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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夭夭低低浅笑:“他对我很好。”
那一日,楚非到她的住所找她之后,俩人重新又走到一起,为了方便照顾他,她当天便搬到楚非的家里来。俩人重新开始同居的日子。时间不快不慢地过着,一转眼也有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和过去四年不同,楚非渐渐卸下心中的负担,开始学着享受爱,也学着爱她,“只是……”
“只是?”庞海音挑眉。
桃花夭夭笑笑:“也没什么,只是八年抗战,哪那么容易打下来,鲸吞蚕食,也得一口一口来。”
庞海音一怔:“怎么?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桃花夭夭点点头:“是在一起了,但,一切都要慢慢来才行,他顾虑太多。”
抬头望着天空,桃花夭夭想着刚才和楚非的对话。她知道,他还是回避谈一些问题,比如心脏病,比如脑瘤,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病情。
所以,她不问,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自己对她说出来。
庞海音若有所思:“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桃花夭夭点头:“海音,我不想逼他,他一向心思重,能跨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我愿意等他可以跨出第二步、第三步。我记得有本书里说过,勇气,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十足的,人要变得敢于面对一切,需要一个过程。”说到这里,她笑笑,回头看海音,“其实,我也是一样,回国之后,我有一个时期恨死他了,恨到看不清他这也是爱我的一种方式,我为了看清这一点,也花了不少时间。”
庞海音点点头:“慢慢来,别着急。”
“可不是。”桃花夭夭微笑。俩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落地窗那边,楚非和刘谦学已经走出来,她拍拍庞海音,“我们过去吧!”
“我听刘谦学说,你最近过得如鱼得水。”出差半个月之后,终于回来的阮孟冬,一上班就直奔楚非的办公室。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楚非微讽地勾起唇角,实在不相信刘谦学那个大嘴巴能够隐瞒多少事情。
“那不一样,听当事人讲,会更加激动人心。”阮孟冬淡淡地道。
“你们会不会太无聊?”楚非淡淡看他一眼。
“非也,非也。”阮孟冬摇头,慢慢踱到小吧台旁边给自己倒一杯红酒,“我们这可是关心你。”
“谢了。”楚非看他一眼,“如果你不一脸八卦的表情,我会觉得可信度更高些。”
阮孟冬笑了,刚想说什么,忽然瞪大眼睛——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看着楚非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放了一只象脚青瓷花盆,半人高的圆实象脚上支撑着一只莲花青瓷花盆,里面有一只慢吞吞的、深色的动物正在吐泡泡。
楚非淡淡道:“夭夭送的。”
阮孟冬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着楚非问:“夭夭送的?”
“嗯。”楚非点点头。
“好吧,你女朋友的品位真是很特别。”他若有所思地下结论。
特别吗?楚非苦笑。想起一个星期前,自己忽然头痛晕倒在办公室,隔天桃花夭夭笑眯眯地捧了一只鳖到他的办公室……
“帅哥,送你礼物。”深褐色的鳖被放在茶几上,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从鳖壳里面,滴溜溜转着,打量他。
他默默看看那只缩头缩脚的鳖,再看看眼前笑眯眯的女子,慢慢地挑起眉。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桃花夭夭一本正经地,“意思就是说,现在的人看到史书,就可以从史书所记载的兴亡规律来提醒借鉴,让我们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同样的,你看,这是一只鳖,当我们看到了鳖,也可以从它的身上吸取经验,提醒自己不要像鳖一样……”
“夭夭。”他轻轻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什么?”她看着他。
“言简意赅。”他提醒。
“呃……好吧。”她摸摸鼻子,“事情是这样的,你昨天晕倒了。”
“嗯。”他顿了一下,点点头。
“你答应过我,要努力试着面对,不会因为一些原因就轻易离开我。”
“然后。”他挑眉。
“我怕你忘了……”
“继续。”他微微一愕之后,眼底染上一丝了然,然后有些哭笑不得。
“防患于未然是我的行为准则。”
“说重点。”楚非的脸色有点难看。
“所以,咳咳,”桃花夭夭举起那只盘子大的鳖,“我希望——”
她清清喉咙:“嗯,我希望你以鳖为鉴,不要因为一次晕倒,就又退缩回去,把我甩了,重新追你很辛苦的……”
“……”
——基于以上,她弄了只鳖回来,让他引以为鉴!
楚非这才慢慢地靠近皮椅,抬手揉着细细抽痛的太阳穴,眼前一片忽然清晰、忽然模糊的影像,让他无由心中一阵烦躁,这种情形最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因为瘤体长大的原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有更多的感官功能,甚至行动能力受到影响。刘谦学已经在催他进行手术,可是……视线无意中落在那只正在吐泡的鳖身上,他轻轻吁口气,桃花夭夭一本正经地拎着鳖到他面前的样子浮现在眼底,忍不住苦笑,这丫头,真是……眼光锐利得吓人……
想到这里,楚非摇摇头,他不认为把这件事告诉阮孟冬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决定沉默。
“喂,这礼物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楚非微微一僵,慢慢从文件中抬起头,“你现在不忙吗?”
“OK,OK,不要恼羞成怒。”阮孟冬举起手,“我知道桃花夭夭已经给总裁办下了通缉令,为了保证楚总裁心情愉快、气理平和,以便于保养身体,绝对不可以惹到楚大总裁生气……”
他正说着,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响起,女秘书甜美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楚总,桃小姐来电话,她说让转告您,请您不用特别去接她,她会自己去何氏三宴会。”
不等楚非回答,阮孟冬已经暧昧地发出一串象声词:“哦哦哦哦……”
“我知道了。”回答了秘书之后,楚非才抬起头,淡淡看阮孟冬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和谦学一样油腔滑调。”
“当你也终于学会谈恋爱的时候。”阮孟冬一本正经地道。
楚非失笑,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好友:
“你专程来看我笑话吗?”
