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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醉悠挂上电话后方寸全乱。
除了舅妈的进逼,她还面临了黑鹰给她的选择题:留在美语补习班或接受金陵绣坊的经营训练。
当她毫不考虑地选择了前者后,黑鹰即于翌日离开台北。而离开前的那一夜,他在沉默之下与她销魂地缠绵了一回,两人迷失在激烈、疯狂的热情中,彼此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欲望。
不论他们在性关系上配合得如何天衣无缝,但在灵魂深处,却有深知谷底的寂寞,而两颗寂寞的心却固执地各置一方。
这一团的混乱,可能得先找着关键的毛线头,才能理出头绪。整理之后,她发现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少了她,舅妈就不能胁迫鹰必须接纳她,供给她和杰夫如无底洞似的花费;如果没有了她,鹰就可以无后顾之忧,想到哪里发展事业就到哪里,不必担心她会水土不服;如果没有她……好处多得说不完。
她真的应该离开,但她也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芳邻、舍不得好友,更舍不得难舍,得舍。
她下定决定离开后,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她的行李本来就不多,扣除黑鹰送她的一切,她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与她来时差不多。
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尹松岗的辞职信,另一封则日给黑鹰的,为时思绪有些凌乱,所以只有草草几行。
她向走过的痕迹道别,也向一辈子难忘的记忆挥手,希望可以记住它们到老。
此刻她一无所有,只求上苍能保佑她,让她怀有黑鹰的小孩。
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星期没来了,但愿她能美梦成真。
鹰:若真能怀你的孩子,此生足矣!她在心里暗自祈祷。
一九九八年七月盛夏纽约市严热的夏天因为圣婴现象,气温节节上升,因为热浪而死亡的人数也正逐渐增加当中。
纽约的暑气并不影响叶醉悠的心情。从离开台湾的第一个月,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此刻肚子里的孩子正健健康康地躺在它的子宫里。
她感激上天让她的祈求得到响应。
已经四个月了,看来她的离开并未引起大大的波动,她既喜且忧。喜的是她得到了安宁;忧的是黑鹰的无动于衷正说明了他的寡情与对她的不在乎。
每次想到他仍今她黯然神伤。他现在好吗?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她一离开台北,他就将她忘了?或是他有新的情妇而忘了旧人?
帮她找到现在这份工作和住的地方的人是尹松岗。当时她在中正机场大厅被尹松岗拦住,他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让我帮助你。”然后便跟她来到了纽约。
她在一家出版社做校稿的工作,晚上念社区大学,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尹松岗则成了空中飞人,来往台北与纽约之间。他在纽约帮了她许多忙,原来他也是个老纽约,对纽约熟悉的程度像个道地的纽约人。
尹松岗知道她怀孕时,盯着她看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语带责备地道:你想做新女性主义者吗?“
她记得当时她心如槁木死灰地道:“赛金花曾说过一句足以论释与我有类似情况女人的绝妙好句——人并不是生来就愿意去卖笑的。”
“你并不是在卖笑,别这样贬低自己。”尹松岗反倒急于替她解释。
“我不只是卖笑,我还卖身。”她大方的自嘲。
“你是身不由己。”他道。
“不!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对鹰有很深厚的感情,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只是那时候的他不属于我,属于另外一个女人——我的姑姑小乡。”
“当然不属于你啰,你还是小女孩嘛!”
小乡姑姑的事,尹松岗略知一二,由叶醉悠几次的谈话里,他已能拼凑这个悲剧性十足的故事。
“小乡姑姑带鹰来找过我的母亲两次,两次母亲碰巧都不在家,全由我应的门。鹰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出色。”小女孩时,她即对他印象深刻,只是田时的他比较温暖,也许是因冯小乡姑姑在他身边的缘故吧!有了爱情的滋润,他的笑容也灿烂得多。
尹松岗很喜欢听她讲黑鹰的事,因为这个话题让她变得比较多话,而做喜欢听她说话,可以使他忘忧。
他觉得他陷得大深了,不禁怀疑自己皿否已走火入魔而无法自拔……台北金陵绣坊耶诞夜的黑鹰把自己灌个大醉。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放纵自己,在这个全市人狂欢的假期里。
他知道用酒精麻痹自己十分不理智,而且他曾经是个最不屑男人为爱借酒浇愁的人。习几何时,他竟拿砖头砸自己的脚。
“赛白,鹰再喝下去迟早酒精中毒。”司徒衡看不下去了。
“别以为喝酒的人听得下劝告。”
“算了!咱们把他架上楼去吧!”
