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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手书生”身前,冷漠地道:“兄台觉得怎样?”
“辣手书生”双目电张,苦笑一声道:“小兄弟,不要紧,死不了!”
“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什么,你愿意了?”
“不错!”
“为什么?”
“我很欣赏兄台杀人的手法!”
这种语调,令人不寒而栗。
“辣手书生”骇然注视了少年良久,才道:“兄弟,你的名字?”
“宫仇,宫室之宫,仇恨之仇?”
“宫仇?”
“不错!”
“愚兄我叫徐陵,外号‘辣手书生’,今年痴长二十五,贤弟你呢?”
“十六!”
“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遵命!”
“辣手书生”一拉宫仇的手,双双跪了下去,朗声祝祷道:“我徐陵与宫仇结为异姓手
足,祸福与共,生死与同,如有违誓,天厌之,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拜罢,两人席地而坐。
“辣手书生”沉声道:“仇弟,你似有隐痛在心?”
宫仇咬牙颔首道:“是的!”
“是否为我一道?”
“无从说起!”
“比如说,身世……”
“谜!”
“什么,贤弟身世是谜?”
“是的,可以这么说!”
“愚兄不能?”
“小弟从有记忆时起,就与家母相依为命,住在下面村中……”
“哦,令尊呢?”
“不知道!”
“令堂……”
宫仇朝不远处的新坟一指,道:“在那边!”
“伯母过世了?”
“是的,七日前!”
“是患病还是……”
宫仇俊面骤变,目中射出两股怨毒至极的光芒,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动,恨声道:“意
外!”
“辣手书生”愕道:“如何死的?”
宫仇陡他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全身抖战,面孔扭曲得变了形,歇斯底里地吼道:“不
要问我!”
“辣手书生”怔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他意识到这新结拜的弟弟,有不可告人的最大
隐痛。
好半晌,宫仇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颓然坐下,歉疚地道:“大哥,原谅我出言无
状!”
“仇弟,我不该问的!”
“不,大哥,我要说,我告诉你……”
“仇弟!”
宫仇再度激动起来,脸上除了恨,什么表情都没有,以令人颤栗的声音道:“家母被恶
魔轮奸致死!”
“辣手书生”陡地一震,目射骇人煞芒,厉声道:“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
“伯母不会武功?”
“会,小弟这两手三脚猫,就是家母教的!”
“那怎么……”
“小弟上山打猎,回家时惨祸已成!”
似乎,他又想到母亲赤身裸体,躺卧在草屋中的那一幕,两只手不知不觉的深深插入土
中,目眦欲裂,一对眼珠,象是要突眶而出。
“辣手书生”不忍见他痛苦之状,岔开话题,道:“仇弟,你身手不弱,何以初时挨打
而不还手?”
“家母的坟墓在此,下面小村,全是些朴实本份人,我不能给他们带来祸患!”
“你掩灭尸体的目的也在此?”
“是的!”
“仇弟,你年纪青青而能有这样缜密的思虑,真了不起!”
“大哥过奖了,倒是大哥何以落成这般模样?”
“辣手书生”咬牙切齿地道:“愚兄我栽女人手里!”
宫仇惑然道:“女人?”
“不锈,一个美如天仙,毒如蛇蝎的少女,我倾心爱慕的人。”
“大哥的爱人?”
“是的!”
“谁?”
“红花会长的二女儿邢玉娇!”
“红花会,邢玉桥?……”
“不错,贤弟你尚未踏入江湖,这些你大概不甚了了?”
“是的!”
“目今武林中最大的一个帮派,叫‘金剑盟’,有席卷武林之势,连堂堂七大门派,都
不敢对它正眼而视,‘红花会’已加入‘金剑盟’,愚兄我主持的‘青衣帮’……”
宫仇一震道:“大哥是‘青衣帮’帮主?”
“是的,三日前,邢玉娇约我在‘黄鹤楼’头相会,谁道这贱人蛇蝎其心,在酒中下了
毒药,复被预伏的百余高手围攻,我身受数十创伤,脸上也被邢玉娇的哥哥邢雄划了两个十
字,我在内毒外伤之下突围而走……”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该帮高手,分途兜截,穷追不舍,两天两夜,我脚不停
奔,仇弟,如果不是你,我十个也完了!”
