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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一个大红葫芦正向她脚底下迎来。
她惊呼未绝,大红葫芦已撞上,力道虽然一样不怎样强烈,却已将她撞飞回去,半空中无处着力,立时又坠进水里。
南偷大笑而起,赤着一只脚追向小子的方向,方才姜红杏吃的那只草鞋当然又是他的杰作。
小子亦开怀大笑,手舞足蹈的,脚下的瓦面纷纷被踏碎。
姜红杏再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南偷、小子师徒已经不知所踪,她没有破口大骂,银牙却差一点被咬碎,眼瞳中尽是怨毒,下一次若是遇上,无论她用什么手段报复也不值得奇怪的了。
刘瑾这个时候正在喝酒,闷酒。
皇甫忠、义兄弟、常胜、殷天虎都在,也全都知道刘瑾之所以闷闷不乐完全是因为那件龙袍。
宁王献上那件龙袍表面便已经不妥,即使是一般人送出的礼物,也会小心检查,何况是献上当今天子,龙袍的衣袖内绝无疑问是藏着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仍然毫无线索。
刘瑾唯一知道的只是皇帝近日的神态已变得开朗,也所以他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一个心腹也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禀告道:「有一个郎中在门外徘徊,频呼有心药能莒心病。」
刘瑾一听脸上便有了笑容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难得有这么一个妙郎中,还不快快请进?」
那个心腹退出,皇甫义忍不住问道:「九千岁有病何不找御医?」
这句话皇甫忠要阻止也来不及,只恐刘瑾生气,哪里知道刘瑾仍然一脸笑容道:「这个病倒医是没办法的,但是似乎我的运气还不错。」
皇甫义方要再问,皇甫忠已截口道:「九十岁可要我们安排一下?」
常胜淡然插口道:「来的不过是一个郎中,再说我们这些人不是合作已惯?」
皇甫忠一怔点头,刘瑾随即微笑道:「大家不错都有一身好本领,但处事镇定,遇事稳重,还是我这个手无缚鹤之力的九十岁。」
常胜也不能不同意。
「家传秘方专医奇难杂症,心病不妥,一颗见效。」卖心药的郎中是一个中年人,在门外徘徊不去,也重复着同一句话,一直到刘瑾那个心腹来到他面前,说一句道:「九十岁有请。」
他脸上的肌肉却彷佛已经僵硬,一点表情反应也没有,默默地跟在刘瑾那个心腹后面。
这都在陆丹眼中,他藏身一条小胡同内,一直都在监视刘瑾的私邸,看机会行事,这也不是第一天,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找不到任何机会,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卖心药的郎中。
这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卖心药?陆丹实在奇怪。
「你说你有家传秘法,专医奇难杂症?」刘瑾看到这个郎中,笑容更盛。
「尤其是心病。」郎中恭恭敬敬的。
「我正患心病,吃尽了宫中灵丹妙药,仍然不见效。」刘瑾叹了一口气。
「那便要一试在下的家传仙丹了。」郎中伸手进囊中。
皇甫忠、义兄弟、常胜、殷天虎不约而同身形一动,刘瑾若无其事,只是道:「听你的口音不象是北方人?」
「在下来自南方。」郎中从垂中取出一个玉盒,目光转落在皇甫忠、义等人的脸上刘瑾目光顺着一转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有话尽管说。」
郎中突然跪倒,双手将玉盒高捧道:「在下宁王府雪漫天,王爷吩咐在下向九十岁请安。」
刘瑾轻「哦」一声道:「原来是宁王府四大杀手之一,起来说话。」
「谢九十岁。」
「王爷可好?」刘瑾接间,也不去接那个玉食。
「尚好,有劳九十岁挂心了。」
刘瑾淡笑道:「我要挂心的事实在多了一些,中午王爷有消息来,说是知道我心里有病,已着人将药送来。」
「心药正在玉盒内。」
刘瑾目光这才落在玉盒上道:「玉食上封蜡之外,还有王爷的私印。」
