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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真不公平!学弟学妹们都住上公寓了,我们却在老房子里苦苦煎熬,美死他们了。真希望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阳台,这样就无需专人打扫了。不过世上可就多了一个下岗的了。”秋音噼里啪啦打着游戏,手里不闲,嘴巴也不闲着。
确实,刚来学校那会儿,第一眼看到宿舍楼,她着实吃了一惊。灰暗的砖,三层的老房,古朴而厚实,跟她的想象相去甚远。不过后来很快就习惯了这栋以“xx斋”命名的老楼,因为公共的水房,公共的厕所,公共的开水器,很有些中学时住校的味道。
阿姨换了未免是件好事。新来的阿姨看起来有些贵族气派,做起事来慢条斯理,不像以前那位雷厉风行。不够麻利不说,似乎还少了一份责任感。女生们普遍反映水房不够干净,水池子好像没人清理,看起来似乎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过了几天才稍稍像样了些,不用说肯定有人向上反映过了。 阳春三月,美好的季节。不过北方的三月是扬沙的三月。前几天大风忽起,温度骤降,结伴同行的则是迷眼的沙尘。昨夜更是恐怖,寝室边上的安全门被风掀开了,在呼吼的风声下一开一合,仿佛有人狠狠地在砸门。吓得子恬门都没敢开,捂着耳朵,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今天问其他几位有没有被吓到,秋音一脸漠然:“有吗?我不晓得啊。昨晚睡得可香了,还梦见东坡肘子了呢。”后来子恬把她们拉到安全门前,指着上面重新配的锁,这才让她们信服。
有了昨晚惨痛的经历,今天子恬睡得格外警觉。耳边仿佛总有呼呼的风声,事实上今早风就停了。昨晚没有睡好,这一宿应该睡得比较香才对,可是都凌晨一点了,子恬还是没有睡着,两只眼睛木木地盯着黯黄的天花板。门上的透气窗投射进来楼道的一缕灯光,瑟瑟的黄深深地晕入了黑暗之中。室友已经睡着了,轻微的呼吸声回荡开来。秋音肯定又梦见东坡肘子了,要不然嘴巴怎么会咀嚼得津津有味?在寝室良好的睡眠氛围中,子恬终于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中,外婆倒在了她的臂弯里。外婆,外婆,醒醒啊!可任她怎么呼唤,外婆的眼睛还是永远地闭上了。不知何时从四周围上来一批人,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亲外孙女儿竟然害死了外婆,造孽啊!”“不,不是我,真的!”
她极力为自己辩解,全身不住地颤抖着。人围得越来越近了……
“不是我——”她猛地坐了起来,眼角湿湿的,喉咙很痛。原来是虚惊一场,周围仍是浓浓的睡意。子恬下床摸索着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定了定神。
手机显示刚三点,离清晨还早。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总是外婆合上双目的影像,如幽魂般缠绕着,挥之不去。无来由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不会外婆真出什么事了吧?这么一想,就更睡不着了。算了,还是去一趟厕所吧。本来是不用去的,可人在心慌意乱的时候总有想上厕所的欲望,再加上刚喝的几口水又起了大作用,要是憋着,以下的几个小时就没法睡了。
初春的夜里还是有点凉意,子恬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楼道里的灯很亮,一溜下去有五六盏,给夜行人填充了无比的勇气。厕所的灯也亮着,可不知为什么只亮着一盏。跟楼道比起来,厕所倒显得有些昏暗。可能是灯丝断了,子恬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静,周围似乎太安静了,一个开门的小小动作就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子恬情愿这时候狂风大作,至少风声能够填补耳鼓的空白。完了,眼前又是梦里外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子恬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上完厕所忘了冲水就破门而出。楼道里响起了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慌乱,没有节奏,更别提韵律了。还没跑多远,厕所忽然传来冲水的哗哗声,如翻滚的巨浪来势汹汹滔滔不绝,轰轰地敲击着子恬的耳鼓。一慌,跑得更快了。
惊魂未定,子恬仍旧蹑手蹑脚进屋,脱下外衣,躺下继续睡。忽地茅塞顿开,原来还有人在厕所,肯定跟我一样害怕吧。早知道的话打个招呼不就完事了吗,互相壮壮胆也好啊,害得我连厕所都忘了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惊释后的微笑。
睡意正酣被秋音推醒。“快迟到了,小姐!”揉揉眼睛看看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八点!天哪,那个怪老头的课可不能迟到啊!没来得及洗漱,一阵风冲到教室,谢天谢地,还剩五秒钟。