“方才那老者……”
“青衣帮外三堂一名堂主!”
宫伙一瞪眼道:“大哥,首先那邢玉娇该杀!”
“辣手书生”恨恨地道:“当然,我判断这阴谋是‘金剑盟’授意,‘青衣帮’总坛可
能在我遇事的同时冰消瓦解了……”
话声中,突然脸色大变,目光涣散,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宫仇大惊道:“大哥,你……”
“辣手书生”咬牙沉默了片刻,道:“仇弟,我……毒势又发作了,我本已把毒逼聚
‘三焦’,因外伤太重,又妄用真力……”
“怎么办!”
“辣手书生”从身上取出已种丹丸,各吞了五粒,道:
“我得在明天日落前赶到曲州星子岩,向‘黑心国手’求治!”
“离此多远?”
“三百里左右!”
官仇踌躇了片刻,毅然道:“大哥,我送你去!”
“你……”
“大哥,我已一无牵挂了!”
说着,走到坟前,拜了三拜,含泪祈祷道:“母亲,孩儿立誓访名师,习绝艺,追凶报
仇,孩儿叩别了!”
他擦干泪痕,回到“辣手书生”身前,道:“大哥,我背你走?”
“不必,我还能勉强行动,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到附近镇上买些衣服更换……”
夜幕深垂,寒星闪烁。
一高一矮两条人影,缓缓驰行在乡村小径之上。
约莫半个更次,远处灯火明灭,看来是一个大镇。
宫仇相了相地势,道:“大哥,那边有座‘张仙祠’,你在那儿等我,我到镇上买衣服
给你换,并弄些吃的来!”
一面说,一面向侧方一团黑黝黝的暗影一指。
“辣手书生”点头道了声:“好!”从怀中掏一个小金锞子,递与宫仇,然后折身向暗
影处奔去。
宫仇展开身形,扑奔镇集,匆匆地买了一套衫裤,几个馒头,包了些干菜,出镇奔向
“张仙祠”。
“张仙祠”隐在一丛参天的龙柏之中,在这无月的夜晚,显得分外的阴森恐怖。
宫仇一口气奔到了柏林之前,忽地几点白渗渗的东西,使他不期然地止住了脚步,走近
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七个骷髅头,按北斗七星之式排列。
这是村童的恶剧?还是……
他想不出其中道理。
他觉得除了感到有些恐怖之外,便没有什么。
发了一阵呆之后,终于举步进入柏林。
暗影中,传出了数声低沉的惊呼,如果宫仇稍有江湖阅历的话,他当可发现四周空气有
些异样,尤其那七颗骷髅头,可惜,他只是个初入江湖的维儿。
入林不及五丈,突被一样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定睛一看,不由毛发具竖,蹬蹬蹬退了
三步,骇极地叫了一声:“死人!”
刹那之间,只觉得心房收紧,手足发麻,第一个涌入脑海的意念,是结拜大哥“辣手书
生”遭了意外?或是毒发身死?
他定了定神,俯下身去,借着叶隙间透入的微弱星光,仔细辨认,几乎连呼吸都窒住
了,死者面目不辨,血肉模糊,从衣着上,他认出并不是“辣手书生”。
难道死者是“辣手书生”下的手,这种残酷的杀人手法的确很象。
宫仇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目光所及,又是一呆。
死尸横七竖八,不下十具之多,死状完全一样,全被抓碎脸孔而死。
他一颗心有如鹿撞,但下意识中却有一丝莫名的快感,也许这是他遭遇奇惨,从偏激的
恨意中所产生的反应。
他三脚两步,奔入洞中。
“大哥!”
没有反应。
“大哥!”
他放大了声音,依然没有反应,空洞的回响,使他心里发毛。
他走上天阶……
“哗啦!”手中的衣衫食物,掉落尘埃。
他股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之感,从内心涌起,汗珠滚滚而落。
天阶上,血泊中,倒卧着一具黑如焦炭的尸体,尸身胸衣洞开,露出一片刺目的模糊血
肉,看样子,是被剥去了胸皮。
惨,令人不忍卒睹。
是谁在杀人之后,还剥去胸前的皮?
