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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应付了高丽使节王继之后,高俅却没有在次日去见萧芷因,而是请示了赵佶之后,安排机会让耶律燕和萧芷因单独见了面。萧芷因不是说奉了魏王耶律淳的命来见耶律燕的么?那就索性让这两个人先把话摊开来说,之后也好有个打底的准备。
萧芷因却没有料到要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耶律燕,因此在别人领他入宫之后,他的心中颇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昔日便是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的伴读,和耶律燕也相当熟悉,甚至可以说。倘若不是耶律燕实在太小,当日道宗皇帝在世地时候,肯定会把这位公主嫁给他。如今这一次却换了如此情形见面,他不得不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话虽如此,在真正见到耶律燕的时候,他却换了往日那一张荣宠不惊淡然处之的脸,反倒是耶律燕头一个沉不住气,两相一打照面便冷嘲热讽道:“想不到皇兄一去世。堂堂南院大王便成了丧家之犬,居然投靠了魏王。昔日你权倾朝野的时候,大概不会料到有这一天吧?若是皇兄在天之灵知道如今的情景,大约会气得吐血。”
对于耶律燕这种凌厉的词锋,萧芷因却是恍若未闻,眼神丝毫不曾动摇。耶律淳用了这么多人来试探他,他都未曾露出半点破绽,怎么会怕了这么一个区区女流?他沉默了半晌,随后不紧不慢地道:“那么,依照耶律贵妃的意思。我便应当留在上京城。为先皇殉葬,那样才是忠心耿耿?以贵妃这等身份,尚且不得不以和亲地身份来到这大宋。又何况我区区一个南院大王?”
“你”耶律燕被这句话噎得心中发堵,但一时间找不到什么道理可以反驳,直到旁边的兰珠不动声色地在她的手臂上捏了一把,她这才勉强镇定了下来,“你这次到大宋来究竟有什么事?我告诉你,别人不知道你海陵郡王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别说什么魏王想念我这个侄女这样的鬼话。”
“臣自然不敢欺瞒耶律贵妃!”萧芷因礼仪娴熟地低了低头,然后便笑着问道,“敢问耶律贵妃。对于我大辽如今的局势怎么看?”
“我是女流之辈,无心干政!”耶律燕一瞬间警惕了起来,**地甩出一句话,须臾,她感到有些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那两位英明睿智的太后,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萧芷因情知这位金枝玉叶是在赌气,照样不紧不慢地笑道:“耶律贵妃未免妄自菲薄了。论出身,两位太后尚且不及贵妃你尊贵,如今却手掌大权号令整个辽国,反而是你这个大长公主只能嫁到国外,这可公平?若是我辽国仍然是昔日声势,她们可敢这么做?还有,如今御座上不过是坐着一个小孩,他哪里有资格君临天下?”
“你”耶律燕虽然心中痛恨那两位太后,以及御座上不过几岁大的侄儿,但却从未用过这样咄咄逼人地语气,更不曾有过这样大胆地想法↓原本想痛斥回去,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还在宋国,脸色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公主,魏王虽然和你陌生,但是,毕竟是你的亲叔叔,比起那两位太后和小皇帝来说,孰亲孰疏,应该是非常明显的事。”萧芷因终于收起了口口声声地贵妃,称了一声公主,“如今魏王殿下虽然号称皇太叔,又控制了整个南京道,但是,局势依旧有些不利。大宋只在代州等有限几个州府开放了互市,却没有在和南京岛毗邻的几个州府开放,所以,我这一次前来,便是有意代魏王和大宋天子修好的。”
“这种事自有朝廷官员做主,你就是和我说也是没用的。”耶律燕心乱如麻,随口答了一句,“我只不过是一个贵妃,若是擅自干预国事,岂不是自取其辱?”
果然如此!
萧芷因眼中厉芒一闪,随即便露出了更具蛊惑力的笑容。”公主未免妄自菲薄了,不管大宋天子的后宫中是否有佳丽三千,但是,又有何人能够比得上公主的身份尊贵?倘若公主这一层身份还能为大宋争取来整个南京道,也就是昔日的幽蓟之地,试问,还有谁敢小觑了公主?公昼今就算只是贵妃,但须知宫中并无一位皇太后坐镇,只要公主能够在大宋官员面前显现出足够的气度和能力,这皇后之位并非是不可期待的!”
