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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不是想念你嘛!”赵佶突然趋前两步,轻轻握住了含章的柔夷。“都几个月了,朕也没来得及去看你。”
半仰着头,含章直视着赵佶满含欲火的眼睛,突然低声道:“圣上如今不是端王了,哪里还能像往日那般寻花问柳?我不过蒲柳之姿,怎敢奢望圣上的爱宠,圣上还是忘了我这个没福份的女子吧?”那轻易不流露真感情地脸上,竟少有地现出了一缕悲凉。从心底来说,她对赵佶并不反感,恰恰相反,这个由那个人带来地更像是孩子的皇室宗亲,让她得以度过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不,含章,你听朕不,听我说!”一瞬间,赵佶突然忘记了自己是皇帝,他在意地便只有怀中那个想要恣意爱怜的绝色佳人。“我现在是一国天子,虽然由于舆论现在不能纳你入宫,但是,这并不代表将来也不行。只要你渐渐淡出汴京的风月圈子,然后我再设法让你进宫为御邯“”,听着赵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安排,含章突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不得不说,比起已经去世的赵煦来说,赵佶无疑要更重情一些,昔日赵煦迷恋澄心似乎远大于赵佶迷恋自己的程度,但是,澄心入宫一事最终却被搁置了下来。不仅如此,连那个孩子也没有得到出世的机会,最后胎死腹中。当她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颗心立时变得冰冷一片。
“含章,含章,你在听朕说么?”赵佶瞥见含章茫然的眼神,连忙追问道,“朕并不是在骗你”
从赵佶清澈的眸子中,含章看见了一丝不该在王者眼神中出现地东西,那就是真诚。此时此刻,她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造化弄人,若是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也许在一开始,她就会心甘情愿地从了身份贵重的赵佶,但是,在不经意之间,她却早已芳心暗许,把一缕相思维系在了别人身上,维系在了那个总是陪着赵佶一起出现的男人身上,只可惜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听到含章的这句低吟,赵佶不由怔住了。作为青楼楚馆的常客,舞文弄墨的大家,他当然听过秦观这首在坊间传唱多时的《鹊桥仙》,但此时这阗词由含章口中吐出来,却多了几分委婉而又决绝的意味。
见赵佶犹自愣在那里,含章便从一旁地酒壶中满满斟了两杯酒,双手将其中一杯奉到了赵佶跟前。“圣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您刚刚敬了我一杯御酒,我如今便反敬您一杯。”她将那酒杯塞到了赵佶手中之后,便满脸淡然地举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赵佶神态复杂地捏着手中酒杯,却久久没有动作。自从进蔡王府以来,他就分外小心翼翼,尽管看上去喝酒吃菜全然没有防备,但他其实连一点东西都没吃,全都无声无息地处理了,至于向太后和朱太妃他却不担心,毕竟,皇帝和两宫同时出事,赵佶绝对难逃其咎。对于含章的举动,他并没有怀疑,但是,这是身处蔡王府中,一应酒菜都是赵似置备,谁能担丙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借含章下手,而后再把罪名推脱在佳人身上,自己却躲得一干二净?
正当他犹豫不觉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进来,两个随行禁卫立时脸色大变,抽出兵器迎了上去。
由于从几个殿前司禁军那里得知了府中景况,因此高俅直截了当地闯入了赵佶所在之处,谁知一踏入大门便面对着两柄明晃晃的利刃,顿时吓了一跳。
“圣上!”
“咦!你们俩住手!”赵佶看到高俅,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人搅乱了目前的局面,他也不必担心如何拒绝那杯酒了。“伯章,你为何擅闯蔡王府?”
