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说,快点把你们的箱子都打开……”秃子挥舞着手枪,叫嚷着,“脱光衣眼,就像在澡堂子里那样!”
“你们要干吗,哥们儿?要干吗?”
“快着!”秃子说,“快着,瓦洛奇卡!否则我在你的制服上打个洞,在那个最适合挂军功章的地方。”他用枪口对着年轻人,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对着胸口,而是指向额头,两眼之间的一点,“来吧,快点儿!就像在澡堂子里,或是刚听到起床号时的样子。”
15分钟后,搜身结束。秃子把枪装进皮套,开始检查箱子。他拿起一摞信,瞟了一眼正在系裤子的瓦洛佳,抽出一封信,吧嗒了一下嘴,大声念起来:“瓦洛佳,你好!昨天我度过了自己的17岁生日。瓦夏叔叔来了,还有妈妈和克拉瓦……”秃子的目光越过信纸投向米尔内,后者正忙着翻箱子。
“够了!”米尔内说,“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秃子耸了耸肩,继续读下去:
“整个晚上我们谈的都是莫斯科的骚乱,真没劲!克拉瓦送了我一条奥伦堡头巾,白色的,像雪一样,非常适合我,我把它披在肩上,在镜子前转啊,转啊……妈妈的礼物是枚戒指,不很贵,就那么回事儿!我在说什么呀!怎么能埋怨妈妈呢?戒指不错,还镶着东西,发票上写着:人造宝石。谢卡一来就把整个晚会都弄糟了。他带了瓶葡萄酒,自己全喝了,然后就口口声声叫我“大肚婆”。这个坏家伙三天前抢了乌里扬诺夫·列宁大街上的一个商亭,现在整个人变得极其粗鲁,不可理喻。总的来说,我们这儿一切都好。玛琳卡生了小犊。我这是怎么了,只顾说我自己,你们部队里怎么样,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工作如何?和战友的关系还好吗?你们不会被派到车臣去吧?我听说那儿非常可怕,我一向是害怕亚洲人的。昨天我读了伊万·彼得洛夫的《爱上我心爱的人》——是本小说。我得承认,它让我落泪了。然后我就想,你回来我们就结婚!等你的消息,就像夜莺等待春天!’真恶心!”秃子说着,吐了口唾沫,“胡说八道,母狗!”
米尔内一言不发,把箱子扔到地板上,懒懒地踩了一脚,向另一个包厢走去。士兵默默地套上靴子。秃子用手指沾着唾沫,又抽出一封信。
“‘我说的全是谎话!’”他充满激情地读着,“‘不,不全是!我信里写的那些事,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我编的。我今天感觉很不好,弗拉基米尔,很不好!记得我那封关于生日晚会的信吗?那里面连一半的真话都没有。晚会不到一半我就走了,和所有的人吵了架,走了。我认识个乌兹别克人,他有三个商店,总是让我去他那儿。那晚我们谈好20美元,早上他给了我55,还往我的口袋里装了半盒巧克力。7点钟我回到家,嘴唇生疼,走路都只能叉着腿。我哭啊,哭啊……现在我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秃子没能再读下去,一只拳头重重击在他的左耳上,他的身体向右倒下去,右边又飞来一只钉着铁掌的靴子。有几秒钟的时间秃子失去了知觉,一些黑色和白色的光圈在他的眼前跳动,金属鞋钉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迹。秃子随身携带的香水瓶坠落在地,包厢里立时香气四溢。那只光滑、白净的手掌又在他的下巴上狠击了一下,另一只手则伸进他的衣兜,掏出了手枪。之后秃子被推到走廊里,包厢门在他身后关严,撞锁“啪”地一声弹上了。
“我带了支家伙。”带乌克兰口音的声音说道。从走廊里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翻动搁板,抽出藏在缝隙里的手枪,“沃夫奇克,你拿着这个。”
“他们会冲进来吗?”弗拉基米尔惊慌地问。
“谁知道这帮家伙怎么打算的。”
隔着门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拉动保险、检查手枪的声音。
“狗杂种!”秃子吼叫着站直身子,挥拳向包厢门砸去,“马上给我开门!”一颗从包厢里飞出的子弹碰巧打在他挥动的手指上,秃子感到一阵灼痛,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闪到了一旁。
“怎么回事?”米尔内从旁边的包厢探出头问道,“为什么开枪?你没别的事儿可干了吗?”