司徒衡与齐赛白一左一右地将黑鹰往搂上空房间送去。
下楼后,两人听见魏醒柔叹息了一声。
“老婆!怎么啦?人才刚到,屁股都还没坐热,叹气的声音就直入外层空间。”
司徒衡拉着它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我怎能不叹气?黑鹰简直痛苦得快死掉了,你们这些自认为生死之交的好友却仍不知不觉。”她双臂抱胸,抿着嘴。
“我们没有不知不觉。”两个被指责的大男人异口同声地喊冤。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把女主角找回来?”
“女主角在纽约,我们之所以不去找,是因为男主角警告过我们。”他们也是迫于无奈。
“你们知道醉悠在纽约?”她瞪着他们,眼神里有着不解,知道醉悠的去处,为什么不去说服她回来?
“从醉悠一离开台湾,鹰即掌握了它的行踪,之所以不去打扰她,是因为醉悠另有了护花使者,鹰不想扰人幸福,这是成全,很伟大的,换作是我,根本做不到。”司徒衡打从心底佩服。
“谁是醉悠新的护花使者?”她问。
“不是什么新人,是一位旧人。”司徒衡故意卖关子,考考老婆的智商。
“尹松岗吗?”她立刻猜到。
“啧!啧!老婆,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好聪明哦!”婚后的司徒衡变成了甜言蜜语大王,还和妻子比赛,看谁最会说甜言蜜语,结果是司徒衡的体贴、逗趣略胜一分。
“不是我聪明,而是这个问题提示得满明显的,既不是新人,又得符合旧人的特性,考量之后,直觉是旧瓶装新酒的尹松岗。”魏醒柔仰头大笑。
“他到纽约后为醉悠张罗一切,每一天任何时刻,黑鹰即能透过网络从计算机屏幕上看到醉悠以及尹松岗与她相处的情形,不看还好,一看全是今人痛苦的画面。
“司徒衡提及此怒气勃发,感同身受。
“或许是一场误会。”魏醒柔乐观地说。
“我们也希望是,但鹰可是全盘相信,最惨的是,醉悠怀了鹰的孩子。”齐赛白在一旁补充道。
“可是鹰没把握孩子真是他的种。”司徒衡低语。
“不是他的还会是谁的?醉悠又不是圣母玛莉亚,会处女怀孕:”魏醒柔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黑鹰竟然会怀疑。
“小乡伤他太深了。”齐赛自道。
“谁的过去没有一些痛苦回忆的?黑鹰太执着了,让人不敢爱他大久。”司徒衡耸耸肩。
“相反的,我倒认为醉悠很爱鹰。”齐赛白则持反对意见。
“爱上鹰太容易了,但是她们全被判三振出局。本以为他失去小乡之后,对醉悠是弱水三千,只取一飘饮,谁知他一副不痛不痒的!”司徒衡心里为好友难过,所以故意说他无情无义。
“他才没有不痛不痒哩!不然你们以为他为谁心碎?”魏醒柔颇不以为然。
“阿衡,你看需不需要我们出面为他们俩充当和事佬?”齐赛白提议。
“我是很想,可是也得知道两人心里真正的想法才能行动啊!现在情况不明,万一弄巧成拙那岂不是更糟?”处理感情之事,司徒衡比较谨慎。
“不必问也知道,黑鹰和醉悠根本是爱在心里口难开。这样好了,既然你们男人不方便出面,那就由我出面好了。”魏醒柔自告奋勇。
“你要怎么出面?”司徒衡问妻子。
“我到纽约去一趟,见面三分情,我不信打不动醉悠的心。”她一副很有把握的表情。
“你的计划是?”
