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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在场内狂窜怒鸣,时高时低,渐渐心平气和,最后慢慢静下来,不时尚回首,以头擦着继志右腿,甚幸得主。
继志在这烈马背上由它一阵狂奔乱跳,始发觉果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见它竟对自己表示友善,不由一喜,以手抚马鬃,正想抚慰它几句,不想手才触及,竟觉手中湿湿的,这马竟是跑出了汗。
再一低头,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手上沾的那马身上的汗水,竟是淡红色,他不知这是千载难遇的汗血名马,所出之汗皆为红色,故名之“汗血”,只当是过分奔跳竟使这马受了内伤,以致于流出血来,心中好生不忍。
见那马立足不动,这才下地,那一旁诸人既惊这马如此神威,更奇石继志一个儒生竟有这身功夫,一时众口交赞。那两个马师也不由把石继志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致贺不已。
石继志对马师道:“你好好把这马给洗一下,伤处上点药,我这就要把它牵走!”
那马师上前才一伸手,不想那马双耳一竖,红睛怒睁,吓得他又赶忙把手收回来了。
石继志见状笑拍着那马道:“好好听话,叫他给你洗洗,你看看你这么脏,怎么能叫我骑呢?而且又受了伤!”
这马竟似会意,双耳又放下了,不时摇尾向石继志表示亲近。
莫小晴随那马商由内携鞍而出,见那马竟驯服至此,不由连连称奇。
那马竟随着那马师向一旁水池走去了,莫小晴笑着把一张书押的字约给继志,笑道:
“这个你收存好了,是买马的证据,银货两讫。”石继志笑道:“还这么认真呀!这东西要它何用?”一旁马商也笑道:“我也是说,何必要写这种东西!这位小姐非要我写一张,我们做生意,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别说你相公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就是十两二十两我们还不是卖给你,决不反悔。这匹马卖出门,也少了我一桩心病,要不然天天怕它闯祸,昨天踢了别个两下,我倒霉,赔了二两银子,再来几次我的生意也别做了!”
说话之间,突见那马师一面牵着那马走来,一面口中连连叫道;“龟儿子,真想不到这马全身硬是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这一洗硬是漂亮!”
众人都不禁目光突然一亮,想不到方才那周身脏似地皮的瘦马,此时竟是通体雪也似白,尤其那颈上长鬃,竟然像银丝一样地垂挂颈下,最奇是由唇下有一条红线,直通肚腹后背,整整把这马分成了两片,方才因周身泥脏,谁也没发现,这一洗净,竟也显得不十分瘦了。
那马商见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他虽不知这马就是“汗血”名马,但由这条红线上判断,他已知道分明是一杂交异种,这种好马就是二三百两银子也别想买到,自己竟三十两银子就把它卖了,内心好生后悔,重重跺了一下脚道:“哎呀!格老子,竟是一匹千里马!妈的,我眼睛瞎了!唉……”
继志见这马一洗刷出来,竟是神骏异常,较莫小晴那马犹有过之,心中好不高兴,亲自过去与那马配好鞍垫。
俗谓人饰衣装马饰鞍,这一副黑纹革垫一上这马身上,顿时神采英俊,无与伦比,就连那马师也不由连连叫起好来了。
那马贩子虽后悔已极,但到底收了人家钱,不好意思反悔,眼看着二人牵马而去,连连叹息不已。
石继志和莫小晴二人牵马而出,笑对莫小暗道:“贤妹眼力到底不弱,想不到这真是一匹好马呢!”莫小晴回头见那马贩子依然在目送这匹马,瞠目似有所失,不由得意地笑道:“快上马吧!等会儿再告诉你,不叫你大吃二惊才怪呢!算你走运,竟无意中得此神驹!”
石继志闻言上马,略一抖缰,把马一跃数丈,把莫小晴都拉下老远,只得勒缰待其追上。莫小晴赶上来,笑对石继志说:“你知道吗?这恐怕是匹汗血马呢!”石继志一怔道:“不会吧?这小马号里还会有汗血马?”忽然想起前事,“啊”了一声,莫小晴问故,石继志连连在马上道:“对了!对了!”一时眉飞色舞,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莫小晴急道:“什么事叫你高兴成这样?说出来听听嘛!一个人笑个什么劲呢?”
