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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吧,老人家!对你来说我永远是笨手笨脚的,我也永远不能告诉你实情,你永远不会为我的修理奇迹而骄傲,永远不会知道我在特里顿克星上所遭遇的苦难……永远……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不过我现在真想大哭一场,因为我失去了一切!
我又心存侥幸地拨通儿子房间里的电话。这次会怎样呢?我当然同样不能对儿子开诚布公,只能看看他,探听一下儿子对他是否感到过异样。但屏幕上只出现了儿子的像片和他的录音:“现在是10点,我去熊湖了,请留言。”
屏幕影像随即消失,重开后也和刚才一样。我反复思索儿子留下的话,因为我在熊湖有个秘密:起飞前我曾为他准备下一个意外的惊喜——水下洞穴屋。原来我打算是在归来后送给他的,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然而现在他却去了!毫无疑问,房子是他送的,是复制人干的好事,把我亲手装修的水下乐园做了个现成人情!
我还想再打一次试试,但马尼阻止了我。
“别再打了,”他刚才一直没开腔,“何必白白折磨自己呢?”
但是我固执地拨了艾莲娜的号码。我不知道她竟剪成了短发,那双嘲弄人的绿眼珠使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初恋时的情景。
“你好,亲爱的!”她的声音让我发抖,“你瞧我的表情就好像久别重逢那样……是想向我表白爱恋吗?”
“艾莲娜,请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有些变了?你注意到这一点了,对吗?”
“纯粹胡说八道!”
“不,不,你别想否认,你的确感到我和以前有些不同,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彼得,你今天怎么啦?什么变不变的?给我住嘴!你根本没变,打哪儿来的这种怪念头!你最好还是考虑我们这个周末上哪儿去,也许再去玩一趟你那可怕的‘熊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她竟也和他去过我的秘密洞穴?
“你说什么?”我吃惊地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你偷偷购买并装修的那个熊湖水下屋吗?”
我浑身如散架一般,却无法作声,他肯定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了所有的亲人!
“你怎么啦?”她愕然望着我。
“没什么……很好,我很高兴你喜欢那地方。还有一件事,请你永远别再向我提起今天的电话。刚才我有些脆弱,我们大家都永远别提起这次通话吧,听好,是永远!”
我和马尼沉默无语,一切都完了!我本还抱有一线希望,但那只是在和艾莲娜通话以前。
我甚至羡慕克劳德、格莱斯和安德烈他们,他们的复制人活得好好的,而且永远不会有谁透露他们在特里顿克星牺牲的真相。而我自己,只能去另一个星球,默默度此一生了。
“彼得,委员会考虑到你的处境,”马尼的声音似乎非常遥远,“我们打算为你复制另一个艾莲娜和另一个儿子,你们还可以生活在一起,但只能在另外一个遥远的星球。”
我感到极度疲乏。地球真的是太小了……
“怎么样?”马尼低声问,“还愿意再回到宇宙去吗?”
《恶魔》作者:弗雷德里克·波尔
王东福 译
眼前这个刚从运输舱中搬出来的女孩,一丝不挂,脖颈上标明身份的缎带被冻得直直的。丹迪什不由得感叹道:多么无助的一位美人啊!
