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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成了一团。
我感觉自己一面在高空钢丝上行走,一面试图解决阿加莎·克里斯蒂①设下的谜团。可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眼睛一眨一眨地坐在床上。
【①英国女侦探小说家、剧作家。主要作品有《罗杰·阿克洛埃谋杀案》、《尼罗河谋杀案》以及剧本《捕鼠器》等。】
我想起了那个僧侣,还有药片。有多少粒药片呢?这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我走向房门时,有种怪怪的感觉。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注意躯体的感觉,可是我不能对它无动于衷。闹腾得太厉害了,我的躯体好像在求我来一个后空翻什么的以试身手。我忍住了没做,我这体格可经不住来回折腾。
我不记得吃过让人成为杂技高手的药片。
站在门外的是个大块头,身体壮实,一头金发。
他在监视器的镜头前出示了一个我不熟悉的徽章。拿徽章的手很大,手指又粗又短,两只蓝色的眼睛透露出他的率直,一张方正的脸庞显示出他的诚实。我认出了这张脸,他昨晚光临了长勺酒吧,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那时他显得闷闷不乐,心事重重,那副神情就像是女友弃他而去,和一个混蛋好上了一样。但这副尊容,正好可以使他免受别人打扰。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虽然脸色难看——酒却并没有喝多少。
今天他显得很有耐心,摆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且他还有徽章证明身份。于是我把他让进屋。
“特工威廉·莫里斯。”一进门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头,“你就是爱德华·哈利·弗雷泽,长勺酒吧的老板吧?”
“合伙人而已。”
“对,我知道。很抱歉前来打搅你,弗雷泽先生。我在酒吧里看到你在调酒。”他看着我皱巴巴的内衣内裤说道。
“坐吧。”说话时我指了指椅子。其实我自己非常需要稳稳地坐下来,但是一站起来我就不想坐了。
我的平衡感使神经绷得紧紧的,脚后跟不安分地落在地板上,但也只是若有似无地有些接触,使得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脚趾上。我就这样别扭地站着,怎么改也改不过来。
于是,我就趁势跌坐到床沿上,只是动作像在表演蹦床,姿态优美,没有一点牵强!真见鬼!
“找我有何贵干,莫里斯先生?特工不是该去保护总统吗?”
“除了假扮各种身份以执行公务外,我们确实还要保护总统和他的直系亲属。当选总统①也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假如副总统有这个要求,我们也同样责无旁贷。”他的回答有板有眼,像是死记硬背来的。他停了片刻,接着说,“过去我们也负责外来显要的安全工作。”
【①这里指的是已当选但尚未宣誓就职的总统。】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来意。“你是为僧侣的事来的吧?”
“是的。”为掩饰窘迫,莫里斯低下头看着他的双手。作为一个职业特工,他应该显得自信,才和那枚徽章相配,“听我说,弗雷泽,这事比较棘手。我们之所以接管它,是因为保护外来游客一直以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而且其他部门谁也不想碰这些事。”
“这么说,你昨晚来长勺是为了保护外星游客啰?”
“正是。”
“那你前天晚上到哪儿去了?”
“你是指外星人第一次出现在酒吧的那个晚上吗?”
