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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胡言乱语?这等谶语乃是小人所为,不足为信!”
“安卿家,海陵郡王来自契丹,兴许是真的不懂这些,你就不用苛责了。”话虽如此,赵煦的脸上却带着森然怒意。身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知道所谓大横之兆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天子之命。在自己尚未让出这个御座之前,汴京之中竟有其他人想要染指,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联想到萧芷因先前的话,他不由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赵佶一眼,见其同样是大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怒色尽显,肚子里七分的疑窦登时减去了两三分←又不经意地向另一个角落的赵似瞥去,正好看见了一张幸灾乐祸的脸,立时心中大怒。
由于赵佶始终没有开腔,曾布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跳出来,因此始终冷眼旁观。一场元旦大朝会过后,众多朝臣竟是汗流浃背,从赵煦阴沉沉的脸色中,人人都有一种暴风雨前的不妙预感。
果然,内廷一道旨意,包括政事堂几位宰相在内的数名朝臣悉数被召入了福宁殿,和他们一起受召见的还有几个宗室,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另外,殿前司也接到了赵煦手诏,都指挥使立刻亲自带兵围了大相国寺,轻而易举地抓到了陈彦。一时间,汴京城笼罩在一种难言的恐慌气氛中。
“大横之兆,看来果然有人耐不住性子了!”坐在龙椅上的赵煦冷笑连连,根本不理睬梁从政劝膳的举动,“朕自忖一直是真心待所有的兄弟,想不到竟有人巴不得朕早亡,好,很好!”
众宗室之中,申王最为年长,此时见赵煦勃然大怒,他原本就在嘴边的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不动,竟是打定了缄默的主意。站在他身边的赵佶也是一样低头不语,然而,简王赵似却第一个跳了出来。
“圣上所言极是,如今便是有人凯觎大位想要趁机图谋不轨,正该趁着时机把那个奸佞小人抓出来!”赵似一边鼓噪一边斜眼看着赵佶,突然语出惊人道,“依臣弟愚见,刚才那个萧芷因便提到了十哥,这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十二弟,你这话未免过分了吧?”申王赵佖见赵佶仍旧默不作声,念及往日这个弟弟对自己的诸多好处,他立刻打消了旁观的主意,站出来袒护道,“十弟向来谨守臣规从不逾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突然翻身跪倒,朝着龙椅上的赵煦深深叩首道,“皇兄,萧芷因乃是契丹人,其言语难保不是包藏祸心,还请皇兄明察!”
耳听这些争吵,赵煦只觉头似乎要炸裂似的,就连浑身骨头都隐隐作痛←正要喝止赵似时,外间梁从政突然匆匆来报,言说陈彦已经带到。这一消息顿时让他稍稍振奋了一些,立刻吩咐将人带入。
望着那个匍匐阶下不敢仰视的中年男子,赵煦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厌恶。“陈彦,朕且问你,那个让你算命的人是谁?”
“回回禀圣上,小人小人当时并未并未见到本人,只是只是看到了生辰八字而已”
“哦,做的倒是隐秘。”赵煦的目光当即变得更加锋锐,刀子一般扫过了廷下众人。“你把那生辰八字复述一遍,朕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贵重的命格?”
