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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变成狼人,也没有变成怪兽,他把手,放在心脏上,心脏在狂跳,过了一会儿,一身的汗,慢慢变凉,整个人也凉下去。这里面,已经变了吧?
是的,他杀了无辜的下人,十岁的孩子,两个女人。
已经做过了。
不能再装成天使了。
即使再救上万人,他也曾经是凶手。
167/166,无解
帅望沉默一会儿,慢慢坐起来,慢慢伸出双手,月光下,夜晚的微风缓缓抚过,帅望觉得,自己的双手正在缓缓流淌粘稠的血浆。
悲哀,绝望,恐慌,又夹杂一丝黑暗的渴望与兴奋。
逆水行舟多么难,放弃吧。
已经回不去了,放弃吧。
那只是他的道德,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相信的。是的,因为他的道德,所以,我才活下来,所以,我要象他那样活着吗?克制地爱克制地恨,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
一开始就杀了我,有什么不好呢?
那些快乐时光,值不值得一次又一次的惨痛?
最强烈的快乐也不过是有你有我,温和平静的时光,最开心也不过是同芙瑶相对而笑,一时放纵,永远有着悲怆的底色。
可是那些痛,真的撕心裂肺。让你想扑到地上去打滚惨叫,又让你无力,一动不能动。
值得吗?生命的小小诱惑,不过象吃过饭的饱足感,淡淡的,回味里不是不够,就是过了。
生命里的折磨却象永不愈合的溃疡,慢慢折磨你每一天每一天,你总是以为,明天会更好,你的胃却只证明明天会更糟。偶尔你觉得今天比昨天好,所以明天应该更好,你的胃却在明天到了的时候告诉你,你应该珍惜昨天的好时光,因为所有没让你在床上打滚的疼痛,都是生命的恩赐。
帅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象看到大量大量的血在一滴一滴滴落,一如当年,他的手腕受伤,看着自己流血,那种绝望又痛快的感觉。
我想,也许,我该计算一下,我的生命里,到底是疼痛更多,还是温馨美好的日子更多,我想,也许我该回头看一眼,活着值得吗?生命是否只是一个陷阱,即无意义也无价值。
韦帅望抬头,望向无限虚空,望向冥冥中的造物者:“生命的意义何在?为何我要苦苦挣扎,为何我不能象按死蚂蚁一样,按死不为我所喜的人?在你眼里,你所创造的生命,与蚂蚁何异?当你说这些不义的人应该死去时,是否就象一个实验室的操作员,洗掉不合格的细菌样本?因何一只细菌杀死另一只细菌变成禁忌?借着互相残杀以求进化,不是你定下的规则吗?如果聪明人勤奋的人不能得到更大生存空间,更多繁殖机会,是否进化已结束?我们就是终点了吗?那我们为何要变强?为了不被欺负?那就是说,别的强者可以欺负我们,而我,成了强者,却不能欺负别人,这不是一个可笑的要求吗?”
韦帅望站起来:“去他的道德底线,我要去杀了苏雷,没道理要等他长到十五岁再杀他,难道我还指望他原谅我?”
苏雷就在隔壁,那孩子同韦帅望不一样,他只是静静地存在,并不寻求任何温暖一怀抱。
帅望推开门,苏雷没动,可是他睁开了眼睛,帅望慢慢走过去,被月光下那双清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那孩子睁着眼睛,可是并没有看他,那双眼睛盯着天花板,亮晶晶的眸子上有一框小小的窗子,一动不动,月光凝结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的感觉。
帅望呆站在那儿。
他不动,那孩子也不动,好象他不是活人,好象他已经死了,他不思考没感情也不想人打扰。
帅望转身出去,侍从已跟过来:“教主!”
帅望道:“叫李唐来!”
李唐对于自己半夜被拎起来,很意外,原来的教主大人,据说很喜欢半夜把那两位拎起来,还从没拎过自己,怎么,小教主同他爹口味不一样吗?
