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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领头一喝,群豪随之大哗,这等情势之下,梁奉除非有本事杀死秦叁义,否则便不能压制别人鼓噪哗叫,他恨恨的一跺脚,重复落座。
台上的金明池瞧得一清二楚,傲然微笑一下,便以内家千里传音之术,把声言迫聚成一条细线远远送入曹艾耳中,说道:“我是金明池,你若依我吩咐,便可转败为胜。”
他停歇一下,眼见曹艾因分散心神而险险被叶高刺死,恰好此时瞧出了叶高剑势变化毒着,便传声道:“听着,先以『双分浪』破他连环剑势,接着以『暮鸟归巢』一招抢回主动之权,再使出『双分浪』一式,可保十招之内优势。”
话声才歇,曹艾已到了施展第一招“双分浪”之时,他双笔斜展,点划兼施,叶高虽是不怕他这一招,可是感到这一招此时施展便含蕴无穷奥妙,心头一凛,剑势顿时受挫,底下的连环毒着便使之不出。
曹艾一招得手,精神倍增,笔走龙蛇,使出第二招“暮鸟归巢”,使得功力十足,竟是平生仅见。
台下响起数人喝采之声,却是梁奉和蔡金娥、阎弘他们,旁的如武当沙问天,少林云峰,都不是不知曹艾这两招佳妙无匹,但为了不使叶高记恨,所以没有做声。至於後面数百豪雄,那可是没瞧出其中奥妙,所以不曾喝采,倒不是因为不喜曹艾之故。
那曹艾第叁招又是“双分浪”之式,竟迫得大名鼎鼎的沧浪一剑叶高不迭的左右腾挪,面目变色,几乎被他双笔点中要穴。
叶高震骇之下,可就不敢贸然反攻,先用游斗手法,奔来窜去,一面是拖延时间使自己恢复镇静,收摄心神,一面乘机窥看敌人身法,瞧瞧可还有什麽□人绝艺没有,霎时间游斗了十多招,果然是曹艾控制局势的场面。
叶高雄心再奋,欺身反攻,唰唰唰一连七八剑,又把曹艾迫得团同直砧。谁知十招不到,曹艾又使出两招“双分浪”,当中夹一招“暮鸟归巢”,就抢占回机先。
曹艾的出手自然是得到金明池传声指点,在适当时机使出,才收到如此效果。不过这一回叶高应付之时容易得多,而数招之後,叶高又扳回劣势。
这等忽赢忽输的局面从来罕见,是以沙问天、云峰禅师等高手们都大惑不解。齐南山灰眉一皱,叫了一名本庄管事上台,替他拿着那个锦匣,自家退入後台。
齐茵连忙绕入後台,一头撞入老父怀中,哭泣起来。齐南山摩娑着她的头发,流露出无限怜爱,过了一会便道:“孩子,你不该违命回来,为父提早把你遣嫁,便是因为我得到金浮图之钥的风声已传了出去,才急急的把计划提前实施……”
齐茵停止了哭泣,她晓得事情重大,此刻若不听个明白,说不定因此贻误时机。齐南山又道:“为父布置今日这一扬险恶盛会,已耗费了无穷心力。用意很多,其中之一便想借此机会设法证明朱公明乃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惜他及时退出,竟把这金浮图之钥视如粪土,因此他若不是真的大仁大义之士,就是精明□警无比的巨大奸恶。这一笔暂时不提,我且问你,那金明池是什麽来历你可知道?他用什麽方法使叶高、梁奉听话停战?”
齐茵收摄一下心神,才道:“从他借物传劲的内功手法上,可知他是当世叁位奇人之一的孤云山民徐斯的传人,□我师父说,徐斯性情偏急狭窄,喜怒无常,武功深不可测,他是用传声之法指出叶、梁二人布置的陷阱杀手,才使他们□服听话。女儿计算过他传声的时间,因此得知他的眼力竟在十招以前就瞧出梁、叶二人的杀手,真是厉害之极,现在曹艾也是得他指点,才不时奇兵突出。”
齐南山颔首道:“这就行啦!瞧来他若是出手抢夺金浮图之钥,旁人只好拱手相让了。”
齐茵沉吟一下,道:“女儿或者可以试一试。”
齐南山摇头道:“不行,你若是参与此事,这一辈子别想安安稳稳的做人家媳妇,说不定把祸事带到夫家,你若是还听父亲的话,那就即速离开本庄,取道前赴江南,为父若是幸而无事,日後自会到江南探望你。”
他说得十分坚决,使她晓得若是违背父亲之言,定要被他逐出齐家,断绝了父女关系。
她幽幽叹口气,道:“爹爹为何让女儿学了一身武功,又不让女儿助你老一臂之力呢?”