石继志兀自笑得合不扰嘴,道:“贤妹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了,方才我骑这马时,无意触手其鬃,见其出汗,竟是淡红色……”
话还未了,莫小晴已高叫道:“真的呀!”吓了石继志一大跳,只见她在马上笑眯眯地道:“怎么样,我猜的一点不错吧……算你有福气!”
石继志道:“这马本是贤妹发现,又是贤妹付的钱,理当归贤妹所有……愚兄不过借骑一程,至时一定归还贤妹……”莫小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吧!我还是骑我自己这匹好,你这大侠客骑这匹宝马,才是相得益彰,此马就算是小妹赠与你的好了!”
石继志不觉汗颜道:“我与贤妹萍水相逢,岂能受此厚赠,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莫小晴见他忽然又似见外起来了,不禁蛾眉一皱,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想不到小妹一番真心诚意,竟遭石兄辞受,真令人好生失望伤心!”言罢竟自低头不语。
石继志见状,心内大是惊慌,想不到这女孩竟如此真情,不由大感不安,勉强笑道:
“愚兄一时出言无状,倒叫贤妹误会了……唉!这可怎么好啊……”莫小晴一翻那双大眼睛问道:“什么怎么好啊!我只问你,肯不肯要这匹马?”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样好了,贤妹如真有意送我一匹马,还是另换一匹好了,似此万金难买的龙驹,愚兄实不敢受……并非对你见外,千万不要误会!”
莫小晴冷笑一声道:“我已送了你,还叫我再收回呀!你以为你不要这马就行了,就是我答应,恐怕这马也不愿意呢!”
石继志闻言不信道:“哪会有此事?它已驯服了。”莫小晴拉缰止马道:“你要不信,我们就换骑一下试试。”石继志闻言下马,不想莫小晴才要跨上,那马竟一声厉鸣,鬃毛又竖起来,莫小晴连退数步嗔道:“好厉害的畜生!我要不发现你,你此时怕不被人家宰了当肉吃了!”遂又笑着对石继志道:“怎么样?不骗你吧!叫我出丑了你就高兴!”
石继志见状,果知这“汗血”神驹,竟真个择主,看样子自己就是不要也不行了,只好重新又骑上它,一面骂道:“你这畜生忘恩负义,不是这位关小姐救你一命,你此时恐怕早就没命了!”抡掌给了这马一掌,打得这马扬首一声长嘶,连连扫尾不已。
莫小晴见状笑道:“这么好的马,你也忍心打它!这正是它的长处,其实在外人骑它之前,你只需要嘱它几句,这也会听话,不过要那人一直骑它可不行!”
石继志不由看了看莫小晴,摇头道:“想不到贤妹年纪轻轻,竟有此丰富见识,愚兄枉读十年诗书,竟不及贤妹万一,真是好生羞愧!”
莫小晴格格笑道:“我的天!你可别夸,我最怕人家捧!谁敢跟你这大侠客比哟,武艺也好,学问也好,人也长得……”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只看了石继志一眼,双足小蛮靴一磕马腹,泼刺刺就像箭一样窜出去老远,回眸笑道:“我们跑一程如何?”
石继志见状心中怦然一动,觉得这女孩简直是一块赤金美玉,那么纯洁,天真无邪,自己如过分墨守旧礼,也显得太迂腐了,一抖缰绳笑道:“我看你往哪里跑?”这匹神驹腾开四足,就像一阵风似地猛追上去。
莫小晴所骑马也是大宛名种,虽不能比“汗血”但也是千金难购的健种,这一放开四足,快似奔箭,须臾数里。莫小晴正在蹬足伏身飞驰之际,就觉身后继志笑道:“追上了!”再一回头,继志已和自己并了肩,见他一手扣缰,深拉那马口双环,知道他尚未放开缰,这马只不过略一放足,已追上了自己这匹千里马,若放开缰,其快可想而知,心中很为继志高兴。
二人并骑又跑了数十里,方放慢脚程,眼前已是荒凉的山道。
二人一路晓行夜宿,不一日已出了川境,来至岷州城外。岷州全境多山,西南边境更是山重岭复,涧谷回环,有些地方有原始的树林,往往荫蔽数百里,黑压压不见天日。