雪漫天应道:「王爷只希望九十岁能够放心玉盒一路上都安全,留待九千岁亲手开启。」
「很好。」刘瑾目光却转向皇甫忠。
皇甫忠会意,立即上前将玉食接过,刘瑾再吩咐道:「打开」
皇甫忠随即将玉食一转,向着雪漫天,再以指甲挑落封蜡,才将玉盒打开,玉盒内若是藏有暗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雪漫天。
雪漫天意料之内,神色不变,若无其事,玉盒也并无机关装置,内铺锦缎,上放一颗鸽蛋大的蜡丸。
常胜一旁随即道:「屑下斗胆替九千岁将蜡丸打开。」右手同时将蜡丸拈起来。也不见怎样用力,蜡丸便碎落,露出了藏在蜡丸内的一张薄纸。
那张纸犹如蝉翼一样,当真是薄得可以,上面密密麻麻的为满了蝇头小字。
刘瑾接过细看了一遍,微笑道:「皇上也未免太过虑了,我只是看见他年纪轻经验不足,暂时替他打点一下朝政,他却是误会我要谋夺他的皇位,暗中通知王爷准备救援,平白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雪漫天道:「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将回函密封龙袍衣袖里献上,只要皇上安心。」
刘瑾打了一个「哈哈」道:「现在我安心了,王爷果然高明,我这么重的心病,一丸即癒。」
「如此请九十岁留下几句话,好使在下回复王爷。」雪漫天神态更加恭敬。
刘瑾不反对,立即吩咐准备文房四宝,用的纸也是薄如蝉翼的一种。
信写好折成小小的一块,放在一枚铜钱内,铜钱由两片合成,中空,将信放进,常胜才等那两片铜钱合上,一按一抹,边缘立即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雪漫天看在眼里,目光不由亮起来,刘瑾接吩咐道:「这枚铜钱你千万不要花掉。」
「在下一定会小心收藏起来。」雪漫天小心翼翼地从常胜手中接过那枚铜钱。
「随便放着好了。」刘瑾带笑摇头道:「你若是特别收藏,无疑是告诉别人那枚铜钱有问题,否则是没有人会在意的。」
雪漫天一想也是,只有一声道:「多谢九十岁指点。」
「可要我派人送你一程?」
「在下这一次上京只是一个人。」雪漫天对自己的武功当然有一定信心。
他也没有留下住宿,星夜离开。
走不了多少路雪漫天已发觉陆丹跟在后面,到底是老江湖,经验丰富,他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考虑到要躲开,若无其事的,只是耳目更在意,一心要弄清楚追踪的一共有多少人。
陆丹看不出,只以为自己已够小心,不为雪漫天发觉,到了僻静的地方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快,三个起落,从天而降,落在雪漫天面前。
雪漫天完全是惊惧的反应,他装得很像,最低限度陆丹并没有发现他在使诈。
「你是什么人?」雪漫天的语声也在颤抖。
「你又是什么人?」陆丹反问。
「我只是一个卖药郎中……」
「你在骗哪里一个?」陆丹突然出手,一掌拍向雪漫天的胸膛。
雪漫天竟然不懂得,应掌倒翻,摔倒地上,一面呻吟一面挣扎爬起来,不等陆丹走近,已大叫饶命道:「小人身上只有三两银子,只要你老人家高抬贵手」
「废话」陆丹喝住道:「你进去刘瑾的私邸有何目的?」
「小人卖药途经九千岁的府邸门外……」
陆丹截口道:「你是哪里儿的人?」
「是这里的……」
「又来胡说了,听你的口音,分明是南方人,一个南方人千里迢迢到来京城,又故意在刘瑾府外徘徊不去,再说,以刘瑾今日的地位,府中大夫最少有十个以上,哪里会要你的药来治病?」
「小人卖的是心药……」
「我正要看你这个心药是什么样子?」陆丹随即伸手抓向雪漫天的药囊,雪漫天藏在袖子里的暗器也就在这时候射出来。
陆丹的反应不能说不敏锐的了,机簧声入耳身形便倒翻,长剑同时出稍,让在胸前,射来的十四枚暗器十三枚被他闪开封开,还有一枚仍然射进他的胸膛。
那种暗器非常奇怪,尖端嵌着倒钩,当中却是空的,一入肌肉,鲜血立时经由管子喷射出来,乃是经过特别设计,专破内家真气而且杀伤力颇强的暗器。
陆丹惊觉,不敢怠慢,立即伸手封住了管口,剑势展开,刺向雪漫天。
不等剑刺到,雪漫天的身形已倒翻开去,倒跃上后面一株高树,双手扬处,暗器又是飞煌般射出。
陆丹方待提一口真气,拔起身子,伤口便一阵剧痛,那口真气竟然提不起来,但剑势仍然轮转,及时将射来的暗器对开,再看雪漫天,已然一连换了三个位置,来到一株更高的树上。
