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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手机的问题。
舒可眉开眼笑地说:好!
梅芳简直快气炸了,说:医生,至少开个药给舒可吃吧?
年轻的医生不理会穿著长裤的梅芳,看著舒可笑笑说:对了,你不觉得自己有精神上的毛病,为什麼还要来看医生呢?
正忙著收拾满桌子手机的舒可说:因为我今天早上用手机连上运势占卜网站,上面提醒,今天射手座的女孩要多多注意身体健康,才会招来好运气喔。我想啊,既然占卜网站都这麼说了,看看医生也不坏。
看病的结果满意吗?
超满意的——掛号费才一百五十块,但是卖你一支手机就进帐了八千块钱,占卜网站果然没有骗我耶!
在舒可打开门、準备出去的时候,年轻的医生忍不住提醒:下礼拜一定要回诊啊,因为说不定我用新手机有不懂的地方,还要问你这个专家才有办法解决呢。
他的视线没有跟舒可交会,而是落在舒可性感的小腿上。
舒可比了胜利手势: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有毛病啦,不过……我会乖乖回诊的,谁教你是一个好客户呢!
就挑一个占卜网站告诉你合适的时间过来咯。年轻的医生竖起大拇指。
门关上。
这个叫张安廷的色色年轻医生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并不是舒可性感的双腿。
……他想起了两年前那张脸。
刚刚当上专任的精神科医生时,有个同样沉迷於手机世界的病患。
最后他崩溃发狂的那张脸,曾一度让张安廷以为自己丧失了医生资格。
不晓得他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张安廷打开新手机,进入通讯录,拿起桌上的电话。
三
离开毫无帮助的精神科,两个女孩一起在医院楼下吃了顿自助餐。
八千块,拿来。梅芳使用了命令句。
干嘛啊?舒可心知肚明,但还是要问上一句。
下个月的房租加水电啊,先给我,免得你又拿去买新手机。
管得好严啊,嘖嘖。
就这样,八千块一下子就从舒可的手裡换到了梅芳的皮包裡。
梅芳念了舒可一顿才把手机还给她,舒可在正式开动前整整打了十分鐘的电话向朋友报告她看病的结果,直到梅芳用筷子戳她盘子裡的鸡腿,才慌乱地结束手机。
好烂的医生,根本没有认真治疗你,都在看你的手机跟你的腿。梅芳嗤之以鼻:下次问诊,我们改掛别的医生。
真的吗?他有注意到我的腿吗?王舒可又惊又喜。
王舒可,你的表情有问题!梅芳忍不住觉得好笑。
嘻嘻嘻嘻,我穿短裤就是为了把腿给别人看的嘛。
舒可一边吃饭,一边看著手机裡的即时新闻。
用过餐后,梅芳回到打工的租书店,而舒可也开开心心回到通讯行上班。
下午一点半,六张犁捷运站裡人来人往。
舒可拿著悠游卡想通过闸门,警示器却发出嗶嗶叫声,餘额显示负数。
翻了翻皮包,最后的两张百元钞票已经用在掛号跟吃饭了,身上没钱储值。
她走到旁边的提款机,输入密码,提了一张千元钞出来。
看著机器列印出来的交易明细表,舒可不禁有点困惑。
怎麼数目好像有点不对?
舒可有点疑惑,自言自语:……我有那麼穷吗?
大概真的要节制一下买新手机的败家欲望了。
舒可咬著牙,刷卡走进闸门。
四
想杀价的人都叫他权老大。
权老大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谁的老大,不过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在车水马龙的忠孝东路拥有一间通讯行,生意兴隆,价钱好商量,因为知道要巴结他一声权老大的熟客不少。
虽然其貌不扬,但权老大做生意的模样可是气势不凡。
左耳掛了一支SONY的蓝牙耳机。
右耳掛了一支MOTO的蓝牙耳机。
皮带右边插了一台NOKIA手机。
皮带左边插了一台Panasonic手机。
桌上放了一台Dopod商务机正上映著今日股市盘后解析。
而权老大的脖子上,更掛著一台LG前天刚上市的新手机。
用这种超级的气势卖手机,谁敢不服气!
叮咚。
通讯行的电动门打开。
嗨嗨!舒可高高举起双手,笑道:冷气好棒啊!