齐南山举手捏住颏下灰白的胡子,陡然感到铁石般的心肠快要被女儿的凄怨软化,手指不觉用力,扯得颏下一阵疼痛,顿时清醒过来,寻思道:我苦心孤诣作这许多安排,都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雪恨,同时为了你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让你一辈子流落江湖,才硬着心肠迫你离开。
孩子啊!你怎知老父心中的痛楚比你还深钜得多?。
霎时间,脑海中闪掠过爱女自小到大的种种情景,他最记得有一次这个女儿深夜哭醒,伸出两只小手拼命叫唤“妈妈”,其时但觉浑身僵硬麻木,动也不会动,眼中充满了泪水。
在他做父亲的心坎中,总是觉得自己吃点苦,忍受种种灾难都无所谓,可是小女儿何等无辜,竟失去了慈母的眷爱,因此,没有一次他见到女儿之时不是替她感到孤苦可怜而十分难过的。
但齐南山通常把无限慈爱深深埋藏心中,因为他身为当世有数高手之一,不能表现出婆婆妈妈的行为,他只记得有一年的清明节,细雨如丝,踏着潮湿的山路到妻子坟上扫祭。拜奠之後,父女默然地站在坟前,他感到一阵凄清和寂寞袭上心头,正当此时,只见齐茵蹲向墓碑前,用雪白的丝巾轻轻拂拭碑上的污垢,并且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些什麽。
他忍住悲伤,道:“茵儿,你在干什麽?”
齐茵头也不回,道:“爹爹,我告诉妈妈说要很久才再来瞧她……”
齐南山虎躯大大的震动一下,眼中泪水迸溅,他上前抱起女儿,消:“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齐茵用嫩白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一面哭泣一面叫道:“爹爹,妈妈为什麽老不回家?”齐南山不禁失声大恸,热泪如潮。
这一幕情景清晰地掠过心头,使得齐南山几乎把胡子都拔出来,他深知女儿这一去之後,此生再见的机会十分渺茫,生离无殊死别,因而她连这个仅有的父亲也将失去,更加孤苦伶仃。
想到这一点,心痛如绞,不由得喃喃道:“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齐茵自小便知道父亲情感激动之时有抓胡子的习惯,而目下一定是为了迫自己离开而激动起来,这使得她十分感激,心想:爹爹英雄一世,我莫要使他露出软弱的神态,当下强忍悲愁,佯笑道:“今日的事,既然经过爹爹苦心安排,女儿可就放心啦,我此去到了江南李家,一定遵从爹爹平日的训诲,谨守规矩,等爹爹探我之时便晓得了。”
齐南山很快恢复冷静,点头道:“很好,你现在就动身,免得爹爹分心。”他手臂微微用力,拥抱女儿一下,便松开手,齐茵从侧门出去,但到了墙後,便再也忍不住流泪哭泣起来。
她决定听从父亲之命离开此地之後,顿时感到好像□下孤身一人,天地苍茫,人海扰攘,却没有一个是骨肉至亲,这种孤苦凄凉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纵然是前些日子齐南山把出阁日期告诉她以後,直到此刻为止,都没有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
她也没有细究何以如此,一味靠在墙上流泪低哭。
齐南山站在通出前台的门边,但见那叶高和曹艾的战局甚是激烈,叶高以名震武林的沧浪快剑裹住曹艾,攻多守少,齐南山本是大行家,得到齐茵透露的资料之後,便晓得这刻连金明池也无力改变局势,只因那叶高功力深厚,剑术精湛,实是一时高手。
金明池除非当初传声指点曹艾之时,一直指点下去,直到击败叶高为止。
但他没有这样做,叶高是何等人物,第二次就已大加警惕,这时着着进迫,每一剑都用尽平生所学,无懈可击。曹艾功力稍逊,已是步步受制。
金明池纵然指点他招数,这刻也施展不出了。
他转眼向金明池望去,只见此人俊逸之中微带邪气,实是智计百出性情多变之人,接着,他打量台下的几位高手。