饶是耶律燕原本心有定计,此时也不由得动了心思′说是和亲,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她几乎是被人驱赶出辽国,这种屈辱她这个金枝玉叶何时体会过,要说没有报复地心理却也是不可能的。将萧芷因的话一句句在心头过了一遍,她终于抬起了头,眼角中闪过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你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那是自然!”萧芷因眼见说服有效,心中不由得意万分,连忙点了点头,“今次我原本该先面会大宋宰相,谁知他们却安排我来见公主,显而易见也是用心在这件事情上。公主原本就是聪明绝顶的人,岂会没法子对付这些汉族嫔妃?我契丹女子向来都是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较之中原那些只会刺绣和琴棋书画的女子,何止强上百倍?”
“好!”耶律燕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把这一次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一旁地兰珠见耶律燕完全入了萧芷因的彀中却不自知,不由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有安逸享福的日子不过,偏偏要争权夺利,这不是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钻么?只怕这位信誓旦旦的海陵郡王,也不是一心为耶律淳以及耶律燕考虑,而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吧?
她见两人在那边低声商议,忍不住转头往外瞧去。隔墙有耳,萧芷因难道会这么不谨慎么?
问了不少南京析津府的情况,耶律燕这才想到兰珠还在自己身边,脸色登时一变。不过,等她看到兰珠站在那里颇有不安,眼睛还不时往外瞟的时候,一颗心立刻定了下来。兰珠虽说是汉人,但是,在辽国已经呆了那么多年,又是自她小的时候便伺候在身边的,忠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此刻看兰珠的脸色,分明是在担忧是否会有人听见这些话,她更不用有所顾虑。
想到这里,她遂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叔父所图的大事我不管,但是,无论你在外面做什么事,决不能牵扯到我的身上。我如今一个人在宫中,只能规行矩步,可用些小手段还是办得到的。可是”她突然深深凝视了萧芷因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也别把天下人都当作傻子,圣上能够容许你和我见面,决不是仅仅体谅我远离故土。而我,也绝对不会因为昔日情份而全然信你!”
“公主大可不必担心,我就算再怎么愚昧,也不会做出这样杀鸡取卵的事情。”对于耶律燕这样程度的警告,萧芷因自然是应付裕如,轻轻松松便搪塞了过去。果然,耶律燕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很快便让他达成了此次入宫见耶律燕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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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仇人相见不眼红
见了耶律燕之后,萧芷因方才感到,自己起初还为此事感到不安,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了。想想也是,辽国女子虽然有不少聪盟,但是,像萧瑟瑟那样具有政治敏感度的女子却少之又少,而自诩聪明的耶律燕,无疑也是不在其中的。跟着那领路的小黄门出了内廷,他便看到两个年龄稍长的内侍面无表情地迎了上来,左边的那人躬身一揖道:“萧大王,高相公已经在天章阁等候多时了,请随小人往这边走。”
天章阁?萧芷因眼皮一跳,面上却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了那两个内侍的后头。大宋殿阁学士向来是一个尊衔,向来取宫中殿阁之名用来命名,而天章阁便是其中较老的一个。那高俅如今分明是资政殿学士,偏偏在这天章阁中见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到他上了天章阁顶楼,看见的却不是预期之中的高俅一人,还多了一个老相识严均。作为昔日辽国皇帝的宠臣,如今魏王耶律淳的心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种事他当然不可能做出来,而是上前客客气气地行了礼。当然,他也没有过度谦逊,不管怎么样,直到如今,他依旧是辽国的郡王,总不能折了这点体面。