“对。”我追忆起当时的情景,于是说道,“星期一晚上……”
他在酒吧营业一个小时之后飘然而至,衣摆刚好拖曳到地板上——从走路的姿态看,人们会以为他脚上装了滑轮。他的长相很奇特,躯体扭曲着,让你看了心里难受得直想把它拉个笔直。
这些人因穿着长袍,与我们的僧侣外形装扮相似而得名。但是,他们的长袍样式有些古怪。兜帽前面开的口子似乎是为了把眼睛藏在暗影里,且长袍前面也被裁剪开了。这样宽松的衣服里面一定还藏着许多我们想像不到的东西,只是它浓重的阴影让人难窥堂奥。
这个僧侣朝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长袍分开了一下,但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酒吧一片沉寂,大家都把视线转移到此人身上。他径直来到吧台一侧的凳上坐下,然后开始点酒。
从模样上可以看出他是个外星人,而他也确实来自外太空,而且似乎具有某种超能力。
他喝酒的方式极其怪异。调酒用的各种品牌的基酒大致依类摆放在三层架子上,他从顶层开始,自右往左每瓶酒都要了一小杯。他把酒直接喝下去,并且一杯接着一杯,话也不说一句,似乎一门心事都放在了酒上。
只有点酒时他才说话。
除了一只手露在外面,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而这只手看起来就像是小鸡的爪子,只是更大一些罢了。上面的关节一块一块地鼓起来,手上的皮肤显得很有弹性,指头有五个而不是四个。
酒吧打烊时,第一层架子上的酒只剩下四瓶没有被僧侣喝掉。他用一张张一元的钞票把账结清,然后就离开了,步态沉稳,衣摆还是刚好拖曳在地板上。
作为一个行家里手,我敢保证他很清醒,酒精根本没对他产生任何作用。
“莫里斯,”我说道,“他妈的星期一晚上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一个僧侣闯到好莱坞的酒吧干吗呀?我还以为他们都待在纽约呢。”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哦?”
“要不是昨天的早报报道了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他来到了西海岸。你没看到多少记者,是因为我们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你。弗雷泽,昨晚我去酒吧是为了询问你,但看到僧侣已经坐在那里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询问我?为什么?我卖酒给他喝有错吗?”
“好,我们就从这事谈起。你不怕酒精可能把僧侣害死吗?”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我才卖给他的。那些僧侣行事诡秘,我们不可能对他们非常了解。我们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了解他们的体质如何了。所以如果酒真能给僧侣带来什么危害,他们该自己当心才是。出了问题自己找药吃去。”
“听起来有道理。”
“谢谢。”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莫里斯说道,“我们对僧侣了解得太少了。要不是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哦?”我只在一个月前才开始看到有关他们的报道。
“要不是两年前天文学家朝向人马座方向,研究那里新近出现的一颗新星,我们还不会那么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天文学家不多久就发现了僧侣们的星际飞船,而那时他们的那艘飞船已经进入冥王星的轨道了。
“这一年多来,僧侣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联络。两个礼拜之前,他们进入了月球轨道。据我们所知,那些僧侣只有一艘星际飞船,轨道飞船①也只有一艘。两个星期以来,一艘飞船就停靠在曼哈顿岛周围的海域中——去联合国大厦非常方便。飞船的乘客应该就是那些僧侣。
【①这是僧侣登上地球的交通工具,他们要离开地球时,便驾驶它返回到仍停留在冥王星轨道里的星际飞船中。】
“弗雷泽先生,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到你酒吧的那个僧侣是怎样来到西海岸的!你讲的任何东西都有助于我们弄清楚许多问题。
那两个晚上你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我咧嘴笑了,“僧侣会有什么异常?”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我的意思,然后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指的是他不同于其他僧侣的行为。”
“哦。”我试着把精神集中起来,但始料不及的是这样一来,我脑中立刻产生了一阵嗡嗡声,大事小事纷至沓来,试图组合成一个整体。
这时,我听见莫里斯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随便谈谈。星期二僧侣又来了,大概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四点半。他带来了一盒——药片——核糖核酸……”
集中精神也没用。一下子涌入脑中的东西太多,又都毫无瓜葛。我知道外星人穿的衣服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原理与用途;我知道僧侣和酒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五原色”,没有人看过这些颜色,一想到它们就会使我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刺过似的,什么都看不见,要过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莫里斯紧盯着我,一脸的焦急。“发生了什么事?你生病了吗?”
