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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回忆起一周前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如何站在演播室舞台上面对众多观众的情景。
“雷杰尔先生,”当时马依克·捷里郑重其事地问,“您知道这场赌博的规定吗?”
雷杰尔点点头。
“为了消除您的任何误解,请允许我再说一下细节:这一周内您将扮演一名手无寸铁的逃窜猎物,有关方面已允许一批真正的罪犯来追捕您,进行合法的谋杀。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将能获得自由,所以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您在点头前最好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过了。”雷杰尔说。事实上他只考虑了那笔为数二万美元的奖金。
马依克·捷里转向观众:“女士们和先生们!我这里有一份详尽的心理测试记录,是根据我们的请求由一家与此没有利害关系的私人公司进行的。测试表明,吉姆·雷杰尔绝对正常,神志清醒,具有行为能力。任何人只要付25美分邮费就可以得到这份记录的复印件。”
马依克·捷里又转向甫杰尔:“您还想参加这场演出吗,吉姆?”
“是的。”
“太阳÷棒啦!”马依克·捷里嚷道,“现在,让杀手们登场。”
下面我们将不详细介绍那四名匪徒如何表白自己,也不转述他们如何夸口杀掉雷杰尔真是不费吹灰之力等等的话,我们只直接援引马依克·捷里最后所说的那一段:“你们这帮家伙别高兴得太早。吉姆并不是单枪匹马,整个美国都站在他一边。全体人民,特别是善良的自愿援助者会随时向他提供援助.来保护这位赤手空拳的雷杰尔先生。所以别夸下海口,汤普逊!吉姆的背后有人民,我们得看看到底谁能获胜!”
雷杰尔躺在树丛中沉思着:马依克·捷里说得对,人们真的帮助了他,但是并不仅仅对他,而且也帮助了汤普逊匪帮。想到这一点他浑身战栗,这是他自愿的,的确谁也没有强迫他,所以除了他以外,谁也没有罪过。但事实求真如此吗?不!究竟是谁向他这个不幸的人提出如此强烈的诱惑,使他无法抗拒呢?难道不是整个社会制造了绞索并套上他的脖子——而他自已又去收紧绞索吗,究竟谁才真正有罪?
“啊哈!”上面有人高声叫嚷。
雷杰尔抬头看见山崖上有个胖子游客,穿一件惹人注目的西装,脖子上吊着望远镜。
“先生。”雷杰尔祈求,“别出卖我。”
“嗨。”胖子毫不理会。他用手杖指点雷杰尔,“他在这儿哪,快来啊!”
雷杰尔立即跳起边咒骂;边奔跑,他脚下崎岖不平。不远处有座白色建筑物,身后还不断传来胖子的吼声:“他跑到那儿去了!你们这帮瞎子,没看见吗?”
匪帮们开枪射击,雷杰尔跌跌绊绊地跑上阶梯,这是所教堂。但当他推开大门时.一粒子弹恰好打中他的右膝。
他四肢匍匐爬进教堂,袋中的电视机还在继续介绍:“糟糕,朋友们!雷杰尔受伤了,他万分痛楚,但没有屈服,他还在向前爬行。好样的,雷杰尔!”
雷杰尔躺在靠近讲坛的过道中,突然大门又被推开,他知道教堂已不再是庇难所,于是竭尽全力沿着讲坛从后面爬了出去。
外面是古老的公墓,他爬过成片的十字架,爬过大理石或花岗岩的墓碑,爬过建筑考究的墓坪或草草钉成的幕铭,在他正前方是一个刚刚挖好的墓穴。
雷杰尔笨拙地翻转身体,左膝悬空滑进墓穴中间。
他仰面朗天,天空依然蔚蓝,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阳光,金属反光一闪,黑影正待举枪瞄准……
“我完了!”雷杰尔闭目等死。
“住手,汤普逊!”马依克·捷里的声音在回响,那把手枪抖了一下,“已经6点1分!大狩猎行动结束了。吉姆·雷杰尔获胜!”