看到赵佶安然无恙,高俅顿时松了一口气,竟没留意含章一幅见了鬼似的表情。此时,两个禁卫方才收刀入鞘,他也趁机定了定神,这才解释道:“圣上,刚才臣和姚在一起,巡街的禁卒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声称是蔡王府武官的人,由于他所说情况很是可疑,因此臣擅自作主进入了蔡王府。”
赵佶当然知道高俅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这里是托了自己密旨的缘故,当下并不戳破←正想再问几句的时候,却见高俅疾步上前,双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仔细察看,立刻止住了声音。
由于旗下本就有一家万珍阁,因此高俅对于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远比旁人更有心得。此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闻了闻酒香,又伸手在壶身上敲了几下,随即目光在把手和壶底来回流连,终于动了疑心。
“圣上,此壶别有玄虚!”
一句话出口,在场诸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赵佶的脸上在一瞬间布满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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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王府大变
“伯章,你可看清楚了?”赵佶一字一句地问道,言语中带着森然冷意。
高俅轻轻放下了那壶酒,这才说道:“圣上,臣似乎在万珍阁见过这个酒壶。那时候,臣的那个管事曾经解说,此物乃是巧匠秘制,传说来自前朝,内有隐秘的夹层。其用途一说是用以对付贞烈的良家女子,另一说则是用来鸩杀大臣。”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把前一句话忽略了过去,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鸩杀”两个字上。良久,赵佶才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此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俅想起自己追查那个小伙计无果的往事,顿时恨得牙痒痒的,毕竟,他那个时候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赵佶尽快回宫。正在他思量着如何开口劝说时,默立一旁许久的含章突然动了。
趁着两个禁卫都有些松弛的当口,说时迟那时快,含章袍袖一振,突然飞身掠到了赵佶身后,玉手轻轻向前一挥,那支向太后刚刚赏赐的金簪恰恰顶住了赵佶的咽喉,正应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八个字。
等到两个禁卫双双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饶是他们平时再训练有素,此时也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有任何异常举动。而高俅更是惊愕得难以自抑,望着近在咫尺的含章,他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满腔的质问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赵佶只是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高俅刚刚认出酒壶玄虚的当口,含章居然会充当了刺客的角色。
“这都是命数”含章根本没有去看那两个虎视眈眈的禁卫,在赵佶耳边吐气如兰似的说道。然而,此刻,谁都不会认为那个动作有任何暧昧之处。“圣上,若是你陪我一起喝了那酒。也许就不会有现在地这一遭了”
尽管利刃加颈,但一瞬间,赵佶还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含章,你为何要如此做?”
含章二话不说地挟持着赵佶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挨到了桌子旁边:“你知道吗?夹层里面是你那亲爱的弟弟为你准备的夺命毒酒,里头的剧毒足可让一头番象倒毙。可笑的是,赵似送给了我千两黄金,目的除了那一曲歌舞之外,就是要我把这壶酒送入你的肚子里!”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赵佶渐渐听出了含章语气中的那种癫狂,心中大震之余。仍旧勉强镇定心神。色厉内荏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地举动是要灭九族的么?”
“九族?”含章冷笑一声,目光在在场诸人身上一一掠过。却仿若自言自语地道,“仁宗年间,党项人元昊谋图称帝,曾经有一员大将认为此举不妥,因此带着家小十数人及一批珠宝名马逃到了延州,其一固然是为了保命,其二却是为了告诉大宋皇帝元昊要称帝的消息。”
赵佶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往事,他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含章的用意,只得拖延时间道:“既然他如此忠勇,朝廷自然会封赏他。”一旁的高俅却脸色大变。隐隐约约的,他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一段记载,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详情。
“封赏?没错,朝廷确实有‘封赏’。”含章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讥诮,“当时延州上下的官员胆小怕事,唯恐收留党项逃人而伤了两边的关系,竟决意不听那个党项大将地申诉,派人遣送他们回去。由于那个大将惧怕回去受诛,坚持不肯。因此最后这些延州地官员竟将这些要求内附的党项人全部绑了,用重兵拱手将人送给了元昊。可笑那个大将还带来了西夏的情报和元昊图谋称帝地消息,其结果却是身死族灭!那个大将自己被处死不说,二十二个和他一起叛逃的族人全部被活生生地射死在贺兰山前,尸体任飞鹰啄食永不得收殓,更有数以千计的族人被沉入了黄河!就在之后,元昊自立为帝,从此之后西北再无宁日!”