你不是请了整天假吗?怎麼还来上班?
权老大正好从上衣口袋裡拿出一粒阿斯匹林,丢进嘴裡嚼碎,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咕嚕咕嚕把药吞进肚子。
唉呦,想通了啦,不上班就没钱钱耶,还是勤劳一点。舒可祈求似地双掌合十,说:所以我今天只请半天假喔,薪水也只能扣一半。
权老大瞥了一眼舒可的短裤,说:想通了就好。
其实权老大很高兴舒可削价上班。
要知道,买手机想杀价的人会找权老大抬杠。
但寧愿买贵、也想跟美女说说话的宅男也不少。
舒可哥是这间通讯行的业务大红牌,没她坐镇,一天至少短卖二十台手机,少卖十组新门号。
当然啦,舒可靠著抽佣也赚了不少,只是她总是克制不了,把佣金投入购买自己的新手机上。要不然入行两年的舒可,绝对算得上一个小小富婆了。
下午的客人不多,舒可用店裡的电脑上网蒐集最新的未上市手机资讯。
这可是权老大规定的员工专业训练,不多充实新资讯的话很难应付客人鸡巴的发问,这也正好称了舒可的意……她总是兴致勃勃地研究还没拿到手的未上市手机的功能,想像著将来有一天放在自己手裡时的触感。
也只有这个时候,舒可才会暂时忘记她手机的存在……如果撇开她正在使用的MP3播放功能的话。
权老大插在左边皮带的手机响了。
喂?权发发通讯行您好!权老大按下掛在左耳上的蓝牙耳机,熟练地说。
你是权金正吗?
是,您好,我就是。权老大心想,这傢伙敢叫我本名,一定贵你几百块。
那你应该认得这个声音吧,给恁爸仔细听好!对方操著浓浓的江湖腔。
?权老大正感莫名其妙。
突然,电话另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和著拳打脚踢的声音。
还有拖著哭泣尾音的一声:爸,快点救我,他们说要剁掉我的手指!
权老大心中一懍。
听清楚了吧?你儿子当兵不好好当,跑来跟我们赌牌,干!诈赌被恁爸当场抓到!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看你儿子被送军法,从现在起就要乖乖听好恁爸的话。
我听!我听!权老大的鼻头已经冒出汗来。
从现在开始,手机不准掛掉,不准跟别人讲话,如果被我听到你在跟别人窃窃私语,就等著收到你儿子的手指头吧!
好,我不跟别人讲话!才一下子,权老大的背脊就湿成一片。
现在拿起你的皮包,出门,到离你家最近的、有提款机的便利商店,动作要快啊,恁爸这辈子最缺的就是耐性了!
好!立刻,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舒可正一边看网路一边听mp3,没注意到权老大讲电话的声音怪怪的。
权老大焦切地敲敲桌子,舒可这才抬起头。
权老大用手势示意他要出门一下,店就暂时交给舒可顾了。
没问题。
舒可比了一个OK手势。
五
约莫半小时后。
一身手机装备的权老大浑身湿透了地走进通讯行。
刚卖出一支手机的舒可,正用手机跟高中同学瞎聊。
她看见接近虚脱的权老大颓坐在位子上、两眼无神地翻著手机报价的杂誌,白痴也看得出来他魂不守舍。舒可匆匆结束话题,掛掉手机。
老大,你不舒服吗?舒可只是随便问问。
……希望他们会放了我儿子。
舒可愣住:什麼意思啊?
刚刚有几个混混打电话给我,说绑了我儿子。权老大从加油店送的卫生纸盒裡延续抽出好几张卫生纸,揩著油油黏黏的肥脸,说:他们说,如果我不匯二十万给他们的话,他们就要剁下我儿子的手指,然后把他送军法。
舒可愣愣地听著。
所以我刚刚去便利商店啊,一张一张提款卡插进去,三万三万匯过去给他们,你也知道赚钱不容易,看那些钱这样被我一笔一笔按掉,肉真的很痛。权老大又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抹脸,继续道:不要看我好像什麼都听他们的,我也不是完全任他们宰割,嘿,我……我也是有原则的。
舒可的手情不自禁有点发冷。
我匯了十五万后就不匯了,我坚持要等看到我儿子回来,才会把餘款付给他们。权老大恨恨地将两大团卫生纸扔进脚底下的垃圾桶,说:不过他妈的,等我看到我儿子我一毛钱都不会继续匯,哪有这麼便宜的事……你说,我连付赎金都可以杀价,是不是有气魄?