“辣手书生”人呢?是生抑死?
宫仇两腿发软,身形摇摇欲倒。
这种场面,在他下意识中感到快意,但却由衷地感到恐怖和颤栗,毕竟他年纪不大,偏
激的性格,还没有定型。
胸内一片混乱,他无法分析这些惨事为什么发生。
他想离开,但,他又不更意放弃追查“辣手书生”的下落。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突然,一个冰寒澈骨的声音道:“娃儿,你敢是吃了天雷胆,竟
敢闯了进来!”
宫仇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迅快的一旋身,双掌作势应变,目光所及,不禁亡魂尽冒,
一个乱发纷披,白得不带半丝人色的怪女人,站在身前不及一丈之地,这怪女人如何现身欺
近身旁,他一无所觉。
骤然之间,象是喉头被什么东口堵住,连气都喘不过来。
怪女人阴凄凄地逼视着宫仇道:“小鬼,你出娘胎到现在一共有几天,竟敢前来送
死!”
娘胎两个字,触动了宫仇的椎心隐痛,登时惊惧之色全消,令人见而失寒的很意,又罩
满俊面,倏忽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声道:“你是谁?”
怪女人大感意外,娇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惊怪之色,道:“小鬼,你连我是谁都不知
道?”
“你不说我从何知道?”
“你看到林外的‘七星骷髅’标记没有?”
宫仇暗忖,对方所指的定是那七个白骨骷髅头无疑,当下面无表情地道:“看到了,七
个枯骨头。”
“你不怕?”
“怕,有什么可怕的?”
“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不知道!”
“桀桀桀桀,小鬼,你倒是胆大包天,装得满象,那些下三滥指使你进祠察看我夫妻的
生死,是不是?”
“我自来找人,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找谁?”
“一个结拜的大哥!”
“凡入祠的均没有活口,他可能死了!”
宫仇双目一瞪,厉声道:“你杀了他?”
“怎样?”
“有一天我会杀你!”
怪女人又是一阵鬼嚎也似的狂笑,道:“小鬼,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黑白双尸!”
“黑白双尸?”
“嗯!”
“没听说过!”
怪女人不是奇而是怪了,她想不到天下竟然有人不认识“黑白双尸”,而在听了“黑白
双尸”之名后,依然面不改色。
“小鬼,你听过江湖中所的‘宁见阎罗,莫逢双尸’这句话没有?”
宫仇心中暗地一震,依然漠然无惧地道:“第一次听到!”
侄女人又是一阵狂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白尸’今天碰到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小鬼!”
宫价心念暗转,这怪女人自称“白尸”,那“黑尸”呢?莫非那具焦炭般的尸体就是
“黑尸”,如果是,刚才她曾说过“我夫妻”三个字,既然是夫妻,他又何以惨死之后还被
剥去胸皮,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心念之中,脱口道:“黑尸呢?”
“白尸”目中陡射惨绿光芒,一把抓住宫仇的手腕,宫仇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便被
抓个结实,本能上的反应,另一只手立掌如刀,插向对方当胸。
在他母亲坟前,他曾以这一手戳死过追击“辣手书生”的壮汉。
“嚓!”
宛如插在一块生铁之上,五指如折,痛澈心脾。
“白尸”恍如未觉,一支惨白的手爪,抓上宫仇的面门,尖锐加利剑的指甲,已破皮进
肉。
宫仇想起祠外所见的那些五官不辨的死尸,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后天仇恨的孕育,
使他漠视于生死两个字,他连脚都不曾移动一下。
“小鬼,我撕下你的皮之后,你有半个时后的罪好受!”
“下手吧!”
声音冷漠,出奇的平静。
“小鬼,你不怕死?”
“死则死矣,有什么可怕的!”
“白尸”突地收口手爪,道:“小鬼,何人门下?”
“无门无派!”
“你的这几手顽童功夫呢?”
“家传!”
“你父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