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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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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沈流芳再也不敢以年长自居,当初一口一个的高老弟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却是口口声声的大人←们三人此来的目的很简单,北京留守一职鲜有长久者,朝令夕改更是家常便饭,这也让他们这些当地富商格外头疼。大名府虽然乃是北地重镇,但由于其毗邻汴京,朝中权贵更是不时伸手,他们不胜其扰之余也曾经想过攀附大树,无奈几次党争之后,他们的门路就纷纷断了。

    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中长长的礼单,高俅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总而言之,各位的意思是要请曾相公收下这些东西?”见三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很是爽快地应承了下来,“事情我答应了,不过结果如何我没法保证,各位就回去等消息吧!”

    三人告辞离去后,高俅打量着靠墙那只不属于礼单上的大箱子,心中冷笑连连。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政治掮客?不管怎么样,送上门来的东西,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第三十九章 春花秋月
    绍圣三年的春天无声无息地来临了,在这数月中,朝堂上的波澜愈发汹涌,甚至有令人目不暇接的感觉。先是门下侍郎安焘罢知河南府,安焘与章惇乃布衣之交,但同为执政后因各种政事而有隙,安焘最终不敌章惇,被贬离了朝廷中枢。而后,枢使韩忠彦罢知真定府,曾布虽和韩忠彦立场并不相同,但出于平衡的目的,向来和韩忠彦亲善,在赵煦面前也没少为他说话,可章惇终究还是寻了几个边事处置的错处将忠彦贬斥于外,至此,朝中大臣无不噤若寒蝉。

    而后宫诸嫔妃往慈德宫朝见之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身怀有孕的刘婕妤恃宠而骄,见孟皇后座椅上有硃髹金饰,于是暗示自己的侍从也为自己换了同样规制的座椅。这就恼了其他不得宠的嫔妃,谒见向太后之后,众人回归己座,谁知竟有人撤了她的座,刘婕妤坐了一个空,这一摔立刻导致她腹痛不止,待到御医赶到之后,情势已经无可挽回。

    后宫争宠到了这种份上,赵煦自然是勃然大怒。毕竟,尽管刘婕妤擅自挪用皇后座椅属于违制,但对有孕嫔妃做这种事情更令他无法容忍。在反复彻查无果之后,赵煦只得迁怒于当时在场的七位嫔妃,贬秩的贬秩罚俸的罚俸,孟皇后更是受了一番声色俱厉的训斥,竟连争辩都有所不能。直到此时,赵煦方才后悔自己当日命澄心堕胎的举动,可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纵使追悔莫及也毫无作用了。

    宫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通过伊容和赵佶传到了高俅耳中,尽管刘婕妤流产的事情并非他的手笔,但是他确实准备好了后招,只是还没等到用上就出了这件事。然而,经此一事,孟皇后几乎等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废后之举估计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眼看曾布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正逐渐被章惇一步步地扳转过来,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隐约记得这位孟皇后之后因为巫术餍镇之事导致被废,而且牵连了后宫无数内侍宫女。既然废后不可避免,为了不要株连更广,他只得暗示曾布上书废后。

    曾布深以为然,在得知章惇也在准备相同的奏折之后,他抢先一步上书进言,以孟皇后不贤善妒的罪名奏请废后。这一道奏折一出,朝野顿时一片哗然,后宫先前发生的事人尽皆知,所有朝臣都心知肚明地等待着有人出头,但是,第一个进言的人不是章惇而是曾布,这不由得令人万分惊讶。被人抢去了先机,章惇在暴跳如雷之外也只得立刻上书,其党羽自然附和无数。时值朝中正人日少,除了后宫向太后多有嗟叹之外,竟少有人敢为孟皇后这位国母说话,几位仗义直言的御史甚至没等到结果就被贬出了京城。

    绍圣三年四月初九,哲宗赵煦以皇后孟氏善妒不贤,驭下无方等罪名,下诏废后。以仁宗废郭后之例,赐孟氏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废居瑶华宫。未几,赵煦又下诏进封婕妤刘珂为婉仪,至此,人人皆知皇帝属意这位才艺皆备容颜绝丽的嫔妃。

    由于曾布率先进言的缘故,再加上韩忠彦已经去职,因此曾布隆宠一时更盛。而另一个上书废后的功臣章惇却辞了进封,反而大力推荐蔡京,在这种情况下,赵煦便以蔡京为翰林学士承旨,勉强也算两头得利。

