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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这就是最近几周以来朱丽亚那么急切地吸引风险投资的原因吗?”
“对,”里基说,“坦率地说,这个公司有可能在圣诞节之前完蛋。”
“除非你们可以解决元件的问题,使它们能够在风中工作。”
“对,对。”
我说:“里基,我是搞程序编制的,我无法帮你解决智能体的机动性问题。那属于分子设计,是工程学方面的,不是我研究的领域。”
“嗯,这我知道。”他停顿片刻,皱了皱眉头,“但是,我们实际上认为,解决方案可能涉及程序编码问题。”
“编码?在什么解决方案中会涉及到?”
“杰克我得对你说实话。出了问题,”他说,“但是,它不是我们造成的。我对你发誓。它不是我们造成的,是那帮建筑承包商搞的。”他开始下楼梯,“来吧,我给你看看。”
他步履轻快,领着我到了设施的另外一侧,我看见那里的墙上装了一部敞开的黄色升降梯。它是一部小电梯,四面没有封闭,我觉得不舒服;我把目光转向一边。
里基问:“不喜欢高的东西?”
“无法忍受。”
“嗯,总比走路强吧。”他说着指向一侧,那里有一段铁制楼梯,顺着墙面一直通到天花板。“升降梯出故障时,我们得从那里爬上去。”
我不寒而幕。“我不。”
我们乘坐升降梯一直到了天花板处,距离地面有三层楼那么高。在天花板下面悬挂着横七竖八的导管和管道,铁网通道组成的网络使工作人员能够上去进行维护。我很不喜欢那样的铁网,因为我可以透过它们看到地面。我努力不朝下看。我们不断地低头,避开那些悬吊得较低的管道。里基在设备运行的轰鸣声中大声说着话。
“整个设备全在这上面!”他边高声说,一边用手指着各个方向。“这是空气净化机!这是灭火喷淋器系统的储水箱,这是电气接线盒!这里真的是整个设备的中心!”里基措着走道继续向前,最后在一个巨大的通风口前停下脚步:那个通风口的直径大约为3英尺,径直通向外墙。
“这是第3号通风口,”他凑近我的耳边说,“它是四个向外排放废气的通风口之一。瞧,你看见了沿着通风管道的那些孔洞没有?看见孔洞里摆放的方盒子没有?那些是过滤盒。我们逐层摆放微型过滤器,防止污染物排分出去。”
“我看见它们了……”
“你现在能看见它们,”里基说,“不幸的是,那些建筑承包商当初忘记了在这个通风口里安装过滤器。事实上,他们当时甚至没有开凿孔洞,所以,建筑验收人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里漏掉了任何东西,他们签字验收合格;我们随即开始在这里工作。我们把没有过滤的空气排入了外部环境。”
“那有多长时间?”
里基咬着嘴唇,“3个星期。”
“你们当时是全面生产?”
他点了点头:“我们估计,我们大约排放了25千克污染物。”
“那些是什么污染物?”
“什么东西都有,我们无法完全确定。”
“这么说,你们排放了大肠杆菌、装配工、成品分子那样的东西?”
“对。但是,我们不知道它们之间的比例。”
“比例有什么关系吗?”
“它们可能有关系。有。”
里基在给我解释时情绪变得越来越急躁,咬着嘴唇,抓着头皮,避免与我对视。他的话使我如坠烟海。根据工业污染年鉴的记载,50磅污染物是轻微的。50磅材料用一个健身包完全可以装下。除非它是剧毒的或高度放射性的——而他们排放的不是那类东西——这么小的排放量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我说:“里基,那又怎么样呢?哪些微粒顺风散落在数百平方英里的沙漠里,它们在阳光和宇宙射线中衰败。它们会分散、分解。在几个小时或几天之内,它们就消失了。对吧?”
里基耸了耸肩:“事实上,杰克情况不是……”
就是在这一瞬间,警铃响了起来。
它是一种低音警铃声,是一种柔和的、连续不断的砰砰声,但却吓了里基一跳。他顺着走道跑去,脚步在金属网上咣当作响,冲向安装在墙壁上的计算机工作站。在监视器的角落上有一个状态窗口,它闪动着红色字样:PV…90进入。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外部警铃。”他取下无线通话机,然后吩咐:“文斯,关闭设施。”
无线通话机嘎嘎地响:“我们已经关闭了,里基。
“增加正压力。”
“比基准压力提高了5磅。你还要提高吗?”
“不。让它保持在那个位置上。你们看到什么图像没有?”
“还没有。”
“糟糕。”里基把无线通话机挂在腰带上,两手开始很快地敲击键盘。工作站屏幕分为五六个小方格,显示从安装在设施四周的安全摄像头传来的图像。有的显示从上向下的附近沙漠的景象,是从房顶拍摄的。其他显示的是地面情况,那些摄像头缓慢地摇摄。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沙漠上低矮的植物和偶尔出现的一丛丛的仙人掌。
“错误报警?”
里基摇了摇头:“我希望是。”
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需要一哇时恻才能发现。”
“发现什么?”
“看那个。”
他指着监视器,然后咬着嘴唇。
我看到一小团由深色微粒构成的不断旋动的云状物。它看上去像是一个灰尘魔鬼,一个在地面上移动的龙卷风形状的小集束,在炎热的沙漠地面升起的对流气流中旋转。不同之点在于,这个云状物是黑色的,而且它有比较清晰的轮廓——它的中间仿佛被夹了一下,使它看上去有点像老式可口可乐瓶子。但是,它的那个形状并未保持多久,它的外形一直在转换,在变化。
“里基,”我说,“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
“它看上去像是一个智能体集群。那是你们的摄像头集群吗?”