一片寂静之下,八个字从陈彦的口中一一吐出。话音刚落,御座上的赵煦竟失手砸碎了手中茶盏,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之内徘徊,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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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出人意料
有了刚才伊容那些话,高俅踏入慈德宫的时候再也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陪同赵佶前来觐见时,向太后总会仿若不经意地问起他的家事,对于他的至今无嗣颇为关心。由于说这些话时伊容每每侍立在旁,久而久之,他便隐隐觉得向太后似乎有意拉近他和伊容的关系。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高卿家,大庆殿的元旦大朝会你怎么没去?”尽管是正月初一,但向太后仍然身着家常便服,头上只是多了一支并不出挑的金钗,“十郎毕竟还年轻,他那王府里头的官员只有你是最得用的,这个时候怎么不去提点一下?官家虽然未曾下特旨召见,但只要你说一声,断没有把你排除在外的道理。”
高俅哪能说是自己是因为不喜欢那种纯粹讲排场的官面文章才懒得去争取,更何况,大庆殿如今情形如何他又不知道,要虚口敷衍便很难在待会说动向太后出面干预。权衡再三,他只得把陈彦的事情分说了一遍,但很有技巧地隐去了自己知道幕后主谋。
“竟有这种事?”向太后眉头一皱,刚才还带着一丝微笑的脸上立刻寒霜密布。“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时章惇就险些因为偏听偏信几乎构陷了十郎,现下又闹出了这么一出!”她越说越恼,侍立在她身侧的伊容见状连忙蹑手蹑脚地想要退出,却被向太后一口唤住了,“伊容,你又不是外人,不用有什么事情就躲开!”
高俅心中一紧,抬起的目光正好和伊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连忙收回了视线。此时。只听得上方的向太后淡淡地说道:“这样吧,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派人去大庆殿看看。”
内侍曲风得令匆匆离去之后。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几分沉郁,不仅高俅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头。就连向太后也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向太后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官家一身牵动着我大宋上下数千万子民地福祉,实在令人挂心。这等时候还有跳梁小丑出来兴风作浪,真是殊为可恨!高卿家。倘若我没有猜错,你恐怕知道这背后的文章吧?”
高俅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目瞪口呆,可是。能够对郝随和盘托出不代表着就能对向太后分说清楚。身为禁宫中得用地内侍,郝随自然知道朝中大臣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班底,可这些事情又怎么能让向太后知道?他正盘算着应该怎么蒙混过关,岂料这个时候,曲风突然一溜小跑地冲了进来。
“回禀太后!”曲风连告罪一声都来不及便仆倒在地,“今日大朝会,辽国使节萧芷因见驾时突然说曾经从大相国寺陈彦处听说了一段谶语,下朝之后。圣上龙颜大怒,把一群宗室和几位宰辅都宣召到了福宁殿,又派了殿前司禁军去大相国寺拿人”
“这么大张旗鼓?”向太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官家这是怎么回事,如今正是满城风雨地当口,动用重兵不是落人口实么?”
高俅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动作快,外间便又传来了大动静。不过几息的功夫,郝随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行了一礼便急风骤雨般地报道:“启禀太后,圣上突然发病,有旨意请您速去福宁殿!”
“什么?”这下子向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她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和恐慌。尽管赵煦的病时好时坏,但前几日明显是有了康复的迹象,怎么会突然间又有恶化?不用她吩咐,伊容便立刻去取来了外套衣物,刚才那些避开了去地内侍也都聚拢了来。
正欲动身时,向太后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略瞥了高俅一眼。沉吟片刻,她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高卿家,虽然论官职你还没到可以单独进福宁殿的地步,但今次之事非同小可,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微臣”高俅只说了两个字便瞧见了伊容那警告地目光,哪里还敢多言,连忙谢了一声跟在后头。隐隐约约地,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最近这段时日,向太后的表现和往日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形象差别太大,倘若说人的本性不可能一时半会有所改观,那么就是背后另有高人。可是,放眼朝中上下,又有谁能够真正得到这位太后如此的信任?