严均本不想来,谁知昔日那档子事不知怎的被赵佶想了起来,结果便派了这个任务。赵佶还煞有介事地说,这是为两个心腹臣子解开心结,弄得他和高俅全都哭笑不得。不过,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当年的事主,他却没有多少怨恨的情绪,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他之后仍然飞黄腾达的关系。倘若大好仕途真的毁在萧芷因手中,怕是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高俅见萧芷因谈笑自若,仿佛并不在意与面前两个人的昔日恩怨,心中也不由感到一丝异样。只不过。身为朝廷宰相,冷嘲热讽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用一种略带讥诮的语气说道:“萧郡王,想不到时隔多年再见,你却并不是代表大辽天子,而是代表魏王。”
“人生何处不相逢,此话确实一点不假。”萧芷因随口感慨一声后,不待对面两人有说话的机会。立刻接上了话头,“昔日各为其主,今日也同样如此,还请高相公和严枢相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过去那些往事。至于我此次地来意,便是为了魏王和大宋之间的关系而来。”
高俅看了严均一眼,后者立刻反问道:“萧郡王,历来出使都是以国之名义,你乃是魏王私使,更是为了探望耶律贵妃而来。现在说什么要讨论魏王和大宋的关系。未免有些不妥吧?须知我国向来交往的是辽国正朔,倘若连这点都不能保证,就算现在说了。只怕朝中那些官员也未必能够答应。”
这是萧芷因意料之中的回答,因此他并未有任何气馁,而是郑而重之地站了起来:“高相公和严枢相都是大宋重臣,我有一句话敢问二位,倘若一国天子驾崩,有遗诏而群臣并未遵从,这继位的新君,可能说是正统?”
一句话出口,高俅和严均登时勃然色变。须知本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宗旨。大宋并不想掺和进辽国的内斗中,最主要地原因是,他们没有一个足够的借口。毕竟,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死后,群臣奉立两位太后,然后又定了天子,从一系列程序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御座上坐着一个小皇帝,对于大宋来说有利无害。可是。萧芷因这个当口丢出这么一个问题,其后隐藏的因素便很值得考虑了。
他凭什么敢这么说?
高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眸子中反映出来的这个问题。两人都是和萧芷因打过几次交道的,都知道这位辽国郡王为人狡猾,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此时既然敢这么说,说不定就真的有了证物,甚至可能还有直接性的证据。那么,他这一次敢于只带两个随从直入大宋东京城,是为了在这个问题上博得大宋天子的支持?
鬼使神差的,高俅突然想到了那一回哲宗去世,赵佶登基地情景,一颗心不由剧烈跳动了一下。就算那个时候有钦圣向太后主持大局,如果哲宗留下了遗诏,那么,如今局势如何,怕是谁都说不清楚。
他朝严均打了个眼色,随即干巴巴地笑道:“萧郡王,你这话未免含糊不明。若是天子留下遗诏,群臣自然应当遵从,除非实在不合礼法规矩,岂有随便册立一个新君地道理?”
萧芷因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想的是什么,却不想在时机未到的时候打出自己最大地底牌,因此便岔开话题道:“如今虽然我国名义上新君登基,但是大权都掌握在两位太后的手中,更有少壮宗室把持卫戍大权,反倒是魏王这位真正的宗室宗亲被排挤在一边,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若是论血统亲疏,魏王殿下乃是兴宗皇帝的嫡亲孙儿,又是年长宗室,不管怎么说,都比御座上那位小皇帝更适合临危受命。”
严均见萧芷因闭口不谈刚才的那件事,只得插口道:“辽宋相交多年,但彼此不问两国的内政,萧郡王对我们说这些,未免有些多余了。”
“当然不多余。”萧芷因知道眼前这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却老奸巨滑的,所以回答得干净利落。”虽然如今我国大军已经和金国停战,但是,金国毕竟是区区小国,能够取得如今的战绩,不过是因为动辄有亡族之祸,所以上下用命。只是,倘若他们立国的那位英主不能掌控全局,怕是局势会渐渐转变过来也说不定。”
严均刚刚自西北归来,对于这一点还没有多大地认识,但是高俅却不然。此时,他对于萧芷因的观感已经渐渐扭转了过来。要知道,女真那一头原本就是如今朝廷注意力的中心。要知道,大宋不过辗转得到的一点风声,而萧芷因在辽国对南京道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