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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结论是这样:达文波特确实受过这样的创伤,他在梦游状态中曾经生动鲜明地向我重演过。
我们的宇宙飞船在飞行途中被某些生物——不知是什么种类的生物(也许是被火光吸引过来的吧?)——捕获,被他们移进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内。那艘飞船显然装有使雷达偏转的装置,同时还装着使一切仪器完全失灵的强大的逊原子力场。但是,这种逊原子力场并不能使弹簧操纵的摄影机失灵,他们发现了这点,不得不剪接了胶卷。
无疑,这是一艘侦察飞船,它接着又把达文波特转移到另一艘更巨大的“母船”内。达文波特在那儿受到一次彻底的体格检查,他的身体还被复制了模型。
在切开体腔、检查身体内部的过程中,发现达文波特患了阑尾炎。于是,切除了他的阑尾,在宽阔的盲肠部位留下了奇怪的文身记号。毫无疑问,手术是由一种建立在电子解剖刀原理上的手术器械执行的,刀口小得要用显微镜才能看见。
接着,重新闭合了达文波特的体腔,用某种能在顷刻之间使组织再生的方法处理了伤口。
他们使达文波特苏醒过来,再使他进入深度迷睡状态,对他发出催眠后的命令,要他忘掉被捉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重新将他放进密封舱,按照我们的飞船原有计划的要求,在原来那个地点继续飞行。
达文波特不能说出捉住他的生物是什么样子,看来是由于这些生物发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辉,使达文波特一望着他们就眼睛发花。当我命令他凝视着他们的时候,他痛苦地眯着眼睛,好像注视着不能忍受的刺目的光芒……
我还要提出最后一点完全是揣测的结论——
动物学家以及其他某些对研究很多种野生动物有兴趣的人,常常采取这种做法:捕捉几头正在研究的某种动物,在这几头动物身上加上一些没有害处的小小的识别标签,然后将它们放走。
这些标签,连同那些用特殊代号传达的信息,常常包含这样的请求——以后,谁如果捉到了这头带标签的动物,请将标签寄回,并请附寄有关材料,例如捕获这头动物的日期、地点以及动物本身的大小、重量等等。
采取这种方法,就会逐渐积累关于某些正在研究中的特种动物的生长类型、移居习惯、寿命长短等技术资料,这些带标签的动物被称为“对照物”。
你懂得了我的意思吗?达文波特身体内部奇怪的文身记号可能意味着:他在飞行中被捕获,经过迅速的高度技术性的体内外检查,加上了标签,然后加以释放。
这种事是谁干的呢——是为了什么目的呢?还得等着瞧。
你的真诚的
医学博士阿莫斯·帕·法因曼
赏析短评
扬江柱
天外来客和飞碟之谜,近年来在全世界引起广泛的兴趣和研究。世界各地都有人目击过来历不明的飞行物,有的还摄下了这种飞行物的照片。据说,某些国家失踪的飞机和飞行人员都与这种神秘的飞行物有关,运动不息的物质必然要产生有高度思维能力的动物。地球上出现了人类,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的亿万星球上也可能有比人类智慧更高的动物,他们也许早就有能力在宇宙空间里任意来往。美国当代科幻小说作家威廉·萨布拉的这篇小说就提出了这种假想。自从人类开始进入宇宙空间以来,有些科学家认为我们一直受着天外来客的监视。这篇小说的作者在这方面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幻想的逼真画面。
作者把宇航的科学知识和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结合起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构成了扑朔迷离的幻境。他写“下意识”,写催眠术,写催眠中的下意识重现——这一切显然深受弗罗伊德学说的影响。另一方面,作品中的帕特里克空军基地及各个追踪站、向月球发射的情景等等又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这种手法在艺术上显然有一定的借鉴价值。对于一般读者,它可以扩大视野,启发想象,引起我们对宇宙航行的兴趣。
《多余的我》作者:尼古拉·布利兹纳科夫
孙维梓 译
我孑然一人,绝对孤独地呆在这陌生的星球上。这里阒无生命,从这里望去,连太阳也只是一颗冰凉而闪烁不定的星星。
周围一片死寂,到处是险峰异石,荒崖秃岭。地平线远处就是那颗巨大发灰的海王星。这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那种孤独感是地球人所无法想象的。
事故是突如其来发生的:我们原本乘“远征号”飞船驶往特里顿克星,它是海王星的卫星。特里顿克的原意是希腊神话中一位半人半鱼的海神,我们的任务是去建立宇宙自动站。
可是我们降落不久后飞船突然爆炸,把船的外壁炸出一条裂缝。空气在刹那间逃逸殆尽,克劳德、格莱斯和安德列全都死去,而我刚好出去考察环境,幸免于难。
我爬进飞船仔细检查,电气部分不难修复,我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几个月,但我不能指望地球的援救,因为爆炸时无线电通讯正好开着,当时正报告顺利降落的喜讯,所以爆炸声肯定传到了地球,他们会以为我们全部牺牲了。我也无法通知地球说我还活着,因为无线电系统已遭到彻底毁坏。
我是地球学者兼天文物理学家,对修理相当陌生,要想修复飞船岂非梦想?
