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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过几天,我再陪你出来逛。”杨广北在林宜佳耳边轻声道。
林宜佳微微点头,道:“恩,好。”
马车路过柳府的时候,正发现柳府门前挤满了人,一个个神色兴奋,指指点点着什么。
“咦,又怎么了?”林宜佳看着杨广北促狭一笑。
很快,寅一在外面回答道:“是柳大老爷的妻儿带着柳大老爷的尸身回来了。要告柳家买凶杀人呢。”
“前些日子。柳大老爷想要亲自将乡下的妻儿接回来柳老太爷给派了四个侍卫护着他上路了。”杨广北解释道:“看眼下这情形。应该是柳大老爷在路上被人害了,尸身不知怎么被他的妻儿找到了,于是便进京哭诉求告。”
林宜佳瞪大眼睛,道:“真死了?”
杨广北摇头道:“不是我们安排的。这或许是柳老太爷下的令。又或许是另有其人不想让柳老太爷安享晚年只可惜他的妻儿,才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此时胆敢进京参合,真的是不知死活。”
杨广北解释道:“我找的这个人,他其实身体很差,活不过三五年了。我们给了他五百两,让他来扮这个戏,他是绝对愿意的。想想,若他被柳家承认。至少能过几年好日子;若是因为什么意外死了,他的亲人也得了钱,会有好日子过。五百两,是他一个佃农十年也挣不到数。”
“没想到,他居然被柳家的富贵和伪善给迷了眼。竟然想将妻儿也接过来”杨广北摇头,道:“更没想到,他的家人也是贪心的,竟然还想向柳家讹诈更多的银子真将自己当成了柳家嫡系了吧!”
人太贪心,便会迷了心智。
林宜佳坐在马车上,远远透过人群,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守着一具尸体在捶胸顿足放声大嚎,言语中不住控诉着柳老太爷不讲良心谗害自己亲骨肉,柳老夫人心狠手辣不放过原配之子等等,骂的十分难听。在她身后,跪着一个年轻人,低着头,十分木讷,不哭也不动。
这是一个泼妇,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更何况,柳府积累了几年前的财产,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弄到手,她绝不会罢休。
而柳府方面,是绝不会甘心将钱财给“外人”的。
凭什么!
一开始,“柳大老爷”出现的时候,迫于压力,柳家不得不将这么一个人迎进府;而如今,柳老大爷既然已死,柳老太爷必然要面对各种攻讦,他的名声官位什么的绝对是保不住了的。既然柳家已经没有别的可失去来的,为何还要妥协,再失了钱财!
没有了顾虑的柳家,怎么能是一个乡下泼妇能对付的!
所以,这个妇人所求决没有成功的希望,讨不到半点好处。
柳慎之从后面马车出来,进了林宜佳同杨广北所在的马车,脸上已经没了惯常的和煦的笑,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七月底,天还很热。
那副尸体不知道从哪里运来又不知道存了几天了,已经渐渐变形,隐隐散着令人作呕的味儿。那妇人的干嚎声也特别的刺耳起来。
“走吧。”杨广北吩咐车夫道。
他抬了抬头,对柳慎之道:“没有证据证明是柳府杀人,甚至没有证据证明那对母子就是柳大老爷的妻儿柳大老爷死了,于是一切死无对证,柳府再不认,谁也没有办法。估计,一会儿官差就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
马车才饶过人群,就远远看见一些官差拿了镣铐配着大刀,仿佛凶神恶煞般地,分开人群进去了。那柳府也开了门,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同官差打招呼。
没一会儿,那官差便押了那对母子,同时让人抬了尸体回府衙了。柳府始终也不过是派了个官差。
“不论真假,这件事情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杨广北分析道:“他只能选择辞官回乡。若是他干脆从朝堂上抽身,像从前文成公那边,儿子辈都引退,孙辈才出仕,那么今上也愿意给他脸面,让他太平终老。今后他的孙辈再出仕,也必然会顺利几分。”
“你的意思,这是今上的手笔?”柳慎之皱眉问道。
杨广北点头,道:“柳老爷子贪恋权势不肯真的养老,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让今上很不高兴。所以,今上用这个为借口,要彻底撸去柳老爷子身上的官职。而且,若柳老爷子再看不清形势,以后怕还要麻烦。柳府不是林府。文成公当年,可是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个无意仕途的。不算你父亲,柳老爷子可还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官职在身的。柳老爷子不做首辅了,他的儿子们可都还在朝堂中呢。”
如此,今上哪能彻底放心。
杨广北突然看向林宜佳,灵机一动,道:“宜儿,不知道岳父有没有复出的打算?”
