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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宝殿。一进殿,一股浓浓的香味便直冲鼻间,几乎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要知道。那些来上香的多半是寻常百姓,哪里全都置办得起好香,竟是什么劣质货色的都有,再加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即便他再好的兴致,也几乎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他准备换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登时愣住了←心中疑惑得紧。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方才发觉没有看错,随即便笑了。这人多嘈杂的地方,那小丫头高嘉躲在柱子后头鬼鬼祟祟地在干吗?
他拉着赵桓便走了过去,绕过好几拨人群,他便站在了高嘉身后,冷不丁一巴掌拍了上去:“嘉儿,在看什么呢?”
高嘉差点被这一巴掌惊去了魂,好容易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头一看便又傻了——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地事?
她以前虽然不认识赵佶。但是,收了那块玉佩再加上又进了几回宫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位赵叔叔是什么人。由于赵佶很是喜欢她。因此她即便在这位天子官家面前也是老样子,此时一惊过后便立刻出口唤道:“赵叔叔!”
赵佶对这声称呼很是受用,旁边的赵桓却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见到高嘉,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在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之外,居然有人能够称父皇一声赵叔叔←抬头看了一眼父皇,见其眉开眼笑,心中不由暗自纳罕——这小丫头是谁?
叫了一声赵叔叔过后,高嘉连忙上前拉住了赵佶的手,然后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以一路跟着她到了大相国寺。赵叔叔,我看到她可是有一块于阗玉佩呢!”
赵佶心中好笑,不由板起脸道:“小孩子家的,认识什么于阗玉佩?”
高嘉却根本没有被赵佶这态度吓住,不依不饶地反驳道:“上次你送给爹爹的那块于阗玉镇纸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早就记住了!再说了,爹爹给我说过好多次于阗美玉的形质,我哪里会认不出来?”
赵佶越听越觉得奇怪,便分出一手牵着高嘉。往那边挪了几步。
他倒是没注意那玉佩,目光只是在那女子身上打了个圈,然后便扫了一眼那些家丁,一瞬间,他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异常凌厉,抓着高嘉赵桓地手也稍稍紧了一些。
高嘉吃痛不住忍不住抽回了手,见赵桓虽然小脸眉头皱得极紧,却依旧没有缩手,不由暗自耸了耸肩。许久,赵佶收回了目光,这才醒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禁低头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见高嘉在旁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而赵桓则是脸色平淡,心中自然感叹了一声。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相差着实太大了!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在脑后,他便蹲下身子,低声向高嘉问道:“你是在哪里跟上他们的?”
“在集市上!”高嘉爽快地回答了一句,眼睛又往那边瞟去,“赵叔叔,难不成那女人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也许吧!”赵佶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心中起了一个大疙瘩,只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不好表示〖量片刻,他便起身招来身后的一个御前班直,低声嘱咐了几句。只见那班直满脸诧异,但仍旧是依照吩咐快步离去。
安排好这一切,赵佶便低头对高嘉道:“嘉儿,今天晚上陪我在大相国寺吃一顿素斋好么?我让人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他们决不会怪你的!”
“赵叔叔请客,我当然留下!”高嘉嘻嘻一笑,很快便把那女子地事扔在了脑后,“只是赵叔叔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赵佶见惯了别人对他百依百顺,哪里曾遇到高嘉这样讨价还价地行为,自然大感新鲜。这普天之下,似乎还没有什么条件他不能接受的,当下便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好,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全都答应你!”
高嘉闻言喜上眉梢,差点蹦了起来:“赵叔叔你可说话算话,我要和你送给爹爹地那种一模一样的于阗玉镇纸!”
“啊?”赵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竟伸手在高嘉鼻子上轻轻捏了一记,“你这小丫头,明明知道这镇纸只有四块,居然还敢敲诈我!”
听了赵佶这回答,高嘉略有些失望:“赵叔叔可是答应人家的!”
