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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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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似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终于眼前一亮。“我明白了!”一时情急之下,他完全忘了一个宗室郡王应该有的矜持,几乎从锦凳上跳了起来,“章大人的意思是说,我可以”

    “郡王噤声!”这种事情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章惇就怕赵似不知好歹一嗓子喊出点什么,赶紧制止道,“我什么都没说,至于郡王如此考虑便是郡王的事了1他望着一桌没动几筷子的美味佳肴,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便在王府逗留过久,就此告辞1

    出了王府,章惇方才觉得饥肠辘辘,心中更觉好笑。这一趟竟是为小郡王出这种主意,看来自己这个宰相当得真是太辛苦了,若不是看在朱太妃的面子上,自己又何必趟这浑水?只不过,这普宁郡王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将来还不知如何呢?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登上了马车,沉声吩咐道:“回府1

    王府之中,赵似着实兴奋得难以自抑,他已经不满足于解决区区一个高俅了,在他看来,只有一棒子把赵佶一起扫进去才能够解他心头之恨。那个时候,就算皇兄往日再偏心,也决不会轻易放过,若再辅以母妃的进言,只要寻一个差错,赵佶将来便永无翻身之日。想到这里,他不由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滚滚声浪在空旷的花厅中回响,充斥着强烈的癫狂意味。
第八章 往事成灰
    尽管赵煦金口玉言赐下了出身,但高俅自己知道,即使他日真的成为王府翊善也不过从七品,而且殊无实权,在这绯紫官员遍地都是的汴京城,他一个绿袍小官怎么都翻不出大风浪来。与其如今陷入党争不能自拔,还不如退而求其次,阴结内外以求自保。于内只能靠赵佶亲近那位向太后,于外便只有看自己的能耐了。

    那一日见过顾焕章之后,高俅忆及刘宗咸为人聪明伶俐,便从诸多管事中把他挑选了出来,由其专门负责和顾宅中人的联络事宜。几次跑腿后,刘宗咸也感到事情似有蹊跷,思虑良久仍旧不放心,只得上门来向主人讨主意。

    “大官人,照小人看来,这顾氏父子如此大手笔,其中必有文章。”毕恭毕敬地站在高俅身前,刘宗咸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疑虑全都倒了出来,“小人再见过他们之后,暗地里悄悄打听过,这顾宅原本是一处官员宅邸,后来那人在绍圣元年被贬黜地方,最后辗转归了顾家。顾焕章其人乃是京东西路有名的人物,和官面上不少人都有往来,绝非他所说的初涉商场。而其子顾南倒没什么人听说过,小人看他那神气,倒觉得像贵胄出身的”

    高俅听得连连点头,他固然觉得顾家父子来历可疑,但却没有着意派人调查。倘若那两人真是辽人,那么,其手底下能用的人数不胜数,自己贸然行事只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还将招来杀身之祸,但若是刘宗咸出面却不同了。一个小管事为了邀宠而打听一些杂事,放在哪里都是很正常的。

    “刘宗咸,你先前一切都做得很好。”赞了一句之后,他立刻词锋一转道,“但此事到此为止,你不用再追究下去了,我自有打算。”见刘宗咸一愣之后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他不由更觉满意,嘱咐的语气也宽厚了许多,“你记着,处理此事时多听多看,但要少问少说,明白了么?”

    “是,小人明白!”刘宗咸深深一揖,心中欣喜不已←知道,自己今次的选择又对了。

    打发走了刘宗咸,高俅立马又赶到了遂宁郡王府,这一日正是他和赵佶约好去拜访王晋卿的日子。由于这位小王驸马在元祐回朝后始终担着闲职,又向来很少兜搭朝中事务,因此尽管一干友人尽皆贬黜,他的日子却仍旧过得很滋润,成日不是美姬侍酒就是吟诗作画,厮混的全是一群只谈风月的文人墨客,连哲宗赵煦也只注意了他一段时间就撂开了手。饶是如此,自从绍圣改元之后,高俅也仅仅造访过驸马府寥寥数次。

    高俅和赵佶踏进驸马府书房,第一眼看见的情景就是王晋卿一脸懒散地躺在靠椅上,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杯,两个绮年玉貌的侍女正在为其揉捏肩背,两人不由相视一笑。赵佶不管不顾地上前在王晋卿身旁一坐,语带调笑地讥讽道:“姑父真是好兴致,我还以为进来会看见你挥毫作画,谁知道你竟是美姬美酒,逍遥悠闲啊!”