韦帅望披着被子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李唐,李唐一愣,跪下见礼:“李唐拜见教主。”
帅望问:“这样看人是不是挺吓人。”
李唐无语了,你说呢?大半夜的。
帅望问:“你在哪儿找到小雷的?”
李唐道:“他妈妈身边。”
韦帅望忽然弯下腰,好象有人照他心窝狠踹了一脚。那种疼痛无法形容。神哪!不要这样!求你拿走我的良心,只要让疼痛停止,我愿意做一切事,有没有恶魔需要我的灵魂,我愿意卖掉它,我愿意!
李唐扬扬眉,教主大人,你最好正经点,我可不是闹剧里配合丑角的龙套。
帅望慢慢倒下,直接钻进被窝接着睡了:“唔。”
李唐一见老大自己睡觉,打算把他晾在地中央,晾在夜未央,心头大怒,立刻决定下点猛药:“不过,那孩子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在那儿,我看到温天越身上有不少血手印,象是个孩子的,地上也有不少血脚印。温天越身上有一道很浅的刀伤,看起来好象有人试图帮他早得解脱,却没成功。小雷的母亲身上,有很多小手印,好象那孩子试图叫唤她。”
帅望呆呆看着半空,这一刹那,他的表情同苏雷的表情,无比相似。
你干了什么?
已经做了,难怪他会说,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谁会原谅这样的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帅望微笑,我不用成佛,你把这疼痛停止就行。
帅望缓缓微笑:“你说看过这些的孩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样?”
李唐沉默,你和你爹那样呗,狼生狼崽子,有啥好讨论的。
帅望笑:“你回去吧。”
帅望无声地躺在床上,心灵创伤与肉体疼痛会同样让你失去力量。帅望轻声:如果真有魔鬼,我呼唤魔鬼,我愿意签下契约,出卖我的灵魂,换取你能给的一切。
帅望笑了,倒找钱给你也行。
忽然间童年的记忆都回来了,独自在黑暗中恐惧的感觉。忽然间记得自己的愤怒,就象被人无故痛打一顿,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为什么,重重地重重地伤害了他。他是那样的愤怒,他的愤怒没有发泄口,所以,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冷良的书,毒药,毒药毒药,想象中杀死想象的对手。总有一天,伤口会暴发。
总有一天,小雷也会这样。
如果我母亲是被人逼死的,我会原谅那个人吗?
我会一刀一刀把那人切成肉酱。
我宁愿被人杀掉吗?也许我可以,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伤害我的家人?如果我那么想死,为什么不去自杀?
帅望慢慢轻声对自己说:我得去杀了那小子。
可是他瞪着半空的眼睛,忽然间露出惊恐的光,不不,我做不出那样的样,我不能!
如果我能杀掉一个四岁的孩子,我成了什么?
隔壁的小雷瞪着眼睛,目光穿透天花板,穿过大气层,游离在地球之外,一地的血与内脏,每次出现,都会让他感到窒息,胸闷,恶心,所以,他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棺材样的东西,也许就是棺材吧。
黑色的,铁的。
他慢慢躺在里面,盖上盖子,钉紧。盒子很小,紧紧地挤着他,一点多余的空间也没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全,还有,温暖,紧紧挤迫的后背,会让他觉得象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把那个盒子扔到无限太空里去。安静,无声,什么都没有,只有星尘一闪一闪,静静地飘过。
一个人,永远。
什么也不要,只要永恒的黑暗与孤寂。
小雷呆呆地瞪着眼睛,在想象中,安全宁静地飘浮着。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现实丑陋,想象空间无限,你只需要学会离开,只要学会让自己的眼睛耳朵嘴巴皮肤都迟钝,只要不断练习,就可以逃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成功。
小雷有时候会发现,他走神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神时周围发生了什么。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断地练习,就可以越来越长时间地离开。也许,如果他努力,他还可以抹掉不想记得的记忆。