雪漫天也只是一声冷笑,身形再展开,高树上飞掠,眨眼间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他若是有意杀陆丹,以他的心计经验,也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但他身负重任,又不知道陆丹是什么人,在可以安然离开的情形下,当然是立即离开。
那一声冷笑就象是锥子一样制进陆丹的心窝,他总算明白武功就是再好,经验不足再加上粗心大意,还是不免伤在这个郎中的手下。
要追是追不下去的了,唯一幸运的是他伤口剧痛,所中的并非毒药暗器。
雪漫天离开,刘瑾便陷入沉思中,一个身子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没有人敢惊动他,殷天虎、常胜、皇甫兄弟甚至话也不说一句,他们已很清楚刘瑾的脾气习惯。
一直到他张开眼睛,四人才移动脚步上前来,又是皇甫义抢先开口道:「恭喜九十岁。」
刘瑾轻「哦」一声道:「何喜之有?」
「宁王原来一心效忠九十岁,龙袍一事九十岁不必挂在心上……」
「小小一个宁王,又远在江南,原就不必挂虑。」刘瑾淡然一笑。
皇甫忠接道:「据知宁王座下养有一群武林高手,如萧三公子之辈,也甘于为他效命,虽然不足为患,终究也是麻烦,若是……」
刘瑾笑截口道:「你们相信宁王?」
皇甫义方待答话,却给皇甫忠接住,常胜即时插口道:「他连往来的书信也送来给九十岁…!」
「这正是这个人狡滑的地方。」刘瑾微道:「他人在江南,心却在京城,一方面秘密与皇帝书信往返,一面却与我暗通消息,居心叵测。」
常胜诧异地道:「九千岁完全不相信这个人?」
「他到底是姓朱的,没有理由投靠外姓人。」刘瑾冷冷地一笑道:「不管他是否另有所图,这个人必须小心。」
常胜更奇怪道:「听九十岁说,这个人并不是一个聪明人。」
「也许他正是要我们这样想。」刘瑾语声沉下来道:「暂时我还看不透这个人。」
「我们应该派人追踪雪漫天」
「你以为宁王会不会考虑到有此一着?」刘瑾又摇头道:「这个雪漫天倘若只是被用来迷惑我们的注意,追踪他便是一种浪费。」
「九十岁不能肯定……」
「所以要你们加倍小心。」刘瑾又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中。
暗器虽然没有毒,但因为嵌着倒钩,要拔出来可也不容易,陆丹只有找傅香君,他知道傅香君精通医术。当然,傅香君若是不在京城,又或者非要立即将暗器拔出来不可还是会自己动手拔的。
在傅香君来说这果然是一件容易事,她先将伤口附近的经脉封闭,再将暗器的倒钩剪断,拔出管状的部分,才将倒钩小心翼翼地一一拔出来,然后敷上金创药。
陆丹抬手方要将封闭的经脉解开,傅香君已摇头道:「六个时辰之后经脉自然会解开的。」
「不能够现在解开?」
「这会血流不止,影响所及,只怕要四五天才能够复元,既然可以避免,为什么不避免?」
陆丹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个暗器如此厉害。」
「幸而你没有当场拔出,否则附近的经脉不难全都被倒钩割断,可就麻烦了。」
陆丹苦笑道:「我也有这个企图,可是一动便非常疼痛,原以为并不是毒药暗器,想不到比毒药暗器还要厉害。」
「毒药暗器只要用药适当便可以将毒性驱出,经脉断了可是不容易接回,一个弄不好还有后患。」
「幸好有傅姑娘在。」
「这种暗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瑾手下能人众多,你必须要小心,以后莫再轻举妄动。」
陆丹不由一声长叹。
傅香君接道:「我知道你是要找到刘瑾企图谋朝纂位的证据。」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立即替家父洗脱冤屈。」
「未必」傅香君摇头道:「刘瑾祸国殃民,人尽皆知,你以为皇帝完全不知道?只怕是权势大大,连皇帝也不得不避忌三分。」
陆丹沉吟道:「以我从先父口中所知,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奏章根本送不到皇帝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