    “人说李白斗酒诗百篇,我若是没有美姬美酒做伴,又怎么做得出好词,画得出佳画?”王晋卿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这才朝高俅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赵佶说道,“我的新作早就有了,现下就藏在府中某处,你若是能够寻到,我就把此画送给你!”

    “一言为定!”赵佶毕竟还是小孩脾气,一听这话就兴冲冲地奔了出去,临出门时才停步吩咐道,“伯章,你在这里先陪姑父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直等到赵佶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王晋卿方才遣退了两名侍女,含笑望着高俅道:“伯章,你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

    “上一次大约是年前的时候,至今也有四五个月了。”高俅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当即不加遮掩地地答道,“驸马应该知道我的苦衷。”

    “我当然明白!”王晋卿缓缓闭上了眼睛,怅然长叹道,“遥想当年苏府文会,似乎仍旧历历在目,堪堪应证了你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尽管高俅如今早练就了一张厚面皮,但被人在此刻提起这清照名句,他还是感到脸一阵发烧,赶忙岔开道:“驸马,上次我听澄心提起,如今学士每每给汴京旧友来信,那信却如同泥牛入海般杳无音信,可是真的么?”

    “连我尚且不敢回信,又何况他人?”王晋卿见高俅大讶,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掌握朝堂中枢的都是些什么人,一双双眼睛就盯着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恨不得一口气把汴京梳理过一遍方才罢休,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作立仗之鸣?”

    尽管这两年中已经大大磨练了一番城府,但在王晋卿这种久经沧海的人面前,高俅却突然感到自己的那层面具根本不存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罢了,这些都是子瞻的来信,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吧,但必须记着,阅后即毁,万万不可留着!”王晋卿犹如变戏法似的掏出厚厚一叠信笺,直接塞进了高俅手中,“不过,我要警告你的是,重情重义固然可以博士人敬仰,但如今你早已被逐出苏门,空作小儿之叹并不合适。当今圣上既然已经特赐你出身,你就得把握机会,不能随随便便毁了前程!什么叫做通权达变,当断则断,你如今应该明白才对!”

    高俅本来就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出口诘问,根本没想到王晋卿突然会来这么一招。此刻拿着那些信,他看也不是还也不是,颇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权衡良久,他突然自怀中取出那个从未使用过的打火机,噗地一声打出一丝小小的火苗,竟把那叠信笺凑了上去。看着那在火光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墨迹纸张,他只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也似乎被燃烧殆尽,一时表情变幻不定。

    等到地上只剩下一片黑灰时,他突然把打火机朝王晋卿掷了过去,而后深深一揖道:“驸马,这是你的第二次教导,俅铭记在心。请代为转告郡王一声,就说我另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王晋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个打火机,口中啧啧称赞,直到高俅离开也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说一句话。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方才深深凝视着地上的纸屑,眉间掠过一丝深深的欣慰。

    “子瞻,你不要怪我狠心。你的那些信笺我早已藏好,这里的只是我平日的一些废稿而已。不这么做,伯章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苏门弟子的阴影之下,害了他也同样害了你。横竖你已经立意把他逐出了苏门,也应该不会在乎我这么刺他一句←日只要他能够手掌权柄,你和其他人就能够回朝也说不定。只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章惇,唉1

    尽管面上表情不变,但出了驸马府,高俅仍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竟不知往哪里去好。低头望着那双已经完全褪去了老茧的手,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官员而言,道理也是如此,自己如今乃是末学后进,再奢望有一个像苏轼那样的好心人来简拔自己决不可能,一切惟有靠自己而已。