福宁殿中已然乱成了一团,若非章惇曾布以宰辅的身份镇压住了那些手忙脚乱的内侍宫婢,只怕此刻这座皇帝寝宫便不成模样了。打从陈彦道出那八个字起,群臣宗室便全都呆若木鸡,赵煦更是失手打碎了茶盏。原来,那个生辰八字根本不是在场任何一个宗室亲王地,而属于早在去年九月刚出生未几便已经薨逝的越王茂。
百般盘问后,陈彦一口咬定那生辰八字是在去年八月底时送到自己这里的,而且坚称自己没有算错,越王茂确有天子之命。如此一来,赵煦不免又想到有人谋害皇子,气急攻心之下,他当即昏厥了过去,登时让殿内众人完全慌了手脚。
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陈彦的突然消失。等到章惇和曾布突然想起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却已经再也寻不到这个人的踪迹←们唯一发现的线索,便是那张横嵌在大殿横梁上地一块玉牌。
匆匆赶来的向太后和朱太妃自然也看到了那块碍眼十分的玉牌,然而,这种状况下,她们谁也来不及去查看那上面究竟有什么玄机,而是一左一若地站在了赵煦榻前,脸上同时流露出了深深的忧色。
“官家这几日已经有了好转,怎么会突然又病倒了?”朱太妃见向太后沉默不语,立时第一个开口质问道↓此刻肝火极盛,适才看到高俅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恼了,更不用说看到这么多宗室全都在场了。要知道,为了赵煦的病体初愈,她已经放下了诸多筹划,而今偏偏在最想不到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情,她哪里还忍得住。
章惇和蔡卞对视了一眼,只得上前把事情原委稍稍分说了一遍,一时间,向太后和朱太妃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横梁上,就连申王等一群宗室也纷纷抬头。不管怎么样,一个大活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在大内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事情也太诡异了一些。站在角落中的高俅却只是仰头看了一眼,随即猜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是谁,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心下骇异。能够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确实够得上“鬼影”之名。可是,以前他怎么没发觉高明有这样大的掌力,竟然能把一块玉牌完好无缺地嵌在木头里?
“去找人把东巍下来!”向太后见人人都露出了好奇之色,马上厉声吩咐道,“岂可让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一直悬在头顶!”
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好容易把东巍下来的时候,赵煦也正好恢复了神智。隔着珠帘,他隐约看到前殿的重重人影,立刻低低唤了一声料应声而来的并非往日一直随侍他左右的梁从政,而是郝随,这不由让他皱起了眉头。
“圣上,梁都知他们应该是被那边的事情绊住了。”郝随察言观色的功夫乃是第一流的,见赵煦有所疑惑,连忙添油加醋地把前殿的动静讲了一遍,末了才觑着赵煦的神色道,“要说那陈彦也着实古怪,见驾的时候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竟会突然没了踪影。福宁殿那横梁足有数丈来高,玉器又是易碎之物,他居然能把东西嵌上去,真是太玄了。”之所以用“玄”而不是用“神”,他正是看准了赵煦心底的彷徨和疑惑。
“朕的话你没听到么?”赵煦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朕要看看那玉牌究竟有什么玄机!”
这一阵嚷嚷终于惊动了外间的人,由于外面太后太妃宗室大臣齐集一堂,因此内殿竟一时大意到无人留守。向太后第一个迈入后殿方才发现这一情形,不由向郝随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由于取下来的时候费了很大功夫,因此那玉牌不可避免地碎成了几截,甚至还有一小半依旧嵌在横梁中无法取出。赵煦面无表情地检视着几块碎裂的玉片,许久才抬起了头,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一句话。
“官家,你现在觉得如何?”向太后见赵煦脸色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
赵煦的目光在一个个大臣脸上掠过,而后又来回扫视着一众宗室,最后定格在了简王赵似身上。在郝随的帮助下,他勉强坐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即日起,但凡军国大事皆报由皇太后决断,政事堂不得独断专行!”
这句异常严厉的话登时让章惇蔡卞愣在了当场,曾布甚至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章惇。独断专行四个字是什么分量人人心中有数,而政事堂的三位宰相中,够得上这四字评语的,应该就只有章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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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旧话重提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但高俅怎么也找不到和赵佶单独说话的机会。不说简王赵似不时射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就连朱太妃也没忘了这里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此刻,她便斜睨着高俅,语气冷肃地开口问道:“太后,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高卿家似乎乃是端王府翊善,事关重大,又岂可”
“高卿家是妥当人,母亲你不必耿耿于怀。”向太后尚未开腔作答,赵煦便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