林世卿崇拜的,是文成公这位先祖。
林宜佳沉吟一下,道:“父亲尚在孝期,怕是最近又要回庐州去。至于将来,我说不好。”
杨广北闻言便道:“一个世家想要一直繁盛下去,必然要有杰出的入仕之人。文成公的辉煌之后,经过你祖父这一代的沉寂,到了岳父这一辈,必然要有人出仕的。而岳父这一辈人之中,只有岳父能力担这个担子。到宜儿你们这一辈的男丁,你弟弟已经决定了终生画画,你大堂哥倒是中了进士,只是说实话,他能力平平”
“岳父若是不出仕,林家怕真的要无人支撑了。”杨广北缓缓地道。
林宜佳“嗯”了一声,道:“千里,这些话,你该同我爹爹说的。”
“我会说的。”杨广北轻轻握住了林宜佳的手。
他想起了林宜佳让他出仕的话——
若是杨府分了家,他这个小家,不指望他这个做丈夫和做父亲,能指望谁?所以,他应该谋个官位的。杨广北想。
回到杨家,先打发了人给几家亲近的亲戚送了信并报了喜,几人梳洗之后,便去给红月大长公主问安。
杨广北扶着林宜佳的手臂,没让林宜佳行礼,而是对红月大长公主笑道:“祖母,您大喜!您有重孙了!”
红月大长公主见到杨广北那将林宜佳呵护如珍宝的样子本来很有些不悦,此时一听杨广北所言,哪里还顾的上生气?她立即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媳妇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又吩咐她的丫鬟,道:“快,去请府医来给大少夫人看看!”
又忙着对林宜佳道:“好孩子,怎么还站着!快,快到我身边坐下!小北,你可扶稳了!”
杨广北笑着称“是”,扶着林宜佳往大长公主身边坐。
林宜佳一边羞怯,一边还安抚大长公主道:“祖母,我很好的。大夫说,我和孩子一切都好孩子马上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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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
红月大长公主笑容满面,眼中都泛起了泪水,呵呵笑道:“这是我这好几年,听到的最好的好消息了!祖宗保佑,杨家有了后了!林氏,你是我杨家的大功臣!要什么,跟祖母说,祖母都给你!”
林宜佳柔和地笑笑,摇头道:“宜儿当不着祖母夸赞的。”
“是啊是啊。”兴国公夫人此时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接口笑道:“咱们杨家的儿子只是成亲晚了些!像是广南也都二十及冠了,换在别的世家中,孩子肯定都好几个满地跑的了!祖母,您说是不是!”
红月大长公主笑意微敛,道:“你既已知广南年岁不小,这媳妇的人选怎么就迟迟不定下!若是你再选不好,不如就是薇儿!她是定国公家的,还有个县主名号,又同广南是表亲,青梅竹马的,也不过才比广南大半岁,怎么就不行了!哼!”
那怎么能行!、
她文武双全俊美无比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老姑娘!
兴国公夫人笑容僵在脸上,张了张嘴,是满心的不情愿,正不知道怎么反驳之时,看见武兴候夫人陪同府医一同到了门口,连忙道:“娘,广南的事情先不说,还是先给林氏看看吧。”
红月大长公主也不是非要在此时发作她,便任由其去招呼张罗着。
一番问安之后,堂内安静下来,注视着府医给林宜佳诊脉。
待府医收了手。红月大长公主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
那府医面上出笑意,向红月大长公主深施一礼,道:“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大少夫人这是喜脉,已经近三个月了。而且,脉象平稳,是老夫这些年都少见的好脉象,母子均安!”