    “章惇、曾布、蔡卞、蔡京”他喃喃自语念着一个个名字,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放眼看去尽是图谋己利的奸臣,究竟以何人为先呢?”
第九章 风波再起
    六月,一首琅琅上口的童谣突然传遍了整个汴京,曰:“高石倾,江山旧貌换新颜。小儿立,人非贤愚皆公侯。”消息传至大内禁中时,哲宗赵煦当场雷霆大怒,下令有司彻查此事来龙去脉,又命开封府严禁小儿传唱。趁此机会,章惇曾布再次上书进言,隐晦指出此事乃元祐旧党借题发挥,甚至在言辞中多有诋毁宣仁太后高氏。

    高俅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即便不知道真实历史,这种时候他也知道,若是任由此事继续发展下去,那么,一场涉及良多的大狱决计无法避免。一旦赵煦听从他人之言而对宣仁太后做出任何诋毁,无疑都会动摇整个国家的基础,更不用说那些如今还在贬谪地苦苦挣扎的元祐旧臣了。权衡再三,他只能想到了赵佶。

    “伯章,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此事过于棘手!”赵佶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十三岁的他尽管不用参与国事,但这些日子传入耳中的全是坏消息,不能不令他焦躁万分。“娘娘生前待我极其亲厚,我若有半点法子,也不会任由他人辱及娘娘身后清名。只可恨如今皇兄身边仅是奸佞小人,我纵有力也使不上。你不是不知道,本朝的宗室皇亲罕有插手国政的,又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十郎,我何曾说过要你明着插手?”由于书房中只他们二人,因此高俅并不紧张,“这小儿童谣原本就来得蹊跷,而且编排几近儿戏,大异于古来谶语多隐晦的习惯,所以说,幕后那人并不高明。至于朝中那几位相公,则只是借着机会讨好圣意而已。十郎,你且想想,宣仁太后乃是英宗皇后,倘若当今圣上因小人言语而毁及太后声誉,将来可有面目去见英宗皇帝么?”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皇兄此时正在火头上,我若是直接和他说,根本是火上浇油于事无补”赵佶虽然连连点头,但让他骤然下如此决心却仍旧困难。

    “十郎,你不需要去见圣上,你现在要去见的,乃是慈德宫皇太后!”高俅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标,果然,他看到赵佶的脸色立刻轻松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此刻便进宫!”赵佶正欲出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转过身来盯着高俅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容置疑地道,“伯章,太后曾经多次提到过你,此番进宫你便和我同去。横竖皇兄已经赐了你承事郎之衔,你随我进宫他人也无话可说。”

    高俅顿时唬了一跳,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十郎,如此不妥吧,我如今区区一个从八品小官,若是被人瞧见进了慈德宫,恐怕会遭人议论,还是你一人单身进宫的好。”

    “伯章!”赵佶一把拉住高俅衣袖,面带恳求地道,“我曾经在太后面前提起你多次,你此次进宫算不得逾制,再说了,有些话我说起来不利落,万一到哪句话上忘了词,还不是白辛苦,你就行行好和我一起进宫一趟吧!要么干脆穿了家人衣裳,没人能认得出来!”

    高俅想想今后还有诸多要倚仗向太后的地方,终究拗不过赵佶,无奈地点了点头。尽管赵佶一向是往来慈德宫惯了,但这入宫并非等闲出访,因此光是车马就足足准备了小半日,待到真正出行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随赵佶进了大内禁中,绕过层层宫殿,高俅方才觉得这汴京皇宫比起后世紫禁城来简单得多←曾经听人评论元明清三朝的皇帝穷奢极欲,如今看来,比起宋时还算务实的风格来,那三朝确实是日渐堕落,不复大国形象。

    尽管赵佶已经在路上已经知会了向太后最信任的内侍,但由于高俅身份有碍,因此他只是被引到了一处偏殿等候传见。那偏殿中没有什么人往来,等着等着,他干脆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那里,不一会儿竟睡着了。许久,他觉得似乎有人在推搡自己,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喂,喂!”

    “天亮了么?”

    “什么天亮了,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等候太后召见的时候竟敢睡觉?”说话的是一个满脸嗔怒的宫女,只见她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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