“一块给了你爹爹,一块给了蔡元长,一块给了我的嫂嫂,一块我自己用,你让我怎么办?”赵佶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摊手,见高嘉的小脸上全都是乌云,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样吧,你也回送一件东西给我,我才好把那于阗玉镇纸送给你!要知道,你爹那个镇纸可是远远比不上我的,我那可是一尊玉狮子,惟妙惟肖得很!”
另一边赵桓顿时大惊失色,从父皇的话中,他已经隐约猜出了高嘉的身份,这天底下能够和蔡京平齐的之有一个高俅,所以说,眼前这个小丫头多半是高俅地宝贝千金。
只是,他常常出入福宁殿和崇政殿,当然看到过那尊玉狮子镇纸,也已经眼馋了许久,只是从来都是按捺住心情,不敢开口讨要。而那次三弟赵楷刚刚进封嘉王之后,曾经自恃宠信,一定想要赵佶把那镇纸下赐,结果非但没有要到东西,反而还惹了赵佶发好一顿大火。这样的心头爱物,自己这位父皇居然会轻易赐给别人?
高嘉心中爱极了那块镇纸,听赵佶这么一说,更是心中神往。然而,面前是堂堂天子,要什么东西得不到,她能够拿出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想不出来就慢慢想,总而言之,我那块镇纸会留在那里,不会送给别人!”赵佶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很随意地拉起了高嘉的手,又牵起了赵桓,便往殿外走去。
由于智光的吩咐,这一晚上的素斋当然是极尽丰盛,就连高嘉这样最挑剔吃食的人,也是吃得赞不绝口。而赵桓往日在宫里被一群人教导成一味节制的习惯,因此几乎是吃了一点便看着赵佶和高嘉在那里大快朵颐,心中不由很是羡慕。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态度,赵佶颇有些两极化,先是对其不理不睬,后是因为愧疚而对其照拂有加,所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教导方式绝对是有些偏颇地。当然,这和他年幼的时候,神宗皇帝这个父皇便去世了很有关系。从小到大,几乎很少有人管束他,这就养成了他行事恣意的习惯。而赵桓不同,一降生便作为皇长子而暴露在大多数人的目光下,一举手一投足必有规矩,所以远远不及嘉王赵楷来得可爱。
“桓儿,这里不是宫中,你放开一些!”赵佶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句,“你凡事不任性而为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太过了。只要能够在该约束的时候约束了自己,其他的不必时时刻刻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高嘉,冷不丁说道,“有些事情,你该好好和嘉儿学学!”
正在埋头大嚼的高嘉忍不住抬起了头,满脸疑惑地望了赵佶一眼。
训儿子就训儿子呗,把自己扯进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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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教女无方亦有方
与晋王李察哥的死相比,西夏王后耶律南仙的去世对于大宋普通百姓来说,无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就连朝中几位高官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过是微微嗟叹了一番。在国家大义面前,一个女子的生死无疑是微不足道的,即使这是一个曾经多么光彩夺目胸有韬略的女子。
而这些天,除了关注西北战局之外,高俅还有另一件需要关心的事,那就是河北的边防。由于辽国和大宋已经多年没有大动干戈,因此和西北堡垒密布的情况比起来,河北的边防无疑是薄弱得可怜,别说有什么坚固的防御体系,有些地方就连坚固的城防也没有。奉旨去河北转了一圈的李纲在回来之后,立刻便是一通长长的陈奏。
此时,坐在高俅的书房之中,李纲便是满脸的怒色:“相公,那些城池别说防范大军入侵,恐怕就是几千人的先头部队也能把它拿下来。城池不高不说,守城器具、人员、城门,各种该有的全都没有。倘若不是这一次去详细调查了一番,恐怕我朝还在以为具有天然的优势。如今女真人和辽国打得难解难分,自然无暇顾及我们这一边,可是,若有一边腾出手来了呢?若是辽国最终兵败那还好说,毕竟他们已经是实力大不如前,可若是女真人最终得胜,中原这大好河山他们怎么会放过?”