当然,大家都知道,如果他成功了,结果是什么。
小雷在小小的太空棺材里,一动不动,忽然间,一个图象闯进他的平静,那是一个一身血衣的男人,挂着泪水的面孔,滴血的剑。
小雷再一次全神贯注地想象着小小的空间,黑的,坚硬的空间,后背坚实的墙壁,紧紧挤住双臂的小角落,只有流星划过天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没有事,什么也别想,别怕,很安全,很安全,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只要躲在里面,就不会有事。
小雷觉得他又看到那个流泪的死神了,他又看到了。不不不,我不要看,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好象有一支剑,什么东西刺痛他的皮肤。
他慢慢握紧拳头,别怕,你仍在那个安全的小小黑盒子里,如果他杀了你,你就安全了。再也不会看到他了,你就可以永永远远安静地躺在黑暗安全的盒子里静静地飘过整个宇宙。再也没有痛苦与恐惧。
放松,你要放松自己的身体,全神贯注地想着你的安全岛。别人可以夺走一切,不能夺走你的小盒子,别怕。灵魂的盒子是永恒存在的。
小雷一直在地球外飘荡,他不知道韦帅望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韦帅望什么时候离开。生存与死亡不是他最关心的事,他最关心的,是如何把那些可怕的记忆片断,关在他的小盒子外。
狰狞的面孔,叔爷的惨叫,红色的血,蠕动的肠子,妈妈的哭泣。
小雷的身体因为太过用力而僵直,他用尽全身力气,与自己的记忆对抗。记忆象黑暗丛林里,一支支带着冰冷蓝光的利箭,不断刺中他,不知什么时候会刺中他,他的全身一直僵直,偶尔,他逃离成功,进到他的小盒子里去,身体才会放松下来。
韦帅望收回自己的剑,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会让一个四岁的孩子看一眼脖子上的剑,无声无息地挪开目光,静静的表情。
杀了他吧,他已经不可能有正常快乐的一生了,杀了他吧!他活着,会象一颗定时炸弹,一只怪兽,一场随时会暴发的瘟疫,杀了他吧,不差他一个人,那么多人都杀了。
帅望呜咽一声,天哪,他竟然不能。他就是不能!
他坐倒在地,掩面痛哭,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干的,我就是不能,我现在就是不能!
良久,帅望呆住,我就是不能杀一个小孩子,我就是不能停止复仇,到底哪一个是真的我?如果我是天生的恶魔,为什么不能再多杀一个?帅望慢慢站起来,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韦帅望走出房间,月光下,他伸开手,一边霜白,一边暗黑,如果他是六翼天使,其中是一只翅膀是黑色的,他到底是什么?
你选择做什么,你就是什么。
帅望呆呆地,师父说,选择做好人,就是好人。可是我选择做坏人时,还是不能做坏人,那么,我,也许是个真正的好人吧?我蛤上做了错事?
帅望慢慢转身,只是做了错事吗?
那可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错事。
那是不可原谅的罪恶。
泪水滴落,我不要这样痛苦啊,让我直接做个坏人吧!来人,把那个小孩子带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弄死。
苏泉温和的声音:“你是个好人,别走太远。”
韦帅望内心嘶吼:不!我不是!我也不要做个好人!
两天之后,纳兰与冬晨都可以正常行走了,冬晨站在门口。
他们一直没对话。
韩青沉默一会儿,叹气:“我出去一会儿。”
还是没人开口。
韩青离开。
纳兰沉默一会儿:“你坚持你的恩义,我坚持我的恩义,你要求给你师父公正是对的。我信守承诺也是对的。如果我完成不了我的诺言,虽然对不住我师父,我丈夫的师父,我也算尽了我的所能了。我不想你认为,这只是一个威胁,诺言就是诺言。你是个正直的孩子,我是一诺千金的母亲,我以你为荣,也希望,你会以我为荣。”
冬晨看着她:“恐怕,我没有母亲那坚定,只能以您的信义为荣了。”
纳兰良久,微微红了眼圈,良久:“你觉得,我可以失信于人吗?”
冬晨欠欠身:“我很尊敬您的决定。”
纳兰笑了,用同样平静礼貌的语气:“谢谢。”
冬晨良久,轻声:“你真的要。”半晌:“毒死我?”
纳兰轻声:“正义有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过了一会儿:“你要的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