这些森林涧谷中,时有珍禽异兽栖息,野生药材也很多,加以地临洮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附近居民大半殷富,只是种族庞杂,汉人以外,回族、藏族都有,更有青海玉树二十五族番人,这种番人为数众多,在该境已成相当势力,尤对汉人心存歧视,但尚能恭顺,平日并不十分为恶,团结心极强,所以附近居民很少敢惹他们的。
石继志、莫小晴一日黄昏来至石虎寨,大热天行了一天,人马都是又热又渴,一眼见这土道尽头有一处小竹楼,全系青竹搭成,一半着陆,一半跨溪,窗明几净,看来颇有一番清幽感觉。
这小竹楼上飘着一条青布带子,楼下却飘着一条白布带子,二人策马来近,始见内中竟是卖茶与小吃的,此时客人正多,此出彼进,生意兴隆。
石继志与莫小晴二人下了马,见门口有七八棵大竹子,有四五匹马都系在那里,二人也把马系在竹上,这才往竹楼上走去。
待上楼后,方发现楼上尽是些番人,有的赤臂刺龙,有的颈悬牙圈,怪状各别,方觉不对,突见青帘启处,走出一名番女,石继志一见这番女,心中不由一惊,暗忖想不到这番女竟有些姿色。
只见她长发及背,发尾束了数枚碗口大小的金环,肤白如脂,眉目如黛,年纪顶多不过十四五岁,但番女早熟,看来已是亭亭玉立的青春年华了。她手中捧着一盘食物,正要与客人送上,突见两个汉人进室,不由惊得一晃,立步不走,一双杏眼不由注定了继志,似嗔又喜。
二人正在惊疑不定,已由楼下跑上一个矮汉子,在梯口即停足对二人用一口极难懂的汉语道:“二位客人快下来吧!走错了!番子可不是好惹的……快快!”继志始惊觉,正要随莫小晴下楼,却见那番女笑着跑近,一伸手就拉住继志衣袖,另一手朝那窗边坐位上连指。
石继志弄了个大红脸,挣脱衣袖微怒道:“既然这楼上不能坐,我们还是下去,你有话好说,怎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莫小晴更是怒目看着那番女,一撇嘴,就势拉起继志一手道:“我们下楼去吧!一看这女人就不是好东西!”此时那番女虽被继志挣脱了手,但并无怒容,却笑跑至梯口,对那梯口矮汉子哇啦哇啦讲了一大串话,石继志二人也不懂说些什么。
但那矮汉子却皱眉对继志道:“绿珠说了,她说你二人既然进到他们楼上,就算是他们的客人,叫我不要跟她抢生意,既如此,二位就在上面好了,我可惹不起她兄妹俩!”言罢满面惊疑地又看了二人一眼,这才下楼。
石继志恨声道:“我们还是下去好了!人家不要在她这里吃,她总不能硬拉吧!”
莫小晴早有此意,率先下楼,石继志跟着,才走几步,衣袖又似被人拉住,一回头,那番女忙松下手,对着石继志又甜甜地一笑,玉手连往上指,意思是说快上来呀!
莫小晴见状,气得哼了声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对石继志嗔道:
“你要上去就去好了,我可是要下去吃……”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真是怪事,我又没要上去吃,她要扯我有什么办法!”言罢径往楼下走来。
莫小晴边走边道:“看样子你好像蛮喜欢她似的,人家对你笑,你也不气……真是!”
石继志心想,这是什么话,不由摇头笑道:“她笑她的,关我何事?”说着已至楼下,方才那矮汉子见状惊道:“你们怎么不在楼上吃?这可不是玩的!”莫小晴嗔道:
“真怪!我们爱在哪里吃就在那里吃,不高兴在楼上不行呀?”
这矮子挨了顿骂,无奈只好替二人找了个坐位,小声对二人道:“二位客人大概是第一次来本地吧?你们可知楼上那兄妹二人并非本地番人,乃是居此的苗人,本事可大着呢!平日只要一有生人走上楼,定必马上被骂下来,弄不好连我还要倒霉,不知怎会对你二人如此客气,居然要叫你二人在楼上吃,真让人想不通!”
莫小晴冷笑着瞟了石继志一眼,对那矮汉道:“你问他吧!”石继志被弄得脸红过耳,连连摇头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管这些闲事干什么?”又对那矮汉道:“我们又渴又饿,你快给我弄点东西来吃好了!”这矮子才转身不久,二人又闻楼梯阵响,方才那苗女又下来了,对那矮汉子招招手,那矮汉子看了二人一眼,忙趋前带笑,似问有何事,就听那前女哇啦哇啦讲了一大套,还不时朝二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