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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也许有这个可能。要是真有那么个造反星球,嗳,那倒还差不多。”
“泰德,造反星球是确实存在的。”
里采特厉声说道:“我可没这份心思开玩笑,拜伦。”
“我可不是胡说。确实有这么个星球,而且我知道它的位置。本来,数星期以前我就能知道。我们每个人也都能知道。所有的事实都明摆着。这些事实敲打着我们的脑袋,可是,直到在第四颗行星上,你我打倒琼迪的那会儿,我才开了窍。你还记得吗?他站在那里,说我们没有他的帮助决找不到第五颗行星。你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吗?”
“原话?不记得。”
“我想我记得。他说,‘每个恒星周围平均有七十光年的空间。如果你们没有我的带领而去瞎摸,那么,你们进入任何恒星周围十亿英里范围以内的机会是二十五亿亿分之一。’记住,是任何恒星!我想,正是在那一瞬间,事实敲开了我的脑袋。我感觉到心头一动,于是,恍然大悟过来。”
“我心里可什么也感觉不到,”里采特说:“还是你解释解释吧。”
阿蒂米西亚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什么,拜伦。”
拜伦说:“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否定吉尔布雷特的故事需要的不正是那二十五亿亿之一的机会吗!你们还记得他讲的故事吗?流星击中了他的飞船,撞偏了飞船的航向。而跃迁完毕时,飞船实际上正是在一个恒星系的附近。这种事除非有难以置信的巧合,否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那么,吉尔布雷特的故事确实是一个狂人的想入非非,造反星球根本就不存在!”
“除非有这样的条件,在该条件下,进入某一恒星附近的机会不那么小得难以置信,这样的条件是确实存在的。事实上,有这么一种,而且只有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他才会,而且必定会飞抵一个恒星系。”
“是吗?”
“你们还记得林根星君主的推理吧。吉尔布雷特的飞船发动机并未受到触动,因此,超原子发动机的功率也未变动。换句话说,跃迁的路程不变。有变化的仅仅是航向。而航向的改变,居然还能使飞船飞抵散布在浩瀚无垠的星云中那五个星系之一。这种解释,就是从表面上看,也讲不通。”
“但是,如果改变的不是航向,而是功率呢?”
“嗨,功率航向两者都没变。假定航行方向改变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唯一的假定是什么也没变。如果飞船只是沿着它原先的航线飞行又怎么样呢?它已经对准—个星系飞去,因此它必定到达一个星系。这里不存在机会问题。”
“可它对准的星系是……”
“是罗地亚。因此、他回到了罗地亚星。这道理就是如此明显,因而反倒不易看出来,是吗?”
阿蒂米西亚说:“可是,这么一来。造反星球就必定在我们的家乡星系中了!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它就在罗地亚星系之中。藏匿物体有两种方法。你可以把它放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比方说,把它藏在马头星云里。或者,也可以放在没人想要看一眼的地方,比方说,就放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一目了然的地方。”
“想一想,吉尔布雷特登上造反星球后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他被送回罗地亚星,而且活着。他的理由是,为了防止泰伦人搜寻飞船。因为他的飞船离造反星球本身太近,有暴露他们的危险。可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让他活着呢?要是把飞船和一个死了的吉尔布雷特送回去,不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并且,这一来,吉尔布雷特也就没有机会把这一切讲出来。而事实上,他最终到底还是讲出去了。
“此外,还有一点,只有假定造反星球是罗地亚星系内才能解释得通。吉尔布雷特是个欣里亚德人。除去罗地亚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星球会如此尊崇一个欣里亚德人的生命?”
阿蒂米西亚突然颤抖地握紧拳头。“可是,拜伦,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父亲的处境就是极度危险的。”
“已经危险了二十年,”拜伦表示同意道。“不过,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吉尔布雷特曾经对我说,一个人要装得象个似懂非懂的半瓶子醋和一事无成的废物是多么不容易,何况还要拼命装得逼真,以致这个人在人前人后都必须象做戏一样生活。当然,对于你可怜的父亲来说,他主要靠自己象演员一样装腔作势,做出那副样子来。他并不真的象做戏一样生活。阿塔,他和你在一起时非常容易流露他的真情。戏是做给林根星君主看的。他甚至于觉得也有必要对我做戏,因为我们彼此相识的时间实在太短。
“但是,我认为,如有充分必要的理由,那么,一个人真的完全投身于这样的生活也是可能的。一个人甚至可以在他和女儿相处一起时都靠谎言度日;他情愿女儿结下可怕的婚姻,也不愿拿他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来冒险。况且,这事业的成败全得仰赖泰伦人的信任;他情愿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半痴半癫的人……”
阿蒂米西亚按捺不住自己,她嗓音嘶哑地说:“你都说了些什么!”
