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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陵趁他一楞之际,出手如电,制住他的穴道,伸手取回长剑,把他拖到内间,放在原先那张椅子上,他冷笑一声,道:“这结局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
费浩张口结舌,简直说不出话,薛陵又道:“你想痛痛快快的死,抑是零零碎碎的死?”
费浩这回可不敢光是张大嘴巴了,忙道:“自然想得个痛快。”
薛陵道:“最好不死,对不对?但这点大概办不到了,你若是想求个痛快,那就把设此毒计的内情说出来,我听着不假,就给你一个痛快,如若不然,我能让你埋在地底之下,犹自痛苦难当。信不信由你,现在快点作个决定。”
费浩立刻道:“少侠且宽一宽心,在下一定遵命,反正死了之后,也不怕掌门人再有什么毒刑。这个计谋早在一年前已经施行,此地一共有三个地牢,但只有当中的一个地牢是当真收禁犯人,左右两边的地牢都是陷阱,正如刚才少侠经历一般,好教对头上当,此计自施行至今,尚未发生过任何事,却不料少侠法眼如电,早就瞧穿了。”
薛陵摇摇头,心中叫声“好险”,因为此计的确高明万分,而他也是在蹲低的一刹那间,才想到应该暗暗运功护身,以防有诈。
须知此处布置破绽不少,譬喻这地牢不难弄毁,亦全无消息埋伏。再就是这费浩精神饱满,穿着整齐,也不似被囚之人那般须发垢蓬。
那费浩的行为也是不合道理,因为假如他是侠义道中之人,被朱公明加害囚禁,则不该全然不问救他的人姓名来历,又一句也不提及对方尚有何事,一味想快点让他背出去,这种种举措,已充份露出他的自私性格,决非侠义之士所应有。
因此,薛陵便突然灵机一触,怀疑他可能也是万恶门中之人,若然他是万恶门中之人,因犯过被囚,则他自然可能设法立功赎罪,这是不可信任的原因之一。其次他想到朱公明为人机智多谋,最擅使用反间之计。因此,他极力思索如何试探对方的真伪。直到他蹲低之时,,方始决意冒险运功护穴,试上一试。假如对方武功极高,护身之功被破,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现在果然证实了这个猜疑,一听此计早在一年前已摆设好,这才明白对方为何须发剃刮得十分干净,敢情是因时日太久了,大家都生出玩忽之心,否则在朱公明的计划之中,决不可能这般大意疏忽的。
他道:“那么隔壁的房间一切布置自然与这边不一样了?李三郎可是囚禁在那边的地牢中?”
费浩心想,你必须亲历其境,方知房中布置,假如我把情况说出,让你逃过杀身之祸,我岂不是失去报仇的机会?当下决意不说出实情,总以令他入彀为主。
他摇头道:“这儿一连三个房间全都一样,没有特别装设。掌门人认为有左右这两个陷阱应当十拿九稳,他说敌人一定先查看两边,不会由当中查起,以免一旦惊动了,变成左右受敌之势,至于中间房的地牢囚禁着什么人,在下当真全然不知,此是敝门严规,除了负责的人之外,旁人俱不许晓得。”
薛陵一听这话倒是实情,便点头道:“好!我给你一个痛快!”
薛陵这话一出,顿时发觉费浩宽心地透一口气,触动了灵机,想道:“他居然甘心就死,可见得万恶门的手段,何等恶毒,但由此推论,岂不是让他活着还使他恐惧么?不错,我大可以试验一下,免得上当。”
他已对万恶门中之人,存下十二万分的防范之心,一点也不肯大意,他举起手掌,作出要劈下的姿势,口中道:“我不爱杀人,今晚只砍断你双手,以示惩罚,但你不要高兴,因为我一点也不相信你的鬼话,我将万分小心观察过邻房形势,才肯进去,我宁可救不了人,而决不失陷此间,因为我只要安然无恙,我那位朋友就决不会死,你可懂得我的意思?这便是说朱公明还要利用他来擒捉我,所以我没事的话,他决不会死。”
费浩额上冒出比黄豆还大的汗珠,因为他已被迫到眉睫的大祸,骇破了胆子。他哀声道∶“薛大侠,你老做做好事,杀死我吧!”
薛陵道:“胡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万物之灵?我何必作杀孽?”
