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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余点头道:“张兄之言的确不错,不过我看赵王只怕不会听从丞相的计策。”
张耳长叹一声,正要张口,只听门外一名亲兵匆匆进来禀报道:“将军,李良来报,已经将王贲六万人逼入摩天岭深谷之中。王贲已经开始在谷中结下营盘,不再进逼武安。”
陈余和张耳闻讯同时一喜。互相对视一眼,陈余由衷地抱拳道:“张兄的计策挽武安于灭顶,陈余佩服!”
张耳神色一黯,点头叹道:“你我兄弟自大梁信陵君无忌公子处,到如今历经生死,我总要尽力保全自家兄弟才是!”
陈余听他提起大梁旧事。也不觉颇为感慨,亦低叹道:“信陵君何等贤才,却遭人妄杀,若公子不亡,天下亦非如此面目!”
张耳闻言,沉默良久,才低叹道:“如今赵国亦非久留之地,我们还应另谋他策!”
陈余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举目向门外湛蓝的天空望去,只见几只飞鸟匆匆掠过。转眼便消失在无限的苍穹中。
武安春秋属晋,战国为赵之武安邑。秦灭赵后,武安属邯郸郡。由于武安处于太行山余脉,境内多山,使得主要有五大分支。即小摩天岭山脉、老爷山山脉、十八盘山脉、西南横行山脉及鼓山、紫金山山脉。西北部的青崖寨为武安最高峰。武安地处海河流域,境内诸河均汇流于漳水。
由于沿途地势多山,导致王贲地形不熟,数次被赵军截成数段,若非王贲和这些生性彪悍的秦群拼死力战,十万秦军几乎惨遭重创。这也是王贲重新领兵以来。最艰难的一仗。
由于赵军使用了张耳的小股散兵不断袭扰的战术。使得秦军不断处于临战的紧张状态,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处于极限之中。
摩天岭位于武安北六十里。因其峰高耸入云而得名。主峰玉皇顶,四周峭壁悬崖,惟一径通天。山顶方圆数百亩,广可跑马。此山为武安五大山脉之主峰,又为南、北洺河发源地,若是夏日,可站于峰顶,凉风扑面,暑气顿消。举目远眺,山如丸,河如带,云雾时而在身边缭绕,时而在脚下翻腾,使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只是这时正值春日,山中依旧寒风凛冽,草木枯黄。一派残冬景象。
王贲带着数次搏杀之后剩余的六万余人好不容易走出摩天岭,已经是筋疲力尽,只好匆匆找了一处向阳背阴的高地结下营帐,决心以不变的阵营来应对赵军的不断袭扰,等待蒙恬的主力大军的支援。
好不容易摆脱了崎岖的山路,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不用王贲吩咐,一些士兵便开始在郎中,军侯等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搭建营帐,当王贲的中军赶到这块不大的高地时,中军大帐已经建好。
来到帐中,不及坐下,王离便迫不及待地道:“将军,眼下我们怎么办?若是蒙将军的援军迟迟不到,我们”
王贲闻言,看了一眼帐内的其他将领,向在帐内等候命令的亲兵命令道:“命令大家轮番休息,以防赵军的袭扰,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出战,若有敌人,便以强弩射杀!”
说毕,看着帐内神色有些狼狈的裨将军,都尉,郎中等十几名等级不同的将领,王贲神色平静地点头道:“只是损耗了四万余人,吃了几个小小的败仗,大家无须如此颓丧。正真感到大难临头的应该是武安城中的赵军才是。赵军这种小股袭扰的办法,虽然难于应付,却更加证明了武安城中兵力不足的弱点。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一边等待蒙恬大军的支援,一边稍事修整,对方必然按捺不住,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将这些袭扰的赵军全数歼灭!”
说到这里,一扫先前的疲惫,望着帐中的众将,点头道:“营寨结好之后,在四周布下陷阱,另外,名弩手立刻抓紧时间休息,天黑以后,赵军必然来袭,大家小心戒备!”
王离闻言有些吃惊地道:“将军怎知今晚将有大战?”
王贲冷笑一声,指着远处的群山,点头道:“我们忽然停滞不前,赵军必然以为我军士气低落,加上他们目的已达正是士气大振之时,若不趁机扩大战果,陈余岂非浪得虚名了?我们驻扎之后,负责袭扰的赵军必然要立刻向武安城中的陈余报讯,这一来一去,没有两三个时辰绝对办不到,这段时间便是赵军的待命时间,我们大可放心休息。”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回身在自己的坐榻上坐下,这才继续补充道:“今晚三更,赵军必然派精骑前来试探,我们在营外多挖深沟,使得对方的骑兵无法发挥全部的战力,我们再以强怒射杀,若是对方依旧是小股袭扰,这些来犯之敌便可全部歼之!”