“阿塔,我没别的意思。他当了二十年罗地亚星总督。在那段时间里,罗地亚星由于泰伦授与疆域而得到不断巩固,因为他们觉得把疆域交给他很放心。二十年来,他组织造反而从来没有受到他们的干扰,就是因为他是那样明显的循规蹈矩。”
“拜伦,你是在推测,”里采特说:“这种推测和我们以前所进行的那种推测具有同样的危险性。”
拜伦说:“这完全不是推测。在我和琼迪最后一次谈及这个问题时,我对琼迪说,暗害我父亲的叛徒只能是他,而不是罗地亚星总督。因为,我父亲决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竟然轻易地把可能牵累自己的情况告诉罗地亚星总督。可是,问题是——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父亲就是这样做了。吉尔布雷特通过偷听我父亲和总督的谈话才了解到琼迪在密谋集团中的地位。除此而外,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知道这一点。
“但是,话可分两面来说,这里有两种可能。我们过去认为,我父亲是为琼迪工作,并且试图取得罗地亚星总督的赞助。那么,另外一种情况为什么就不是同样有可能,甚至可能性更大些呢?这就是说,我父亲是为罗地亚星总督工作,而他作为造反星球的代表,在琼迪组织里的任务是防止林根星过早地爆发起义。因为,那样一来,二十年精心准备的造反大计将毁之于一旦。
“你们想一想,吉尔布雷特把发动机搞成短路之后,为什么拯救阿拉塔普的飞船对我说来似乎有那么重要?这并不是为救我自己。不管你们怎么想,那时候,我并没想到阿拉塔普会放我。甚至也不完全为你,阿塔。我这样做是为了拯救总督。他是我们当中的关键人物,可怜的吉尔布雷特并不了解这一点。”
里采特摇头。“真抱歉,我简真不敢叫自己相信这一切。”
这时,插进来一个新的声音。“还是相信的好。这是真的。”罗地亚星总督站在门外,身材魁梧,眼神忧郁。那句话是他的声音,但又不完全象他的声音。那句话的意思和它本身一样清晰,一样明确。
阿蒂米西亚扑到他跟前。“爸爸!拜伦说……”
“拜伦说的我都听到了。”他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已经同意你们成婚。”
她从父亲怀里向后退了几步,几乎有点尴尬。“您的声音多么异样,您的声音差不多好象……”
“好象不是你的父亲。”他忧伤地说。“阿塔,我象现在这样子不会太久的。我们一回到罗地亚,我就又会象你过去看到那样。你必须得习惯我那种样子。”
里采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平时红光奕奕的脸色,此刻就跟他的头发一样灰白。拜伦也屏息静气,一声不吭。
欣里克说:“上这儿来,拜伦。”
他一只手搭在拜伦的肩上。“年轻人,有一次,我曾经准备牺牲你的生命。这种事今后可能还会有,直到某一天我有能力保护你们为止。我除去象往常那样做人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你们懂得这一点吧。”
所有的人都点点头。
“不幸的是,”欣里克说:“损害已经造成。二十年前,我的地位并不如今天巩固。我本该把吉尔布雷特杀了,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有这么个造反星球,而我是它的领袖。现在,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
“就我们几个知道。”拜伦说。
欣里克苦笑了一下。“你这样想是因为你还年轻。你以为阿拉塔普不及你聪敏吗?你用来作为论据推断出造反星球的位置及其领袖的事实,也明摆在他眼前,他也可以象你一样地推论。只是,他年岁比你大,办事更加稳重,而且他责任重大,所以,他必须了解确切。
“你以为,他是动感情才释放你的吗?我相信你这次被释放的原因跟前次被释放时一样——简单讲,你可以把他们进一步引到我这个方向上来。”
拜伦惊得面如土色。“那么,我得离开罗地亚?”
“不。这样你就没命了。除非真有必要,看来你无需离开罗地亚。和我待在一起,他们就永远没法摸清我们的底细,我的计划将近完成。再过一年,或许,还要不了。”
“可是,总督,还有几点您大概没注意到。有一份文件……”
“你父亲找的那份?”
“对。”
“我的孩子,你父亲还来不及了解所有的事情。而且,让任何人都知道所有的事也不安全。老牧场主独自在我图书馆的参考书里发现了有这样一份文件的存在。他可真了不起。因为他认识到这份文件的重大意义。可是,如果他和我商量一下,我就会告诉他,文件已经不再存在于地球。”
“确实如此,先生。我肯定,它在泰伦人手里。”
“不!你肯定错了。它在我手里。在我手里已经二十年了。发起组创造反星球靠的就是它。我只是在看到这份文件之后才懂得,我们能够保持我们曾经赢得的东西。”
“那么,它是一种武器?”
“它是宇宙间最强大的武器。它将摧毁泰伦人,同样也摧毁我们。但是却会拯救各星云王国。没有它,我们或许也能打败泰伦人,但是,我们只能把这种封建专制主义换成那一种封建专制主义。象泰伦人受到密谋反对一样,我们也会受到密谋反对。我们的和他们的那些过时的政治制度都应该抛到垃圾箱里。就象地球上曾有过的那样,时间一旦成熟,就会出现一个新型的政府,这种新型的政治还从来没有在整个银河系尝试过。在那种制度下,没有可汗,没有君主和总督,也没有牧场主。”
“我的太空,”里采特大吼一声,“那么有谁呢?”
“人民。”
“人民?他们怎么统治?总该有人作决定呀。”
“有办法。我手里的蓝图虽然涉及的只是一颗行星的一小部分。但是,它也适用于整个银河系。”
总督微微一笑。“来,孩子们,我不如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吧。现在不会再引起什么麻烦。”
拜伦紧紧握住阿蒂米西亚的手.她也向他微笑。“无情号”在进行预先计算好的直达跃迁时,他们感到一阵晕眩与刺痛。
拜伦说:“阁下,在您开始为我们成婚之前,是否能给我稍微谈谈您刚才提到的蓝图,这样,既能使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又能使我今后专心致志于阿塔,好吗?”
阿蒂米西亚笑笑说:“说吧,爸爸。我可受不了那种叫什么东西勾了魂似的新郎。”
欣里克微微一笑。“那文件我能背得出来,你们听着。”
可视板上高悬着罗地亚星明晃晃的太阳。欣里克开始背诵。他用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除去一颗行星外,银河系任何行星的语言都不及——远远不及——这种语言古老。
“为组成一个比较完善的联盟,为建立法制,为保卫国家安定,为提供共同防御,为促进普天福利,为确保我们自己和我们子孙后代能享受自由幸福,我国人民,特制定和确立这个国家的宪法……”
《繁星若尘》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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