“你醒了吗?”他问道,却不见她有丝毫的反应。
丹迪什感到内心有一股激情在涌动。她现在完全是被动的,而且没有任何防范。对她,男人可以为所欲为而不会遭到反抗,当然啦,她也不会有所回应的。他知道,她还活着,她的身体会自行变暖、变干,过一会儿她就会苏醒过来。
这艘来自地球的星际飞船,载着一些冷藏起来的殖民者,要跨过那漫无边际的太空,一直飞向一颗过去在宇航图中只有代号,而现在被叫作埃莉诺恒星系中的一颗行星上去。丹迪什是这艘飞船的船长,也是唯一的一名乘务员。眼前这个女孩,他知道叫西尔维娅,但以前从未见过。
等丹迪什回头看她时,她已经醒了,她在拼命地用折刀割着身上的安全带,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好了,你在哪儿?我知道我现在掌握在你手里,但你要明白,你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丹迪什惊呆了。他不想这样,这使他有些害怕。九年了,这么静悄悄地行驶在太空中,他尝够了孤独的滋味,他害怕极了。船上虽然载着700名殖民者,但他们全都那么冷漠且毫无生气地浸泡在氦液里,跟他们呆在一块儿绝不是什么惬意的事。然而要在飞船外看到人影,那也许得跑到两光年远的地方去。
航行中的一切都是可怕的,孤独得简直令人恐怖。向下透过水晶玻璃,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远处的星星,但那些东西只能使人更加恐慌而已。丹迪什五年前就说过在航行时不往窗外看,但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透过水晶玻璃向外瞥一眼,对所见到的令人恐怖的景象冥思苦想一番。他现在就呆在这金属牢狱里,随着飞船跌跌撞撞地向着下面那一千万颗恒星的中心前进着。
船上的一点点响动都使人惊恐,因为除了他没有人是醒着的,哪怕是远远地听到一丁点儿金属的刮擦声或是什么物体呼地撞到别的物体上去,对丹迪什来说都是一个威胁。他不止一次地好几个钟头,好几天地惶恐不安。直到查出是灯管爆裂或是那保不定会开开合合的门发出的声响,才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还莫名其妙地在睡梦中梦到起火。如果说在这钢筋和水晶构成的飞船里会起火,那是荒谬透顶的,但他所梦到的并非房子里起的那种火,而是下面那些恒星爆发的大火。
“快滚出来,我要看看你是谁!”醒来的那个女孩已经在向他发出命令了。
丹迪什注意到,她赤条条的,连一点遮羞的衣物也没穿,和刚醒时一样,正解开捆绑的带子,离开栅栏,在她醒过来的那个房间里四下里寻找他的踪影。
那个女孩还在喊叫着:“接待中心的那些人警告过我们:‘瞧瞧这副钩子!小心把你送到疯人院里!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不错,你现在就要得到这样的下场了,无论你躲到哪儿。你到底在哪儿?看在上帝的份上,滚出来,让我瞧瞧你是谁?”
她摇摇晃晃地半蹲着,轻咬着干裂的嘴唇,警惕地四下寻视。嘴里继续在说:“你要跟我说什么?说一颗太空陨星撞坏了飞船,我们注定将漫无目的地飞下去,你、我,无力挽回一切,不如在船上过一段自己的日子。对不对,混蛋!”
丹迪什透过那个房间的观察孔注视着她,但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是鉴定受骗者的行家,是的,他是一个行家。他曾花了大量时间计划这件事。她是最佳人选,很美,非常年轻,身材又苗条。如同一个Hi-Fi发烧友通过目录采购商品一样,他翻阅了船上所有352个女性殖民者档案里的缩微照片,从众多的人中选中了她。
丹迪什不善于通过观察别人的相貌来判断对方的性格,但无论如何,他都认为心理学家们是骗子,是废物。他必须用自己熟悉的标准去寻找需要的人选,他希望受自己骗的是那种头脑简单而对别人深信不疑的人。16岁的西尔维娅,智商略低于普通人,似乎有望合乎他的标准。令人失望的是,没有看到她有更多恐惧的表情。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四下里观察他可能藏身的地方。“他们会判你十五年监禁的。你很清楚,对不对?”