“你随便问吧。”我的声音高亢而古怪,并且大笑不止——这使我头晕目眩,上气不接下气,“僧侣有四肢,全部当作手用,手指背部都长有老茧。莫里斯,我知道每只手、每根手指的具体名称。我知道一个僧侣有多少只眼睛——一只!他整个头颅只有一只耳朵,僧侣的语言中没有‘耳朵’这个词,他们倒是有许多医学专业术语用来称呼大脑颞叶间的‘共鸣腔’。”
“你看起来晕乎乎的。弗雷泽,你自己没喝酒吧?”
“我清醒得很。我的脑袋里像安了一个指南针,方向感绝对一流。可能是药片发挥作用了,莫里斯。”
“药片?”莫里斯的耳朵小而方正,因此可能不够灵敏。莫里斯没听清,我自己却很清楚。
“他有一个盒子,装满了——‘教育药片’的样品……”
“放轻松些!”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肩上,以使我平静下来,“不要紧张,你从头开始讲,我去煮些咖啡。”
“好的。”我突然觉得“咖啡”这个词听起来非常悦耳,“咖啡壶已经准备好了,把电源插上就行。
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把咖啡壶放置妥当。”
我的公寓逼仄,卧室兼作起居室,一道墙壁把它与小厨房隔开。莫里斯绕过这道隔墙就不见人影了,只有他的声音飘了回来——“从头开始讲。他星期二晚上又来了。”
“他星期二晚上又来了。”我重复了一遍。
“嗨,咖啡已经煮好了,你一定是在睡梦中把电源插好的吧。接着说。”
“上次第一层酒架上不是还剩下四瓶酒他还没喝过吗?那晚他就从这四瓶酒开始喝起。我打保票他一点儿没醉,而且清醒得很。他说话时并没有走调……”
他说话没有走调,是因为他的话语只是耳语,声调太低难于分辨。他的翻译装置说出的话像机器语言,就是用录制下来的人声把一个个字凑合在一起,并且语速很慢,小心翼翼的。
这会儿僧侣已经喝了五杯用黑麦威士忌、波旁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以及几种味甜性烈的利口酒调制成的混合酒。现在他正品味着各个品牌的伏特加。
这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这是在干吗。
他作了解释。僧侣的星际飞船在从事商业活动——到一系列星球上去进行商品贸易。他是这个集团的样品检验员,他来这里是想检验酒合不合口味。
其中有一些他非常喜欢的,很可能会大量定购,但为方便储藏,还得把它们冻干,复原时只需兑上酒精和水就行了。
“你没必要把这些伏特加都尝遍,”我告诉他,“伏特加不过就是水和酒精的混合物。”
他对我表示感谢。
“大多数杜松子酒也是这样,只是所用原料有些不同罢了。”我把四种杜松子酒并排摆在他面前。一种是添加利杜松子酒①,一种是必须像利口酒那样进行冷藏的荷兰杜松子酒,另外两种都是相当普通的产品。我把这些酒递给他后就忙着给其他客人调酒去了。
【①添加利杜松子酒是杜松子酒中的极品名酿,浑厚香洌,具有独特的杜松子酒的香味及其他香草配料。】
我原以为今晚酒吧会人满为患,因为消息一定早就传扬开了——“去‘长勺’喝酒能看到外星人!”
但事与愿违,酒吧一半的座位都是空的。露易丝照顾这么少的来客,显然游刃有余。
我为露易丝感到骄傲。像昨晚一样,她今晚表现得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连那些顾客都受到了感染,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几乎能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我们喜欢在喝酒的时候享有自己的隐私,外星人同样有这个权利。”
刚看到外星人时,露易丝的眼睛都瞪圆了,而现在却显得满不在乎,两相比较真是有趣。
僧侣品尝完杜松子酒后,对我说:“我关心的是酒里的挥发性成分,有一些酒在浓缩后就变味了。”
我告诉他这很正常。我又问道:“你们购买货物是怎样付账的呢?”
“用知识。”
“这交易划得来。是什么样的知识呢?”
僧侣把手伸进长袍,拿出一个扁平的箱子,把它打开。我看见里面装满了药片,其中许多一模一样的药片统一放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