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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康瞧出这七人均在五旬开外年岁,神态森沉冷漠,暗道:“这就是潘子渊所说的兴安八灵无疑了!”
忽见一鹰鼻尖嘴老者,道:“那手执巨阙剑的蒙面人武功甚高,竟被此人冲出五道伏桩,连伤十数高手,东方令主震怒已极,亲自率领高手追下,绝不容巨阙剑为此人得去。”语音尖锐刺耳。
“那人是何来历,令主未从他武功上瞧出么?”
“令主神色异样难看,似已瞧出此人来历,若非此人藉巨阙敛之助,岂能让他逃出,冲出之际,此人猝施奇招,令主虽身法神奇避开,袍幅却被剑芒削去一截衣角。”
兴安七灵默然须臾,鹰鼻尖嘴老人诧道:“罗老四怎的尚未得手,莫非凶多吉少?”七条身影如灰鹰般穿空腾起,纷纷掠入楼廊。
狄康沉着不动,只听厅内传出鲍永弼语声,道:“是那位武林朋友光临?天寒地冻,疏懒成性,恕老朽未出迎了!”
七人惊疑地互望了一眼,迈入厅内,只见鲍永弼与其孙女杏娃并肩立在厅内,情知有异,鲍永弼呵呵大笑,道:“七位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鹰鼻尖嘴老人抱拳冷冷一笑,道:“兄弟赖元,世居关外兴安岭……”
鲍永弼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兴安八灵,老朽失敬了!”
赖元道:“赖某四弟罗杰奉命蹑随黑龙会一位金面匪徒,只见这金面匪徒竟翻入尊宅,鲍老师曾有严例,江湖人物恃强侵入,定遭刺足惨祸,故四弟不便妄入,但金面匪徒竟久久不出……”
鲍永弼说道:“那有此事,老朽未曾见过金面人,亦未发现令友罗杰,更未听说过江湖上有黑龙会这么一个组织。”竟一问三不知,推得一乾二净。
兴安七灵不禁一呆,赖元目泛怒光,道:“如此说来,鲍老师有责我等无事生非之意。”
鲍杏娃倏地一剑刺出,寒虹狂卷,猛挥向兴安七灵,鲍永弼双腕一翻,推出玄天真罡,力逾万钧。
两旁厢房内疾扑出关穆潘子渊两人,用玄巾扎面,出手辛辣,攻向七灵。
尤其潘子渊出招玄诡,一式“浮云掩月”,掌底飞指,冷风似箭,点中一个蓝衫老者胁下。
蓝衫老者只觉痛澈心脾,不禁惨嗥一声,张嘴喷出一股鲜血,身形震撞在壁上,蓬咚倒地身死。
赖元六人心神猛凛,转身扑出厅外。
为首一人甫疾射出厅,一道紫虹突斜刺地挥至,嗥声未出,尸分两截。
赖元五人扑出厅外之势迅急,察觉有异已是不及,赖元等三人紫虹卷体而过,惨嗥声中,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最後两人被关穆潘子渊五指一把抓住,左手迅疾无伦卸下肩骨,掉在地上。
只见两人目露怨毒神光,冷笑一声,倏地面色惨变,鼻孔内流出两道黑血,气绝瞑目。
鲍永弼摇首叹息道:“助纣为虐,至死不悟。”
鲍杏娃疾跃出室,星眸四顾,却不见狄康踪影,不禁失声惊呼道:“爷爷,他走了!”
鲍永弼闻声不由一愕,疾迈出厅外,目睹楼廊上留着赖元五具血肉狼藉尸体,骇然变色,及至瞥见杏娃星眸中热泪盈眶,满脸凄然神色,暗道:这孩子究竟大了,竟与狄康一见锺情。油然泛起歉疚之念,道:“狄少侠绝不会不辞而别。”
杏娃鼻中轻哼一声道:“爷爷不是赶他走么?他傲骨天生,怎会厚颜留在此处?”
鲍永弼捻须长叹一声道:“你怎知爷爷苦心!”说时屠龙方朔关穆与黑龙会金鹰堂香主潘子渊双双趋出。
潘子渊目睹尸体不胜骇然,皱了皱眉,望了关穆一眼,欲言又止,转面目注鲍永弼道:“此处不可再留,兴安八灵丧命在此,将为鲍老师引来无穷灾祸,方才在下之言,再请三思。”
鲍永弼太息道:“若贵会能将老朽子媳救出苗疆,疗治神智恢复如常,老朽决为贵会效力。”
潘子渊略一沉吟,道:“鲍老师心意在下当禀明会主,但目前鲍老师绝不能留居在此。”
鲍永弼微笑道:“老朽祖孙两人随处均可为家,这个潘老师无须顾虑。”
潘子渊立时一抱拳道:“鲍老师请留下约晤之处,在下回返总坛时即着手安排令郎令媳。”
鲍永弼忖思须臾,道:“清明季节,老朽在霸陵相侯就是。”
潘子渊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一跃下楼,如飞疾奔出宅,转瞬,只见潘子渊同着一双身影消失在雪野苍茫远处。
杏娃嗔道:“放着菩萨不拜,反倒求起冤魂野鬼来了。”
鲍永弼闻言一怔,道:“杏娃,你说什么?”