“不是。它是别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无法控制它。它没有对我们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作出反应。”
“你们已经试过了?”
“试过了。我们两周以来一直试图和它接触。”他解释说,“它产生一种我们可以度量的电场,但是由于某种原固,我们无法与它产生互动。”
“这么说,这是一个失控的集群。”
“是的。”
“独立运行。”
“是的。”
“而且,这东西已经有……”
“数天了,大约10天了。”
“10天了?”我眉头一皱,“这怎么可能呢,里基?这种集群是一批微型机器人装置。它们为什么没有衰败,没有耗尽能量?此外,是由于什么具体原因你们无法控制它们?如果它们具有群集的能力,那么它们中间就存在通过电来传播的互动作用,因此你们应该能够控制那个集群——或者至少分裂它们。”
“你说的全对,”里基说,“不过我们无能为力。而且,我们已经试过我们能够想到的各种办法。”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云状物不受我们控制,具有周期性。”
“所以,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
“帮助我们收回那个鬼东西。”里基说。
第6天 上午9点32分
我认为,这是一个人们完全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在我从事智能体编程的这些年里,研究的焦点一直是让它们以某种方式产生互动,以便获得有用的结果。我们从未想到过,有可能出现更大的控制问题,或者说一种独立的问题。因为那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出现。单个智能体太小,无法自行提供能量,它们必须从某种外部来源——如受供电场或微波场——得到所需能量。这种集群像家用电器——比如食品搅拌机——一样,非常容易控制。关闭电源,它就完蛋了。
但是里基告诉我,这个云状物保持自体维持状态已有数天之久。这使我觉得不可思议。
“它是从哪里获得能量的?”
他叹了口气:“我们制造的这种元件拥有一个能从光子中产生电流的微型压力晶片。它只是补充性质的——它作为后来想到的东西被添上去的——但是,它们看来在单独管理它。”
“这么说,元件是由太阳提供能量的。”我说。
“对。”
“这是谁的王意?”
“五角大楼要求这样做的。”
“所以,你们就装上了电容。”
“对啊,它们可以储存3个小时的电荷。”
“对,好的,”我说。我们这时有了一点头绪。“这么说,它们拥有足以维持3个小时的电能。夜间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在夜间,它们在天黑3小时之后大概会失去电能。”
“到那时,那个云状物就解体了?”
“是的。”
“那么,单个元件就会落到地上。”
“大概会的。”
“难道你们在那时还不能控制它们吗?”
“我们有可能,”里基解释说,“假如我们能够找到它们。我们每天晚上都出去,四处搜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
“你们安装了内置标记吗?”
“安装了,当然安装了。每个元件的外壳上都有一个发射荧光的模块。它们在紫外光的照射下发出深绿色光亮。”
“那么,你们夜间出去,在沙漠中寻找发出深绿色光的地块。”
“对。不过,我们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它。”
这其实并不使我感到惊讶。如果那个云状物以紧密结合的方式落下。它会在沙漠地面上形成直径约为6英寸大小的一团东西。但是,外边是一个面积巨大的沙漠。他们很容易错过它,一夜又一夜地找都一无所获。
但是,在我思考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方面我弄不懂。一旦那个云状物落到地上——一旦单个元件失去电能——云状物就失去了组织结构。它可能随风散落,就像许许多多的灰尘微粒,绝不可能重新组合成形。但是,那样的情况显然没有出现。那些元件没有散开。相反,那个云状物总是日复一日地回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认为,”里基说,“它在夜间可能隐藏起来了。”
“隐藏起来了?”
“对。我们认为,它去了某个受到保护的地方,可能是一个悬垂物,或者是地上的一个洞,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指着那个正朝我们旋动而来的云状物:“你认为那个集群具有隐藏能力?”
“我认为,它具有适应能力,事实上,我知道它有。”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说,不止一个集群,杰克……”
“有一个以上吗?”
“至少有三个。到现在可能更多了。”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一种昏昏欲睡、模糊不清的困惑笼罩了我。顿时,我感到无法思考,无法集中注意力。“你说什么?”
“我是说,它能够繁殖,杰克……”他说,“那个混蛋集群能够繁殖。”
摄像头这时从水平角度显示了那团微粒云状物的画面,它正旋动着,朝我们袭来。但是,我在观看过程中意识到,它并不是像一个灰尘魔鬼那样旋动。那些微粒是在蠕动,不断变换方式,形成一种弯曲的运动。
它们肯定正在群集。
“群集’是一个用于描述某些群居昆虫——如蚂蚁或蜜蜂——的行为的术语,那些昆虫在移巢叫会群集起来。一群蜜蜂一会儿朝一个方向,一会儿朝另一个方向飞,在空中形成一条黑色河流。那种集群可能停下来,在树上依附1个小时,或者过夜,然后继续向前。那些蜜蜂最后会在新的地点上筑巢,停止群集行为。
最近几年,程序编制员编与了模仿这种昆虫行为的程序。群体智能算法已经成为计算机编程的一个重要工具,对程序编制员来说,一个集群就是一个计算机智能体种群,它们一起发挥作用,以便通过分布式智能来解决问题。群集行为成为一种让智能体共同工作的流行方式。有一些专业组织和会议专门从事群体智能程序的研发。近来,它已经变为一种默认方式——人们如果无法编写出更有创新性的东西就会采用智能体集群。
但是,在我观看时,我看得出来这个云状物并不是在进行一般意义上的群集。那种弯曲往返运动看来只是其运动的一个部分。还存在一种有节奏的扩张和收缩——一种脉动,几乎就像呼吸。而且,那个云状物看来在周期性地变薄,升起、萎陷,接着变得更低矮。这些变化不断进行,但是以一种重复性节奏出现——更确切地说,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