但我在地球上有妻儿父母,我的噩耗无疑对他们是个巨大的打击。虽说地球预先保留了全体船员的细胞和全部记忆密码,也许他们能复制出和我同样的人,但此人根本不等于我。
我就是我,我是不可能被冒名顶替的!
为了挽救自己,我疯狂地投入工作,动手修复船舱。不知有多少次我陷于绝望,但终于还是把“远征号”的外壁修复了!
接下来就是修理发动机。此事难度极大,但我必须回去,无论如何也得回地球去!
我不断地查找、阅读资料,再反复思索、试验,终于有一天获得了成功!我感到自己简直就是达·芬奇、爱迪生或爱因斯坦,我胜利啦!
在我面前还有50亿公里的归途航程,全得靠我自己驾驶,因为电脑和自动航行仪我是无法修复的。
“远征号”开始朝太阳疾驶,我像个骑士,飞船就是我的骏马。到达地球共需三个月,然后再有一周的例行隔离检疫,再后就能回家啦!
我接近了地球!
地球空间轨道站接纳了我。
我独自被关在检疫隔离室,等候宇宙委员会的代表光临。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计算:至多六天后就能见到亲人,这真让人心花怒放。
“上帝啊,真是彼得!”迷迷糊糊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真不敢相信会是你!”
房间的墙壁是透明的,外面站着马尼教授。我曾经听过他讲授的地质学课程。
“马尼教授!”我跳起身,“难道你就是宇宙委员会成员?”
“那当然,”他微笑说,墙壁并不隔音,“非常抱歉,我没法握你的手……但当我一听到你的消息时就直接飞来这里,你真是英雄,彼得!告诉我,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事故的起因我说不清楚,还得由专家去鉴定。爆炸发生时我正外出考察,另外三人留在舱内,他们没穿密封衣而全部窒息致死,因为飞船外壁破裂了。我也无法和地球取得联系,几乎急得要发疯。”
“这我能理解。”
“后来经过一个月的修理我才能飞回来,一路上全是我自己驾驶的。”
“嘿,你真了不起……”马尼掏出烟盒,“对不起,我得抽根烟。”
他的神色有些不安,欲言又止,我深知马尼的为人,他肯定有话要说,于是我抢先一步提出:“马尼,我巴望尽快出去和亲人团聚。”
他叹了口气,严肃地直直盯住我,目光凝滞,其中仿佛含有很深的同情和难言的苦衷。
“彼得,你得有思想准备……”
“什么?难道艾莲娜出事啦?”
“倒不是她。”
“那么是我父母?”
“不,不,他们都很好,问题在于你自己。你知道,如果出了飞行事故,而我们又判断人员已全部死亡时,按照规定就得对死者进行复制,让他们重新复活……”
我不敢抬起眼睛,尽管光滑的桌面反射的灯光令我难受,但我依然不能面对现实,一股怅然的沉重感使我不知所措……
我的替身,一个复制人居然诞生了!但他只是我形体的拷贝,难道能永远被我亲人误认吗?要是那样,真正的我又将置身何处?
