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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听到杜卫青这么说,连战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停留,转头便朝镇督府衙而去。
钱港生也用嘲讽的神色看了林夕等人一眼,转头跟了上去。
“算了,就算他们胜了这一场,今后也不可能一直胜的,不用动气。看看到底怎么说法再说。”
原本路明逸又忍不住要发作,但林夕却是平静的说了这一句,因为对这“小林大人”的尊敬,想到先前小林大人告诫在镇督府内大喊大叫总是不好,他便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压低了声音愤愤自语道:“林大人,我今日正好不当值,我也跟去看看,若是真让他们小人得志,我便真的扯了这衣服江上捕鱼去。”
连战山口中的李西平亲信铁涵青便是陵督府衙内那名身穿黑甲的浓眉中年人。
他的官阶是正武司驻防提督,从五品,主管一陵所有兵马调动,因比起李西平只是低了一阶,再加上据说他又是李西平在边军之中便带出来的亲信,所以此刻在这东港镇镇督府内,他不说话,董镇督等数名官员便也不敢多说话。
只知此次牵涉肯定不小,吏司上疏处、内务司、镇警局、户司、正武司共计十六名官员都被传召。
铁涵青心情复杂的看着这镇督府衙前的石板路,等待着林夕的出现。
因为他和李西平是真正的亦师亦父般的关系,再加上当日那一辆送林夕去登天山脉的马车是他经手,所以他便是这整个鹿东陵除了李西平之外,唯一真正知道林夕身份的人。
抛开其他感情因素不提,就能获得长公主的另眼看待和成功通过青鸾学院大试,以及在银钩坊这件案子中体现出的能力,铁涵青就已觉得林夕不凡。
这数十年来,唯一能影响朝堂文武之争和令正武司的格局的,便只有青鸾学院的学生,而此次,竟然也是一名青鸾学院的学生,彻底影响了此次风波的走向。
内务司和户司的官员到了。
之前告病休养的上疏处官员江问鹤也到了。看着这名脸色反而红润了几分的老文士,董镇督的脸色又黑沉了一些。
连战山和钱港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铁涵青的视线之中,接下来,铁涵青终于看到了林夕。
他蓦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光是林夕此刻行来时,那神色中自然散发的一股平静淡泊,便已经让他觉着,这名从鹿林镇走出的少年,的确是有着一种让人一眼便觉得不同的气质。
就如那荷塘之中绽放的清莲,一看便非浊物。
看着自己等候着的人终于到来,铁涵青便也不再等,打开了手中装着文书的铁筒,将其中的文书抽出,展开,开始沉声宣布了起来。
。
除了一名正武司官员还未来得及赶到之外,其余所有被传召官员全部聚集在了铁涵青的下首。
连战山阴沉着脸,眼睛的余光却是不时的扫在身侧不远处林夕的身上,心中全部是说不出的快意。
“东港镇镇督董翰良督管不利,大案累积日久而无所察,撤东港镇镇督职务,调任三镇驿史”
然而铁涵青的这第一句话,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几乎将他劈得呆了,前方垂首听着的董镇督也是脸色雪白,差点直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第六章 升官
今日来自陵督府的这第一份公文,便是姜瑞连发弹劾文书之后,言官和军方之争的基准格调。
而这份公文之中的第一句处置,便是这一份公文的基准格调了。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这第一句,才将连战山等人骇得几乎魂飞魄散。
镇督是正八品,而管理沿途三镇驿站的驿史,却只是从九品的官阶,从正八品降到从八品,再从从八品降到正九品,再至从九品,一下就将董镇督连降了三级!
董镇督并不是直接涉案人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和银钩坊有直接关联,这一份文书也只是因为此案重大,对非涉案官员的处理,相关涉案人员的处置和审查,还要等行省一级的各司批复。所以这陵督府的公文也只是按失职无为惩戒董镇督。
寻常此种督管不利,失职无为,最多就是罚去半年至两年的俸禄,降一阶官阶已然是十分严苛,然而现在竟是直降三阶!