电视机里传来暴风雨般的鼓掌与欢呼声,汤普逊匪帮颓然地聚集在墓穴周围,阴沉着脸互视着。
“他赢了,朋友们,他胜了!”马依电·捷里喜悦地高呼,“看哪!警察来了,汤普逊匪帮将被带走,他们没有打死猎物,因而还得继续服刑。我要衷心感谢大家,感埘所有善良的自愿援助者们。快看,雷杰尔从墓穴中被抬出来了,还有詹妮丝·莫莉小姐也来了。看!雷杰尔似乎失去了知觉,快使用兴奋剂!他将是二万美元的得主,我们迫切想听听他本人说些什么……”
接下去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奇怪,”马依克·捷里接着说,“朋友们,我担心现在无法听到雷杰尔的话了,医生们正在为他诊断,等一分钟……”
依然是一片静默,马依兜·捷里用手帕擦擦前额。
“这一切都是由于神经过分紧张。观众们,医生说……雷杰尔有些精神失常,这并不奇怪,JBC公司将为他聘请最好的精神病医生,尽一切可能来为这位英勇的小伙子治疗!全部费用将由公司承担。”
马依克·捷里看了下表。
“转播即将结束,清注意下次更为惊险的节目预告,雷杰尔很快会回到我们中间来的。”
马依克·捷里风度翩翩地微笑,他向观众们丢了个暗示眼色说:“他一定会回来的,朋友们。他不会辜负我们大家的期望,事情不正是这样吗?”
《呆痴的火星人》作者:约翰·温德汉姆
邓肯·威维尔出钱买雷莉——不,这么说要惹麻烦的——邓肯·威维尔向雷莉的父母出钱1000镑,以补偿雷莉不能再为他们服务的损失,当时他心里估计的数目只是600镑。即使绝对必要,也不能超过700。
无论哪个克拉尔克港人,只要邓肯向他打听这件事,都告诉他说,这个价钱对卖主说已经很公道了。可是邓肯到了乡下,却发现事情并不像克拉尔克港的人想的那么简单。他打交道的头3家火星人根本没有把女儿脱手的意思,第4家一口咬定1500镑,一个子儿也不肯少。雷莉的父母开口也要1500镑,但后来他们看清楚邓肯绝不肯这样让人敲竹杠,就把价钱落到了1000。在邓肯带着这个女孩子走回克拉尔克港的路上,他又仔细盘算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对这项交易还是满意的。他的工作期限一共5年,平均起来,每年也不过化200镑,这还是往坏里说——就是说,当他回来以后,不能以400或500镑再重新把她转手的话。从这个角度看,这笔买卖还是很合算的。
回到克拉尔克港以后,他到公司代理人那里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准备把各种事安排妥当。
“喂,”他说,“你知道我签定五年合同,到木星Ⅳ/Ⅱ上作转运站站长的事吗?是这样的,我到那里去的飞船是去提货的,去的时候跑的是空车。你看,再给她安排一个客位怎么样?”他事前已经作了一番调查,公司遇到这种情况,额外批准一个客位已成为惯例,尽管他们并没有多载一名乘客的义务。
公司代理人听了他的话并不感到惊奇。他翻看了几份表格,表示并不反对多载一名乘客。他解释说,在这种情况下,公司还准备多供应一个人的食品,只在名义上收一点费用——每年200镑,从工资中扣除。
“什么!1000镑!”邓肯喊叫起来。
“划得来的,”代理人说,“公司只是名义上多收一个人的口粮,因为从公司考虑,在这事情上负担一部分费用,维持雇员在工作期间不至精神失常,也是值得的。听别人说,一个人单身在转运站工作,常常会发疯——我相信他们的话。花1000镑就可以帮助你不犯精神病,价钱并不高。”
邓肯从原则的角度同代理人辩论了一番,但是代理人对这件事仍丝毫不肯让步。这就是说,雷莉的身价已经上升到2000镑——每年400镑。尽管如此,如果考虑到他自己的薪金一年是5000镑,不需交纳所得税,在木星Ⅳ/Ⅱ的居住期间又没有花钱的地方,可以全部积攒起来,2000镑实在不算一笔大数目。所以邓肯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吧,”代理人说,“那么我就把这件事给你办了。你要作的事只是给她弄一张搭船证,你只要给他们看看结婚证,自然就会把搭船许可领到手的。”
邓肯瞪大了眼。
“结婚证?什么,我?我同一个火星人结婚?”