费浩哀叫道:“你老若不肯杀我,那就别点住我的穴道,好让我自杀。”
薛陵道:“这倒使得,但我怎知你不是想趁机弄诡计害我?”
费浩道:“在下可以发誓………”
忽然晓得发誓也不行,忙忙改口道:“在下说出缘由,薛大侠就明白了。”
薛陵心中一笑,暗想自己在他称呼之中,已由直接的“你”字变为“少侠”,又变为“大侠”,身价擢升得真快。
他不让费浩多说,抢先道:“那么我问问你,邻房的布置可是跟此处一样?”
他专拣这个时机迫问,使对方不暇心思,果然费浩道:“在下实在该死,邻房内只是外表与这边一样,其实消息埋伏一发动,大罗金仙也休想逃得性命!”
薛陵紧接着问道:“是什么消息埋伏?说!”
费浩道:“除了各种□毒而又专破气功的暗器之外,还有毒水毒雾。每一种都安排得恰到好处,武功越高之人,就越躲不过。假如武功低弱,那就不要劳动这些消息埋伏,单是防守之人,就可以解决!”
薛陵道:“有道理,哼!刚才你越解释那边为何不曾摆设消息埋伏,我就越不相信。行啦!我连你双手也给保存下来如何?”
费浩虽然仍有惧色,但并不像早先那般绝望。他想了一下,道:“薛大侠此举,无异于迫在下反叛了,唉!蝼蚁尚且偷生,在下不得不反叛啦!”
薛陵道:“这却是何故?”
费浩道:“掌门人素性多疑,若见在下安然无恙,而你老又救走了贵友,即使是在下没有供出实情,也要当在下曾经供出办理,敝门的千百种毒刑,谁也熬受不住,简直比死还痛苦千百倍,例如那洪炉秘区,就有不知多少铁铮铮的好汉,折磨得日日哀求一死!”
薛陵道:“这些话慢慢再说,我赶着救人,不能失误时机,你既已叛出万恶门,何不索性助我一臂之力,若然我能击败朱公明,那就不要日夕惧怕了。”
费浩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口中却不敢说出来,薛陵道:“你休得不信,要知朱公明现在的第一大敌就是我了。嘿!嘿!不但是他,连他的师父万孽法师和袁怪叟亦已对我大感头痛………”
他一提起这两人之名,费浩精神大振,道:“在下愿意全力效劳,但只有一件事,务求薛大侠答应,那就是咱们如若不幸被擒,你必须尽可能先杀死我,助我解脱。”
薛陵道:“你这个条件虽是古怪,但我却明白,只不知你何故忽下决心相信我有这等力证?”
费浩道:“在下深知天下之间,几乎无人得知万孽法师及袁怪叟之名,但薛大侠居然晓得,并且说他们也感到头痛,单单凭这一点,在下就可以深信不疑了。再说,大侠的话亦十分合理,在下不叛则已,若然反叛,除了尽量帮助大侠击溃万恶门之外,难有生路…………”
他微笑一下,笑容中透露出一点宽慰的意味,又道:“我们万恶门中之人,个个互相猜忌提防,但若在大侠手下办事,一定可以放心大胆,用不着日日夜夜都得用心机。在下定要□□这种宽心信任的日子,方始死得瞑目!”
薛陵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问道:“以你所知,应得如何才破得邻房的消息?”
费浩道:“假如掌门人在此的话,可就很难下手了,因为总开关有两重,最高的一重由他控制,谁也不知设在何处。但第二重我们都知道,第一步先把总开关推起,全宅的消息埋伏失去效用,你老就可以放心闯入,杀死守卫之人,把贵友救出了。”
薛陵一时之间,判断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这正是最要紧的关头,如若此人仍然作诈,则一旦行动,决计逃不过杀身之祸。
但倒转过来说,如若此人之情真实不假,则今晚之举,已是胜券在握,决无疑义,他暗暗忖道:“这中间有一个绝大的关键,便是假如他设法杀死了我,就可以在朱公明前将功赎罪,因为他仍然表现得很忠心,最后仍旧设法杀死我。尤其是我的身份特殊,他能取我性命,朱公明喜欢都来不及,怎会怪他?”