既然对董镇督如此,那接下来的处置,便也会是此种力度。
听到这公文的第一句,董镇督双股战战,几乎无法站立,连接下来的话语都根本听不清,连战山等人脸色雪白,浑身开始不自觉的索索发抖,而上疏处的老文官江问鹤却是眼皮微抬,连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些,知道自己这次也是赌对了。
林夕并没有太过惊愕,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姜言官此次弹劾的人数太多,弹劾得太过厉害,只会激起正武司的反弹,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他在青鸾学院惹到的有些金勺,恐怕先前早已经通过一些关系,给地方上官员一些示意,所以恐怕文官之中会大力挺他的人也不多,和正武司争斗的焦点也在于能扳倒几个姜言官弹劾的人。
青鸾学院将他们放出,便是故意让他们要经受各种磨难磨砺,让他们自行应对,学会如何与人斗,所以在一些牵扯到生死的事上,青鸾学院才会插手,平时一时的升贬得失,也根本不会管。尤其青鸾学院一直都不直接涉政。
至于皇城中的长公主现在林夕对她来说还是太小,事情还是太小,所以最多也只是偶尔令人留意看着,真龙不插手小江小河中的鱼虾之争。
所以先前林夕便想着,如果有什么变数,那就在鹿东陵陵督李西平那里,毕竟长公主当时是通过了李西平,把他送到了灵夏湖畔。
现在看来,即便长公主根本不会就此事传达下只字片语,光是这一层举荐的关系,还是足以让李西平顶住其它方面的压力。
铁涵青的宣读没有停顿。
“东港镇镇警局连战山主管提捕、典狱之责,当负此案坐大之主要之责,且命案发生时限期七日破案,于情于理不合,滥用职权,且民间风评极差,撤东港镇警局职务,调任三镇驿站蓄马房监马,若无重大立功表现,三年内不列考核升迁。”
连战山的身体猛的一晃,周围数名浑身发颤的官员也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但是发不出声音。
蓄马房监马!
这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官阶的生员!
即便没有后面一句,这已经是直接削去了官职。
而这后面一句,直接就又相当于是三年之内不得录用,无从升迁。只是养马管马,又怎么可能有重大立功?!而且这蓄马房还是十分容易得罪官员的活,万一有急报送的官员对于沿途驿站的马匹不满,便极容易迁怒到这管马人的身上。
连战山在这东港镇,好歹也是管了提捕房和典狱一共二十几号人,很有实权,此刻竟然是直接被贬去管马!
而且这还是在他以为会从轻发落,可以接下来找林夕秋后算账的情形下,来了这么一记。
“完了完了”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面充斥的只有这两个字。
他的年纪不轻,三年不入仕,接下来即便能够积功入仕,也是从最低的从十品坐起,升到现在他的官阶,最顺利恐怕都要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他而言,这一贬令就相当于彻底中断了他的仕途。
一时之间,他一口气在胸口无法吐出,董镇督尚且能勉强站立,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连战山无法站立,坐倒在地,在场更多的人发抖得便更加的厉害。
看到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此刻却是面无人色的样子,林夕心中便忍不住嘲讽的笑笑,想着若是平时你们肯站得直一些,此刻怎么会想站直都腿发软的站不直。
“东港、燕来、清河、黄陂、镇旗、江口六镇皆因此案有人口失踪,且都为年轻女子,户司掌户口、纳税之职,却无警醒,发文上报,五镇户司正十品官员之上,皆降一阶职等”
“东港内务司河泊所所官黄中郎上书弹劾提捕林夕恶意扣押商船,滥用职权,经查失实,罚俸一年”
“”
一个个贬令从铁涵青的口中吐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风向已然彻底不对,陵督哪里是对言官的弹劾有所回护,分别是更加往死里整。
光是东港镇,便一共有十四名官员遭受降贬罚薪,其中最轻的都是罚薪一年!
