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怎能因为京中变动延缓进军?”
陶节夫身为文官,自然很容易明白这些道理,再加上严均给他看的乃是确确实实的进兵旨意,不仅盖有玉玺,同时还有政事堂的签章大印,他自然是再无怀疑。但是,对于各路将领,他却仍旧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