“真的?辛苦先生了!”红月大长公主笑的合不拢嘴。
府医给写了个药方出来,嘱咐道:“这是太平保胎养身的方子。大少夫人可吃可不吃的,注意饮食和休息便可。”
杨广北谢过了府医,将方子亲自收了起来。府医便带着一个厚厚的封赏告辞离开了。剩下这些妇人小姐们,又围着林宜佳团团恭喜、埋怨她消息瞒的紧。
红月大长公主怕林宜佳在此受累,只留她问了一些日常饮食后,就让杨广北和她回去了。同时又嘱咐了其他人,让她们不要随便去打扰林宜佳。
众人都散去了,红月大长公主眨了几下眼睛,道:“扶我去祠堂,我想去给侯爷上柱香。”
到了祠堂,红月大长公主打发了众人。只留下一个经年的嬷嬷伺候着。她在老武兴候的牌位前拜了拜后,将香插进香炉中。注视着那熟悉的牌位,泪水涟涟。
“老头子,小北马上要有孩子了,你知道么?咱们的重孙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红月大长公主尽然有些情难自已,泣不成声。
那嬷嬷便小声劝道:“侯爷会明白您的苦心的主子,您也是不得已的。”
红月大长公主闻言。布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些自嘲,道:“苦心?我的苦心为了维持这家的和睦。硬是将一个聪慧的孩子给耽搁成一个平庸一无所长的人么?为了保护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便把他听其它的亲人彻底隔离,弄的叔伯兄弟都跟陌生人似的么?”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护了他一时,却害了他一世”红月大长公主吸了吸鼻子,对着老侯爷的牌位道:“老头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只有这些蠢笨的法子。”
那嬷嬷张了张嘴,想劝又没有劝。
家宅人心。
当年,大老爷站死,留下杨广北年幼,为了忠于武兴候这个名号的西北军,老侯爷和长公主都决定由二老爷继承了武兴候的爵位那么,若是杨广北一如既往地聪慧上进,当他大一些的时候,会不会想要回属于他的爵位?到时候就算二老爷肯还,二夫人肯吗?
只有将杨广北养“废”了,对二老爷完全没威胁了,只怕大家才会安心吧
但,到底是对不起战死的大老爷,和后来逐渐平庸安于现状的杨广北。
“如今,小北他有了孩子,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了”红月大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微笑道:“他以后肯定会活的很太平很幸福,老头子你说是不是?我还在,总能再护着他几年的老头子,你且在下面耐心等等,现在还不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呢。”
红月大长公主在祠堂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便让人开了箱子,棉布绸布,补品药材,和珠宝首饰,慢慢地装了一大箱子,让两个婆子抬去了微光院。次日,大长公主又给宫里送了信,而后皇后娘娘又赏了一堆东西下来。
林大夫人听到林宜佳有孕的消息,迫不及待地亲自过来看她。
她同林宜佳一起接了赏,送走了天使,一样一样地捡看着赏赐品,连同昨日大长公主送来的一箱子,才算是满意,让人撤了下去,道:“如今瞧着,杨府这种形势,对宜儿你来说,也是很不错的。关系不近,便无需如何应酬,也挺好的。”
“娘之前不都料到了么?”林宜佳娇笑,道:“不然,娘怎么肯将女儿嫁进来。”
林大夫人也不否认,道:“话是这么说,我不亲眼看一下,怎么能真的放心”她轻轻触碰一下林宜佳的小腹,目光轻柔慈爱,感慨道:“回想一下,似乎当年怀你的时候还就在昨天呢。这时间一晃,你都怀了身子了真快啊!”
“娘。”林宜佳轻轻喊了一声。
林大夫人从感怀中回神,提起了精神,笑眯眯地道:“娘针线不好,怕是不能为孩子准备什么小衣服了。我闲来画了几个吉祥的花样子,回头让人打了锁片给你送来你这三个月,应该注意”
又是她的育儿经。
这些话,林宜佳已经不止听过一遍了。但此时再听自己娘亲拉着自己的手谆谆叮咛,却是体会到了一番不同以往的感动。
她听的很仔细。
偶尔还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