杏娃目露幽怨神光,嗔道:“关老英雄曾无意说出狄少侠医道通神,可惜你把狄少侠得罪了……”
忽闻雪野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屠龙方朔关穆抱拳一拱道:“不知为了何事狄老弟啸声相引,但愿他日江湖道上能与贤祖孙重逢。”说罢两臂一振,穿出楼外疾逾流星奔去。
杏娃猛一跌足,颤声道:“爷爷,我恨你。”莲足一迹,施展飞燕出柳身法,追向关穆身後。鲍永弼不禁大惊,紧随追出,远远只见狄康与一老僧叙话告辞,老僧见关穆三人先後赶来,即纵身离去,身法极决,转瞬杳失无踪。
屠龙方朔关穆与狄康晤面,察觉鲍永弼祖孙先後赶来,不禁暗中一皱眉,狄康微笑道:“老前辈与姑娘是赶来责我不告而别么?”
杏娃疾如流星赶到,目露凄怨之色,鲍永弼接踪而至,歉然笑道:“两位尚犹存芥蒂么?老朽不想为自身遭遇连累两位,是以……”
狄康忙笑道:“老前辈请勿误会,晚辈实是身有要事赶往江南,并无丝毫芥蒂在胸。”
关穆亦道:“鲍老英雄,黑龙会在下毫无所闻,正邪不明,但老英雄立身处地,必须谨慎考虑。”
鲍永弼微喟一声答道:“黑龙会意欲借重老朽,无非因老朽虽退出南荒,但威望犹存,藉老朽驱逐东方黎明,其实老朽一仆一厨均是得力高手,十年来往返南荒西京道上不计其数,江湖形势虽未了若指掌,但却知其梗概。”
杏娃诧道:“仆厨二人不擅武功,除往西京采购什物,从未履出本宅半步,爷爷怎说其长年来往南荒西京,风尘劳累。”
鲍永弼笑道:“一时之间,难说明白,两位可否重返舍下作一夕勾留,容老朽奉告详尽,并有事相求。”
杏娃一脸企求之色,使狄康不忍坚拒,望了关穆一眼,道:“又要叨扰老前辈了。”
四人一行奔返宅中清除尸体後,鲍永弼领着杏娃狄康关穆三人向靠西一座砖造三进大屋走入,屋内陈设古朴,却显阴沉。
只见鲍永弼四人走入厨房,厨灶整齐,却阍无一人,锅中尚烧着一锅饭,香气扑鼻,鲍永弼伸手掀开一块灶面红石,露出机纽,迅疾一转,将红石还原。
一座大灶迅疾移动,露出一孔穴,有石阶拾级而下,关穆暗道:“这倒诡秘异常,即是关某见多识广,如非亲眼目睹,亦未能料到灶下藏有秘穴。”
狄康发现杏娃星眸中闪出惊诧神色,原来杏娃也不知情,鲍永弼行事慎密沉稳可想而知。
进入地穴後,只见仆役厨司女婢又在一间厨房内忙着准备酒食菜饭,地穴广裘,辟室不下数十间,灯火如画。
鲍永弼领着关狄杏娃三人走入一间秘室後,室内竟有着两人互相低声谈论,这两人衣着为江湖中人打扮,但形貌长相却与仆役厨司一模一样。
杏娃失声惊诧道:“爷爷,这是怎么的?令人如坠五里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室内两人目睹鲍永弼入来,肃然躬身施礼。
鲍永弼道出这两人一名唤余龙,另一为李焕章,随他多年,恩结同心,忠心不二,却不为外人所知,自其子媳罹难後,鲍永弼即察知自己在南荒势力太大,引起武林凶邪疑忌,始萌急流涌退之念,暗中谨慎安排退身之策。
他迁来长安之际,便察觉自身之危,在此躬耕自娱,足不出户,仆役两人虽不擅武功,却与余龙李焕章相貌神似,令人不疑。
余龙李唤章一年往返南荒长安之间不下数次,探出天南武林均为东方黎明党羽侵入,其子媳养息之所亦有江湖人在暗中窥伺,遂隐约察知东方黎明阴谋。
关穆闻言委卖钦佩鲍永弼沉稳,居然忍耐十年,当下问道:“如今鲍老英雄作何区处?”