照例在课上吃早餐。怪老头的规矩是上他的课干什么事都可以,就是不允许迟到。早餐无非是一些面点,面包饼干之类,课堂上吃也无伤大雅。吃着吃着,夜里的梦忽然又浮现出来,连怪老头都长着一张外婆的脸。课听不下去了。下课后赶紧打了个电话回家,一切平安,万事皆顺,子恬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拾掇拾掇书本,将上节落的课补了回来。
子恬的紧张是不无道理的。大二的时候,有一次隐约梦见外公,打电话回家时顺便问了问外公的身体状况,却得到了外公服毒自杀的噩耗。震惊悲痛之余,她便开始怀疑她的梦是不是暗藏某种预示的成份。于是以后一有点风吹草动她立刻打电话回家,询问家人情况。幸好,一切与梦中事无关。
子恬近来最担心的就是夜间醒来,偏偏现在又醒了。打开手机,显示屏发出惨淡的蓝光,格外刺眼。又是三点,青黄不接的时间。都怪秋音,白天游说大家每天要喝足八杯水才能战胜干燥,现在后果来了,她却睡得跟死猪似的,真想一拳把她揍醒。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去厕所了。速战速决,子恬连外衣都没披就跑出去了。
每次去厕所都要路过一段楼梯,楼梯口深处有一扇窗户,平时一般不开。虽然战战兢兢,子恬还是忍不住往窗户那边瞟了一眼。还好,黑漆漆的,没人。以前底层总发生偷窥事件,后来学校便将水房厕所的窗户用不透明的玻璃纸封住,不过落了楼梯口的这扇,所以有点警戒心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有人报修,厕所的灯泡便新换上了。白垩色的瓷砖,象牙色的地面,柔纱色的天花板,灯光如流水般倾斜在反光的表面上,亮得有些晃眼。四个隔门都半掩着,一看就知没人。但是为了进一步确定有没有同壕战友,子恬还是依次从隔门前走过。失望得很,还是没人。难怪,谁不在享受着美好的睡眠呢?也好,独自享用这么宽敞这么安静的厕所,应该是很舒服吧。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后,子恬深呼一口气,打开最里头的那扇隔门。
子恬极力想着令人开心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可以学游泳了。来自江南水乡的她自小水边长大,却几乎从未下过水,告诉她们谁都不信。唯一的一次还是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自己扒着岸边的老树根爬上来才保住了一条小命。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害怕。现在想想,心里还扑通扑通直敲鼓呢。
打开隔门,终于可以回去继续睡了。子恬随手理了理长发,倦意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踏出厕所时还不经意地打了个呵欠。嘴巴还没闭上,“哗啦啦——”
一阵冲水的声音。子恬怔住了,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人啊。难道我刚才摁了冲水的按钮?可我记得没摁啊,绝对没摁,千真万确。一股热血涌上脑际,手脚却渐渐开始冰凉。子恬抑制不住慌乱的心跳,僵住的腿机械地往回退了几步。厕所一如既往亮堂,也一如既往地没有人气,只有回旋四周冲水时的轰鸣,直通地下。轰鸣声逐渐淡去,随之的水花也渐渐隐去,一切又恢复了一分钟前的宁静,死亡一样的宁静。
这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课子恬直打瞌睡,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庆幸的是老师不管。课后秋音捅了捅她:“小姐,困了你就直接倒下去睡嘛,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累不累啊?还好没流口水。昨夜干吗了,作贼去了?”不提还好,一提昨夜子恬立马清醒过来,神经也跟着绷紧了。见四周没人注意,她悄悄地问:“昨晚吓坏了,没睡好。秋音,你说厕所会不会自动冲水啊?”秋音放下咬在嘴巴里的笔,眨了眨眼,一脸古怪的表情,同样小声地回答:“你还不知道啊?这学期从一开始厕所就安装了自动冲水系统。如果上完厕所离开后三秒没冲,系统就会自动冲水。
你呀,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连身边事都不闻不问,作家缺乏素材啊。“”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子恬放下心来,第二节课彻底倒下去睡了。实在是太困了。
白天没有什么心思,夜里睡得也踏实。子恬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人也比往常开朗了些。这几天还跑出去逛了两次街。回来以后遭到淼淼的严刑拷问,是否有帅哥作陪?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世上有几个男生喜欢陪着女生逛街的?况且是真的没有,要是有的话早就用广播通知大家了。解释澄清保证了半天,终于绿灯放行。
好险,差点把心事说出来,子恬连忙端盆出去洗脸。拧开水龙头,任水汩汩流下。子恬一直暗恋着外系的一个男生,高高的个儿,帅帅的面孔,阳光的笑容,不过已经有了一个娇美可人的女生陪伴在他身边。没有希望了,可是子恬还是幻想着那根永远不会出现的稻草会将她拯救出单恋的世界。附近哪个屋传来刘若英的歌声:“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这不正是倾诉她的心声吗?