“没什么……我们只是随便玩玩……”秃子疼得使劲吹自己的手指,“我说什么来着,这帮小伙子,他妈的不缺胳膊不少腿!”
7
“真浪漫啊!两个人的旅行。”
秃子说着,走进下一个包厢。
“我有点儿不明白!”他面前站起个男人:雪白的衬衫、西裤,脚上的皮鞋像是刚刚离开鞋刷,只是没穿西服外套,领带结也稍稍有些松散,“也许您能给我解释一下……”
“会给你解释的!”秃子挥起那只受伤的拳头朝男人领带结偏上的部位击去,打在牙上。
男人捂着脸,规规矩矩地坐回到铺位上。包厢里还有个女人,她穿一身典雅的灰色套装,光亮的皮鞋,一头金发很好看地梳在脑后。
“您也要搜查我们吗?”她站起身,问道。
女人向旅伴投去嫌恶的一瞥,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跟大家一样!”不知为什么,米尔内说这话时竟有些腼腆,“我们想检查一下您的行李……”
“和身体!”秃子补充道。
“我必须要脱衣服吗?”女人说着,整了整自己的发型。
“两个人都得脱。”秃子说。
“随便好了。”男人捂着腮帮子说,“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可是一位知名作家。”
“是吗?真令人肃然起敬。”秃子从行李架上拉下一只黄色皮箱,放到餐桌上。
“您都写些什么?”米尔内问。
“社论!”女人干巴巴地说。她依旧站着,用右臂搭着上铺。“他还算有名。”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但是你们可能不读那些东西。”
车厢另一头响起一声痛苦的女人的哀号,随即被扼断了。隔壁包厢里的士兵在挪动什么东西,发出很大的声响,显然是在试图把包厢门堵严。米尔内呆呆地望着女人被晒得很好看的双腿,说道:
“日后一定拜读。”他把目光从女人的双腿移到脸上,“现在,请您告诉我:那个纸袋在哪儿?”
“哎呀!”她把手从上铺放下来,“这我可帮不上您的忙。”
一把电动剃须刀从箱子里掉到地板上,弹了一下,保护刀头的塑料盖滑下来,滚到不知哪里去了。男人已不再捂着腮帮子,他拿起自己的眼镜,擦了擦,戴上,透过镜片由下而上望着米尔内,突然大声说:
“滚出去!”
“你活腻味了?”米尔内说着,把枪顶过去,“老老实实呆着,大作家,把衬衫脱掉。”
“您还是自己动手脱吧,夫人,也许您也经常写点什么?”
“是的。”
“写些小文章?”
“不,是刑侦纪闻。”
“真想不到!”
“不!”男人捂着脸,带着哭腔喊道,“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坐在铺位上,身体不住地起伏、抽搐,“我受不了了……”
“大作家……咕一咕!脱掉衬衣……还有裤子……”米尔内一边说,一边用手枪扫动着作家的头发,“快点儿,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办完事你就自由了,来吧,来吧……”
“你不懂得尊重知识分子吗?”一双浸满了泪水和恨意的眼睛透过镜片望着米尔内,“我们是有知识的人……”
“对!知识分子!”米尔内点着头,“我已经说了:脱掉裤子!”
“您写有关凶杀案的报道吗?”秃子问女人,“那种恐怖、诡秘的凶杀案?”
“是的!”
“然后他再把这些写成小说,是吗?比如说关于普洛宁少校和他的狗朱力巴尔?”
女人不屑一顾地望着枪筒,当枪口从她的鞋面慢慢抬升,指向短裙时,她坦然地伸出修长的双手,拈住裙边,掀了起来。
“您是不是对这感兴趣?”