“我尽可能挑起醉悠的同情心,把黑鹰一片痴心的模样说出来,不用加油添醋就已经够精彩了。”
“好吧!让你试试,不过在试之前,我想和黑鹰先聊聊,我想知道他的打算。
“齐赛白道。
“好啊:可是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听不进你说的话。”
“等他明天酒醒了,我再来找他。”
翌日一早,齐赛白陪老婆阳关到超市买了菜后,立刻赶到金陵绣坊。
“他走了。”司徒衡站在柜台前,他比齐赛白早到两分钟。
“谁走了?”齐赛白一时反应不过来。
“黑鹰走了。”
“他有说他要去哪里吗?”齐赛白问。
“你自己问柜台小姐吧!我也是刚到不久。”
“黑先生应该是去找醉悠了。”何明珠诚恳地说。
“你认识醉悠?”司徒衡问。
“嗯!高中同学。昨天黑先生突然走到我面前,问我一些我听不懂的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像是他这个人债不值得女人爱啦,如果我发现所爱的人与其它人有染,我会不会成全他们之类的问题。反正很怪就是了啦!我也不懂。”何明珠老实地道出原委。
“那你怎么回答?”
“我只是笑一笑,反正黑先生也不是真的想要答案,他只不过是想找个人听他说说话罢了,而我又正好是少数能同他聊醉您的人。他常常和我聊醉您的事,黑先生真的很重视醉悠,很在乎醉悠,而且帮了醉悠许许多多的忙。”
“谢谢你能够欣赏黑先生的义行,只是某人曾经颇不以为然。”齐赛白睨了一眼司徒衡。
“别看我,我可没有藐视的意思,当初在纽约时,我可是东奔西跑,帮黑鹰跑腿的哦!”司徒衡赶忙撇清立场。
“是啊:现在黑鹰千里寻爱去了,咱们也追去吗?”
“我看不用了,儿女私情还是由他自己搞定比较好,我们热心插花只怕会有反效果。”主要是司徒衡一向不爱管人家的这类闲事,怕管得不好反而两面不是人。
“嫁给我好吗?”尹松岗保护欲十足地道。
大腹便便的叶醉悠即使怀孕了,也仍是个十分美丽的孕妇。这已经是尹松岗的第十次求婚了。
“醉悠?”他正耐心等待它的答复。
她笑了,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但笑容里没有一丝真正的快乐。“别再让我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利用你。”
“我不在乎,真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她摇摇头。“这一定不是真的。”
“是真的。”他提高音量。
“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一种由同情衍生出来的爱。”
“你的固执会害了将要出世的孩子。”
“我会好好照顾他。”医生已告诉她是个男孩。
“虽然这里是纽约,但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尹松岗不得不把现实社会残酷的一面告诉她。
他在叶醉您的眼底看到了慌乱,显然这招骤然之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嫁给我。”他第十一次求婚。
她的心里矛盾极了:她知道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又能接受到何种程度呢?“你总是逼我看到最现实的一面。”她地出的说。
“黑鹰根本不打算管你的死活,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却不闻不问。”他心中燃起了愤怒之火。
“鹰不知道我怀孕了。”她自己也不确定。
“不知道吗?你是在自己骗自己。黑鹰是个什么样的人吻,他要调查一个没有刻意躲藏自己的女人会查不到吗?他根本是个始乱终弃、禽兽不如的男人!”
它的话今她泪水交织。
“为什么你总是不能看清黑鹰呢?”
“我只是忘不了他罢了!”她低语硬咽。
“是忘不了还是不愿忘记?”
“你——好残忍!”她哭得像个孩子。
“嫁给我!”他继续逼她。
他挪动步伐贴近她的身后,缓慢地将双手由后围住叶醉悠,手掌轻抚她隆起的肚子,正好有胎动。
“你应该给孩子一个公乎的生活环境。我很富裕,足以让你们母子的生活不虞匮乏:我会是个仔丈天、好父亲——”
她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你答应了是吗?”
“不要忘了你今天作的承诺,好丈天,好父亲。”
他喜出望外,“你永远不会后侮的,我最心爱的人。”
他将她转过身,托起它的下颚。“给我一个吻,让我知道这全是真的。”
见她犹豫了一下,他未待叶醉悠首肯,便径自将唇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