    见曾布由于废后之事在朝堂上再度站稳了脚跟,高俅心下稍定,之后几乎日日不离端王府。现在看来,赵佶将来要想顺利即位,除了向太后这一头一定要牢牢抓住之外,另外还一定要找朝中大臣作为强援。自己和赵佶之前双双得罪了章惇,因此就惟有抓住曾布作为靠山了。毕竟,届时定立新君时,即便向太后再强势,也绝对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曾布自然是最好的对象。当然,至于赵佶登基之后还是否要用这个借新政进身,而后又只专心致志于权位的宰相,那就要看朝堂上的情形了。

    为了掩人耳目,高俅又假托他人名义在汴京之中开设了一个平民私塾,学费极其低廉,贫困的可以费用全免,甚至连孤儿也照收不误,因此短短三天时间就收了两百名学生,把那座临时用来当学堂的数十间大瓦房占得满满的。当然,这里的塾师教的仍是四书五经,要知道,哲宗皇帝可没有乃父乃祖的气量,一旦被人参一本教授邪说,谁也吃罪不起。然而,约摸一个月后,那些表现比较突出的孤儿总会在学堂中消失,这也丝毫没有引起其他学生的疑心。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平平淡淡地过去,春去秋来日升日落,没有人注意到汴京一角发生的变化,百姓只知道这里出了一个有名的朱大善人,愿意用开办义塾让孩童读书,至于其他的,他们用不着关心,也根本懒得去关心。总而言之,有人愿意负蝶们娃子的读书钱,那就什么都够了。

    在朱太妃的百般求恳下,赵煦终于点头为赵似遴选老师,并晋封其为简王。然而,赵似的顽劣汴京上下无人不知,听闻要教授他功课,那些受召的饱学大儒纷纷推托,而不少声名显赫的儒林又因党争入罪而不便相召,最后因朱太妃进言,赵煦只得令蔡京蔡卞兄弟权充教授,这才暂解困窘。尽管如此,赵似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蔡氏兄弟却惟有摇头而已。

    不同于赵似的少人问津,赵佶的名头却愈发响亮,无论诗词歌赋抑或是琴棋书画,这位十大王的交游广阔就连民间也都是好评如潮,就不用说士林学子了。高俅却知道历史上的徽宗皇帝就是因为沉迷于风花雪月而废了朝政,哪里再敢重蹈历史覆辙,因此借着手下管事在各地做生意的机会,他找到了不少籍籍无名而又有真材实学的人,拣了几个懂得经济之道的年轻人收入府中,又把几个孤儿和自己的弟弟高傑一并荐入王府作为伴读,好歹也让赵佶逐渐接触了民间疾苦。

    而高俅却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有了王安石变法的失败在前,新旧之争的经验教训在后,高俅根本不敢再奢谈变法。哲宗赵煦看不见现在重新施行青苗法免役法的严重后果,他却能够看到。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味的下猛药只会更加病入膏肓,他不想再重蹈神宗用王安石变法的覆辙了。因此,在选择对赵佶灌输的各种治国理念上,他每次都是深思熟虑并和宗汉等人反复论证之后才说出来,并竭力引导赵佶自己思考。

    这一年年底,西夏再次兵犯延州,年幼的夏主乾顺与其母梁氏亲自督战,于金明砦与宋军展开激战。最后,因为粮草耗尽,城破之时宋军人人死战,金明守军二千八百人只有五人逃脱,其余全部殉难。夏人仍没有罢休之意,将一封给大宋君臣的信函系在宋人脖子上将人放回了延州,上头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吕惠卿将此事上报枢密院,曾布等人却刻意隐瞒而不让哲宗赵煦知晓,甚至不许吕惠卿叩阕奏事。

    当高俅辗转从曾布那里得知此事之后,回到端王府后,他再也难掩面上怒色。西夏为祸西北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可枢密院那些大老爷们又何尝在乎过前方将士的生死,足足两千八百人,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按了下来,甚至连上达天听的机会也没有,世事之道何其可悲!
第四十章 鸿鹄之志
    “伯章,为什么枢密院不将此事呈报皇兄?”赵佶的脸色涨得通红,他如今已经十四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闲散宗室。当听说金明砦一役葬送了数千宋军时,他顿时大光其火,“西北百姓困于兵灾,他们这些官员却只知道粉饰太平,长此以往,我大宋江山岂不是要断送在这帮庸臣手中?”