鲍永弼目中精芒*射,沉声道:“老朽子媳显然为东方黎明阴手所害,余龙李焕章已筹划周密救出老朽子媳途径,但救出之後无法使其神智清醒,还不如不救,而且凶险万分。”
狄康道:“老前辈子媳留在南荒这多年来无异被东方黎明视作人质,人所难忍……”
鲍永弼苦笑一声道:“这有何法可想,老朽含垢忍辱,无非是因保全子媳性命,如今正与东方黎明明目为敌,而且杏娃吐露狄少侠医术精湛,倘蒙狄少侠应允施治,老朽当竭尽余年,力当图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狄康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仅略谙医术,不敢当精湛谬奖,此乃娩辈义不容辞之事,却无把握治愈,不过晚辈须当赶往金陵。”
鲍永弼道:“自然在老朽未接出子媳之前,决不勉强少侠,老朽观察出少侠去金陵之神色忧急,似有着什么重大之事,不知可否见告?如有用得着老朽之处,在所不辞。”
关穆道:“在下代为叙出。”
狄康目露疑容道:“可以说么?”
关穆点头笑道:“鲍老英雄昔年名震南天,排难解纷、急公好义,是个铁铮铮肝胆照人的好汉,目前虽形势所*,不得不与东方黎明及黑龙会虚与委蛇,依关某之见,令尊定与武林动乱息息相关,但其实玄妙复杂,表面上看来却是平淡无奇,骨子里宛如一团乱麻,极难找出一丝端倪。”
鲍永弼诧道:“狄少侠令尊出了什么事故?”
关穆遂将详情说出。
鲍永弼仔细倾听,面色渐渐凝肃,略一忖思道:“据老朽所知,金陵威远镖局与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是二而一,一而二,无分彼此,威远镖局有东方黎明铁硬的靠山支撑,近年来生涯鼎盛,无往不利。”说着语声微微一顿後,又道:“关兄在武林中以机智绝伦著称,必忖出一丝端倪,可否见告?”
屠龙方朔关穆道:“这很难说,关某与狄老弟一路行来,无时无刻都在思索其中蹊跷,直至与鲍老英雄相遇,才能拨开胸中霾云。”
鲍永弼惊诧道:“此与老朽有何关联?”
“大有关联。”关穆正色道:“风闻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根骨秉赋奇高,而又好学不倦,故在武功造诣上成就极大,每闻及一玄奥武功,必千方百计以求,他尝自诩侠义道人物,绝不妄杀一人,综其平生,关某从未听说过乾坤圣手亲自出手杀害过一人,是故侠誉至今不衰……”说着关穆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笑容道:“因东方黎明好学不倦,一身所学极为博杂,但武功一道,繁浩若海,人生不过数十寒暑,浮游岁月,怎能以有生之年广收并蓄,故而东方黎明难免囫囵吞枣,不尽其解,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语声顿止,长吁了一口气,朗笑道:“老英雄子媳神智不清,显为奇奥武功手法所制,无疑是东方黎明所为,十余来东方黎明尚难悟出解救手法……”
狄康皱眉道:“关老英雄何可断言?”
关穆笑道:“东方黎明自诩侠义,今之郭解孟尝,他如悟出解救手法,必亲自出手救治鲍老英雄子媳,使鲍老英雄感恩图报,南北武林,必拱让称尊。”
鲍永弼不禁失声赞道:“是极,但与狄少侠令尊又有何关联?”
关穆徐徐答道:“东方黎明自知武功手法无法解救,试用药力或可奏效,如今用不着关某赘言,所以狄老弟令尊正合他用,其余也不言而知了。”
屠龙方朔关穆之言任谁听来均觉矛盾之极,绝不置信,但江湖之内云诡波谲,在鲍永弼听来委实合情合理,丝丝入扣,连连点头不已。
狄康不由把东方黎明怨恨入骨,目露怒容。
鲍永弼道:“如今狄少侠去至威远镖局意欲如何?”
狄康冷笑道:“登门索人。”
鲍永弼摇头道:“此乃下策,令承乃手无缚鸡之力异乡人,举目无亲,东方黎明见奸谋败露,杀害毁尸灭迹,事无佐证,少侠将弄巧成拙。”
狄康闻言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只听鲍永弼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老朽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过份缓慢,调虎离山,趁虚而入,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不过老朽祖孙须潜往南荒……”
关穆微笑道:“若需人相助,关某自可约请几个臭味相投朋友,他们癖性怪异,都自命清高,绝不会受东方黎明所网罗。”
鲍永弼道:“那就好,这几年来东方黎明大有君临天下之势,无人敢撄锋芒,我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