旁边的那个栅栏,意识到她已从中逃脱,正恢复过来,在堆装着,重新武装自己,准备被再次拿出来使用。上面的去了四只角的裹尸布,紧紧地卷成螺旋形的团,滑入了处理斜槽中,使下面无菌的裹尸布露了出来。无线电加温发生器通过高压冲击电流测试后没发现故障又自动关闭了。栅栏的四边柔和地向下叠了起来。仪器台自动地被罩了起来。
女孩停下来稍微看了看后摇头大笑起来:“想吓唬我吗?过来,让我们来了结此事。要么,给我件衣服穿,我们认真地谈一谈。”
丹迪什伤心地移开了他的视线,报时器提醒他又该进行半小时一次的各路系统的常规检查了。这种检查做了不下十五万次,而且还要做十万次。他扫了一眼舱里的温度计,量了量氦液的流失量并使它重新达到平衡。接着把飞船的航线与飞行图核对了一下,又测算了一下燃料的消耗量和流速,发现一切正常,于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女孩。
只一会儿时间,她就看到了他拿出来给她的梳子和镜子,于是怒气冲冲地梳妆打扮起来。冷冻技术也有个缺点,就是无法阻止结构复杂的指甲和头发的生长。在氦液的温度下,任何器官都易损坏,虽然技术上可以控制,尸体也被包在富有弹性的茧袋中,仔细地试验过避免有尖硬的东西,指甲和头发还是没有办法剪断。接待中心的人反反复复地强调留短指甲、理平头的重要性,但这些殖民者们却总是不相信。西尔维娅现在就像是一个实习的假发师试验失败了一样哑口无言。她最后想了个办法,把头发卷成小面包似的团,用梳子用力往下扯,细发飘落,就像是沙漠风暴一般。
她轻轻地拍着头发哀伤地说道:“我猜你会觉得很好笑的。”
的确很好笑,丹迪什想,但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二十年前的孩提时代,像当年时髦地那样烫着鬈发,涂着指甲的丹迪什就曾梦想过眼前的情景。拥有一个自己的女孩——不爱她,不强奸她,也不娶她,而是把她当作一名奴隶来占有,在任何地方不受任何人阻挠地用自己所选择的东西对她施加影响,每夜不知煞费了他多少苦心。
关于这个梦,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只是在学校里学习实用心理学时,间接地假称是某本书上读到的那样提了一下,老师洞悉了他的心理告诉他这是一种被压抑的玩布娃娃的心理渴求。他说:“这个家伙在扮演角色,他强烈地渴望自己成为一个女人,这些被社会排斥受压抑的同性恋行为有多种表现形式……”如此等等。梦境在任何时候都能得到肉欲的满足,小丹迪什觉醒了,因为受到老师谴责而忿忿不平。
但西尔维娅既不是梦也不是一个布娃娃。“我不是布娃娃。滚出来,把这事给了结了!”言辞尖刻而又坚定,让人震惊。
她站有了身子,垂着手,握着拳,满脸怒容,但毫不畏惧:“虽然我必须承认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很疑惑,除非你是真的疯了,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做任何我不希望你去做的事。因为你不能掩饰一切,对不对?你不会杀我,否则你永远都不能向别人解释清楚,而且他们也不会让一个杀人犯再去全权负责一艘飞船了,所以飞船着陆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喊警察,那接下来的九十年你只好去开地铁了。”她格格地笑了起来,“这方面我很了解。我的一个叔叔就因为逃避个人所得税而被降级,现在就像亚马孙三角洲上的一条自动推进式挖泥船一般狼狈不堪,你应该来看看他写的信。所以滚出来,我会很乐意让你逃避一切罪责的。”
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摇摇头说道:“该死的,我说的没错吧?哦,对了,我得上趟厕所,然后我想要份早餐。”
丹迪什在这些要求中得到了些许的满足,至少,他是预见到这些的。他先开了通向厕所的门,然后打开加热炉热了一点浓缩食物。西尔维娅上完厕所回来时,饼干、咸肉和热咖啡都已经给她端出来了。她伸伸腰,打了个哈欠。
“我猜想你不会有香烟吧。”她问道,“我得生活,给我件衣服,出来让我见见你吧。”
显而易见她刚淋浴过,头上裹着一条小毛巾,皮肤也不见得那么干裂了,真是楚楚动人。丹迪什当时很勉强地在厕所里放了一条小毛巾,但没想到这位受他骗的女孩竟用它来包头。
西尔维娅坐在那儿盯着吃剩的早餐,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像演说家似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开飞船的往往是一些混蛋,换了别人,谁会一出门就二十年的呢,即使是为了钱,为了任何形式的钱。不错,你就是一个混蛋。所以你把我弄醒了,又不出来和我说话,那我对你也就无能为力了。
“现在,我算明白了,假如你不是因为糊涂干了件蠢事,那么飞船上的这种非人的生活,也会把你击垮的。也许你只是要找个伴?我能理解你。我甚至可以和你合作,为你而守口如瓶的。
“另一方面,也许你正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一些粗俗的想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