王离闻言心中一动,急忙抱拳道:“若是对方天亮之后发大军来战,我们不过区区六万余人,这时赵军亦有十万之众,这仗虽然可以一拼,但是孰胜孰败难以预料,便是胜了。亦是惨胜,惨胜犹败,胜之无味,更恐陛下怪罪。到时候”
王贲闻言便知大军经历数次赵军袭扰,早已心身俱疲,军心的确不稳,不由摇头笑道:“天亮之后若是陈余当真胆敢丢下武安空城,倾巢来攻,便正是蒙将军进攻的最佳时机,便算我们输了,有了这牵制敌人主力的功劳,陛下绝不会怪罪了!”
帐内众将闻言纷纷一振,郎中将吴胜上前抱拳道:“将军果然是名将之后,我们等佩服!”
王贲淡淡一笑道:“眼下我们虽然吃了一点小亏,但是都是因对方熟悉地形所致,若论正面战场,赵军败局已定,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竭力厮杀,多记功勋,也好回去见家中亲族!”
帐内众人被王贲的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尤其是听到即便输了也不会有事时,心中的担忧一去,帐内的气氛登时轻松了起来。
看到大家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王贲这才点头笑道:“好了,大家抓紧时间布置陷阱和防御,没有接到任务的就立刻抓紧时间吃饭休息!晚上大概又可以缴获不少人头了!哈哈哈哈哈哈”
被王贲的情绪感染,刚刚振作起来的众将领,这时总算重新恢复了一些信心,纷纷向王贲行礼后匆匆赶往自己的军中,命令士兵就地休息。营帐内秩序井然,异常地平静,丝毫看不到被迫停滞的败军之相。
看到这一幕,王贲微微皱了皱眉,向旁边的王离吩咐道:“命令各营把旗帜放到,有残破的盔甲也可扔在营地四处。”
说毕,这才转身回到帐内,王离见状急忙抱拳道:“将军亦应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数日来被赵军几番袭扰,将军恐怕比末将更加难过!”
王贲闻言苦笑一声,低叹道:“这次若是当真兵败,你便连夜赶回咸阳,带王贲的幼子星夜离开”
话音未落,王离便失声道:“将军刚才不是说,即便此阵输了,陛下也不会怪罪吗?怎么,此刻却忽然如此”
王贲长叹一声道:“此阵输了陛下究竟如何处置,王贲并不知道,方才之言不过是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罢了,若是当真不幸,陛下怪罪,我王贲自不畏一死,只是幼子尚未满周岁,若能逃过一劫,也算我王氏一线血脉”
说到这里,这一向刚强冷厉的汉子,也有些微微地哽咽。
好半晌,才重新向面无人色的王离点头道:“一切不过都是猜测,我们眼下要做的便是打赢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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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雨夜血战
漆黑的夜空仿佛浸透了浓墨,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星光,无边的黑暗带着无限的杀机,死死地笼罩在方圆不到三里的高地。半夜时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春雨开始从低低的云层的缝隙中洒落下来,裹挟着依旧寒意凛凛的山风,落在人的身上竟是异常地冰冷。
一支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赵军骑兵,沿着熟悉的山间小路,冒着冰冷的夜雨,宛如一只只灵敏的狸猫穿梭在茂密的山林中,一万五千人的骑士都身穿黑色武士服,连身下的战马也全部都是黑色,只是在左臂上扎着一条白色布条用作和秦军的区别。在这样浓黑的夜色里宛如一只只山间的幽灵,敏捷地向高地上的秦军营帐摸去。
此时的秦军大营,在不大的高地上整齐地排布着,本应高高飘扬在营帐上的旗帜这时却散乱地丢在营地四处,漆黑的营地中看不到一丝人影的走动,偌大的高地似乎笼罩在一种无形的阴郁中,死寂而窒息。
负责这次最大规模袭扰任务的赵军主帅乃是秦军旧将李良,李良本为秦国都尉将军,属于军中的中等将领,自从降赵之后倒也颇受赵王礼遇,只是眼看赵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起来,尤其是听到蒙恬和王贲亲自领军来攻邯郸的消息,心中总是有一丝暗暗的懊悔。
由于一向仰慕王贲等这些秦军名将的威名,李良这时虽然发觉秦军营地中的种种颓丧的败军之相,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让随行的副将陈谦极为不满。
陈谦乃是陈余的族弟,追随陈余和张耳拥立赵歇为赵王,自认功劳虽然比不上陈余和张耳,但是却远远高过李良这样的秦军降将。如今受张耳暗中秘嘱监视李良的一切言行。这才无奈屈居李良之下。
这时看到李良踌躇不前,不觉冷冷地闷哼道:“将军,秦军刚经历数次惨败虽然实力不可小视,但是士气低落,正是我们再立功勋的时候!”