眼泪潸然落下,随着漫出的水,顺着池底,流向未知的深处。她将心事埋藏得很深,可埋藏深处的爱情发起酵来,近得就在嘴边。刚才就差点说出她的最爱来证明她的清白。水花四溅的哗哗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连忙关掉水龙头,用湿湿的毛巾敷敷眼睛。脸洗了十分钟,也不知水里面混杂了多少咸涩伤感的成分。
秋音又在电脑前玩游戏,见她回来了,嘴巴又不闲着了:“上厕所这么久,刚准备去捞你。自动冲水系统还好使吧?”子恬挂好毛巾,拿出保湿霜:“哪儿有?我刚才一直在洗脸呢。像我这种乖孩子向来都是自觉冲水的,都快忘了有自动冲水这回事了。”“美的你!那天我跟你开玩笑的,哪儿有自动冲水系统这档子事啊!我们住的这种老房子,学校哪还会动现代化的脑筋啊?你不会真上当了吧?”秋音哈哈大笑,游戏打得更欢了。
“啪嗒!”霜盖从手中脱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是跟我开玩笑的?没有自动冲水这回事!那摁按钮的人是谁?难道有鬼!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什么东西掉地上了?”秋音回过头来。子恬连忙低头,探下身去以掩饰写在脸上的惊慌。“没事儿,是保湿霜的盖子。”保湿霜的盖子是捡起来了,她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那天晚上厕所绝对没有人,我仔细看过的。难道之前的那个夜里也只有我一个?子恬的心立即揪了起来。看样子不像有人跟我开玩笑,那水是谁冲的?按钮是机械式的,既然安装没有自动冲水系统,它决不会自己按下去放出水来。而且白天我也试过了,确实没有这回事,那上两个夜里发生的事又怎么解释呢?越想越恐怖。子恬拉过被子将头一股脑儿全都盖上,眼前立即漆黑一片,呼出的气流碰到被子又返回吹在了脸上,被子潮了一片,暖湿暖湿的。子恬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头探出来。
子恬是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的。因为小学的教科书里就一再强调要破除迷信,相信科学。小学老师的教导在心底总是根深蒂固的。然而学校的一切跟家里无关。
每逢清明大冬,父母都会烧纸钱来祭祀祖宗,而她也照例要诚心诚意地磕头,祈求祖宗的保佑。家乡逢有老人家去世,总会摆出很大的排场,布置灵堂,吹吹打打,孝子跪着守灵,大伙哄着帮忙。看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淼淼,你换睡衣了?很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呢。”淼淼一袭白衫,高高的马尾辫也放了下来,长发飘逸地垂在肩的周围。淡淡的月光下,淼淼的脸色有点苍白,泛不出一丝血色。子恬真有点担心,淼淼吃东西很挑食的,这样下去可不利于健康。淼淼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又不是在屋里,不用穿睡衣啊。”确实不在寝室,子恬环顾了一下四周,暗暗的,只能看清附近有一条小河,脚下是摇曳着狗尾巴草的野地,头上是一弯昏昏的弦月。很熟的地方,却记不清何时来过此地。子恬走近淼淼,拉起她冰冰的手:“你呀,要多吃一点!一点血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