    “十郎,你说得没错”想起当初自己通过曾布将吕惠卿调任延州的情景,高俅竟有一种十足十的荒谬感觉。世人皆道吕惠卿是奸佞小人,但从这件事上看起来,至少其作为延帅镇守边关还是称职的←隐约听说西夏军原有攻打延安府的打算,但由于吕惠卿防守严密不得不作罢,最后才有那一封色厉内荏的国书。只可惜枢密院的那群庸碌之辈丝毫不以西夏叩边为耻,甚至百般隐瞒,实在是丢足了堂堂大宋的脸面。“和我大宋相比起来,西夏不过是弹丸小国,却时时敢捋大国虎须,他们凭的是什么,不过是辽国的暗许而已!”

    “不错,欲灭西夏必要使其陷入绝境,而欲使其陷入绝境,则必得让它失去辽国这个臂助!”赵佶狠狠地点了点头,见对面的高俅惊讶万分地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伯章你请来的的那些先生确实很有些不同,常常会在讲解经义之外纵论天下大局,这都大家讨论出来的←们还说,要让辽国无法为我大宋心腹之患,必先让其困于内乱,一旦辽国无暇他顾,我大宋便可趁机袭灭西夏,解决西北战事。”

    高俅越听越觉得心中震惊,这句话自己说出来不稀奇,毕竟,无论宗泽还是宗汉都曾经提过这种设想,然而,此时此刻赵佶说出来却意味不同。毕竟,倘若赵煦真的没有留下子嗣而去世,那么,在向太后和曾布的支持下,赵佶还是很可能如历史那般荣登大宝的。

    “十郎,不管话是谁说的,你能够记在心里,足可见你对此有心。”望着书架上那些各式各样的史书,他不无感慨,曾经这里可是只有名家墨宝画卷的,赵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颇为不易了。要知道,宋朝的宗室绝不能干预国事,赵佶此刻的表现已经有些逾制了。

    书房中的气氛突然有些凝固,许久,赵佶突然低声开口说道:“伯章,我听说皇兄已经派人前去各宫观求子。如今他虽然春秋正盛,但自从孟皇后被废,福庆公主随即病逝,而其他两位公主更是病秧子,后宫诸嫔妃全都没有动静,太后和圣瑞宫那一头都殊为担忧。”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高俅脸色,许久才艰难地迸出一句话,“太后曾经不无忧虑地对我说,曾有相士说说皇兄有寿数不永之相。”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流言,以太后的睿智,想必已经处置了那个妖言惑众的人?”高俅见赵佶缓缓点头,面色愈发十分镇定。该来的总会来,赵佶说出这句话,足可见十四岁的他已经隐隐有了野心,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妨推波助澜?“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这几年,赵佶除了呆在王府,最频繁造访的就是慈德宫,哪里会听不明白先前向太后的那一点暗示。“若是那赵似怎么办,他可是有圣瑞宫撑腰!”话临到嘴边,他最终还是不敢吐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意味。

    高俅却不打算轻轻放过,他倏地趋前一步,正好站在了赵佶跟前,一字一句地道:“大王,太后不惜如此暗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你认为她没有考虑过赵似么?我敢担保,太后在未雨绸缪,圣瑞宫同样也是如此,而朝中大臣更是在彼此角力。若是明年还没有皇嗣的消息,那么,就连圣上也会考虑此事。若是此时连你自己没有觉悟,又如何斗得过赵似?”自从赵佶得封端王之后,他还从没有在私下里使用过这样郑重的称呼。

    “任何人都可以,但我唯独不想被他爬在头上!”赵佶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他除了耀武扬威还懂得什么,成天趾高气昂不学无术,也不看看蔡氏兄弟都被他气成了什么模样!”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突然斩钉截铁地道,“皇兄以下,申王最年长,但他有目疾,而且为人不喜争斗,所以应该没有那种可能。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我和赵似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输给他的!”

    高俅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伸出了右手,对面的赵佶愣了片刻,随即重重地一掌拍了上去,脸上也是一幅喜笑颜开的模样。“我就知道伯章你最仗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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