“东港镇上疏处史官江问鹤,任职十五年,无所失,银钩坊一案有优异表现,升从八品,暂代东港镇镇督一职。”
此刻除了所有应召官员之外,这镇督府中许多人也是在外面等着,听着。听到足足十四名官员降贬之后,没有听到林夕的名字,接下来的已经是褒奖提升,便知道林夕肯定已经不会受到降贬,反而是会受到提升了。
当下就已经有人心急,忍不住跑出去说了,一时间一个个街巷快速传开,都是欢声雷动。
“破格提升?”
而站于外院之中也在听着的典史钱港生却是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呆若木鸡。
他一直讨好连战山,还等着他日连战山有所升迁,便可以更加照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连战山竟然直接就倒了,而且倒得如此彻底。
他已经没有多少的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识的知道,将江问鹤提为暂代镇督,这完全就是破格提升。
因为江问鹤现在只是从九品,光是到从八品,便已经连升了两阶,更何况这“暂代”一直都是云秦朝堂的惯例,基本上暂代一年,没有疏漏,做得还可以的话,接下来一年便会扶正。
一名从九品的文官,提拔到大多是由武官担任的正八品职位,这是真正的破格了。
听到对于自己的褒奖提拔,江问鹤张了张嘴,差点失态的叫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肯定有褒奖,但没想到这提拔如此惊人。他及时的将惊呼声憋在了喉咙口,发出了咕的一声声音。
“东港镇提捕林夕,有勇有谋,破案迅捷,且案情重大,立大功,升任东港镇警局。”
所有在听着的人,知道接下去肯定是要对林夕的褒奖了,但终于听到这一句时,许多无关的官员也都是差点一下子叫了出来。
这听上去只是顶了连战山的位置,多管了一个典狱而已。
但凡是熟悉云秦朝堂的人却都知道,这何止是升了一阶这么简单!
林夕提捕到任才几天?
按照云秦惯例,一般为官有大功,在一个位置上基本上也要呆上一年才会调动,一般的军功积累,是要两至三年才提升一阶。
可林夕才在提捕的位置上呆了几天,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升了警局,而且连个代字都没有,是直接的提升!
几天就升一阶,这又是一个破格提升!
寻常整个鹿东陵一年下来都未必有一两桩如此提升的事,但是今日一次性就出现了两桩!
而且谁都知道江问鹤是在此次大案之中,不顾董镇督等人的压力,极快的批复文书,站在了林夕的一边才获得了这样的提拔。他是林夕一边的人,接下来他做镇督,林夕行事岂不是更无顾忌,办事更为方便。
所以得到好处最为惊人的,还是林夕!
“他到底有什么靠山?难道他本身就是李陵督的人么?”
一时间,许多人都忍不住转头看着林夕,各种神色复杂。
“这就升了一阶?”
林夕也没有想到提拔力度这么大,微微一怔的同时,看到周围这些官员的目光,他便撇了撇嘴,心想便让你们猜着去吧。
这一场完全倒转过来的大风吹得很多人浑身冷意,吹得很多人失魂落魄,宣布完毕的铁涵青看着其余官员散去,看着林夕却是还站在他的面前不动步,他就知道林夕还有什么话说,但不等他开口,林夕却是已经对他行了一礼,问道:“铁大人,你知道你们陵督府赶车的一名刘姓老人么?”
铁涵青没有料到他出口的第一句是这样一句,不由得一愣。
愣了一愣,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之后,他才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就是他送你去青鸾学院大试的。”
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有所了解,想到当初刘伯和自己的旅途,林夕便露出了更加开心的笑容出来,问道:“他现在好么?”
“不知道。”铁涵青摇了摇头,看着林夕的眉头迅速的纠结了起来,他马上解释道:“送你去青鸾学院大试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回鹿东陵。”
林夕的眉头皱得更紧,重复道:“一直都没有回鹿东陵?”
铁涵青沉吟了一下,看着林夕道:“他并不是陵督府里的人,只是受过李陵督的恩惠,帮李陵督这一个忙。你现在也是修行者,你也明白,修行者的能力要比普通人大出许多,行踪也是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