舒可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大。
嗯?
你不是说,你儿子在念国中的时候就车祸过世了吗?
舒可囁嚅讲完这句话的时候,权老大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冰柜。
久久,舒可都不敢将视线从权老大僵硬的表情上移开。
而权老大一动不动。
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然后错愕,到完全失控的茫然。
我到底是……权老大抓著头,在二十二度的冷气裡汗如雨下。
舒可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可能你是太想念你的儿子了。
权老大又嚼碎了一颗阿斯匹林,混著水漱口吞了下去。
比起舒可,权老大才是真正应该去看精神科的人吧。
六
晚上下班、舒可买了公寓楼下的滷味当宵夜。
这两个大学同寝四年的室友感情好得很,大学毕业后,舒可与梅芳继续在外合租一间十五坪大的老公寓。
除了一个人一间小卧房,还有可以自己开伙省钱的厨房,一个塞了沙发刚刚好挤满的客厅,一个冰箱一个微波炉,一个圆形小鱼缸,裡面有好几隻孔雀鱼游来游去。
很有家的感觉。
穿著家居服盘坐在沙发上,舒可与梅芳两人一边看著纬来日本台的料理东西军当提味,一边津津有味吃著热腾腾的海带、豆皮跟百页豆腐。
舒可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拿起手机。
三秒后,梅芳的手机铃声响起。
……舒可皱眉,嘴裡满满都是食物。
……梅芳的眼睛还是盯著电视,根本懒得接这麼白痴的电话。
十秒后,舒可才惊醒似掛掉手机,吐舌头。
对了,我今天下午回去上班,遇到一件超瞎的事。舒可不好意思地说。
什麼事啊?梅芳没好气:最好是跟手机无关。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啦。
於是舒可将下午通讯行老闆被诈骗集团打电话唬烂,结果明明儿子已经车祸死掉的权老大竟然被儿子遭到绑架的内容给唬住,最后还连续匯了十五万元给诈骗集团的事说给了梅芳听。
不用说,那些钱是一去不回了。
超畸形的吧!我当时完全傻眼啊,最后权老大因为不想跟员警说这麼白烂的事,所以没去报案。是我,我也不敢去,太丢脸了。舒可滔滔不绝道:后来啊,我本来想跟我老闆介绍我的精神科医生,不过我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不是生病,而是撞邪!所以我最后还是推荐他去我们家后面巷子有个姑婆那裡收惊,或是去大庙裡给乩童看一下,看看最近是不是有碰到什麼不乾净的事……
似乎不打算停,舒可嚵ü緡K抵
梅芳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著舒可。
怎麼了?舒可用手指快速在脸上梭寻了一遍,没东西黏在脸上啊。
舒可,你……
干嘛,我的脸上没东西啊。
你,完全没有印象吗?梅芳很认真地问。
什麼事啊?舒可有点被吓到了。
梅芳半信半疑地看著舒可,慢慢说道:两个礼拜前。
两个礼拜前怎样?
两个礼拜前,你也接到诈骗集团的电话,说你弟弟在路上骑车撞了人就跑,车牌号码被抄下来,对方说,如果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负担他的医疗费用,他就要报警,告你弟弟畏罪潜逃。
所以呢?舒可很直觉地迸出这句话。
这句话,让梅芳整个人寒毛直竖。
最后你匯了五万块钱过去,想息事寧人。
难怪我今天去领钱的时候,想说怎麼会少了一大堆钱啊!原来是遇到这麼倒楣的事!舒可唉唷了一声,整个人往沙发一倒。
这个反应,让梅芳面色凝重起来。
重点不是那裡。
?
舒可,你根本没有弟弟。
七
深夜,梅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
这阵子她每晚回到家,就觉得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头痛。
睡意渐渐在头痛中褪去,梅芳抱著懒骨头抱枕,想著今天晚上看电视吃宵夜时,舒可困惑的表情。
两个礼拜前,舒可可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