见李纲说得慷慨激昂,高俅也觉得一阵阵头痛。当初之所以蓄意挑起女真人先动手,是为了给西北争取时间,否则哪怕大宋打西夏打得再顺遂,也不能阻止辽人所谓的调停带来的巨大损伤。而现如今这个目的固然达到了,可却留下了另一个问题,河北的巨大空缺该如何填补?
城防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至少两到三年的整修和准备。河北边塞根本抵不住别人的进攻。想当初苏轼知定州的时候,曾经发现定州城防紊乱,士卒残缺不全,于是花了大功夫进行整备,但还没见多少成效,朝廷便一道旨意将其贬谪,于是此事便算半途而废。正是因为朝廷对北面边防毫不重视地态度,这才使得河北边塞和西北有天壤之别。
“如今朝廷再开始整备′说是亡羊补牢,但终究犹为未晚。”
高俅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如今辽国虽然战事不利,但是,终究还是占着人多的优势。而战略虽然保守一些,总好过让女真人步步紧逼,照这样的态势看,坚持个一年半载总是不成问题的。而南京道耶律淳狼子野心固然不假,可是南京道地盘有限。除非辽军打败女真人。兼且又是元气大伤,他等闲决不会动手。总而言之,只要能够从西北抽出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钱粮也必须能够跟上!”李纲毫不留情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要说河北各地的军费开支一直都是不小的,每年单单整饬军备以及整修城墙的花费,便至少在数百万贯之间,可是结果如何?相公,户部度支郎中钟昌既然刚刚被提拔了上来,不若由他全权掌管河北各路转运使司事宜,然后再派一员官员宣抚河北,否则,那些整军使即使是天子近臣。也很难把事情彻底推行下去。”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高俅一瞬间提起了警惕,要知道,在上位者最怕的就是下面地人阳奉阴违,现如今河北军备城防刻不容缓,他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茬子。”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敢挪用这笔款项?”
李纲见高俅问得直接,心中有些犹豫,但很快便索性抖露了出来:
“现如今大名府有苏子由大人坐镇,已经算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苏大人毕竟已经老了,精力不济,下头的人若是有意蒙混,还是能够瞒过去的※以说,派一个能员统管一切转运事务刻不容缓。另外,我说整军使品级太低,是因为亲耳听到一些官府吏员的议论,想必假不了。圣上不可能让这些整军使骤然登上高位,所以,派一个得力的人下去镇压场面,就有相当的必要了。而且,这个人绝不能贪!”
提到一个贪字,高俅的脸色顿时更加郑重了。和他想象的比起来,如今的吏治已经算是好地了。不说别地,就是那个曾经被誉为北宋第一贪的蔡京,据他多年观察下来,这搂钱的本事也不过普通,当然,有一个对于这些事情异常上心地天子看着,也是一个重要的缘故。总而言之,高官厚禄在前,为了这一个贪字而坏了自己前途,想必绝大多数人都会稍稍收一下手,毕竟,大宋的俸禄可是比后世明清两朝要多得多。
“我知道了。”高俅点了点头,见李纲一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些事你不是都一一上奏了么,怎么还如此不放心?”
李纲闻言有些尴尬,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虽然圣上对我等小臣颇为看重,但我们毕竟人微言轻,若是不能有相公这样的高官代为转奏,恐怕还会有人认为我是危言耸听。其实,如今的局势对于我朝虽然是巨大的机遇,但也同样是考验。一个不好,圣上先前的部署就全都完了。”
这是正题,因此高俅送走李纲时,心中颇为沉重。而刚刚回转院子,便有一个家人匆匆上来报说高嘉还未回来,这顿时让他为之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嘉儿平素喜欢乱跑固然是有的,从来没到吃饭的时候还在外面地道理,跟她的那些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那家人被高俅凌厉的口气问得心惊胆战,好半晌才垂手答道:“大小姐是今儿个中午出去的,出去的时候夫人还关照过让早些回来,大小姐自己也是答应的。那些跟着大小姐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
他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