听到这里,赵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从含章越来越冷的语调中,他已经能够察觉到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觉察到此事和含章刺杀自己有关系。
“含章,莫非山遇惟亮是你的先祖?”高俅终于记起了那个悲剧性的人物,心中惊愕莫名。史书记载,山遇惟亮内附不成而举族遇害,应该没有一个人逃出来〉起来,大宋一直是谨慎有余而开拓不足,更以不挑边衅,不贪边功为挑选边帅的根本,很多事情偏偏都坏在这一点上。当初若是能留下洞悉党项内情的山遇惟亮,然后及早防范,非但元昊极有可能无法称帝,西北之患也不会足足拖了几朝也无法解决。
“想不到还会有人知道那个可怜地人!”含章冷冷一笑,手中的金簪稍稍一松,“不错,山遇惟亮正是我的先祖!”
高俅心中一沉,但随即又踏进一步,一字一句地问道:“含章,那时大宋在延州的将领官贾猫续太过短视愚蠢,可是,延州和汴京千里之遥,他们绝对是来不及通报朝廷的。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你又何必舍易取难,找那些将领的后人报仇不是更容易么?”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高大人你操心!”含章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漠,“总而言之,今天谁也别想挡着我!”
“既然如此”高俅拖了一个长长地音节,冷不丁地冲了上去←在人前从未用过武力,因此包括赵佶和两个禁卫在内,谁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更不用提心思一直放在两个禁卫身上的含章了。
只是一瞬间。高俅便顺利冲到了赵佶身前,右手屈指重重弹击在那支金簪上,只听叮地一声,那支纯金打造的金簪竟断成了两截。趁着这一刹那的功夫,高俅猛地将赵佶往下一扒拉,自己则挺身站在其身前,左手迅疾无伦地朝含章的右手抓去。这一手他练了多年,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不到竟有用上地那一天。
恍过神来的含章哪肯罢休,她骤起右脚踢向地上的赵佶,双手则叠幻出重重掌影,毫不留情地对上了高俅的双手。此时,如梦初醒的两个禁卫也双双扑了上来,两人的目标却不是含章,而是地上呆若木鸡的赵佶。恰在此时,室内突然一声轻响,转眼便是浓烟密布,伸手不见五指。顷刻间。打斗声和惊叫声此起彼伏。
尽管在烟雾中无法视物。但是,对于事先料到这一点的高俅来说,他地第一反应无疑要比其他人更加迅速←轻轻一脚用巧劲踢在了赵佶身上。刚刚将其挪到自己身后,眼前便感到阵阵劲风袭来,连忙举起双手挡格℃着一声锐利的破空声,他只觉手上一痛,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饶是如此,他仍旧不敢稍有后退能想到,平日娇弱的含章,竟会突然这样决绝不顾生命。此时此刻,那两个禁卫却不知怎的并未有动作。气得他心中暗骂,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明,更是被他诅咒连连。
终于,就在含章攻势日盛,浓烟即将散尽的一刹那,一个迅疾无伦的人影从房顶似旋风般俯冲而下,重重地在含章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高俅随手从袖子中摸出一把铜质镇纸,径直击向那一抹金光。终于击落了那半截金簪。
眼看四周景物渐明,他也不再顺势追击,双掌连连挥舞了几下,正好驱散了那已经变得无比稀薄的烟雾。除了他之外,谁也没有看见,刚刚那个突如其来地人影在房间中席卷而过,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整个房间里还存有一股呛人地火药味,而含章则面色煞白地靠在不远处的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躲在高俅身后的赵佶称得上形态狼狈,明知已经脱困却依旧惊魂未定,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那种迫在眉睫地危机感中缓过神来,一只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