车厢另一头传来几声低低的哀号,透过车轮与铁轨的撞击,依稀能够听到击打声和人体摔到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谁?”秃子喊了一声,把手伸向枪套。
8
列车员出现在包厢门口,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蓝眼睛迷惑不解地眨动着,湿润的嘴唇在不住地颤抖,他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场景,嘴张成一个深红色的椭圆。秃子作出举枪射击的姿势,但米尔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放下枪。
列车员用双手胡噜了几下身上皱皱巴巴的蓝制服,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面临的危险,捋着唇上有些可笑的小胡子,问道:
“要茶吗?”
“乔治,你想喝茶吗?”女记者问那男人。她微笑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作家摇了摇头。
“劳驾!拿两杯!”米尔内说,“或者三杯?”他询问地望着秃子。
“我不要!腾不出手来喝茶。”
“那就两杯吧。”
“同—志!……”作家喃喃地说,“救—命!……”
然而列车员已经走向下一个包厢了。
“孬种!”米尔内把枪口直顶到作家的脸上,“还侦探小说呢,狗屎!可惜了这样一个女人!”
“他怎么回事?”秃子问,“我是说列车员。”
“他有病。”米尔内用手指了指头,“他对茶、刹车灯和床具以外的事物一概视而不见。我们已经和他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是个酒鬼,即使去作证,也没人会相信他。”
列车员沿着车厢走去,从他的动作和表情里看不出丝毫不安,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如同往常一样在规定的时间里为客人们分送着茶水。三分钟前,阿列克谢就已经注意到了列车员的出现,现在他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
“您能同车长取得联系吗?”他小声问。
“暂时不行!”从列车员泛青的嘴唇里钻出这几个字,接着他又用整节车厢都能听到的大嗓门问道:“您要条吗?”
“请来三杯。”阿列克谢也大声地回答。
列车员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是白痴。
9
米尔内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海员衫,但这悠然自得的动作却掩盖不住他此刻内心的焦灼。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找到那只口袋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米尔内当然明白,如果找不到,他将面临怎样的处境。以往若是碰上类似的搜查行动,他早耐不住性子要找几个人来“修理修理”了。可是今天不同,这要感谢那种出产在亚洲的烟草——一种很香、很烈的烟草。它几乎使米尔内变成了一个善良可亲的人。
全身赤裸的玛尔卡丽达依旧站在窗口旁,她的样子让米尔内觉得很可笑。
“进包厢去!”他说。
玛尔卡丽达蹲下身,用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望着米尔内。
“进包厢!”米尔内拉开一扇门,用尽量客气的语气说,“对不起,我把这位姑娘安置在您这里,否则她会在走廊里被冻坏的。小可怜。”
“我没意见!”彼得·彼得洛维奇从铺位上站起身,说道。他伸出手,把可怜的玛尔卡丽达搀进包厢,随手掩上门。
包厢门轻轻地撞上了。米尔内跨出几步,探头向下一个包厢张望了一下,他笑了——那里,几个大男人正挤在铺位间那一小方天地里,手忙脚乱地提裤子,其中一个人经过四次努力终于扣好了皮带。他用手在上铺的铺沿上拍了拍,试图叫醒那个仍在酣睡的醉汉。醉汉眼都没睁,在睡梦中打了个哈欠,重重地翻了个身。
若不是米尔内偏偏在这时转过了身,他就会看到自己苦苦搜寻的东西了。当醉汉翻身的时候,他在梦中把那只被口水和汗水浸湿的枕头掉了个个儿,一只塞得鼓鼓的塑光纸袋从他的枕头下面滑落到地上。
走廊里重又响起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车轮撞击铁轨的“咣咣”声不绝于耳,这一切的声响淹没了纸袋掉在地上发出的那轻微的响声。挤成一团的三个大男人正忙于穿衣服和互相埋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小小的“事件”。
“谢尼亚,你怎么没搜查这个人?他不是一直和他们呆在同一个包厢里吗?”科沙停在彼得·彼得洛维奇所在的包厢旁,指着紧闭的门,问道,“我觉得应该把这位大叔好好查一查。”
“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什么理由?”
“他西服上别着一朵银百合!”米尔内轻声说,“你没听说过有关银百合的事?”
“对!既然是‘银百合’,当然没必要去打搅他了。”
为了不让米尔内察觉到他面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