李良沉吟着看了一眼夜色中依旧一片死寂秦军营地,冷冷地点头道:“王贲乃是武成侯王翦之子,自幼追随王翦平定天下,胸中谋略绝非普通将领可比!”
陈谦不屑地冷笑道:“什么武成侯,王翦死掉多时了,你还这样念念不忘。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良闻言,心中一阵大怒。转身看到后面静静而行的众赵军士兵,这才竭力将怒火压制了下去,勉强向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大家小心前进,秦弩厉害,大家小心提防!”
陈谦看李良竟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是大怒。不由一勒缰绳,冷冷地喝道:“李良,赵王待你不薄,你不会是又想再次降秦了?”
李良被他这话气得浑身一颤,厉声喝道:“陈谦,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李良自归赵王以来,数次出生入死,若非看在国尉的面上,便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这时。另外一名郎中将看到两员主将在阵前如此争吵,不觉小心地劝道:“两位将军,大敌当前,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啊!”
李良闻言心中一凛,急忙回头向高地上的秦军阵营望去。却发觉营地中依旧一片死寂,心中登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一种非常突兀的不祥的预感却忽然浮现在心中,挥之不去。
转眼瞥到陈谦那冷冷的笑容,李良暗暗把心一横。向跟在身后的那名中郎将低喝道:“赵合。前方必定有王贲的伏兵,我们立刻回师武安。我担心蒙恬正在绕路向武安赶去!”
他话音未落,便听陈谦冷笑道:“李良,想不到你果然贪生怕死,赵王还把你敬为上宾!”
李良本是秦军的高级将领,巨鹿大战之时,通过蒯通和徐公的游说,出于权衡利害,这才随大流归附了混乱新兴的力量——赵国。
后来,张启以十万秦军大破项羽,赵王为首的复兴起来的北方诸侯在这急转直下的情况下还没有来得及继续积蓄力量。好在随后张启的作战重心都在项羽的楚军方面,借着秦军南下攻楚的机会赵王才勉强找到了了喘息的机会。
这时的李良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了赵王的大将军,地位上仅次于陈余的国尉。虽然赵国的形式不容乐观,但是好在赵王赵歇还算恭谨谦让,令李良一时难起离去之心。
今天在这种大战将临的情况下几次三番被陈谦这样的下级顶撞嘲讽,心中的怒气使他有些微微地失去理智。
看着一脸不屑的陈谦,李良双眉一挑,冷冷地向身后的副将吩咐道:“赵迁随我带一万人从地势险要的北坡主攻,陈谦带领五千人从地势平缓的南坡佯攻,半个时辰后,无论成败立刻原路回撤,全速回师武安!”
陈谦这时虽然奉命监视李良,但是终究属于下级,在这种军令之下也不敢违拗,只是冷哼一声,带着五千人转身离去。
望着漆黑的夜色,李良暗自苦笑一声,这样的结果当真是他不愿看到的,若是当真同陈余交恶,赵王那里便难混了许多,可是面对陈谦的怀疑,自己若不做辩解,在这一万五千名将士面前威信扫地,只怕损失的便不是简单的声誉了!
只是,眼下强敌就在眼前,已经不容他再做多想,只好低喝一声,带头向黑暗中冲去。
半夜时分,李良带着一万骑兵从地形险要的北坡悄悄向笼罩在沉沉夜色中的秦营摸去,这时,雨忽然下得大了起来,密集的雨声遮挡住了马蹄的脚步声,这让李良总算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冰冷的春雨打在身上,在山风的吹袭下,令人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李良一边带头策马向前走去,一边小心地凝神倾听秦军的动静,在一片死寂的夜色中,出去大雨的哗哗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响动。
李良擦