任何人处身这个关头,很难不□徨犹疑。要知这个决定,实在关系重大不过,一经决定,其后的命运就无法改变了,这教薛陵焉能不慎重考虑。
他寻思了一下,想出一个方法,当下说道:“我心中有个难题,无法解决,希望你不要见怪,助我找出解决的途径。”随即他把刚才的疑虑坦白说出。
费浩衷心地赞美道:“薛大侠的为人,果然与万恶门中之人全然不同。假如是万恶门中之人,打死也不肯讲出这个心中秘密。”
他沉吟一下,才道:“这一层顾虑不能没有,这样好了,你老先点住我的穴道,直到照在下的话救出贵友以后,才到这邻房来带我走。”
此法虽然有点冒险,可是也不得不如此了,薛陵在这等关节眼,可就不能以一般的江湖态度应付此事了,若然希望对付别人,到了这等时候,当然不肯下手点他的穴道,以表示真心信任,可是对方乃是万恶门中之人,决计不能相信,即使这一回他乃是真心实意,但以后仍须处处提防,事关这万恶门中之人个个天性卑鄙恶劣,阴险毒辣,说不定什么时候才抽一下后腿的。
费浩怀着紧张的心情,独自在房内等候,他全身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只不过保持神智清醒而已。
事实上,他尚不知道薛陵乃是以一种极上乘的手法,点了他的死穴,假如薛陵依然中计被害的话,费浩也活不了。在薛陵心中,已经对万恶门中的人深痛恶绝,假如费浩仍然在使诡计的话,这种人少一个,世间就多一分安宁。
大约是过了一炷香之久,房门开处,人影扑入室内,来人正是薛陵,他背上背负着一个年貌相若的少年,走到费浩身边,迅即出手拍开他的穴道。
费浩跳起身,道:“谢天谢地,你老到底成功啦!咱们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薛陵点点头,道:“这话很对,我已经出其不意闯入他的窝中,这一回可得远走高飞才行了。”
他们安然离开了这座屋宇,由于是大白天,薛陵不能背着一个人在街上走动,因此,他们暂时躲在相距只有数屋之隔的花园中。
李三郎精神萎靡,双眼欲睡未睡,事实上他本来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薛陵救他之时,在敌人□身上搜出药瓶,□他服下,才忽然醒来。
他在草地上坐也坐不稳,费浩心中大急,可是他又深知若不跟着薛陵,非被朱公明的魔网罩住,捉回去施刑不可。因此,他可不敢独自开溜,小心的在一旁守望。
薛陵只怕用的解药有假,眼见李三郎快要昏睡,连忙抓住他的肩胛,用力摇撼几下,只摇得手三郎的头前仰后合。
但他还是睁开了双眼,模糊的道:“我困死啦!”
薛陵沉声道:“不行,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李三郎虚弱的道:“好!好!我不睡………”但双眼仍然不能完全睁开。
薛陵又摇撼他,李三郎喃喃道:“齐茵………齐茵………你是天下间心肠最硬的女子………”
薛陵听得清清楚楚,不禁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李三郎微微发出鼾声,直到这时,薛陵反而对他的健康放宽了心。因为通常练武之人不会打鼾,除非是疲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由此可知李三郎振作不起来,正是因为太过疲倦而已。
但李三郎何以会叫出齐茵的名字?又说她是天下间心肠最狠的女子?这些话薛陵听得极为清楚,决不是错觉。而李三郎又是呓语,益发可知这是他心中的秘密,决不能全无意义。
他寻思一下,顾不得损耗功力,伸掌覆按在他背后“命门穴”,运聚功力,贯注入对方经脉之内。
初时李三郎鼾声更响,但顷刻间已全无声息,呼吸悠长均匀。
薛陵收回手掌,收摄心神调息了一下,便又出手摇撼李三郎。
这一次很快就使他睁开双眼,而且他精神显然完全恢复,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他游目四顾,初时因见身在花园中,大感惊讶,继而瞧见薛陵,顿时大喜,泛起笑容,道:“这一次又蒙恩兄搭救………”
薛陵道:“你是受我所累,才会如此。但咱们暂时不谈这个,先设法脱离险境再说。”
李三郎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慨然道:“有恩兄在此,任是谁人前来,都可以一拚,在下已恢复如常啦!”
薛陵苦笑一下,心想虽然可以一拚,但一来我功力损耗不少,碰上高手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