看着楚非淡淡的笑容,阮孟冬怔了一下,忽然笑了:“你有四年多不曾这么好心情了吧!”
楚非瞪他,“阮孟冬。”他警告道。
“OK,OK,其实也没什么事情。”阮孟冬举手,“只是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德国那边的合同已经签妥。”他将合约递给楚非。
“辛苦了。”楚非接过合约,随手放在桌上,“好好休息几天。”
阮孟冬起身,出门前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道:“对了,你真的要带夭夭去参加何氏金融投资集团的50年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非淡淡道:“何氏这么多年一直给我们不少支持,走一趟是应该的。”
阮孟冬挑眉,“就这么简单?”
楚非淡笑,“你不用拐弯抹角,我的确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夭夭公开。”重要的是,借此机会带桃花夭夭亮相。四年前,他从不曾在公共场合带着桃花夭夭出现,而如今,他希望可以将桃花夭夭的身份公开地告诉所有人。
“那么,我愿意抽空与你们共赴晚宴。”阮孟冬以施恩的口气说道。
“你实在无聊。”笑骂。
第十七章 因为在一起,我们勇敢
“楚非,要不还是不要去了。我打电话给夭夭,让她出来。”阮孟东停下车子,担忧地看着副驾驶座上楚非苍白的脸色。
楚非摇摇头:“何老终究是商场元老,多少也得走个过场。”
“你别逞能。”阮孟东凝眉,在赴宴之前,俩人正在办公室就马来西亚一项投资讨论,楚非忽然没有半点预兆就晕倒,幸亏他平常和刘谦学多学了几招,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救醒了楚非,本想叫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他却固执地表示自己没事,坚持要到宴会现场。
他看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才没有立刻打电话给刘谦学,但仍是不放心地索性跟他同行前来。
一路上,他开着车,楚非就一直靠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
“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摇着头看他苍白的脸色,“真的没问题?”
楚非不在意地漫应:“什么大不了的事。”
忍过太阳穴一阵绵细的刺痛,他张开眼睛,待到原本模糊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他才慢慢开口,“不要告诉夭夭。”
阮孟东打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
“何苦呢?”
楚非沉默一下,轻声道:“我如今与她在一起,已经很对不起她,何苦让她再多一份担心。”
阮孟东愣了一下,没说话,拍拍楚非的肩,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并肩往宴会现场过去。
桃花夭夭静静地站在宴会的角落,楚非刚刚打电话给她,说公司有点事情会晚一点来,她答应,会乖乖等他,可她知道,其实,是他的病又犯了。
这一次重新在一起之后,楚非坦白了许多,他不再吝于表现自己的爱意,可是,有一部分,他依旧深深地藏起来,躲着她。比如,他从来不肯让她看到他发病的样子……
桃花夭夭手中握着一只高脚杯,专注地盯着透过黄色的香槟酒折射出的灯光的色彩,每一次,楚非“有事”需要延迟俩人见面,挂断电话之后,她都习惯专心地盯住一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知道,他不想自己看到他发病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每一次接到“延迟约会”的电话就会焦虑不安、心神不宁,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开始,这一次,她不能莽莽撞撞地,吓跑本就随时可能要跑掉的他。
她知道这很艰难,很多时候,她常常会有种冲动,跑去大声地喊,大声地叫,恨不得敲开他的头,把那些瞻前顾后、那些忧心忡忡掏个一干二净。在她看来,爱情,原本是很简单的事情,爱就是爱了。
可她更知道,他比她更难。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愿意面对自己,肯承认自己需要她,需要她的爱。可是,他的勇气还太脆弱,过去与柳菲那一段她所不知道的阴影,依旧在他的心中留有痕迹;病痛的阴影也如影随形,让他对爱渴望而不敢望,他甚至,不相信他自己能够得到爱。
过去的几年,她试过闹,试过怒,试过气他、恨他,可是,最终她发现,要想真正让他放开心怀接受爱情,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办法,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他信任和等待。
所以,虽然会焦虑,可是,她只能选择等待,他不说,她就不问;他不想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
桃花夭夭摇头苦笑,可是,明白是明白,真正要做到,真的好艰难……
“夭夭。”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桃花夭夭背后响起,将正在暗自出神的她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嗨,你好……”勾出职业化的笑容转过头,她愣住,惊讶地瞪大眼睛,“赵定睿?!”
在桃花夭夭回过头的瞬间,赵定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光彩,随即被阴郁所笼罩。
今天,桃花夭夭穿了一身正红色单肩晚装,顺滑的丝绸服贴在她象牙一样洁白的肌肤上,衬出玲珑的身姿,薄施脂粉,长发如水,自然地披在肩头,蓦地回首,青丝雪肤,脂腻玲珑,堪是风情万种——几年不见,她更美了!
“好久不见。”赵定睿慢慢地走过来,锐利的目光在桃花夭夭身上逡巡了一圈,不动声色倒:“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桃花夭夭挑眉,淡淡一笑,虽然意外会在这里遇到他,但还是礼貌地对他举杯。
赵定睿却对她的淡然有些不满,他也举起杯子,对她示意地啜一口酒,慢吞吞道:
“老情人见面,难道不该互相问问过得怎么样吗?”
桃花夭夭一愕。赵定睿也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撇撇嘴,笑道:“开个玩笑。”
桃花夭夭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桃花夭夭看着赵定睿,几年不见,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剪裁精良的手工西服衬得他修长玉立,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想来这几年,该是发展得不错。只是眉宇之间隐隐的戾气,似乎来者不善,她淡下脸色,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