“马尼教授,你们不是为我制造了一个副本吗?那好办,让我回家,把那个复制品毁掉不就得了!现在已不再需要他,我家里人恐怕早就有所察觉了。”
马尼叹口气说:“事情恐怕并非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彼得,难哪!”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归来,而你还拿什么复制品来吓唬我!我对他完全不感兴趣!”
“不错,你的确应当受到人们的尊敬,但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同样应受到人们尊敬,谁也没有权利去消灭他!”
“我就有权利!马尼,地球上有我没他!”
“这话倒不假,我们终于有共同语言啦。地球上的确不能同时存在你们两个人……”
马尼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他接着说:“但谁是多余的呢?这就是困难所在!”
“什么谁不谁的?难道还能说我是多余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彼得,为了你的亲人不致产生疑惑和困扰,我想你倒是应该主动退让。”
“废话!马尼教授,难道你真的认为对我妻子来讲,和她生活过三个月的人竟比和她生活过十四年的我更加重要?还有我母亲……”
“艾莲娜是和你生活过十四年,但是他却不是只存在了三个月,由于他具有你全部的记忆和思想,应该说是和她生活了十四年再加三个月!谁也不能取消这三个月。复制人一旦诞生,就是个真正独立的人,他继承了你作为丈夫、父亲、儿子的义务,这三个月中他还和许多人建立了新的联系。你来得太迟了,法律不得不保护他的一切权利,你得承认这点。”
“马尼教授,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我有权利要求核查,看看他在这三月内是否引起过我亲人的怀疑,这总不过分吧?此外,他知道自己是复制人吗?”
“不,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告诉他起飞时发生了事故,对他要进行必要的治疗,恢复后就让他回家去了。对你的家里人也都这么解释,而且要求对整个事故保密。”
我抿了一口酒,在房内蹀躞徘徊,马尼教授始终注视着我。
“那么狗呢?当他遇上我那条狗时,情况又怎样?”我突然发问。
“那条狗非常高兴!因为复制人具有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气味在内。彼得,如果想到你和他是同一个人时,这也许会使你好过些。你们好比曾经是一起学习,一起恋爱,一起工作过的人,只是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刻,他留在你原来的生活中,而你将去开辟新生活……”
我们沉默良久,玻璃墙似有似无,但它成为我和马尼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它也把我和地球隔离开,这意味着我永远被地球遗弃了。
难道我不该飞回来吗?这太荒谬了!难道……难道说我来晚了?我既没能看到双亲,没能见到艾莲娜,就连孩子也永远不能再拥抱了!这一切全都留给了他,那还给我剩下什么?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第二天马尼通知我说,我的复制人恰好出差在外地,所以上级同意我和亲人通过可视电话讲讲话,但以保证不泄漏机密为前提。
于是在我房间的桌上亮起了荧屏。我拨了号码,眼前出现的是爸爸的家,他正在家庭工场里修理什么,当他发现屏幕亮起时,就抬起头望着我。
“你好,儿子。”
“你好,爸爸,我说你身体好吗?”
“哦,你爸爸还没到需要你打这种电话来问候呢,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
“什么时候我上你家去修理汽车启动器?”
“这事你去问艾莲娜,但是为什么我不能自己试试呢?”
“你?就凭你能修理它?笑话!”
尽管我父亲不是工程师,但他总喜欢把我们家的零碎活计包揽下来,他也乐于证明他的儿子在这方面不中用。我可没勇气和他争论,就让他这么认定吧。
“你最好什么也别瞎动,我还记得前年你是怎么修理那辆摩托的,哈哈!”
再见吧,老人家!对你来说我永远是笨手笨脚的,我也永远不能告诉你实情,你永远不会为我的修理奇迹而骄傲,永远不会知道我在特里顿克星上所遭遇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