这些高手全是为了金浮图之钥而来,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杀妻仇人,今晚他誓必找出是那一个,并且不择手段地杀死他,在那几个表明要争夺金浮图之钥的高手中,武当沙问天和少林云峰禅师嫌疑最少,根据他多年来暗中查访的资料显示,梁奉、叶高、阎弘、蔡金娥这四人当时都在出事地点附近。
而这四个人都具有杀死他妻子的功力,凶手定必不出这些高手之中,连业已离开了的朱公明也有些少嫌疑,不过他那一段时期传说是在南方,所以嫌疑不大。
齐南山费了许多年的心力,仍然查不出一点线索以判断杀妻仇人是谁,不过他却掌握了一点可以凭信的证据,那就是他妻子齐大娘在负伤倒地之时,曾使用南昌岳家的独门火器,把凶手胸口烧伤,因此,他只要瞧瞧这些高手之中,那一个胸口有烧炙的疤痕,就可确定谁是凶手仇人了。
他的目光转到管事手中的锦匣上,那匣内放置着一枚形式奇古的金钥,质地特坚,天下任何神兵利器皆不能毁损。就是这枚金钥要了他妻子的性命。
齐南山记起十四年前的往事,其时他已有四十多岁,与爱妻齐大娘一同隐居这齐家庄,闭门谢客,齐茵其时只有四岁,玉雪聪明……
有一天,他们接到一封信,乃是一位梁夫人的密函,这位梁夫人的丈夫粱学宾曾经学过武艺,但後来官至知府,数年前殁於任上。粱学宾的父亲作宦江左之时,曾经对齐大娘父亲有过救命之恩,故此齐大娘的父亲,也就是齐南山的岳丈临终之时,面嘱女婿女儿要代他报恩,梁学宾因学过武功,所以对武林之事知道不少,因而也听说过齐南山在武林中的声望,却想不到他死後由他的夫人向齐南山求助。
梁学宾夫人的密函便提及这枚“金浮图之钥”,她说最近时时有形迹可疑之人在梁家附近出没,家里夜间又时时有怪异之事发生,望齐家夫妇设法予以保护。
齐南山夫妇接到此函,不禁大□,首先仔细地盘诘捎信之人,得知他乃是一间粮店伙计,与梁夫人并不相识,也不知道东主为何命他送信至此,这人甚至还说出东主给他一笔钱财,命他把信送到之後,就不要回去,以後可在别处安身立业。
齐南山这等老江湖一听便知梁夫人不但深悉这金浮图之钥的贵重,而且极工心计,才会间接使别人差遣伙计送讯,以免被那些武林人物查出线索,一则晓得了她请什麽人帮忙,得以预作准备,二则此函可以证明那金浮图之钥当真在她手中。故此,这封密函万万不能让武林人截获拆阅。
他跟妻子密计一番,便决定了进行步骤,分作两部份行事,一是由齐大娘独自前赴梁家,乔装改容,扮作男人,并且不用她自家的兵器,改携长剑,以免万一过招动手,被敌人从兵器手法上认出来历,她还把昔年无意得到的一粒南昌岳家独门火器“天女散花火弹”带在身边,一方面可以增强御敌之力,一方面又可以移花接木,嫁祸南昌岳家。
计划的第二部份是齐南山出马,也是化了装,免得留下丝毫痕迹。
他去找好一处地方,沿途先作种种布置,待他随后赶到梁家之时,那梁夫人和他的一个五岁大的儿子便将突然失踪,从他严密的布置之下迅速秘密地搬走,这个计划的一切细节都研究得十分妥善,任凭是何等精细高明的人物也很难查得出线索。
他们所以作这等布置之故,便因那“金浮图之钥”乃是武林各派高手无不垂涎欲得之物,纵然是落在常人手中,此钥也可以使他获得一笔价值亿万的宝物,富堪敌国。
而武林高手得到的话,除了这批宝藏之外,还可以得窥数百年前名震寰宇的天竺高僧圆树大师和中土第一奇人天痴翁两大宗师在金浮图内壁上镌刻的绝世武功,因而可以成为天下无敌高手,名传後世。
由於这枚金钥关系如此重大,没有人不觊觎垂涎,所以齐南山夫妇虽是当时武林着名高手,却也不敢大意,诚恐因这枚金钥惹来毁家焚身之祸。
幸好外间无人得知他们与梁家有这点渊源,所以须得乔装改扮,再以□□手法布置使梁夫人母子突然失去踪迹下落,如此一则可以报恩梁家,二则可以免去自己的奇祸。
计议已定,夫妇分头行事,至於那个送信之人刘伟,则留在庄中做事,免得百密一疏,□露了机密。
齐南山先在襄阳找妥了地方,然後直奔武昌。
到达梁家之时,梁家已经发生过大变故,齐大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