代理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结婚证就拿不到搭船的许可。这是反奴隶制法规。他们会认为你准备把她贩卖出去——甚至还可能猜想本来就是你花钱买来的。”
“什么,我?”邓肯又气愤地说了一声。
“不错,就是你也可能受这种猜疑,”代理人说。“一张结婚证只不过再费你10镑——除非说你家里还有个老婆;要是那样,你以后还要多破费一些。”
邓肯摇了摇头。
“我没有老婆。”他的语气很坚决。
“嗯哼,”代理人哼了一声,既不表示相信,也没表示不相信。“那你还犹豫什么?”
过了几天,邓肯带着结婚证同搭船证又来了一趟。代理人把这两样东西看了看。
“成了,”他同意说,“我再叮嘱一下管船位的部门。我的费用是100镑。”
“你的费用!这他妈……?”
“就叫它投资保障费吧。”代理人说。
在这以前,签发搭船许可的人也问他要了100镑。邓肯并没有再提这件事,他只是恨恨地说:
“一个呆头呆脑的火星人花了我这么多钱。”
“呆头呆脑?”代理人盯着他说。
“连话也不会说。这些火星上的乡巴佬简直不懂得自己还算得个人。”
“哼,”代理人说,“你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吧?”
“没有,”邓肯承认道,“但是我有几次路过这里。”
代理人点了点头。
“他们的举止很迟钝,他们面孔生就一副呆痴相,”他说,“但是他们一度曾是绝顶聪明的人。”
“一度,可能是很久以前了。”
“早在我们到达这里以前,他们就不再费脑筋思索各种事了。他们的星球正在死亡,他们就是甘愿和这个星球一起死亡的人。”
“唉,我管这个就叫呆痴。归根到底,不是所有的星球都在走向死亡吗?”
“见没见过这里的老人,太阳底下一坐,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这倒不一定意味着这些人都已经老朽不堪了。也许是这样情况。但是只要他们感觉有必要,他们也可能一下子从这种精神境界跳出来,重新把自己的心智投到工作里去。但是一般说来,他们认为对什么事都不必费脑筋。一切听其自然,苦恼就少多了。”
“可是,我的这个人才不过20岁左右——根据你们火星的历法才10岁半,她对一切事也都毫无所谓;一个女孩子在举行自己的结婚典礼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我敢说,这真证明了她是个十足的呆子。”
在这以后,除了上述的花销外,他发现还必需再花镑为100她购置衣服用品,这就使他的整个投资高达2310镑。如果花这么一大笔钱是为了一个真正伶俐的姑娘还有话可说,可是雷莉……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了。一旦你付出第1笔款子,要么你就自认损失,要么你就得硬着头皮付出第2笔,第3笔。而且,不管怎么说,在一个非常寂寞的转运站上,就是她这样的人终究也算个伴侣——是一种……
宇宙飞船的船长把邓肯叫到驾驶室里,让他看一下他未来的家。
“就在那里,”他说,向了望荧光屏挥了一下手。
邓肯看到的是一个表面上岩石棱峥的半月形。因为没有尺度,说不上到底多大:也可能有月球那么大,也可能只有篮球那么大。不管体积如何,它只是一块慢腾腾地旋转着的大石块。
“有多大?”他问。
“平均直径大约40英里。”
“这么大体积,那个星球引力是多少?”
“还没有计算过。很小很小,差不多等于零。”
“嗯哼。”邓肯答应着说。
在回餐厅的路上,他停了一下,探头往舱室里望了望。雷莉正躺在铺位上,身上系着弹簧被,为了在想像中给自己增加一点重量。一看到邓肯,她用一只胳臂肘支起身体来。
她的个子很小——还不到五英尺高。脸和手都很纤细,给人一种并不是因为骨胳小而产生的脆弱感。在地球人的眼中看来,她的眼睛圆得很不自然,使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对什么都感到吃惊的天真幼稚的表情。茂密的棕色头发,鬈曲处闪着红光,两个耳垂透过头发一直耷拉下来。她的面颊的颜色和鲜红的嘴唇更加突出了肤色的苍白。
“咳,”邓肯说,“你也该活动一下,整理整理东西了。”
“整理东西?”她怀疑地重复说;她的声音响亮得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